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此生唯你终老 作者:绿希 简介 他是身份成迷,见血封喉的冷血男子,傲慢、果断、无情; 她是用最卑微的生活换取成长的孤女,无惧、无畏、坦荡; 命中注定的纠缠,把原本两个世界的男女牵扯在一起。她步步惊心,不知不觉间卷入了一场深不见底的无间漩涡;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准自己最终会在情爱的陷阱中无法抽身。 他爱她,却为了恩情,亲手把她推到亲生哥哥的怀里; 她爱他,却用心潜伏,竭尽所能把他的世界摧毁。 情爱无非就是一场赌博,赢了对方,却输了自己。 标签: 都市 虐恋 青春 言情 ==================   ☆、000.一场游戏一场梦〔楔子〕 “秦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陆晓岚感觉到秦海的脸上,有种刻意压抑过的浮躁。 秦海缓缓地从裤袋里掏出了烟盒,打火机燃亮的那刻,秦海布满阴霾的脸容疲惫不堪,凌厉的眼神隐藏着一丝陆晓岚读不懂的阴冷。 “晚点秦朗会过来。”秦海吐了一口香烟,熟练地把烟灰弹在烟灰缸里,语气淡淡的,猜不出喜怒哀乐。 陆晓岚愣在了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勉强让自己挤出一丝笑容,一步步地向秦海走近。“什么意思?” 秦海用手指捏灭了将要燃尽的香烟,一脸平静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用坚定而绝情的眼神盯着陆晓岚,似乎在讽刺她的大惊小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秦朗看中了你,你好好陪他。” “啪---”的一声在黑暗中响起,陆晓岚很佩服自己能在这种幽闭空间中,精准地找到了秦海的脸颊,然后狠狠地扇他一巴掌。 怒火从陆晓岚的胸膛迸出来,她握着火辣辣的手掌,只觉得那里如烈火燃烧过般灼痛,“你以为我是你名下的物业,随手可以转让给别人吗?秦海,你当我陆晓岚是什么女人?” “开个价钱。”他的眼眸低垂,语气慵懒得就像不屑于与她谈判。这是他一贯以来的作风,似乎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在他眼中看来也不过是那缕燃尽的香烟。陆晓岚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疯了似的狠狠地往秦海的额头上砸过去。 血腥味混合着酒精的味道,以及他们之间硝烟般的气味。眼前的男人似乎被陆晓岚激怒了,一把将她压在沙发上,怒火从深邃的眼眸中窜出来,“你以为自己可以选择吗?外面都是我的人,我不相信你能逃出这里。秦朗半小时后就会上来,接下来要怎么伺候他,相信不用我教你。” “你这个混.蛋,禽兽不如的混蛋!”骂人的话语艰难地从陆晓岚的喉咙涌出,苦涩的液体在她的心里流淌,原来心痛的滋味是这般难受。她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也是在这个房间,他喝的烂醉如泥,可是凶猛得就像黑夜中潜伏的野兽,让她永远记住了那刻的痛楚以及欢愉。 紧握陆晓岚手腕的力度在一点点地松开,秦海离开了她的身体,在黑暗中只作了几十秒的停顿,然后毫无眷恋地转身离开。 陆晓岚没有挪动身体,像行尸走肉般躺在沙发上,痴呆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上被倒影出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如同黑夜里滋生的妖精般妩媚。她的心在滴血,绝望的声音在漆黑中响起,“秦海,你爱我吗?” 明知道答案,她却死心不息想要给自己一个放弃的借口。 倘若他说爱,那么即使他亲手把自己推向充满未知的深渊,她也在所不惜,可是… 可是他并没有回头,声音如覆盖着一层冷霜,“他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大哥,即使今天他说要我的命,也会毫不犹豫地交出,何况是一个女人?” 说完,他狠狠地摔门离去。关上的,还有陆晓岚心中只对他敞开的,唯一的那扇门。 碎了一地的烟灰缸,折射出霓虹灯的彩光。陆晓岚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心情像坐了一趟云霄飞车。可是最后的最后,她竟然落到了这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漠然地看着地上的碎片,不知过了多久,陆晓岚呆滞地拾起了最大的一块碎片,狠狠地朝自己的手腕划下去。鲜血瞬间如泉涌,温热的液体沾湿了她纯白色的裙子,让触目惊心的鲜血溅起了死亡般的圈晕。   ☆、001.劫数 海市,君悦餐厅包间。 陆晓岚穿着一身得体的黑白裤装,乌黑的长发被挽成发髻,一丝不苟地贴在脑后。她站在包间的玄关位置上,认真地核对菜单上的菜色,眉宇间有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坚韧和执着。 因为做事麻利、能吃苦,她上月被调往君悦酒店的餐饮部任领班,薪水翻了一倍,工作量也随即增大。君悦是海市最出名的酒店,并非因为它低调的奢华,而是传闻中君悦的幕后老板是个底气十足的人。 至于怎么底气十足,陆晓岚一点也不关心。因为对于她来说,是否能拿到丰厚的薪水,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服务生已经把鱼羹搬上来,可是陆晓岚四处张望也看不到负责传菜的许晓青,心想这丫头又躲在一旁玩手机去了。无奈之下,陆晓岚把圆珠笔别在上衣的口袋里上,朝服务生微微点头,示意他把鱼羹搬到空桌上,让她负责盛汤,然后分给客人。 菜才刚开始上,饭桌上酒过三巡的男女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今晚的餐桌是程勇订的,他是餐厅的常客,也是附近酒吧街的老大。在海市,去过沿江路酒吧街的人都会知道,程勇这个名字让人闻风丧胆,绝对没有言过其实。 程勇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岁左右,右边脸颊上有一条足有十寸长的刀疤,一直蔓延到耳根处,与脖子后面鹰图案的纹身相连在一起,让人感到狰狞可怕。 其实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他那暴躁的脾气和一双如饿狼般幽深残忍的眼眸。彷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入他的嘴里,成为他下一个撕咬的对象。所以即使他给服务生的小费很高,可是愿意,并且够胆伺候他的人,为数不多。 陆晓岚并没有丝毫的胆怯,因为她做事向来稳重、并且小心谨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落下任何把柄让客人投诉。 可是,凡是总有例外的时候。 陆晓岚小心翼翼地捧着滚烫的鱼羹,围着饭桌逐一放到客人手中。她在走近程勇的时候,臀.部突然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让她非条件反射地身体一缩,盘子上的汤羹在意料不及之际洒了出来,在迷醉的空气中划了个绝望的弧度,最后落在了程勇的脖子上。 “嗯…”程勇发出了一声低.吟,随即捂着红肿的颈脖回头狠狠地瞪了陆晓岚一眼,破口大骂道,“你这贱.人,没长眼睛吗?” 话音刚落,站在程勇身后的黑衣男子上前跨了一大步,眼明手快地抓住了陆晓岚的手臂,手中的托盘瞬间从指间滑落,溅起的汤羹隔着衣服烫得她生痛,却不敢作声。 房间内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彷佛连一根针跌落地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黑衣男子把陆晓岚的双手反握在身后,泛黄的齿间缓慢地吐出了一句话。 “勇哥,咋处理?” 坐在一旁浓妆艳抹的冉小佳,连忙抓起生鱼片下的碎冰往他的脖子上捂。额头早已青筋暴起的程勇头也不回,阴冷的声音就像刑场上最后的判决。 “把手指剁下来。”   ☆、002.逃过一劫 话音刚落,陆晓岚的脸色变得苍白而无血色。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稳住心神然后压低声音说,“勇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勇哥,今晚回去我给你好好处理一下。”冉小佳风情万种地往程勇的身上蹭过去,酥麻的娇嗔声让人感到骨子也软了起来。“这不是给海哥洗尘吗?让她扰了我们的雅兴就不好了。” 程勇依旧没有回头,脖子上栩栩如生的纹身,就像他那阴森可怕的眼眸,泛着幽幽的凶光。“强子,需要我说第二次吗?” “是的,勇哥。”强子脱口而出同时,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可折叠的匕首,“咔”一声放了出来,扯着陆晓岚的手腕往饭桌上强按过去。由于用力过度,她的身体几乎被绊倒,一只手臂被强子扯得麻痛。手掌被按在金黄色的桌布上时,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她心中的恐惧也达到了极致。 冉小佳预料不到强子会把陆晓岚的手,按在她与程勇之间的空位上,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勇哥!” 程勇端起桌面上的酒杯,轻轻地摇晃酒杯中棕红色的液体,眼角的余光也不吝啬从陆晓岚的身上掠过。 灯光把悬在半空中的匕首折射出刺眼的光芒,陆晓岚感到左手的手指绷紧得随时都会断裂,只能微微弯起,无法挣脱强子的禁锢。 陆晓岚的手指修长白皙,却因为长时间的劳作已经磨出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虽然她的左手不像大部分年轻女子那样细嫩娇滑,可是她很珍惜它们,被匕首这么切下去,她会痛得当场晕倒吗? 她紧张得掌心都冒出了冷汗,把桌布打湿。可是恐惧和紧张让她早已忘记哭喊和求饶,彷徨不安的恐惧感就像一条蔓藤,把她的心缠绕在一起,用力勒紧。 “算了。” 沙哑的男声响起,有种如电流交汇时的碰撞声。声音的主人是坐在正位上的年轻男子,穿着深蓝色的衬衣,挺直的鼻梁、锐利的双眼,下巴留着短短的胡渣,五官组合在一起让人有种凌厉的压迫感,就像晴空中翱翔而过的秃鹰。 虽然陆晓岚知道他目光虽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心里却有种被他看透的局促感。 强子手中的匕首就这么悬在半空,表情更是愣住了。他心里也在咕噜着,犹豫究竟是要继续,还是放过她。 程勇的脸色一沉,从容地放下酒杯,眯眼打量坐在自己正对面的男人,用戏谑的语气问道,“秦海,想不到泡了趟咸水,你也懂得怜香惜玉。” 被换为秦海的男人并没有做声,嘴唇不自然地往上勾,似乎在讥笑。他用酒杯脚轻轻碰撞饭桌上的玻璃转盘,冷漠地吐出一个字,“喝。” 真是惜字如金。 程勇意会一笑,举起手中的红酒杯,连同饭桌上所有人一起与秦海碰杯。“海,这次回海市,做大事我绝对不会把你忘了。来,不醉无归!” 酒杯的碰撞声响起,席间又恢复了一片喧哗。陆晓岚感到被按得麻木的左手被放开了,慌忙抽回身体往后退,低声吩咐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把现场清理干净,并通知厨房准备新的鱼羹。 虽然虚惊一场,可是陆晓岚心中的恐慌并没有完全散去。 她在路过茶水间的时候拿了点碎冰,然后来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里,像泄气的气球般瘫痪在角落的椅子上。她小心地翻起裤脚,发现小腿早已一片红肿,痕痒难受。 松了一口气,她才意识到因为紧张,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她漠然地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回想刚才包间里的点滴,后怕的感觉才从心里涌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晓青焦急地破门而入,看到陆晓岚的那刻,脸上浮起了隐约的担忧,“晓岚姐,不好了,经理到处找你…他的语气似乎不太好。”   ☆、003.劫数未尽 当许晓青带着陆晓岚重新回到刚才的包间时,发现所有人已经散席,只剩下餐厅的经理徐枫和喝得微醉的冉小佳。 “枫哥,你找我有事?”陆晓岚瞄了冉小佳一眼,发现她的脸上含着一丝戏谑。 徐枫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陆晓岚,淡淡地说,“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知道。”陆晓岚心有余悸地回应,可是不该得罪都已经得罪了,何况程勇不是已经默认了秦海的提议,放过她吗? 冉小佳坐在沙发上,眼神示意徐枫离开。对方便甩下一句“你看着办”,然后离开了包间,顺带把门也关上了。 “请问冉小姐找我有特别的事吗?”陆晓岚的脸上浮起得体的微笑,礼貌地问道。虽然她只见过冉小佳几次,但每次遇上也会友好地打招呼。也因为刚才她的一句“算了”,多少让陆晓岚心存感激。 穿着黑色紧身连衣裙的冉小佳,缓慢地从最新款的限量版包包里掏出烟盒,陆晓岚很自觉地从口袋里掏出服务员必备的打火机,为眼前妩媚却略显疲惫的女人点烟。 一口烟雾喷在充满着酒味的空气中,严肃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冉小佳抽烟的动作很娴熟,看起来有种让人心动的风情万种,就连陆晓岚也看得心跳加速,怪不得她能呆在程勇身边超过半年。 “怪不得连徐经理也赞赏你的细心。”冉小佳仔细地打量着陆晓岚不施粉黛的脸,由于喝了酒的原因,她的脸颊红彤彤的,甚是好看,“长得虽然不够妖艳,可是挺耐看,就不知道你的功夫如何?” 陆晓岚的心在一点点地下沉,她不相信程勇身边的女人会有这么闲的功夫跟她说笑,细想之后直接问道,“有什么不妨直说。” “小岚,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浅笑几声,冉小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丢给陆晓岚,优雅地把香烟捏灭在烟灰缸中。“刚才海哥只说了两个字,你的手指就能逃过一劫。接下来该怎么做,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陆晓岚紧紧地握着磁卡,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当然明白冉小佳的言下之意,心中突然一怔,“是秦海的意思?” “谁的意思重要吗?”冉小佳挽起包包直径往外走,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就像*药般让她感到晕眩,让陆晓岚瞬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走到门口的时候,冉小佳头也不回地呢喃说,“如果我是你,会千方百计讨好秦海,哪怕是成为他一晚的女人,程勇以后也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张一张双腿就能换一条活路,挺划算,不是吗?” 愣在原地缓了好久,陆晓岚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她有些茫然,觉得今晚发生的时候就像做了一趟云霄飞车,从高空坠下来,有幸避免粉身碎骨,却落在了一个无法想象的深渊中去。 她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满怀心事地打开门走出了包间,却在走廊的转弯处,遇见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陆小姐,这边请。”强子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阴暗的眸子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004.神秘的男人 顺着强子指的方向,陆晓岚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距离拐角不远处,是这家酒店的专用电梯,可以直接从这层的豪华包间通往楼上的vip房间。 陆晓岚并非第一日到君悦上班,所以也对那些vip房间的事情略知一二。传闻中整个顶层的房间不对外开放,只用来招呼君悦集团的贵宾。方才酒席间那个比冰还冷的年轻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等陆晓岚再度揣测,强子已经把她带到了顶层的套房前。在她还站在门口发呆的时候,猛地躲过她手中的房卡,“唰”一声解开了电子锁,然后一将她推入了灯光昏暗的房间内。 跌宕走了几步,陆晓岚勉强扶住了一旁的墙壁,好让自己没有在深蓝色的地毯上摔个四脚朝天。她稳了稳身体,借着昏暗的灯光四处观察房间内的情况,发现宽敞的房间内,并没有看到秦海的身影。 她的脑子有些昏沉,头顶的灯光也变得模糊不清,全身火辣辣的有种随时将要爆发的可能。她把指甲掐进了掌心,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并扶住一旁的椅子慢慢坐了下来。 一旁的沙发上还搭放着深蓝色的衬衣和黑色裤子,酒精的味道充斥着幽暗而封闭的空间。陆晓岚瞬间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心中有种沉.沦已久的原始欲.望在蠢蠢欲动。 她松了松脖子上的领结,想要站起来离开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房间,可是双腿疲软得抬不起来。身后传来“哗哗”的水声,她很自然地扭过头一看,发现透过一大片磨砂的玻璃门,可以隐约看到浴室里,有一具充满诱.惑的*正在蓬头下伸展。 慌乱中的陆晓岚,目光被定格在玻璃门另外一头的身影上。柔和而朦胧的灯光不合时宜地照着躯体的上半身,却巧妙地遮盖了下身的坚硬。这种若隐若现的刚毅,反倒有种让人着迷的鬼魅,让她久久移不开目光。 水声悄然而止,秦海高大健硕的身影缓慢地从玻璃的那头走了出来。他赤.裸上身,只围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湿漉漉的碎发帖服地垂在眉间,虽然锐利的目光依旧,可是那种迷醉的眼神,让脸上冷漠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 “你是怎么进来的?”秦海防备地盯着沙发上的女人,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可是责问的语气透露出他心底的错愕和疑问。 陆晓岚感到自己的喉结像被堵住了,呼吸也变得灼热起来。她用力扯掉了领结,衬衣的第一粒纽扣也无声无息地跌落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露出了白皙娇嫩的事业线。“是你让他们带我上来的,不是吗?” 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踩在棉花上那般柔软。 其实陆晓岚平时算得上是一个粗线条的女汉子,小女人的温柔几乎与她绝缘。可是自从今晚踏进了这个房间以后,她几乎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说话的声音气若游丝,不认识她的人还以为她在向秦海撒娇。 “没有。”秦海依旧惜字如金,上前两步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打量脸颊绯红的女子。虽然喝了酒,但是他依旧保持几分清醒,对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女人感到不悦,却并没有立刻把她赶出房间,只是用审视猎物般的目光,从头到尾把对方打量了一遍。   ☆、005.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陆晓岚被秦海这么盯着,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他的目光锋利如匕首的刀刃,好似每一下的注视都能剖开她的胸膛,深入她的五脏六腑。 “是程勇安排你来?”秦海冷哼了一声,嗤笑说,“就凭你这身子?” 费力地扶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陆晓岚摇晃身体向前走了几步,抬起头凝视着面无表情的男人,忍不住挑衅说,“刚才在包间帮了我,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 她突然想起了冉小佳在楼下包间里对她说的话,“如果我是你,会千方百计讨好秦海,哪怕是成为他一晚的女人,程勇以后也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那是警告,还是劝慰?她似乎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急促的呼吸声在幽暗中响起,配合温暖的气息,在充满酒精味道的空气中混合在一起,很快化作成暧.昧的气氛。从秦海的这个角度,刚好能俯览陆晓岚姣好的身段,以及因为紧张而渗出汗珠的鼻翼。 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脸颊绯红的陆晓岚又向前走了一步。也就就是这一步,让她原本有些迷糊的脑子变得像灌了浆糊般,整个人失去重心往秦海的身上压过去。 这一压不要紧,关键是她摔倒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舞动双手,想要寻找任何依靠。可是更糟糕的是,她的左手果然抓住了秦海腰间白色的毛巾,活生生地扯了下来,接下来右手更抓到了她不该抓的东西。 她的手条件反射地缩回,脸颊火辣辣的。 “这么迫不及待?”秦海讥笑说,嘴角扬起了邪魅的笑容。 整个晚上,陆晓岚觉得自己像任人摆布的木偶,辗转反侧任由秦海折磨。可是她隐约记得自己只在刚开始的时候挣扎了一下,以后的几次都在对方热.情如火的深入中,绽放自己从未有过的花火。 初夏的阳光透过窗帘的隙缝照洒在相拥而眠的男女身上,秦海从沉睡中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腰部被一双白皙柔软的手臂缠住了。他下意识地探起身体一看,发现陆晓岚正侧身揽着自己的手臂,凌乱的头发遮盖她绯红的脸颊,小巧的鼻子喷洒出温热的气体,酥酥麻麻的,就像小猫在他的手臂上搔痒。 “草!”秦海按着太阳穴低声骂道,他想要起身扯开身上的被单,可是头部因为宿醉而有种开裂般的痛,让他的身体忍不住往后倒,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他并不是一个酒量浅的男人,犹记得昨晚喝了不少红酒,可是回房间的时候依旧清醒,给江小七打了通电话让他今天早点来接他,然后舒服地洗了个澡,准备上床睡觉倒时差。 可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一个年轻的女子坐在沙发上,隐约记得对方就是在包间里得罪了程勇的服务员,当时自己无心说了一句“算了”,然后原本血腥的事情没有发生,她却诡异地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回想,昨晚被她压倒后发生的事情,像面粉团般迷迷糊糊的。   ☆、006.惊醒 目光掠过一旁的床头柜,秦海看着桌面上四个被遗弃在角落里的小东西,脸色再度下沉。恍惚间,他的脑海中浮过昨晚一些零碎的片段。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缠上了他的颈脖,带着淡淡的橘子香味。 她的柔软之地,就像她小巧的嘴唇般粉嫩而充盈光泽。虽然她的表面挂着一种不屑与冷漠,可是在他身下的时候却热情如火,如冬日的盛放的红玫瑰,妖娆魅惑。 他这才低头仔细打量抱着自己的女人,想要把酸软的手臂从她的怀中抽搐,可是自己每动一下,对方就抱得更紧。这个白痴的女人在睡着的时候竟然笑了,似乎做了一个美梦,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让他看得片刻失了神。 记忆在翻转,身旁女人的这个侧脸,有种熟悉的感觉,却恍如隔世。 “该死!”下身的反应像电流般涌过他的肾上腺,让他措手不及。秦海本不是自制力如此差的男人,昨晚和今天究竟怎么了?” 陆晓岚翻了个身,依旧死命抓住秦海的手臂不放。她睡觉的时候总爱抓着些什么,才能睡得安稳,听说这是严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在家的时候是她会抱着一只半米多高的青蛙玩偶,现在是秦海粗壮的手臂。 门外传来喧闹的声音,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江小七和黑脸神雷子扬破门而入。可是当他们看清楚躺在大床上的两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秦海低头注视着怀中的可人儿。一截白皙的手臂伸到被单外,看不清女人的容貌,可是白色的被单掩盖不住玲珑浮凸的身体,让人忍不住血液往上涌。 “海哥,对不起…打扰了你们。”江小七笑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目光却时不时瞄向床上熟睡的女子。“西餐吃多了油腻,吃点中餐也好…嘻嘻…” 雷子扬轻咳了两声,说了句“海哥我在外面等”,然后很自觉地转身离去,只剩下江小七还在八卦地探究身份神秘的女人。 “还不出去?”秦海大声嘶吼,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虽然他和江小七、雷子扬两人从小认识,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被人偷窥还能笑得出来。 江小七依旧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不急,我和雷哥可以先去吃个早餐再回来。” 大概因为生理时钟的原因,熟睡中的陆晓岚突然惊醒过来。可是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单手撑起身体想要坐起来。这么一折腾,原本覆盖到她肩上的被单顺势滑落,柔软的部位呼之欲出。 “还忤在哪里干嘛?还不走?”秦海眉头紧皱,眼明手快地扯住了被单继续滑落,长臂一扯,把被单重新裹住了身旁的女人。 陆晓岚被秦海的怒骂声吓得睡意全无,可是等她看清楚自己身处的位置和一旁冷眼相对的男人事,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陆晓岚涨得脸颊通红,小巧的鼻尖也因为紧张而渗出了汗水。   ☆、007.不拖不欠 秦海的脸色彻底拉黑,嫌弃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冷声以对,“这是我的房间,该我问你才对。” 瞬间的清醒,并没有阻止昨晚的零碎片段在陆晓岚的脑海中拼凑。她苦恼地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恨不得找块豆腐砸死自己。她侧头打量从被窝里站起来的男人,心中有种被重锤敲击过的震撼。 在昨晚的酒席间,她并没有仔细打量秦海。可是对方这般毫无顾忌地赤.裸身体站在她的眼前,该看和不该看的,均已一览无遗。 不得不说,他的背影很有诱人。小麦般的肤色、宽厚的肩膀,以及饱满得微微上翘的臀.部,无不散发着专属于男性的魅力。 直到很久以后,每次当秦海问陆晓岚,为什么爱他爱得如此疯狂的时候,她都会不知廉耻地回答,“还不是因为你那诱人的臀.部,难道因为你的小脸?”,每次都能气得秦海直接把她扑倒并施以体罚。 陆晓岚吞了吞口水,感觉自己的说话严重底气不足,“那个…昨晚如果你还满意的话,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从此不拖不欠,对吧?” 秦海并没有回答,就这么光着身子往浴室的方向走去,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水声。陆晓岚并非一个不识趣的女人,对方是什么人,她从冉小佳的反应中可以看得出来。连程勇都顾忌三分的男人,估计并不好惹。趁他暂时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反应,她应该马上逃走才对。 陆晓岚强忍下身的酸软,艰难地从被窝里挣扎起来,争分夺秒地拾起地上的衣物穿上,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房间。 她才是受害者,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当秦海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房间内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自己昨晚换下的衣服孤零零地躺在地毯上,就像高傲的王子,一夜放.纵后脱下的伪装。 印象中,陆晓岚还是第一次这般狼狈地走在大街上。她的头发凌乱一片,衬衣最上方的一粒纽扣已经丢失了,双腿因为酸软几乎迈不开脚步。她在离酒店不远处的公交车站,上了回宿舍的公交车。 陆晓岚感到车上乘客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往她的脸上扫过来,嘲笑中带着一丝暧.昧。她故意别过头望向窗外,却在玻璃的倒影中发现自己的脖子和锁骨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痕。她尴尬地拉了拉衣领,有种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 其实她的宿舍距离酒店不过三个公交车站的距离,可是她今天浑身散架,实在走不动才坐公交车。回到二室一居的小公寓,她马上倒在柔软的单人床上再也不愿起来。 “晓岚姐,你中午吃什么?”是许晓青的声音,她和陆晓岚同时被调到君悦餐厅上班,因为以前工作的地方与现在的相隔不远,所以宿舍也没有搬迁。 陆晓岚闭眼沉思了一会儿,淡淡地回应,“我不饿,等会儿睡醒去顺记随便吃碗面,然后再去上班。”   ☆、008.亏欠 许晓青早已习惯了陆晓岚随意的单身生活,倒也没有多说,应了句“我和小芳一起去”,然后离开了宿舍。 短暂的发呆以后,陆晓岚不情愿地爬起来,懒洋洋地走进浴室打开了蓬头。全身镜中的自己,浑身上下都布满了欢.爱的痕迹,特别是锁骨四周,就像被狗啃过一样,又红又肿。幸好她们的工作服配有领结,不然这样子给别人看到了,一定会觉得她是个荡.妇。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情绪还处于迷糊状态的陆晓岚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激.情过后的释放,就像压抑了半个世纪那般淋漓痛快。她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可是每当想到自己昨晚在那个男身身下娇.吟的样子,她都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耳光。 “陆晓岚,张一张腿换一条命,不亏…不亏…”越是这么想,她便越觉得自己肮脏,换来的是使劲地挤沐浴露,然后狠狠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刷n次。 可是无论怎么洗刷,她似乎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残留着那个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本想沐浴后好好睡一觉,醒来以后就把一切不愉快的经历忘记。可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依旧睡不着,每次感到自己要睡着的时候,那个男人手臂上的十字架纹身,就会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轻佻中带着一丝让人震慑的恐惧,彷佛一把锋利的刺刀,把她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捅了一刀。 然后,她都会惊醒,额头布满冷汗。 睡不着,陆晓岚干脆起床换衣服,往楼下的顺记便利店走去。毫无悬念地买了一个冬菇炖鸡口味的泡面和奶茶,陆晓岚坐在便利店门外的小桌子上等候开水。 “晓岚,你的开水。”梁洛美小心地帮陆晓岚的泡面注入开水,姣好的脸容因为日久沧桑,也逐渐流露出眼角的鱼尾纹。“工作还顺利吗?” 正在发呆的陆晓岚怔了许久,才点了点头,然后埋头吃面。大概真的饿了,陆晓岚很快就把泡面解决掉,然后从口袋里抹除一张皱巴巴的便签,夹在零钱里一起递给了梁洛美。 梁洛美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她把桌上的零钱收起放在口袋里,收拾好桌子然后回到屋内。 这是陆晓岚来海市的第五年,浮浮沉沉的五年间,大二便辍学的她曾经做过很多份工作。无论是派传单、老人院的临时护工,还是现在的君悦餐厅的小领班,她都觉得自己的内心一直在流浪,似乎找不到靠岸的地方。 艰难的日子过久了,麻木得让她忘记了曾经无法抹去的伤痛。每次当她一个人静静待着的时候,就会想起从前那些快乐的、痛苦的、伤心的、绝望的日子。但能够健康地活在走到如今,也算是上天对她最后一点的怜悯。 但每次当那张含笑的脸容在她的脑中浮现时,陆晓岚的心脏总会莫名地抽痛。努力扮作若无其事的感觉,就算隐藏得再深,当年的情景也会历历在目,像鞭子一样抽打她坚强的伪装。   ☆、009.回归 时间已不早,秦海换上衣服后,离开房间往酒店的中餐部走去。此去经年,海市变化很大,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变得无比陌生。 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依然清晰如昨日,每当他一个人在夜深静待的时候,压抑的叹息总会通过丝丝凉气从他的嘴里吐出,然后在朦胧的灯光下化作让人窒息的空气。 脚步静止在龙凤阁包间前,秦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果断地推门而进,发现江小七和雷子扬就在里面。 江小七高高瘦瘦,头发染成了栗色,看上去就像逃课的大学生。他看到秦海黑着脸走进来,不忘嬉皮笑脸地取笑说,“海哥,这么快就下来了?还以为你太久没吃中餐,会细嚼慢咽才对。” 一旁的雷子扬依旧面无表情,普通的国字脸、浓眉大眼,浑身散发着让人感到心慌的气场。半敞开的黑色衬衣,可以看到胸前的苍鹰纹身,宛如他那双专注且让人望而生畏的眸子。 “海哥。”他朝秦海微微点头,嘴角的微笑就像阳光透过乌云投影出来。“欢迎回归。” 秦海在窗边的位置坐下来,翻出手机发现屏幕上有五个未接来电。他的脸色变得更阴沉,随意把电话竖立在掌心玩弄起来。“雷,去查查刚才那个女人的身份。” “好。”雷子扬不假思索地回答。 房间的气氛不太好,大概只有江小七还笑盈盈地打趣说,“海哥,今天要回老头子哪边吗?郎哥的助理给我电话,说晚点找人接你回去。” 没等雷子扬一巴掌朝江小七的后脑甩过去,秦海高深莫测的眼神已经吓得他喝茶的时候差点呛到。 “今晚约了詹少聚旧。”秦海的脸色有点不自在,大概还未能适应海市的时差,“至于秦朗,你回他的助理,就说我过些日子再去找他。” 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了,可是秦海的内心依旧对秦朗心存愧疚。那种像拧麻花般的痛苦回忆,这些年来一直缠绕着他的心头,成为他性子越来越冷淡的原因之一。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细雨在漆黑中飘洒,璀璨的灯光让湿滑的地面折射出耀眼的绚丽。海市的繁华远远比不上纽约,可是这种喧闹和凋零的真实存在,是吸引秦海回国的主要原因。 车子在红绿灯前等候,秦海漫不经心的目光,不经意地越过朦胧的车窗,落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 陆晓岚今天并没有带伞,把包包顶在头上,准备从酒店门口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跑去。可是刚才下过一场暴雨,地面的湿滑让她几乎站不稳,整个人重心往前倾摔倒在花丛中。 “草!”她忍不住低声吼道,酸软的双腿并没有因为上午短暂的休息而恢复力气。站了一整个晚上,她似乎感到自己的双腿要报废了,忍不住恶言诅咒说,“都怪那个该死的男人…” 狼狈地从地上挣扎起来,被磨损的脚裸浮起了红肿。陆晓岚随意拍了拍裤子上的污水,扶着一旁的灯柱站了好几分钟,才重新把湿漉漉的包包顶在头上,然后小跑着继续往前。 秦海的心在一点点下沉,沉闷的男声在狭隘的车厢响起,“雷,查到那个女人的身份吗?”   ☆、010.该来的总会来 雷子扬很奇怪秦海刚回国,就对一个陌生的女子如此关注。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翻出手机查看了几条短信,淡淡地说,“陆晓岚,二十三岁,清宁市人。读的护理专业,辍学后做过很多散工,直到三年前才进入君辰集团属下的餐饮企业工作。从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做起,现在是君悦餐厅的领班…” “她与程勇关系怎样?”秦海不耐烦地打断了雷子扬的说话。 雷子扬合上手机,一脸平静地回答,“下面的人说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接触,陆晓岚偶尔会被安排到程勇的包间服务。她的性格冷清,与同事之间相处不太密切,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海哥长得帅,果然多女人倒贴上来。”江小七忍不住答话,却换来雷子扬的警告。 “江小七,专心开车。” 浑浑噩噩又过了几天,陆晓岚的心情如同海市阴晴不定的天气那般郁闷。 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噩梦。梦中的自己异常陌生,倔强而不听劝告。就像小时候,她曾经欢天喜地得到过一双期盼已久的布鞋,却不听从妈妈的话到河边玩耍,最后滑倒弄湿了,心痛不已。 就像现在的自己,明知道君悦这种地方并非纯白之地,却没有时刻提醒自己谨慎处事,结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程勇,最后被当作橡皮泥般任人揉捏。 她不是矫情的女子,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再多的挣扎也只是枉然。心情低落了几天以后,她的羞耻心也得到原谅,很快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可是,生活并非随时能如你所愿。别天真地以为有些劫数只是一块小石头,偶尔被无情的现实投在你的心上,涟漪散去就会逐渐消失。有些时候,那块小小的石头,可能会沉淀在你的心底,成为你一辈子都无法逃避的硬伤。 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当初不经意的纠.缠,终究让秦海成了她的硬伤。 当江小七再次出现在陆晓岚回家的路上时,她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眉头略微抖了一下,淡淡地问道,“秦海找我有事?” 虽然那天早上在那般狼狈的情况下,陆晓岚与江小七只有一面之缘,可是她的记性很好,再次见面的时候一眼就认出对方。 江小七站在小巷口,如阳光般的笑容布满了整张白皙的小脸。在陆晓岚眼中看来,像江小七这种无公害的长相,完全与程勇和秦海这些人挂不上边。 “你去了就知道。”其实江小七并没有说谎,他真心不知道秦海为什么会让他,把陆晓岚带到酒店的房间里。唯一让他感到好奇的地方,就是眼前语气不善的女子,看上去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只犹豫了半分钟,陆晓岚就跟随江小七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她犹记得上次离开酒店房间时,秦海对她自以为是的那句“不拖不欠”并没有回答,难道这次是来讨债的?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不打算逃避,难不成秦海要让她把手指剁下来还给他吗?   ☆、011.你还欠我一条命 再次踏足数日前的房间,陆晓岚警惕地打起十二分精神,疑惑的目光落在秦海的后背上。 神色凝重的男人站在落地玻璃窗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支香烟,缕缕烟雾笼罩着他大半边脸,看不清表情,可是那份阴冷落在陆晓岚的眼中,却有几分看不透的寂寥。 “找我有事?”虽然秦海没有盯着他,可是陆晓岚感觉他的双眼长在后脑勺上,浑身阴阴冷冷的,像没穿衣服被人监视一样。 男人握着香烟的左手微微颤抖,烟灰缓慢地飘落在地毯上。酒精的味道很强烈,秦海看着玻璃中女人的倒影,嘴角似乎在抽搐。 “过来。” 那是一种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掺透着冷漠和不屑。陆晓岚努力让自己适应这种被动的气氛,手握拳头不满地回应,“你究竟想怎样?” “过来。”依旧是简单而冰冷的两个字,可是语气稍重,似乎对陆晓岚的不听话感到不满。 陆晓岚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挪开,秦海的声音有种懒散却威严的感觉,让她的内心在一点点地揪紧,情不自禁地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香烟的星火被捏灭,秦海在意料不及的情况下转身,长臂揽住了陆晓岚的纤腰,强硬地把她按在玻璃上,低沉的眸子就像某种嗜血的野兽。“你那晚勾.引我的时候不是很热情吗?为何现在这般冰冷?” 迷离而狭长的双眼,就像一潭幽深的湖水,你怎么探究,始终看不清内在。 “我…”陆晓岚还在思考如何反驳,秦海冰凉的嘴唇已经落在她的薄唇之上,带着野兽般的强悍和侵略气息。她本能地挣扎,下意识张齿就往对方微凉的嘴唇咬下去。可是对方的力度惊人,而她就像落入虎穴的小白兔,毫无反抗的余地。 秦海的手指粗糙而温热,绕过衬衣落在她的背脊上,让她感到全身发麻。“你放开我!” “放开你?”秦海低头闷笑了两声,双手不安分地探入对方的深处。“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游戏已经开始了,你没有喊停的可能。” 尖叫声淹没在嘴唇的嘶咬声中,夜色微凉,昏暗的房间内一片旖旎。 陆晓岚感到自己的心和身都在下.坠,似乎一直在幽暗而狭隘的空间中自由落体,却久久没有着陆。她想起了一句话,生活如同强女干,如果不能反抗,就请好好享受。 回想起这几年走过的艰辛日子,她对一切都麻木不已。没有事情可以牵动她的内心,所以她看上去永远是一幅毫不在乎的样子,用职业性的虚伪笑容,去面对一切的流言蜚语。 她习惯用这种伪装,去支撑自己的坚强。可是今夜的她,却不再是那个冷漠而熟悉的自己,对方的热情燃烧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和神经,让她情不自禁在他的身下如火般舞动。 她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女人,可是她珍惜自己的生命。然而在死亡面前,这些不能当饭吃的矜持,是她这种挣扎在生活底层的人该抓住的吗? 所以不能反抗,那么只能顺从。 多番折磨以后,秦海的身体终于疲软下来。他翻身离开了陆晓岚的身体,习惯性地往浴室走去。 刚才发生的一切虚幻而飘渺,感觉就像一场梦。秦海的出现,只是这场梦中一次偶然的巧合。她快速穿好衣服,弯身拾起地上的包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店的房间。   ☆、012.你别无选择 离开酒店,陆晓岚狼狈地往宿舍的方向小跑回去。在路径楼下便利店的时候,她买了一瓶冰镇的矿物质水,站在路灯下一口气喝光,好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 回到宿舍以后,陆晓岚随手拿起衣服,冲进浴室细致地洗刷自己的身体。她拼命想要洗去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可是那种夹杂着香烟和酒精的气味,似乎深入了她的皮肤,任由温水怎么冲洗,也始终无法从自己身上驱赶。 “该死!”陆晓岚看着自己身体上的痕迹,狠狠地骂道。她对秦海咬牙切齿,真不明白像他这样的男人,为何对她纠缠不休。手指划过平坦的小腹,她微微舒了一口气,那个阴冷的男人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没有无.耻地释放在自己的体内,让小雨伞加入到他们的游戏当中去。 殊不知,这只是陆晓岚噩梦的开始。 一个星期固定的几天晚上,在她从下班回家的路上,总会遇到江小七在巷口等待。她几乎没有犹豫就上了对方的车子,压抑心中的愤怒和不安,走进了那间鬼魅的房间,然后在几番缠.绵后独自逃脱。 他自那晚以后,就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两人的相处方式,只剩下最原始的交流,直到共同淹没在那种云端的快.感当中。 她曾试过在那几个固定的日子,与餐厅的其她员工调班。可是当她走出餐厅门口的时候,等待她的依旧是笑容灿烂的江小七,多少让她有种被监视的厌恶感。 这晚的欢愉,陆晓岚明显感到秦海比以往温柔了很多,看她的眼神也少了一丝防备。于是她决定打破两人长久以来只“做”不“说”的局面,好好聊一下人生。 “游戏什么时候结束?”陆晓岚很自觉地在秦海拿起香烟的时候,快速拿过柜子上的打火机点燃。那是她的强迫症,伺候餐厅的顾客多了,为别人点烟也就成了她的习惯。 秦海闭眼沉思,脸上的表情如凝固的空气般,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许久,他才缓缓说道,“等我玩腻的时候。” 陆晓岚有种想要拾起他的皮带,狠狠地抽他一顿的冲动。如果他说出一个确切的时间还好,无论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她都会有种如释重负的可能。可是一句“玩腻”,多少让她今晚期待的心情落空。 “玩腻?那到底是多久?”陆晓岚皮笑肉不笑,觉得自己比小丑还难看。 秦海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冷淡地说,“或许是一个星期,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更久。不过我身边的女人,最长的记录是四个月。” “相信我也没能力打破这个记录。” 此时此刻,陆晓岚想做的事情就是撞墙。是她今年流年不利吗,怎么就撞上了这种事情,让她成为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麻利地穿上衣服,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玻璃窗,发现外面正大雨滂沱,闪电一道接一道,在漆黑的夜空中亮起,然后湮灭。 徐徐回头碰上那张冷若冰霜的臭脸,陆晓岚小心翼翼地问道,“明天走,可以吗?” “不可以。”回答得干脆利落,又那么不近人情。 陆晓岚愣了半分钟,肺都气炸了。别人常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们这些日子的恩情,也足够抵她今晚在这里过夜避雨吧?她上辈子大概挖了秦海家的祖坟,这辈子才会被他这般折磨。   ☆、013.意外1 陆晓岚虽然不是一个高傲的女人,可是那点仅有的尊严还是存在的。她没有说话,转身狠狠地朝秦海比了个中指,然后夺门而去。 虽然酒店距离宿舍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可是雨下得这般大,冒然跑回去一定会付出代价,例如感冒。 陆晓岚站在酒店的台阶上,抬头望着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拍打前方的草丛,心里有些压抑。寒风穿透身上淡薄的衬衣,直捣她的内心,冰冷一片。 “陆晓岚!”一辆熟悉的车子停靠在酒店的正门口,陆晓岚闻声望过去,发现江小七正朝她微笑。“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 对于江小七这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小男人,陆晓岚却有些莫名的亲切感。他的话很多,每次把她带来酒店的时候,都能在等候红绿灯的时候,把陆晓岚室友的底细也摸个清楚。 可是每次提及秦海的时候,江小七的脸上总会浮起一片敬佩,“海哥简直是我的偶像,想当年他一个打六个,也能毫发无损,啧啧…” 虽然江小七是个话痨,可是当陆晓岚问及秦海的身份时,对方总是缄口不提。见好就收,也是陆晓岚一贯以来的作风,她并不觉得秦海会喜欢别人探究他的私隐。 慢慢地,陆晓岚也适应了秦海无关情爱的“宠幸”。她感觉自己就像寂寂无闻的妃子,随时轮候皇上的翻牌。他们之间的交流依旧没有进展,陆晓岚也表明除了亲吻以外,她可以接受秦海对她的“不危及性命的进攻”。 虽说他们的开始只是一场游戏,可是彼此之间身体的配合度却越来越高,欢愉时默契也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事实。那种大汗淋漓的快.感,就像罂粟般让两人堕.落和迷醉,然后淹没。 偶尔在君悦的包间里遇到,陆晓岚会对秦海礼貌而客气。她并不想别人知道她与秦海的关系,虽然有些事情已成事实,可是她毕竟有尊严,被放在众目睽睽之下取笑,并非一件愉快的事情。 久而久之,陆晓岚与程勇的女伴冉小佳也熟络上了。她是个性格直爽、八面玲珑的女子,可是对那天晚上好心的“建议”却没有再提起。 这段时间程勇来君悦的次数比以前都要多,很多时候都会约上秦海以及他身边的两个“助手”。暂且叫助手,陆晓岚觉得江小七和雷子扬就像他的手下,而且是关系非一般那种。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意料不及的同时,也彻底打乱了陆晓岚原本平静的生活。 这天晚上,陆晓岚加班直到十一点半,才拖着疲累的身体独自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海市的夜生活才刚开始,酒吧街的方向隐约传来喧闹的声音,虚幻而飘渺。 工作了一整天,陆晓岚的胃部也开始抗议,于是改变方向往江边的大排档走去。这些大排档位于在酒吧街附近,蛇龙混集,烧烤的烟雾和气味充斥着漆黑的夜空,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围着简易的桌子喝酒、玩骰子,也成了这个片区的特色。   ☆、014.意外2 陆晓岚找了一张靠近马路的桌子坐下来,点了最喜欢的海鲜粥,然后掏出手机无聊地翻看八卦新闻。 正对着马路有一间叫“迷情”的酒吧,秦海双手插袋,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人。他的目光落在对面马路的大排档中,陆晓岚简单的t-shirt和牛仔裤造型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没有穿酒楼制服的样子,蓬松的头发随意披在脑后,不施粉黛,曲线玲珑的身段在深夜当中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惹来四周客人色.迷迷的目光。 其实陆晓岚长得不算十分漂亮,最多只称得上五官端正而已。可是她的身材比例很好,该凸的地方很饱满,该瘦的地方也没有多余的赘肉。而唯一让秦海感到可取的是,她那双灵动的大眼,有着这种年纪不该有的深沉,却不显得沧桑。 很多时候她只会保持得体的微笑,站在餐厅的包间里等候客户的呼唤。她很善于察言观色,客户的杯子还握在手里,她已经拿着茶壶准备斟满。 微风迎面拂来,秦海今晚喝得有点多,意识也开始迷糊,随意地踢弄垃圾堆旁的空酒瓶。这是他回海市的第一个月,当初计划好接管程勇的生意,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这他的宿命,无论他愿不愿意,身体里不安分的因子早已让他逐步往这个圈子陷入,然后融为一体。 江小七到停车场取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秦海正欲掏出手机催促的时候,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突然在酒吧门口刹车。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夜空,地面上随意散发着橡胶摩擦生热的焦味。 秦海警惕地盯着白色的车子,发现车门被粗暴地推开,然后涌出了六、七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他们手中都握着闪亮亮的刀子,不约而同地朝秦海的方向跑过来。 陆晓岚放下手机,抬头准备催促大排档服务生的时候,看到了血腥而可怕的一幕。六、七个手握长刀的男人,正围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扑过去。 秦海站在众人当中,目光变得凶狠而残酷。他就像黑夜中的饿狼,血红的双眼让他看起陌生而嗜血。他挥拳狠狠地朝最接近自己的男人砸过去,刀子应声而下。 他弯身拾起跌落在地板上的刀子,朝围攻自己的黑衣男人挥去。每一下都毫不留情、用尽狠劲。鲜血很快溅满了一地,躺在水泥地板上的男人痛苦地捂着身上的伤口,高声呼唤“手下留情。 隔着马路的这一幕发生得过于突然,让这边的人群看得目定口呆。陆晓岚“嗖”一声站起来,心中似乎有一股热血在沸腾着。 很快围攻的男人倒地的倒地,逃跑的逃跑,而秦海似乎手臂受了伤,被划破的额头也渗出了鲜血,双手却紧紧地握着刀子,讥笑着舔了一下嘴唇,就像无所畏惧的魔鬼。 陆晓岚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她对秦海不待见,可是眼睁睁看着对方横尸街头,她绝对会作噩梦。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秦海成功打趴那些黑衣男子的时候,身穿红色t-shirt的男人,从停在一旁的白色车子里冲出来,手握一把约莫三十公分的水果刀,毫不留情地往秦海后背上砍过去。 心惊胆战的陆晓岚内心突然揪紧,然后看到一片殷红的液体喷洒在浅灰色的水泥地板上。   ☆、015.意外3 突然而来的恐慌,已经阻止不了陆晓岚迈开的脚步,她不由自主地往半跪在地上的秦海飞奔过去。 那名红色衣服的男子,举手想要再次往秦海身上砍下去的时候,陆晓岚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拾起地上散落的啤酒瓶,狠狠地往对方身上砸过去。 玻璃的碎裂声划破了血腥的街道,红色男子痛苦地捂着后脑勺惨叫。他顿时转身,血红的双眼发出了狰狞的凶光。他的表情极端愤怒,似乎要把从身后袭击自己的女人撕碎。 “海哥!”雷子扬隔着马路飞奔而来,呼叫声划破夜空。他右腿一曲往红衣男人的小腹踢过去,身手敏捷地把伤人的男子拿下。当他成功制服对方的时候,转身看到血流不止的秦海,脸色瞬间青白。 “海哥!” 是江小七的声音,他狂奔而来,冲到咬紧牙关的秦海身旁,吓得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海哥,你没事吧?” 陆晓岚皱了皱眉头,如梦初醒般走到秦海身旁蹲下来,朝江小七吼道,“快把衣服脱下来,他肩上的伤口很深。” 江小七如梦初醒,马上把外套脱下来塞给陆晓岚。她镇定地接过衣服,轻轻地扶起秦海的身体,让他趴在江小七的身体上,然后扯开衣服简单地包扎他右肩上的伤口。 秦海身上的伤口看上去很深,鲜血染红了他的上衣。“快送他去医院!” “不去…医院。”秦海的意识虽然模糊,可是坚定而执着地呢喃说,“通知詹少…咳咳…” 陆晓岚忍不住责备他说,“伤得这么重,不要说话!” 站在身后的雷子扬已经率先通知了詹少,没过几分钟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便出现在酒吧门口,看到一片狼藉的场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快,把他扶到里面。” 站在詹少身后的男人扶起秦海往酒吧后门的方向走去,陆晓岚站在原地,神色担忧地看着沾满血迹的男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多么奇怪的男人,受伤这么重却坚持不去医院,他当自己是铁打的还是石头造的? “反正不关我事。”陆晓岚低声呢喃说,可是站在不远处的江小七转身看着她,不由分寸地扯着她的手腕跟随秦海走去。 “你还愣在这里干嘛,快进去!”别看江小七长得高高瘦瘦,力度却很大。 一脸无奈的陆晓岚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皱眉道,“我该走了,又不关我的事。” 江小七不依,急切地说,“我们这些粗人不会照顾海哥,你以前读过护理专业,快去帮忙。” 被江小七拉扯着走进了酒吧的后巷,陆晓岚才恍然大悟,“你们怎么知道我曾经读过护理专业?你们调查我?” 可是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刚进入酒吧的休息室时,陆晓岚被趴在沙发上嘴唇发白的男人吓到了。血迹洒满了地板,站在秦海身旁被唤作“詹少”的男人,正握着手机嘶吼道。 “江梓俊,十分钟之内你给我过来,不然我明天就把你家的医院砸了!”   ☆、016.脱险1 陆晓岚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秦海和詹少果然是同一类人,脾气古怪、看上去让人生畏。可是站在一旁的江小七无事生非,大声叫道,“詹少,晓岚以前读过护理专业,让她照顾海哥吧。” 话音刚落,詹少回头看着忤在江小七身后的陆晓岚,好奇地问道,“她是谁?” “海哥的…嗯…这段时间的女伴”雷子扬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思考了一会儿才吐出“女伴”两个字。这多少让陆晓岚感到不悦,因为“女伴”两个字多少会让人想入非非。 詹少意会地点头,挪动身体站到一旁,示意陆晓岚上前查看。陆晓岚现在进退两难,迎着头皮走到秦海身旁蹲下来,发现茶几上早已搁放着一个药箱,酒精和纱布等药品洒落一桌子。 陆晓岚小心地观察秦海的后背,血液已经停止涌出,刚才江小七脱下的衣服早已染红。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衣服,发现秦海的右肩伤口很深,隐约可以见到花白的骨头。 她用淡盐水冲洗过后,拿起酒精帮秦海消毒。冰冷的液体落在秦海的身上,他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张齿咬着嘴唇,冷行不断从额头冒出。 “忍着痛,不消毒容易感染。”陆晓岚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专心地继续消毒。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江梓俊急匆匆地跑进来,目光扫过沙发上重伤的秦海,最后落在詹少的脸上,随即破口大骂,“你们这帮人不要命了,伤这么重还不送去医院!” 他急忙在陆晓岚的身旁蹲下来,小心地观察秦海后背的伤口,叹了一口气说,“应该没伤及筋骨,我先帮你止血缝针。” 身旁的男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消毒药水味,估计就是詹少请来的医生。陆晓岚松了一口气,想要站起来把位置留给他,却被对方眼明手快按住了肩膀。 “你留下来帮忙!” 江梓俊熟练地从带来的药箱里拿出应急药物,消毒、止血、缝针,有条不紊。“秦海,你忍着点,麻醉药刚好用完了。” 陆晓岚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麻醉药缝针,不痛得晕过去才怪。她下意识地抓住了秦海的双手,担心他因为疼痛而一脚踹在医生身上。 秦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闭上了双眼,苍白而无血色的脸上有种淡然的镇定。他的呼吸声急促,却并没有挣脱陆晓岚的双手。 詹少识趣地让众人散去,只剩下江小七和雷子扬,房间一时之间变得异常寂静,彷佛一根针跌落地面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陆晓岚抽出右手,撩起自己的衣角直接帮秦海擦汗。可是他的汗水因为疼痛而越来越多,怎么擦拭也擦不完。 不知过了多久,江梓俊用干净的纱布帮秦海包扎好,身上其它伤口也逐一处理完,才松了一口气说,“美欣也差不多来了。” 果然不到半刻钟,一名踩着高跟鞋的高个子美女破门而入,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箱子,在看到詹少的那刻大声吼道,“詹成刚,你以为我们很闲吗?你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受伤了就知道来麻烦我们…呃..你不是受伤快死了吗?怎么看上去毫发无损?” “姐,别骂了,是秦海受伤了,快点帮忙把点滴拿过来。”江梓俊打断了江美欣的话,朝她招手示意。 “秦海?”江美欣连忙跑到江梓俊身旁坐下来,脸色大变,声音却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海看上去很疲惫,轻轻地点头说,“差不多一个月了。” “回来也不通知我,你都是这么对待老朋友的吗?活该被砍!”江美欣虽然说话不饶人,可是很快就把东西准备好,帮秦海输点滴。   ☆、017.脱险2 朦胧之中,秦海握着陆晓岚的手睡过去了。 他回国后只通知了自己的发小詹成刚,可是今晚遇袭以后,却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遇见了江梓俊和江美欣两姐弟。 曾几何时,虽然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可是交情并不浅。在出国前的好几年,他们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可是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让他们的关系一度决裂,中止了所有的联系。 因为她! 每当想起她的时候,秦海的心血就会凝固起来。那种深切的后悔和彷徨,让他感到无助和痛心。 詹成刚与江梓俊俩姐弟,坐在角落里的小圆桌旁聊了起来,而陆晓岚很自觉地开始收拾现场。她偷偷瞄了秦海一眼,发现他睡着的时候眉头也没有舒展开来,突然有种想要扑过去抚平的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陆晓岚看着受伤的秦海,会觉得他很可怜。陆晓岚出来工作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在餐厅那种蛇龙混迹的场所,她遇过的男人不计其数。像他这种在钢丝上游走的男人,她遇过不少,大部分的下场都是血腥而悲惨的。 虽然她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对他威胁自己的事情很厌恶,可是她却不恨他,大概因为他的一句“算了”,多少证明他的的本性也没有太坏。 清理完毕以后,陆晓岚坐在秦海身旁的椅子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江美欣起身告别,不忘警告詹成刚说,“明天还是把他送去医院吧,我知道他很讨厌医院,可是没有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等他醒过来再算。”詹成刚摇摇头,无奈地说,“他的脾气你也知道的,没人劝得动。” 江美欣站在秦海身旁默不作声,仔细地打量他布满伤痕的脸颊,连声叹气说,“真没见过你这么固执的人,如果让她来劝说,你会屈服吗?” 陆晓岚留意到这个气质高雅的女人,脸上发散出一种淡淡的哀愁。虽然陆晓岚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从她温和的眼神和无奈的语气中,估计也是曾经的深交吧。 “姐,走吧。”江梓俊已经收拾好药物,却没有带走的意思。他转身看着陆晓岚,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愕然,许久才轻声问道,“你是秦海的…” “女伴。”陆晓岚嘲笑说,她也觉得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分身。“女伴”总比“床.伴”好吧。 江梓俊脸色有点不自然,指着桌面上的药箱吩咐说,“秦海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身上的伤口比较深,注意不要让他乱动。你留意他有没有发热的现象,当然能让他到医院来,就更好了。” “嗯,我知道了。”陆晓岚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抽风了,很乖巧地点头回应对方的说话。 站在一旁的江美欣闲下来的时候,终于看清楚陆晓岚的样子,愣了那么半刻,嘴角才扯开了一抹苦笑,“如果有什么情况,马上让詹少打电话而给我们。”   ☆、018.惹祸上身1 詹成刚打了个哈欠,丢下一句“还没死,我明天再过来看他”,然后扬长而去。 雷子扬看着沙发上双眼紧闭的男人,脸色越发难看,压低声音朝江小七吼道,“我先去处理一下今晚的事情,我就说怎么会爆胎,估计他们早有预谋。” “你去吧,我和晓岚在这里守着海哥。”江小七拍了拍雷子扬的肩膀,脸上招牌式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忧心。 他把江梓俊和江美欣送到门外,三人站在狭窄的走廊里谈论着什么,江梓俊和气地拍了拍江小七的肩膀,然后叹气连连后离去。 低头查看手机的时候,陆晓岚发现已经到了深夜两点半。她小心地观察江小七的表情,最后还是决定回去,“医生说他已经没大碍,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得上班。” 江小七抓了抓额前的刘海,双眼微红,“晓岚,待海哥醒来以后,你也帮忙劝他去医院。” 陆晓岚怔了怔,嘴角在抽搐,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江小七的脑子灌水了吗?她与秦海非亲非故,充其量也不过是他发泄的工具而已,为什么由她去劝说? 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说话,直接把陆晓岚给懵住了。 “晓岚,你最好求神拜佛让海哥尽快好起来。你知道自己今晚用玻璃瓶匝头的男人是谁吗?我都替你感到担忧了…”江小七突然说了一句摸不着头尾的说话,可是让陆晓岚浑身的神经都绷紧。 她的嘴角在抽动,瘫痪在沙发上的身体突然坐直,目定口呆地问道,“他是谁?” “一个连海哥都敢动的人,估计让一个弱女子横尸街头,是很轻而易举的事。”一脸无辜的江小七意味深长地瞄了陆晓岚一眼,眼中分明有种叫同情的目光。 意识涣散的陆晓岚,被江小七这么威胁,睡意全无。她回想起刚才血腥的场景,才感到后怕。虽然从小到大她的胆子很大,可是明人最怕暗算,要是某个加班回宿舍的晚上,被人套上布袋然后拖到暗处,估计下场会很壮烈。 想到这里,陆晓岚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拉着江小七的衣角问道,“那我…留在这里暂时安全吧?刚才雷子扬不是说去处理么?处理好以后,就会好起来吧?” “但愿如此。”江小七打了个哈欠,倒在一旁的沙发上,朝陆晓岚苦笑说。“海哥有你照顾,我可以先睡一会儿。” 漫漫长夜,注定无眠。 深夜的温度有点低,陆晓岚穿着短袖t-shirt感到丝丝寒意侵入内心。她起身把半掩着的窗户关上,然后走到小圆桌旁拿起一件不知道是谁遗落下来的外套,轻轻盖在秦海的身上。 她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探试他额头的温度,然后才放心地回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男人,陆晓岚猛地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正视他的脸容。虽然受伤了,可是秦海在熟睡中依旧板着一张臭脸,就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 想到这里,陆晓岚伸出手指戳了戳秦海的脸颊笑说,“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可是凶巴巴的样子就像面瘫,我很怀疑你到底会不会笑。”   ☆、019.惹祸上身2 说来很奇怪,虽然陆晓岚和秦海之间的关系“密切”,可是认识的这一个月以来,说话的次数并不多。每次当她出现在酒店的房间内时,秦海会心照不宣地在她的身上发泄。 她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于他而言,自己连女支.女都不如。起码她们毫无尊严的付出,可以换来金钱。而她呢?每次被人啃干净以后,只能把屈.辱压抑在心底,任由它枯萎、糜.烂。每次事后回想起来,陆晓岚也很鄙视自己。 “你怎么就没给那帮人砍死呢?”陆晓岚自言自语地说,凝望着秦海微颤的眼睫毛,心情也有些恍惚。 静谧的空间内,呼吸声越来越强烈,秦海突然睁开了双眼,眉心扭了结,“有人说过你的嘴巴很毒辣吗?” 陆晓岚吓了一跳,戳在秦海脸上的时候来不及收回,已经被某人嫌弃地拍开,“你…你怎么醒了?” 她知道自己说错话,涨得满脸通红,还好房间里的灯光昏暗,不然真让她够难堪的。 秦海缓慢地挪动身体,想要改变趴睡的姿势。可是狭窄的沙发让他感到十分不自在,他用凶狠的目光扫过陆晓岚略显慌乱的脸,声音冷得就像十二月的严冬。“要是我被砍死了,你也要陪葬,你知道自己用玻璃瓶敲了谁吗?” 残酷的事实被两个大男人重复提醒,并非一件愉悦的事情。陆晓岚抽了抽嘴角,终究没有反驳秦海的说话。“醒了?口渴吗?” 说着,她往房间内扫了一眼,然后走到角落的箱子里翻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秦海的嘴边嚷说,“水!” 秦海翻身的时候脸色阴沉下来,估计扯动到身上的伤口。陆晓岚也不打算与眼前受伤的男人计较,心不在焉地斜着瓶子小心地把水送到秦海的嘴里。 “咳咳…”秦海差点被呛到了,阴森的眸光随着责骂声浮起,“我没被砍死,所以你打算呛死我吗?” 陆晓岚讪讪一笑,心想这秦海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出来的话呛死人。“不敢,你被这么多人围攻都死不了,怎么会被一瓶水呛死?” “还挺牙尖嘴利的。”秦海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目光定格在陆晓岚身上,不再说话,却有种灼灼逼人的气势。 莫名被砍伤心情不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陆晓岚的好脾气只会留在工作的时候,现在面对态度恶劣的秦海,嘴角抽搐嗤笑说,“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对我说这么长的句子。我陆晓岚是粗人,真心不懂得照顾病人,我想你还是找其她人照顾你好了。” 飞快地抽回手中的矿泉水瓶,陆晓岚随手往茶几上一丢,正欲转身离去,身后却飘来秦海讥笑的话语,“饿了,你现在去给我买点粥。” “我又不是你的手下,很抱歉不受你的使唤。”陆晓岚十分讨厌秦海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说,“我讨厌别人威胁我。”   ☆、020.威胁 黑暗当中,秦海发出了几声看似恍然大悟的惊叹声。他翻了个身,让身体侧躺在沙发上,小声地呢喃说,“嗯,宁死不屈的性子不错。可是你发飙的时候,看上去就像面瘫大妈。” “面瘫大妈?”陆晓岚气得脸都青了,她发誓,这是她听过最无.耻的评价。她虽说称不上国色天香,可怎么也说得上五官端正,他既然说她是大妈? 陆晓岚气得抓紧了拳头,心里琢磨着想要狠揍眼前的男人一顿,然后逃之夭夭。 “同样的说话,我不想重复第二次。如果你不愿意,不知道小女孩是否愿意代劳?”秦海不耐烦地朝陆晓岚看了一眼,幽深的眸子折射出狡猾的凶光,让陆晓岚有种被人看穿心底的错觉。 话音刚落,陆晓岚的脸色顿时惨白,恐惧从她漆黑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你…你想怎样?我们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调查我?” 秦海眯眼假寐,似是回答,却更像警告,“对于一个花尽心思投怀送抱的女人,我不该去查清楚她的来历吗?我秦海从来不缺耐性,有些时候猎食前逗对方玩耍,也是一种乐趣。” 面对陆晓岚突变的脸色,秦海知道自己没有猜错,那个小女孩果然是她的软肋。 “你想怎样?”刚才语气嚣张的女人,此刻如同被冷水浇过一样,声音冷漠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询问。 秦海轻轻挥手,淡淡地说,“也没什么,只是饿了。” “你等着。”甩下了这三个字,陆晓岚如风般消失在秦海的视野当中。 果然餐厅就是最大的是非之地,平日在服务员间流传关于秦海的传闻,陆晓岚多数只是嗤之以鼻。没想过,他阴冷的外表下,还有一颗狡猾的内心。他就像黑夜里的猎豹,快、准、恨,简单的一句话,已经死死把她钳住。 不到十五分钟,陆晓岚就提着两份热乎乎的粥回来了。她把饭盒甩在茶几上,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忿忿不平地说,“猪肝粥,补血。” 还在假寐的秦海缓慢地睁开双眼,用左手支撑着坐了起来。大概他坐起来的时候扯到了右肩上的伤口,整个身体微微颤抖,脸色也有些苍白。他盯着桌面上的饭盒,却久久没有动手。 “手动不了?”陆晓岚没好气地问道。她下意识拿起猪肝粥走到秦海的身旁坐下来,发现他锁骨下的血迹早已凝固,却始终那么触目惊心。她拿起勺子装满猪肝粥,递到秦海的嘴边嚷道,“吃吧。” 秦海大概饿坏了,张口就含住了勺子,结果被烫得“噗”一声把粥直接喷在陆晓岚的大腿上,骂声随即扬起。 “你想烫死我吗?”几滴晶莹的汗珠从秦海的额头滑落,陆晓岚嫌弃地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裤子,然后重新装满勺子,摆在嘴边吹了吹,才再次送到秦海的嘴里。 “刚才没有被砍死,留着祸害人间。”陆晓岚心里暗暗地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几遍,嘴角勾起了一抹牵强的微笑。   ☆、021.软肋 当江小七醒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沙发对面,有这么一副让人感到诡异的画面。 陆晓岚坐在秦海身旁,小脸因为愤怒而涨红,却依旧小心把粥吹凉然后才送到秦海的嘴里。秦海侧靠在沙发上,安静的脸上面无表情,就像饿狼在慢慢享受刚狩猎回来的新鲜食物。 “咳咳…”江小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每次看到秦海流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都会感到浑身不自在。“好香…是对面辉记的粥吗?” 粥已经吃了一半,秦海的脸色却没有变好。他看上去有点累,低声骂了陆晓岚一句,“够了,别阻碍我休息”,然后又重新躺回沙发上。 陆晓岚捧着饭盒,无奈地朝江小七笑说,“是对面辉记的粥,我顺路也帮你带了一份,快趁热吃。” “是吗?谢谢。”江小七一觉醒来也感到饿了,连忙捧起桌面上的粥吃起来,烫得张嘴傻笑。 藏不住喜怒哀乐的江小七,狼吞虎咽的样子多少让陆晓岚的心情没有刚才那么糟糕了。回头看了一眼重新躺回沙发上的秦海,早已闭上眼睛再次睡下去。 看着他安静的脸容,陆晓岚一瞬间有种错觉,他根本就没有醒过来,也没有威胁她去买粥。可是她的心有点难受,明明一直以来的行踪都很小心谨慎,为什么秦海会知道小雨的存在? 陆晓岚靠在沙发上,已经是深夜三点半。原以为自己会因为这晚突如其来的事情睡不着,可是假寐过后,竟然毫无防备地睡死过去。 因为酒吧的窗帘是厚实的深灰色,所以当陆晓岚从男人的吵杂声中醒过来,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多。她的身上还盖着江小七浅灰色的外套,当目光扫过站在詹成刚身后的他时,忍不住向他投去感激的笑容。 “算了,他都不怕死,你还怕什么?”詹成刚穿着黑色的衬衣,挺拔的身材挡住了唯一能从窗帘缝中透进来的阳光,就像被光晕笼罩般朦胧。“真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愿意去医院。” 空气中弥散着僵持的气氛,不知过了多久,秦海才压低声音说,“现在就回酒店,身上太脏。” “像你这种人还挑三嫌四?”詹成刚没好气地说,目光掠过雷子扬的黑脸,若有所思地说,“去酒店的话昨晚的事也藏不住,还是去我的公寓吧。” 秦海休息了一晚,不,应该是半晚以后,脸色也没有昨晚那么苍白,还能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估计这男人身上流着魔鬼的血液。他没有否定詹成刚的建议,也没有赞成,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彷佛世事都与他无关。 不知不觉间,秦海的目光穿过了围在自己身旁的男人,落在了刚睡醒的陆晓岚身上。江小七习惯性地追随秦海的目光,然后看着不远处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女人,恍然大悟,“对了,可以让晓岚照顾海哥,她毕竟是女人,比我们细心,还是读过护理专业的大学生…” 江小七有个坏毛病,凡事从他嘴里吐出来,都让人有种大惊小怪的感觉。而此刻的陆晓岚,有种想要从沙发上跳起来,直接把对方掐在地上暴打的冲动。 丫的,你不说话,没人会嫌弃你的哑巴! 随后,三个还沉浸在僵持气氛中的大男人,似乎心照不宣地达到了某种共识。   ☆、022.小雨 雨后的街道被冲洗得干干净净,陆晓岚很喜欢这种混合着泥土气息的初夏午后,总让人感到绿意盎然,充满生机。 从詹成刚的公寓离开以后,陆晓岚借口回宿舍收拾东西然后独自走在大街上。想不到以秦海为祸心的四个大男人,居然想到了让她贴身照顾秦海这么无聊的想法。 尽管陆晓岚三番四次撇清自己与秦海的关系,可是从三人暧.昧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们并没有这么想,似乎认定照顾秦海就是陆晓岚的首要责任。 不知道是对秦海的同情,还是对那个被她爆瓶男人的害怕,在詹成刚的威逼劝说下,她被迫同意混这趟混水。 从宿舍里离开以后,陆晓岚左肩上随意搭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包。她简单洗了个澡,换上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米黄色的麻质上衣。披散的头发还没干透,微风拂来,一丝丝在空气中飘散,半遮盖的素颜小脸让人感到舒服而温暖。 她不喜欢用电吹风,就这么让头发风干在雨后温热的阳光下,慵懒地顺着旧城区的方向走去。 这片小区的建筑已经有三十多年历史,深黄色的外墙剥落严重,是八十年代特有的建筑群。小区里种满了榕树,斑驳的阳光投影在水泥地板上,老掉牙的收音机里播放着熟悉的粤剧,让陆晓岚彷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些夏天。 “晓岚姐姐!”没等陆晓岚把脚步停止在拐角处的那户人家,一名穿着浅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便飞奔而来,“噗通”一声扑到她的怀里。“这么久也不来看小雨,小雨挂念你了。” 怀中的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像猴子般用双手环住了陆晓岚的颈脖,苍白的小脸上绽放着如初夏般灿烂的阳光。 站在树下的陆晓岚,发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意。她粗糙的左手抚摸着邹小雨的发丝,轻声解析说,“最近比较忙,今天不是来看你了吗?” “今天留在这里吃晚饭吧,阿姨做了东坡肉。”邹小雨清澈的眼神流露出万分的期待。 陆晓岚的内心在揪紧,端下来小心地整理邹小雨的裙摆,轻轻摇头,“今天姐姐很忙,等会儿就走了,下次再过来探望你好吗?” 尽管脸上写满失落,邹小雨还是点了点头。她扯着陆晓岚的衣角,领着她走进了光线昏暗的屋子。 邹阿姨坐在藤椅上,四周摆满了塑料珠子,正费力地玩弄手中的针线。她的眼睛不太好,穿了很久也没有成功,表情有点懊恼。 “我帮你。”陆晓岚笑着夺过邹阿姨手中的针线,眯着眼一下就穿了过去。 邹阿姨叹气说,“老了,眼睛不中用。” “下次我给你买个穿针器。”陆晓岚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朝身后的邹小雨笑说,“小雨帮我倒杯水吧。” “好!”邹小雨屁颠屁颠地往厨房走去,后脑勺上的羊角辫上下抖动,可爱极了。 陆晓岚从背包里掏出牛皮纸信封塞到邹阿姨的手中,压低声音说,“阿姨,这个给你,我可能接下来有一段时间都没空过来了。”   ☆、023.路是自己选的 邹阿姨摘下了老花眼镜,盯着陆晓岚干净的脸容,忍不住再次叹气说,“小岚,钱你自己存着,以后结婚的时候好给自己准备点嫁妆。居委领导时不时会给我们带点慰问金,生活也算过得去。” 陆晓岚把邹阿姨塞回来的信封折起来,重新塞到她的围裙的口袋里,声音有些伤感,“就当是我替他孝敬您老人家,如果你推搪,就是把我当外人看待。” “好吧,我先替你存着,以后结婚的时候给你当嫁妆。”邹阿姨顿了顿,双眼微红,“小岚,其实他也走了这么多年,你欠他多少也都还清,其实…” 按住邹阿姨干枯的双手,陆晓岚做了个“嘘”的动作。邹小雨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走过来,笑着把水递给了陆晓岚,然后撒娇说,“晓岚姐姐,今晚在这里吃晚饭吧。” “对,你很久没来了,今晚吃了饭再走吧?”邹阿姨也附和说。 摇了摇头,陆晓岚始终还是咬着牙关站起来,胡乱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儿童读物递给邹小雨,“小雨,这两本书送给你,姐姐有事要忙,先走了。” 每次看到小雨,陆晓岚都不忍拒绝。可是她不得不走,因为等会儿还要回到如牢笼般的公寓,照顾一个不知何时与自己纠缠上的男人。 这个小区陆晓岚已经走过很多次,可是错综复杂的旧楼,经常让她找不到出口,就如同她现在的人生。 最后一次,她站在那棵有着三十年历史的榕树下,不经意地回头打量站在门口与她挥手告别的粉色身影,心中有种如同走进未知深渊前的壮烈。 午后的阳光有点炫目,让陆晓岚几乎睁不开眼。未来的路举步难行,她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又该怎么走出来。 ### 大约是止痛药的原因,秦海昏睡到傍晚才醒过来。江梓俊早上来过一次,细致地检查过后,千叮万嘱他要注意伤口才离去。 已经记不起多久没有在床上躺这么久,秦海翻了个身,发现卧室的门半掩着,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厨房里那抹米黄色的身影。 回想起昨晚被人围攻的情景,秦海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大约像他这种留着黑暗血液的男人,凶残和嗜血早已是家常便饭。回国后他逐渐从程勇的手中接回阿公手下的生意,易主的消息传开,海市每个角落里的势力都暗中观察,只有那个脑残邀功的男人才会迫切地跳出来扯破脸皮。 扯破脸皮并没有什么不好,时下重伤的秦海大概也没有必要考虑合适的借口,去铲除那个社团里的蛀虫。三年后低调回归,秦海也早已不是那个血气方刚、年少气盛的男人。如今的他深藏不露,却在对方意料不及的时候出招,让对手瞬间一败涂地。 秦海的目光再次落在厨房里忙碌的女人背上,回想起昨晚缝针的时候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双手的样子,未免觉得幼稚。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尤其像陆晓岚这种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但几番相处下来以后,他又觉得她挺有意思,却道不出原因。大概因为她冰冷的外表下,有着与表面相违的平静。 男人总会对自己掌握不住的女人感兴趣,例如她胸前的壮观,又或者她隐藏在心底的那份处之泰然的寂寥。经过昨晚以后,他甚至对她精准地拾起地上的玻璃瓶,朝那个袭击他的男人敲下去的那股狠劲,有种莫名的感觉。   ☆、024.我不喜欢亏欠别人 秦海很少会对一个女人这般留意,但是回国第一天与程勇聚餐,他对陆晓岚的手被强子压在餐桌上,却依旧不肯哭着求饶的倔强感到不解。 这个女人有着最完美的伪装,站在餐桌旁一脸笑容,神采奕奕;被欺负的时候不卑不亢,毫不畏惧,似乎那只被强子压着的手并不是她的。 其实他无心打听邹小雨的存在,只是那天他独自一人回到很久前曾经居住过的旧公寓,在小区的门口遇到了陆晓岚匆忙的身影。 那次她神色轻松,往小区最旧的那栋楼走去,在榕树下被小跑过来的小女孩扑到怀里。远远望过去,她满头大汗,可是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像羽毛掠过秦海的心尖,却怎么也飘落不到心底。 他们做过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情,却从未见过她有着如此触动人心的笑容。他习惯被女人百般讨好,唯有这个女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她身下娇.吟,至今从未说过一句温柔的说话。 逐渐接近的香味,让秦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陆晓岚已经把香喷喷的猪肝粥捧到秦海的床边。她把托盘搁放在床头柜上,随手拿起鸡蛋敲碎了外壳,专注地剥壳,然后递给了他。 “粥有点烫,先吃鸡蛋吧,以形补形。”她故意把以形补形几个字加重了音调,听上去有点嘲笑他的感觉。 虽然陆晓岚的语气听上去含着几分不情愿,可是无可否认从事服务行业的女人很懂得察言观色和照顾别人。她扶着秦海的手臂坐起来,然后把枕头塞到他的身后,让他侧躺的时候舒服一些。 秦海静静地吃着鸡蛋,一脸从容地吃着陆晓岚吹凉后送到嘴边的鸡粥。卧室静得发慌,这种冷场的局面并不是陆晓岚擅长打破了。 直到一碗粥见底,陆晓岚才把碗放下,盯着秦海那种阴晴不定的脸容坦然地说,“你别动她一根头发,她只是个孩子。” 不是请求,更像是一种警告,很有陆晓岚风格的语气。 “她是你什么人?用得着你这般紧张,然后勉强自己留下来照顾我?”秦海话音刚出,就觉得自己的说话很多余。她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要深入探究对方的私隐?充其量她不过是他的一个玩伴而已… “没什么关系,只是同为没有父母的人,我希望她能活得舒坦一些。”陆晓岚略微思考了半刻,才淡淡地继续说,“相信你不会为难一个小女孩。” 愣了半响,秦海才盯着陆晓岚不屑的脸容,讥笑说,“我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如果不情愿,大可以现在就走。等着伺候我的女人,随手一抓就一大把,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发牢骚?” 陆晓岚也没有与眼前受伤的男人计较,收拾好东西以后转身离开。刚踏出卧室的门口,她没有回头,轻轻地说,“昨晚也算帮了你一把,加上我答应詹少照顾你,所有恩怨也会在你康复的那天一笔勾销。我不喜欢欠别人,相信你也是。”   ☆、025.谁比谁嘴贱 陆晓岚从小性格爽朗随意,不拘小节,与詹成刚和江小七很快就打成一片。 当丰盛的晚餐被三个大男人席卷过后,詹成刚也忍不住靠在椅子上,大声赞扬江小七说,“还是小七的提议不错,找个女人回来照顾那个死不了的秦海,还有免费晚餐可吃,不错…可惜菜有点清淡,下回来个重口味更好。” 说罢,詹成刚和江小七相视而笑,笑声在屋子里回荡。唯有雷子扬板着一张黑脸,似乎今天又有人欠他钱似的。 “要不明天晚上给你们弄我最拿手的麻辣火锅。”陆晓岚收拾完餐桌,还不忘从冰箱里拿出啤酒给三个男人喝。 几个男人随意地聊着,想不到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还嘴贱。尤其当詹成刚在江小七加油添醋的八卦下,对陆晓岚更是刮目相看。 “我说晓岚,要不秦海玩腻以后,陪大爷玩耍吧?”詹成刚直言不畏道,“我喜欢胸大乖巧的女人。” 江小七笑得眉开眼笑,“詹少,你不介意捡海哥的旧鞋么?” 詹成刚狠狠地朝江小七后脑勺扇过去,“兄弟嘛,同穿一条内.裤也可以,何况是女人? 面对这样的玩笑,陆晓岚脸不改色地接话,“有钱么?要是出得起价钱,我到不介意,反正被一个睡也是睡,两个也是睡。” 或许被陆晓岚的无公害外表蒙骗了,詹成刚想不到她回答得如此淡定从容,差点被嘴里的啤酒呛到,“姑娘,你的节操呢?” “因为某人而碎了一地,忘记拾起来。”陆晓岚转身回到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陆晓岚就是这样的女人,外表比冰还冷,可是总会冒出一两句意味深长的说话,让人调侃她的人哭笑不得。 “这个…单凭嘴贱的程度,她和秦海还是挺搭的。”詹成刚笑得很夸张,二郎腿高高地翘起,却隐约感到身后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注视着。直到他手中的啤酒被一只大手夺过去,才意识到某人已经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他的脸色较前两天好了很多,握着从詹成刚手中夺过来的啤酒,猛地灌了几口后骂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少在这里丢脸。” 忙碌中的陆晓岚头也不回,声音含着几分戏谑,“丢脸的事我不是一直在做吗?” 众人狂笑,詹成刚拍了拍秦海的肩膀,估计扯动了他背后的伤口,惹得秦海条件反射地伸腿往对方的胯下踢过去。幸好詹成刚及时闪躲,否则有够难受的。 “海,你真不解风情,对女人要懂得怜香惜玉。”詹成刚朝陆晓岚吹了一记口哨,“小心有朝一日,你栽在女人手上,会欲哭无泪。” 詹成刚瞬间沉默下来,笑而不语,表情尴尬。 虽然嘴不饶人,可是陆晓岚身为局外人,也能感受到他们三个对秦海的关心。就像九十年代的香港警匪片,这种情感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义气”。 一瓶啤酒见底,秦海把空罐捏扁,不屑地回答,“詹少,我不是你,怎么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上。”   ☆、026.俗不可耐 照顾伤员的工作不算太辛苦,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三个男人其实很容易伺候,对饭菜不挑剔,有啤酒喝就行。可只是其中三个男人,并不包括秦海。 相处的时间久了,陆晓岚也不太在乎秦海挑剔的性格,大不了不去刻意看他那张装酷的臭脸。可是每次当他张口呼唤自己,就有种恨不得撕碎对方的冲动。 “喂,这是给猪吃的吗?我找不到做饭比你更差的女人。” “喂,你给我换纱布的时候就不能轻点?我的右肩跟你有仇吗?” “喂喂…你做事就不能快点吗,我要饿死了。” …. 很多时候,陆晓岚都本着照顾病人的宗旨,少说话多做事。可是秦海似乎总是针对她,看她不顺眼,喜欢鸡蛋里挑骨头。 某一天,陆晓岚终于发飙了。 “他们三个都吃得下,难道你说的猪是他们吗?” “不用力怎么能包扎牢固?还有,我叫陆晓岚,不叫喂。” “快快快…小心食物没熟透,你吃了拉肚子!” ... 陆晓岚断定秦海是来拉仇恨的,他们的相处从一开始已经水火不容。 公寓总共有四个房间,其中三个是卧室,剩下的是书房。詹成刚偶尔会在这里过夜,而秦海则睡次卧,江小七和雷子扬也在另外一间客房住下来。 陆晓岚觉得自己毫无存在感,因为当她问秦海自己睡哪里的时候,对方只丢给他一句,“客厅、阳台,任君选择。” 她以为他在开玩笑,再不济也可以睡书房什么的,可詹成刚却封了她的后路。“书房是禁地。” 陆晓岚是个很有骨气的女人,狠狠瞪了秦海一眼,淡然回应说,“还是睡客厅比较安全。” 于是,有骨气换来的是睡沙发。 秦海回海市后习惯日夜颠倒的生活,这晚他躺在床上辗转反则睡不着,半夜起床打算喝水。 他没有开灯,摸黑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喝起来。淡淡的月光洒在沙发上,他才留意到陆晓岚正卷缩作一团,睡得香甜。 她穿着宽松的t-shirt和小短裤,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枕头。她的肤质光滑,虽然不是白里透红那般娇嫩,却也让人感到舒适顺眼。因为侧睡的原因,她上衣的领口低垂,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深紫色的贴身衣物。裤子很短,修长的双腿裸.露在月光下,散发着一种诱人的光。 秦海感到自己的喉结干涩,他并非第一次看到她的睡颜,可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却有种朦胧的美感。 “身材挺不错。”黑暗中响起了阴沉的男声,然后是冰箱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秦海随口问道,“要出去?” “罗亮说她去了酒吧,喝多了。”詹成刚一口气把冰镇的啤酒喝完,“兄弟,好好养伤,康复后再慢慢享用。” 秦海朝詹成刚伸腿踢去,冷笑说,“女人如衣服,小心别陷得太深。据我所知,唐文浩并非一个好惹的男人。” 詹成刚的目光黯然,淡淡地说,“情非得已。”   ☆、027.恢复自由 不知是江梓俊提供的药物靠谱,还是秦海的体质好,他肩上的伤口没过多久就开始愈合,也没有受到感染。 江梓俊最后一次上门帮秦海复诊的时候,也忍不住称赞陆晓岚说,“消毒工作做得很到位,护理细致专业,你以前做过护士吗?” 站在一旁的陆晓岚沉思了片刻,才应答,“读过两年护理专业。” 面对陆晓岚不愿多提的态度,江梓俊也识趣地结束话题,继而拍了秦海的左肩一下,责备说,“上得山多终遇虎,你这小子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下?这次回国,找个时间约上朗哥,好好一聚。” “再说。”秦海别过头,抓起一旁的衣服想要穿上,陆晓岚已经早他一步把袖子撑开,协助他穿衣。 江梓俊愣了愣,轻声问道,“因为那件事,所以刻意远离朗哥?毕竟都过去了,朗哥也走出来了。” 秦海明显变了脸,脸部的肌肉似乎有点僵硬。陆晓岚正弯身帮他系纽扣,却忽然被性情大变的男人推开了。“江梓俊,我自有分寸。” 由于惯性,陆晓岚的身体往后倒,整个人摔到在一旁,手肘撞在桌子边缘肿起了一大块。江梓俊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纱布去扶陆晓岚,回头责备秦海说,“三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是那么固执。” 房间的气氛一下子跌倒了冰点,秦海一言不发地往客厅的方向走去,最后消失在“砰”一声的关门声中,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陆晓岚捂着手肘,痛得额头不断冒汗。还好他已经康复了,不然继续伺候这种喜怒无常的男人,否则下个病倒的就是她。 “我想,他不是故意的。”江梓俊打破这种尴尬,细心地帮陆晓岚查看手上的伤势。 她牵强地笑了笑,“没事的,等会儿我涂点药酒就好。” “嗯,肿了点,应该没什么大碍。” 当初的约定是陆晓岚照顾秦海,待他的伤势恢复以后就可以离开。所以她也没有继续磨蹭下去,送走江梓俊以后开始收拾衣物离开。 天空阴阴沉沉的,有种暴雨将至的压抑感。 这天下午,陆晓岚回到餐厅以后,向经理提出辞职。徐枫感到十分意外,欲言又止,“雷子扬出面帮你请假,大家都说你当了秦海的情人…难道这是真的吗?” 陆晓岚苦笑说,“都是谣言,如果他愿意养我,我也不用辞职去找一份薪水高点的工作。” 海市,银濠会所。 程勇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把装满红酒的杯子高举在半空中,小眼迷成了一条线。“海哥,来来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晚不醉无归!” 秦海面无表情地靠在黑色的沙发上,深邃的目光落在棕红色的液体中,轻轻地摇晃着,最后举起,“银濠业绩攀升,勇哥功不可没。”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自愧不如海哥你的狠劲。”程勇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恭维的说话听起来更似讽刺。   ☆、028.比死更难受的是生死不如 秦海小口地啜饮杯中的红酒,唇际的笑意逐渐扬开,“这几年有劳勇哥帮忙管理银濠的生意,现在我回来了,你也可以好好休息,分成绝对少不了。” 握着酒杯的手突然收紧,程勇的双眸闪着怒意,似乎想要发飙,却被一旁的冉小佳按住了大腿,娇嗔的声音在喧闹声中响起,“海哥,大家都是兄弟,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呵呵…”秦海的笑声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冷漠中含着几分警告,“银濠的业务繁忙,我也不忍心累着勇哥。雷下个月开始会接管这里,希望你们能尽快做好交接。” 程勇额头的青筋暴起,“啪”一声把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秦海,别逼人太甚!” 坐在角落里的雷子扬“嗖”一声站起来,两三步走到程勇身旁,匕首抵在他的腰间,,“勇哥,别敬酒不喝喝罚酒。海哥被砍的事,你说自己能脱身吗?” “是丧标的事,不要赖在我的头上。现在他人都失踪了,死无对证想陷害我是不?需要找阿公主持公道吗?”程勇理直气壮地吼道,眼中却流露出几分胆怯。 谁都知道,秦海是阿公的义子。 昏暗的灯光下,秦海起身走到程勇身旁,推开雷子扬抵在他身旁的匕首,淡淡地说,“如果我是你,会很识趣地安守本分。阿公离开时在众兄弟前说要把一切交给我,难道你忘了?” 程勇脸色瞬间拉黑,拳头紧握,衡量许久,却始终没有动静。他狠狠地瞪着秦海,压抑心底的狂怒和不甘,“秦海咱们走着瞧!” 包间的门差点被踢翻,程勇怒气冲天地夺门而去。众人散去,雷子扬靠在秦海耳边轻声问道,“需要我去解决他吗?” 秦海重新坐回沙发上,端起酒杯一口灌了下去,才缓缓说道,“只有蛮劲的人,不值得浪费时间。” “难道你被伤的事情就这么算了?”雷子扬有些愕然。 一杯红酒见底,秦海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以为然地答应,“比死更难受的,是生死不如。” 秦海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饮,他脸上的表情由此至终都显得高深莫测,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听下面的人说陆晓岚来银濠应聘。”雷子扬顿了顿,坦白道,“我昨天找人查过,之前在酒店放的香水叫迷迭香,有催.情作用。” “嗯。”秦海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迷幻。 雷子扬看秦海没有反应,又接着问道,“需要我去解决她吗?” “不,先让她应聘进来。”秦海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玩味的笑容从嘴角扯起,“当猫捉到老鼠的时候,先要逗弄一番,然后才大开杀戒。” 雷子扬没有再说话,坐在沙发的另外一头沉默不语。虽然他们相识多年,可是雷子扬总觉得秦海的心思很难触摸。但他很清楚一点,就是秦海对陆晓岚的态度很特别,红颜祸水,他并不觉得她的存在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情。 海市的雨水今年特别多,由于酒精的缘故,秦海故意减慢了车速,调低车窗,让雨后的微风透进狭隘的车厢内。 沿江路是秦海回酒店的必经之路,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意外地看到陆晓岚正坐在公交车的长椅上等候。依旧是发白的牛仔裤和t-shirt,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喧闹的人群中,塞着耳机,彷佛全世界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秦海突然想起了那个猫捉老鼠的故事,方向盘一扭,车子“吱”一声停靠在车站旁,积水刚好溅在陆晓岚白色的t-shirt上。 “上车。”他不紧不慢地回答,感觉这个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029.猫捉老鼠的游戏 陆晓岚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她既没有去甩衣服的水迹,也没有回答的秦海的说话。微怒的目光依旧清明,她甚至故意别过头,不去看秦海脸上浮起的愠色。 狠狠地按了几次喇叭,秦海又再次吼道,“陆晓岚,你给我上来。” 从车子里吼出的男声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畏惧,站在陆晓岚身旁候车的人也不知觉地往一旁挪过去,似乎一致认定暴躁的男人,怒火会蔓延到车子以外。 可是,这个表面上波澜不惊的女人依旧没有说话,镇定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把耳机的声音调大一点。 微醉的秦海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绕过车子走到陆晓岚面前,不由分说地扯着她的胳膊就走。 “放开我!”陆晓岚怒目而视,想要抽回自己的右手,可是被对方紧紧地攥着,捏得她的骨头生痛。 这次轮到秦海不说话,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狠狠地把陆晓岚甩到车里。由于惯性,她的头部甩在方向盘上,痛得半边面都麻了。 可是没等她挣扎起来,秦海已经回到驾驶座的位置,嫌弃地推了一把,差点又让她的后脑勺撞在玻璃窗上。 “秦海你疯了!我又怎么惹上你了?”脸颊涨得通红,陆晓岚好不容易坐直身体,下意识地拉门把手,却听到沉重的“咔”声,车门被锁上了。 挂档、加油、起动,一气呵成。秦海依旧沉默,在绿灯亮起的瞬间冲了出去。 车速很快,陆晓岚差点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下意识抓紧了车门上的把手。她忍不住破口大骂,“停车,我要下去!” 车子突然又加快了速度,陆晓岚偷偷瞄了一眼速度,背后忍不住冒了一身冷汗。天啊,一百码,这是市区! 再看身旁的男人,表情轻松,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狭隘的车厢内,充斥着浓烈的酒精气味,陆晓岚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心脏不断地揪紧,“你喝酒了?快停车,我还想多活几年…” 每次当陆晓岚开口说话的时候,秦海就会故意提速,阴森的样子看上去让人感到心神不宁。 连闯了几个红绿灯以后,车子上了内环,沿着郊区的方向飞奔而去。惊魂未定的陆晓岚终于闭嘴,颤抖着双手系上了安全带,然后不断为自己祈祷。 有些纠缠并非你想要划清界限,就可以视而不见。刚才在车站的时候,陆晓岚远远已经发现了秦海的车子,可是她故意装聋扮哑,目的就是不让秦海找麻烦。 即使相处数月,陆晓岚依旧无法捉摸他的内心。时而冷淡,时而安静,时而暴躁,在他身边待着,如走钢丝,根本不知道何日会失去平衡而跌入深渊。 这个时候只能安于天命,陆晓岚干脆闭上了双眼,不去看秦海那张菱角分明的侧脸。没过多久,车子终于减速,然后终止了这次危险的飙车。 微微舒了口气,陆晓岚张开眼睛,发现两道玩味的目光正直勾勾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努力让自己的心归位,侧头对上了他的双眸,“海哥,请问这么晚带我到这里来,不会是来欣赏上林苑的风景吧?” 上林苑,海市的著名风景区。 车厢内静得可怕,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以及陆晓岚解开安全带的声音。秦海的目光有种狠劲,就像饥饿的野兽,在食物前流露出的那种志在必得。 “秦海?”陆晓岚得不到回应,“你到底想怎样?” 沉默片刻,秦海也解开了安全带,浑厚的嘴唇一张一翕,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迷醉,“你说呢?” 三个字,让陆晓岚起了浑身鸡皮疙瘩,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身旁的男人离开了座位,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030.势不两立 在秦海的吻落下之际,陆晓岚别过了头,结果颈脖成了某人啜咬的对象。她拼命地捶打秦海的后背,可是对方的力度只会加大。 座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调低了,陆晓岚感到被秦海吻过的每一寸肌肤都灼热无比。她可悲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却在迎合他,心中那种压抑着的、如火般轰轰烈烈的因子,在拼命地涌出。 “放开我!” 狭隘的车厢内,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陆晓岚的吼叫声很快淹没在肌.肤相撞的声音当中。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散焕,眼前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神扑朔迷离。温热的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滴落在陆晓岚的锁骨上,然后向她心脏的位置流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情非得已的游戏在秦海的低吼声中结束。两人衣衫不整地紧贴着彼此的身体,陆晓岚感到心脏跳得太快,似乎就要耗尽所有而枯竭。 今天是在君悦上班的最后一天,陆晓岚因为交接早已累得筋疲力尽,现在被身上的男人这般折腾,浑身像是散架般动弹不了。 直到陆晓岚被压得脸红耳赤、呼吸困难,秦海才离开她的身体坐回驾驶座的位置上,若无其事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冷冷地说,“求我,我会考虑让你坐顺风车回去。” “求你?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吃光抹净,还这般理直气壮。”陆晓岚把披散的长发重新挽好,讥讽的笑意从心中透出来。“秦海,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已结清,以后请不要再找我。” “我说过,游戏开始了,由不得你喊停,待我玩腻的时候就会放你走。”秦海手臂一伸,把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指着外面黑漆漆的马路,冷漠地说,“两个选择,求我带你回市区,或者现在就下车。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里信号不好。” 陆晓岚发誓,秦海是故意整她的!每次与他独处的时候,她都有种狠揍他一顿的冲动,可惜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听过风水轮流转的话吗?”陆晓岚弯身拾起背包,发现上面已经被踩出了几个鞋印,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说不定有一天,求我的人是你,我会把今天的说话还给你。” “很期待有那么一天。” 陆晓岚气得脸都白了,果断钻出汽车以后用力地把车门带上。呼呼的山风迎面而来,刮疼了她微红的小脸,身旁的汽车十秒钟之内发动,然后绝尘而去,留下怒气冲天的她。 站在半山腰上,可以隐约看到山的另外一头,是灯光璀璨的疗养院,而秦海带她过来的这个地方,是尚未开发的地域。陆晓岚抱紧自己的背包,沉思片刻以后,还是决定走路回去。 月夜下,陆晓岚孤单的背影沿着漆黑的小路往下走,有种被全世界遗弃的寂寥。 秦海那混.蛋说得没错,这里的信号不好。当她第五十三次打电话求助的时候,手机已经耗尽最后一点电量自动关机。路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上去让人心寒,陆晓岚加快了脚步拖着疲惫的身体,摸黑往山脚的方向小跑而去。 她发誓,从今天开始与秦海势不两立!   ☆、031.陌生人的顺风车〔感谢冷灵心钻石〕 陆晓岚已经记不起走了多久,才从半山腰走到山脚,然后顺着内环入口的方向走去。 主干道的车很多,可是没有一辆停下来的。三更半夜有年轻的女子在路边挥手拦车,正常的司机都不会停车,谁知道路边的女人是否男扮女装,拦路打劫。 “秦海,要是让我再见到你,你死定了!”陆晓岚仰天大叫,无助地靠在公路的围栏上,心里不情愿地计算好走路回市区的时间。 大概是陆晓岚的运气好,在她准备离开内环走路回去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减慢了车速停靠在她的身旁。车窗被摇下来,低沉的男声在车子里响起,“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近乎绝望的陆晓岚就像打了鸡血般兴奋,连忙向前两步趴在车窗上,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请问可以坐你的顺风车去市区吗?我刚才和男朋友吵架了,他狠心地把我丢在这里…我…我好害怕呀…”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故意把声音压低,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的人都很冷漠,站了一整晚,都没人肯停车…我可以给你钱,算是打车,可以吧?” 陆晓岚还是第一次做这么丢脸的事情,甚至不敢仔细打量车里的男人,脸上浮起了几分尴尬的笑意。 沉默了好一会儿,车子的门锁“咔”一声响起,驾驶座上的男人用沉稳而温和的声音回答,“上车吧。” 陆晓岚松了口气,连忙开门上车,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微笑着向身旁的男人点头答谢。 陌生的男人没有继续说话,点头算是回应。车内有淡淡的古龙水味,陆晓岚偷偷瞄了对方一眼,发现身旁穿着白衬衣和黑色西裤的男人很安静。他侧脸的线条柔和,看上去儒雅而不失风度。举手投足之间,让人觉得他有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 大概是沉默的气氛有点尴尬,他打开了车内的音响,悠扬的钢琴曲缓缓地响起。 “”陆晓岚自言自语地说,委婉深情的曲调,缓和了她一整晚的坏心情。 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那个仲夏夜,她和他,坐在那棵老榕树下。他把其中一只耳机塞到陆晓岚的耳里,播放着的正是这首英文歌。因为他喜欢,所以她记得每一句歌词。 听着听着,陆晓岚情不自禁红了双眼。恰好这时,车子已经驶入了市区,陌生男子也没有发现她的窘态,礼貌地问道,“请问你在哪里下车?” 陆晓岚从回忆中抽离自己的思绪,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你靠近路边停车就行,谢谢。” 对方把车子停靠在车站旁,开了车锁。陆晓岚很自然地从包包里掏出一百块递给了他,笑着说,“谢谢你,这是车费。” 陌生男子愣了愣,并没有伸手接过去,态度谦和地回应,“不用了,我也是顺路而已。” “拿着吧,我不喜欢欠着别人。”陆晓岚看对方没回应,直接把钱放在档位旁的储物格里,推开车门便往外走。 市区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升起的热气让她感到酷热难受。陆晓岚站在公交车站里,目送黑色的车子消失在夜色当中,才收拾好糟糕的心情步行回去。 此时的陆晓岚从未想过,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男子,却成了他绝望时的救命草。   ☆、032.狭路相逢1 有句成语叫狭路相逢,当陆晓岚明白其中意义的时候,不得不埋怨自己的运气差。 在银濠上班的第二周,陆晓岚看到秦海和雷子扬,从正门口潇潇洒洒地走进来的时候,整块脸都绿了。 何止狭路相逢,这简直是冤家路窄! 秦海目不斜视,似乎没有留意到陆晓岚的存在,直径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虽然很早就收到风声,说秦海会逐步接管程勇手中的生意,可是她从未想过一切事情会来得如此突然。 因为有在君悦工作的经验,陆晓岚刚进银濠就被安排到vip包间做服务生。听说程勇这段时间都会在包间招呼朋友,每天喝得烂醉如泥,时不时还会借着酒意闹事。 没有服务生愿意到程勇的包间送酒水,陆晓岚是新人,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 在走进包间前,陆晓岚右眼的眼皮在不断跳动。俗话说左跳破财,右跳遭灾,是不好的预兆。 昏暗的灯光下,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洋酒走进包间,半蹲在茶几上开始斟酒。包间里的所有人早已喝得醉醺醺的,程勇像烂泥般瘫痪在最里面的沙发上,睡在冉小佳的大腿上,右手还攥着一只空酒杯。 “秦海你着混小子,哥出来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现在既然敢跟我抢地盘?”程勇忽然坐直了身体,酒杯在半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度,“哐”一声砸墙壁上,然后碎裂。 正在斟酒的陆晓岚差点被吓到了,稳了稳右手才没有让酒洒出来。“勇哥,你的酒。” 半眯着眼的程勇拿起酒杯,扯着身旁的冉小佳说,“来,继续喝…今晚不醉无归…” “勇哥…我…我喝不下了…”冉小佳精致的小脸涨得通红,捂着鲜红的嘴唇发出了奇怪的声响。陆晓岚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果然下一秒她就弯身吐在地上。 程勇脸露不悦,拍了拍冉小佳的后背说,“快去洗把脸,然后回来陪我喝。” 玲珑浮凸的身材被一条金色的紧身连衣短裙包裹着,冉小佳扭动水蛇般的细腰,摇晃身体往包间的洗手间走去。 看着地上的呕吐物,陆晓岚忍不住皱了眉,屏住了呼吸去寻找可以清理的工具。 包间内清洁的工具都放在洗手间内,陆晓岚推门而进,发现冉小佳正坐在地板上,醉酒的样子依旧很有味道。细心一看,她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未干的泪水。陆晓岚弯身拉了拉冉小佳的手臂说,“醒一下,这里是洗手间,我扶你出去吧。” “邹宇…”冉小佳轻声地呢喃说,“邹宇…你不守信用…” “什么?”外面很吵,陆晓岚凑到冉小佳的耳边,想要挺清楚对方的说话,“你说什么?” 冉小佳挪了挪身体,卷缩作一团,开始抽泣起来,陆晓岚这才听清楚她的说话,“邹…宇…你为什么失约…” 迅速把洗手间的门反锁,陆晓岚把烂醉如泥的女人扶起,急切地问道,“小佳,你刚才说什么?” 心脏像停止了呼吸,陆晓岚感到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得不到回应,她又拼命摇晃着冉小佳的肩膀低声问道,“小佳,你认识邹宇?快醒醒…你是否认识邹宇…” “嗯。”冉小佳发出了一记叹息声,然后整个人昏睡过去,无论陆晓岚怎么摇晃,始终没有醒过来回话。   ☆、033.狭路相逢2 顾不上狼狈,陆晓岚把冉小佳从地上扯起来,费力地拖着她的身体往外走。可是当她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发现包间里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与程勇对持。 “反正今天是最后一晚,干脆喝个痛快。”秦海点燃了一支香烟,烟雾在灯光下显得飘渺而阴森。 醉醺醺的程勇靠在沙发上,满脸通红,漫不经心的回应,“喝,当然…得喝…” 站在阴暗处的陆晓岚内心莫名地揪紧,静止的脚步不知道该往哪里挪过去。思考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偷偷离去,否则秦海这混.蛋发现她的存在,又不知道会拿什么说事。 可是没等她走到包间门口,江小七热情地大叫起来,“晓岚,原来你也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陆晓岚的身上望过去,她感到自己的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后脑勺,背后凉飕飕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海的目光闪着一种不屑与戏谑,轻声说道,“既然来了,过来陪我喝几杯吧。” 自身不保的情况下,陆晓岚只好把冉小佳放在沙发上,一脸气愤地走到秦海面前,高声吆喝道,“喝几杯,喝完了我就可以走吧?” 秦海现在是银濠的负责人,如果他那天心情不爽,她就只能马上收拾东西离开。 伸手松了松黑色衬衣上的纽扣,秦海散漫地靠在沙发上,随意一个眼神,雷子扬和江小七已经意会地退下,顺带也把醉倒的程勇和冉小佳也扛走。 “三杯,如果喝完以后还能清醒地走出这里,我以后也不耍你。”秦海傲慢的语气,听起来让陆晓岚觉得自己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可是她不怕,因为深知自己的酒量如何,三杯酒又怎能难道她这个外号“千杯不醉”的女汉子。 “好,一言为定。”陆晓岚坐在桌子的对面,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这次秦海少有地露出了愉悦的笑意,看上去…看上去怎么有种必胜的自信? 陆晓岚看得有些失神,因为在印象她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海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的嘴角高高扬起,原本锐利的眼神也含着笑意,让线条硬朗的脸孔看起来柔和不少。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秦海今晚看她的眼神变得如此柔和? 他起身往角落的储物柜走去,从里面拿出了三只啤酒杯,然后当着陆晓岚的面前,分别把红酒、啤酒和洋酒灌满了三只杯子。 弄明白秦海的恶作剧以后,陆晓岚真的想要捶胸大骂自己蠢材。她终于明白所谓的三杯酒,实际上是用最大号的啤酒杯装,而且用三种酒混合而成。要知道把酒混着喝,是很容易喝醉的。 秦海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优雅地举起杯子,嘴角的笑容变得阴险而玩味。“怎么?不敢喝?” “怎么不敢?”陆晓岚双手捧起杯子,冰凉的液体让她浑身打了个寒颤。混合三种酒精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她哀怨地望了秦海一眼,深呼吸以后,举杯灌下去。 陆晓岚发誓,这辈子从未试过如此狼狈。由于动作过猛,酒精涌进了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拼命咳嗽。一只大手扶住了杯底,秦海狰狞的笑容透过杯子的菱格映入她的双眼。   ☆、034.狭路相逢3〔感谢十殿下钻石〕 “继续。”秦海轻轻托着酒杯的底部,让陆晓岚喝起来没有那么急。 一杯见底,陆晓岚早已涨得满脸通红,胃部翻江倒海般难受。谁料身旁的男人冷笑了两声,继续调侃说,“酒量不错,继续。” 被呛得难受的陆晓岚,用衣袖往下巴擦了一把,心有不忿地拿起第二杯酒,慢吞吞地喝起来。当第二杯就见底的时候,陆晓岚感到意识开始麻木,脑袋也有点晕眩。 “喝完这杯,我就可以走,以后你也不会为难我,对吧?”陆晓岚毫无仪态地打了个酒膈,发现眼前的男人在昏暗的灯光下轻轻地摇晃。她使劲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有点醉了。她可不能醉,因为她的酒量好,不代表酒品也好。 缓慢地拿起桌面上的第三杯酒,陆晓岚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把动作放慢,然后一点点地啜饮。喝到一半的时候,她开始感到恶心;喝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手中的不是酒,而是毒药。这么喝下去,她会酒精中毒而死吗? 当最后三分之一酒精缓慢地流进陆晓岚的口腔时,她感到身体都开始漂浮起来,浑身火辣辣的,似乎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我…我…喝完了,现在…现在就走。”陆晓岚费力地挣扎站起来,指着秦海高声骂道,“明知道你在耍我,我…我还给你喝酒,我才是傻子,哈哈…” 语无伦次的女人,胡乱地迈开步伐。门口很近,可是她的脚步怎么也不听使唤,身体一歪,整个人倒在秦海的怀里。 “不解风情的女人。”大概是今晚的心情好,秦海对于陆晓岚的投怀送抱并没有推开。“很难想象,你在喝醉的时候会变得这般小女人。” 怀中的女人蹭在秦海的怀里,声音变得柔和而娇嗔,“是吗?我温柔的时候,唔…男人都招架不住。” 秦海夸张地“咦”了一声,双手抱住了陆晓岚的腰部,低头轻轻地在她的耳边吹气,“那你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招架。” 下一秒,陆晓岚调整了自己的坐姿,跨坐在秦海的腰上,双手缠上了他的颈脖,眼神一片迷离。“知道吗,你真的很讨厌…上次…上次是故意的吧?把我…一个人…丢在半山腰上…” “因为你不是个听话的女人。”秦海感到自己的下身绷得紧紧的,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灼热。陆晓岚像八爪鱼般缠住了他的身体,特别是丰满的胸.部,正压在他的胸膛上,软软绵绵的。 陆晓岚仰头大笑起来,酒窝深深地凹了进去,竟有几分平常看不到的小女人的妩媚。“秦海…你也不是个听话的男人。” “从来没有女人敢坐在我身上。”秦海翻身把喝醉的陆晓岚压在身下,双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的背上游走,“还有,没有女人敢直呼我的全名。” 头顶的灯光变得越来越模糊,陆晓岚感到自己的身体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直掉下去,一直掉下去,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它的底部。 就像她的人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跌入了深不见底的牢笼里。   ☆、035.片刻的宁静1 宿醉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陆晓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得像要撕裂般,喉咙干涩,整个人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许久,才支撑着身体坐起来。 环顾了一眼四周,她肯定这是陌生的房间。房间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旧款的铁床,以及简单的衣柜。窗外是吱吱喳喳的鸟叫声,清新的空气随着清晨的微风徐徐拂来,让人感到十分惬意。 陆晓岚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深蓝色的男装衬衣,里面却是一.丝不挂。衣服散发着淡淡的香烟味,她直觉认为,这是秦海的衣服。 没有继续犹豫,陆晓岚光着脚丫跳下床,往客厅的方向走去。客厅的摆设也是极其简单,除了两张棕色的沙发和实木茶几,就只剩下靠近厨房的餐桌。 清晨的空气中散发着鸡蛋的清香,陆晓岚的脚步静止在厨房以外,扶着厨房的门框把头探进厨房内,发现秦海只穿着一条黑色的牛仔裤,赤.裸上身站在厨房里煎蛋,右手手臂上的十字架纹身清晰可见。 他的表情专注,看着平底锅中的鸡蛋慢慢从液体凝固,然后变成金黄色,才熟练地握着锅柄轻轻往上抛,轻易地把鸡蛋翻了个身。晶莹的汗水从他的鬓发上滑落,侧脸充满了男人味。 如果对方不是让自己讨厌的男人,陆晓岚发誓会被这样充满魅力的肌肉男背影吸引倒,然后毫不害羞地从背后抱着对方,捏捏他的胸肌,谁让她是个肌肉男控。 “你的口水要流出来了。”秦海目不斜视,淡淡地说。 毫无心理准备的陆晓岚脚步一乱,额头撞在门框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她呲牙揉了揉有些刺痛的额头,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口渴了。” 秦海把意粉从锅里捞出来沥干水,然后放在盘子里,手势熟练地淋上番茄酱。整个过程他不曾看过陆晓岚一眼,让她觉得自己很没有存在感。 “秦海,我想喝水。”她的声音嘶哑,目光追随眼前的男人从厨房走到餐桌旁,然后坐下来。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坐在餐桌上悠闲地吃起早餐来。陆晓岚憋了一肚子气,转身回到厨房开始翻冰箱。可是她悲哀地发现,冰箱里除了啤酒,还是啤酒。 看到啤酒,陆晓岚感到胃部再次翻滚起来。 狠狠地关上冰箱门,她弯身拧开水龙头,一口气喝个痛快,才满足地松了口气。 走出厨房的时候,陆晓岚发现秦海还坐在餐桌旁慢吞吞地吃早餐。他的吃相有种与身份不符的优雅,看上去专注而礼貌。 陆晓岚的胃部早已严重抗议,特别是看着盘子里煎得金黄的鸡蛋,更是饥肠辘辘。挨饿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胃部酸痛的女人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步伐,像饥饿的小狗,往秦海身上扑过去。 “让我吃一口。”餐桌旁没有多余的椅子,陆晓岚直接跳上秦海的大腿,扯过他手中的叉子,把意粉往自己的嘴里送。 迎来的是秦海嫌弃的目光,他严厉地警告说,“要吃自己弄,别抢我的早餐。”说罢,他用力从陆晓岚手中抢回自己的叉子,湿漉漉的头发下是一双含怒的眸子。   ☆、036.片刻的宁静2 “小气。”陆晓岚并没有理会他的说话,直接伸手拿起盘子里的煎蛋卷成条状,往自己的嘴里塞,完了还不忘舔一下手指。 秦海“……” 吃完了,陆晓岚还想伸手去抓另外一只煎蛋,可是感到背后有两道阴阴森森的目光直视着自己,于是回头看了秦海一眼,叹气说,“鸡蛋每天吃一个够了,吃太过容易蛋白质过剩。” 秦海“……” 阴沉着脸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陆晓岚又重新夺过秦海手中的叉子,开始慢悠悠地吃起盘中的意粉。反正得罪秦海不是一两次的事情,要是被收拾,也待肚子填饱以后再反抗吧。 窗外的微风吹到屋子里,陆晓岚感到自己的下身凉飕飕的,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秦海的大腿上,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慌忙把叉子塞到秦海手里,振振有词地说,“还给你,我吃饱了。” 陆晓岚的双脚跳下冰凉的地板,身体还没有站直,就被他的长臂勾住了腰部,重重地跌落在对方的怀里,挑豆似的在她耳边吹气,“我还没吃饱。” 涨红的小脸正紧贴在秦海的胸膛上,她窘迫地想要挣扎离开,可以对方却把她锁得更紧。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一向处事不惊的陆晓岚也乱了心神。秦海一手抱着她,还腾出一只手慢悠悠地吃早餐。 他的心跳起伏不断,强而有力,让她有种稳妥的安全感。 此情此景,让陆晓岚有种熟悉的感觉。梦里的她,曾经幻想过自己被心爱的男人拥在怀里,简单的屋子,甜蜜的早餐,那是一场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生活太累,陆晓岚何尝没想过要停下来。虽然现在拥抱着他的男人并非自己所爱的,可她身心疲惫,只想寻找片刻的安慰,让这温暖的、有着强烈心跳的怀抱给予她栖息的片刻。 “你愿意起来了吗?”秦海终于把早餐吃完,低头的时候双唇刚好触碰在陆晓岚光洁的额头上。她的脸颊红彤彤的,就像怀.春的少女,散发着羞涩的味道。 她双手按着餐桌想要坐直身体,谁料衬衣的纽扣在几番扭动后松开了,露出了壮观的壕沟,让身后血气方刚的男人,某处一下子硬了起来。 “咳咳…”虽然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并非第一次,可是大清早被身后的男人这么顶着,陆晓岚还是会感到浑身不自在。“我的衣服在哪里?” 秦海的嘴角在拼命抽搐,努力压抑下身的灼热,不耐烦地回应说,“丢了。” “丢了?”陆晓岚转身盯着身后的男人,恶狠狠地骂道,“你让我这样回去吗?男人我见多了,就没见过你这么没风度的!” 这次轮到秦海发火了,“你昨晚吐了自己和我一身,就是没风度的男人把你扛回来,然后洗干净换上衣服。” 被秦海这么提起,陆晓岚终于记起前一晚喝醉后发生的事情。她勾着秦海的脖子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说话,然后感到胃部翻滚,趴在他的身上吐起来。昨晚的事情还没断片,她隐约记得是秦海把她抱到这里,帮她冲洗,然后换好衣服抱到卧室里。 如果没记错,她还记得自己发脾气说木板床很硬,扯着秦海的手臂不让他离开,粗鲁地把他按在自己身旁,趴在他的身上睡死过去。 抬头再看秦海的表情,发现他的扑克脸比刚才还要黑,如果凶狠的眼神可以杀死人,她会被眼前的男人杀死千百次。 “昨晚喝醉了,不太记得。”陆晓岚心虚地回应,低头的时候才留意到秦海的胸前有几道指甲留下的划痕。   ☆、037.关系尴尬〔感谢小茨茨钻石〕 “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在两人沉默对望的同时,江小七不知何时开始已经站在门口处,手中还提着一个纸袋。 “江小七!”秦海压低声音骂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不敲门的坏习惯?” 江小七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应声回答,“谁让你不上锁?” 陆晓岚看到江小七,脸都绿了,连忙扯低衬衣的衣角,下意识地把头埋在秦海的怀里。她可不想自己这个样子让其他男人看到,毕竟她随性,可是不随便。 秦海狠狠地盯了江小七一眼,吩咐说,“把东西放下来,你到车里等我。” 一脸笑意的江小七把纸袋搁放在沙发上,笑嘻嘻地往门外走去,还不忘调侃秦海说,“海哥,我们不赶时间,你悠着点。” 直到“砰”的关门声响起,秦海才把陆晓岚从自己怀中推开,冷冷地说,“还不快点换衣服离开,你还打算赖到什么时候?” “哼。”陆晓岚扮了个鬼脸,从秦海的身上跳开,跑到沙发上拿起纸袋翻起来,发现江小七帮她买了一条红色的吊带长裙。更丢人的是,还有贴身的衣物。“喂…你让一个小男孩帮我买这些,好意思吗?” 秦海把盘子端到厨房冲洗起来,声音听起来也没有刚才那么糟糕。“是玫瑰买的,小七不懂女人。” “难道你很懂女人吗?”话音刚落,陆晓岚翻过贴身衣服的吊牌,发现就是自己所穿的尺寸,未免有些堵心。 秦海靠在厨房的门框上,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当然懂,摸过一次就知道你是什么尺寸。” “变.态。”陆晓岚恼羞成怒。 “胸大无脑。”秦海讥笑说。 快速换好衣服走出客厅,陆晓岚感到浑身不自在。她自小很讨厌穿裙子,尤其这种丝质紧身的吊带裙。配上黑色露趾的十寸高跟鞋,她觉得自己走路的时候就像一个小丑。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穿裙子吗?”陆晓岚迎上秦海略显惊讶的目光,咬牙切齿地骂道。 秦海嗤笑说,“一说话就露馅了,就像穿裙子的男人。” 在别人的地盘,发飙并非明智的选择。她压抑怒火跟在秦海的身后,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离在邹小雨的家不远,心情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想起小雨,陆晓岚又想起昨晚从冉小佳嘴里吐出的名字---邹宇。 如果冉小佳口中的“邹宇”,与陆晓岚认识的是同一人,那么她一直以来想要追寻的真相,或许很快就会付出水面。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每次当她想起邹宇的时候,总难压抑脑海里深深的哀伤。曾经的树下畅谈、温柔照顾,以及那些年来的帮助,是陆晓岚绝望时的依靠。 这些年她一路走来,经历了不少痛苦和折磨,唯有邹宇在那年仲夏夜,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成了她在绝望时的支撑。 “小岚,等你毕业的时候,我们带着小雨一起回清宁市吧。海市虽然热闹,可是怎么也比不上家乡的淳朴。”   ☆、038.男人心,海底针 陆晓岚曾经看过一本书,女主角说高跟鞋就是女人的爱情,每次穿着的时候,都能昂首挺胸、自信满满。 所以她觉得爱情离自己很远,因为脚下的高跟鞋她根本驾驭不了。虽然她上班的时候也会穿高跟鞋,不过只限于三寸以内的鞋跟,而且从来不会穿细跟的款式。 挨着楼梯的扶手,陆晓岚小心翼翼地跟在秦海身后。有好几次,她差点就往下栽,撞在秦海的后背上滚楼梯。 “你磨磨蹭蹭,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楼下?”秦海终于忍不住发火了,转身盯着一脸苦恼的陆晓岚怒骂道。 她停住了脚步,满脸哀怨地蹭了蹭脚,“其实你没那么懂女人,鞋子买小了一码,穿着不舒服。” 弯身把鞋子脱掉,陆晓岚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涨得通红,脚跟磨出水泡。秦海低声骂了句“麻烦精”,然后走到陆晓岚身旁,身手敏捷地把她扛在肩膀上,健步如飞地沿着阶梯走下去。 穿着裙子的陆晓岚,被秦海突发的殷勤弄得不好意思。可是下楼梯的过程中,她还是死命抓住他的肩膀,免得一个不小心滚下楼梯,后果不堪设想。 熟悉的黑色商务车就停靠在楼下,江小七和雷子扬早已在车里等候。秦海把陆晓岚放下,一脸嫌弃地说,“真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女人。” 陆晓岚被他直接甩下肩膀,几乎站不稳跌倒,抬头破口就骂,“秦海,总有一天我会被你甩死的。” “你确定不是爽死?”秦海挑眉一笑,斑斑驳驳的阳光穿过树枝洒在他含笑的脸容上,眉宇间有股不常看到的痞子气。 话音刚落,毫无心里准备的陆晓岚愣住了,脸颊绯红。秦海很少笑,可是这天在阳光下绽放的笑容,有那么片刻,让她乱了心神。 原来这个内心让人捉摸不透,行踪飘忽不定的男人,也会有如此宁静的一面。明媚的阳光,不再板着脸的男人,瞬间让陆晓岚感到这个世界充满爱。 江小七把头从车里探出来,双眼发亮,忍不住吹了一记口哨,“女人还是穿裙子好看,今天像换了个人似的。” “我平时很糟糕吗?”陆晓岚反问道。 心情大好的江小七笑而不语,回头看了秦海一眼,才缓缓问道,“海哥,要回银濠吗?” “嗯。”秦海漫不经心地回答,灼灼的目光从陆晓岚身上抽回,笑容也瞬间从嘴角消失,让陆晓岚觉得刚才看到的笑容只是错觉。 她尴尬地伸手挽了一下鬓发,一拐一拐地跟在秦海身后想要上车,却被对方一句话气得当场傻了眼。 “我没说你可以上车。” 秦海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翻阅新闻,完全忽视了忤在一旁的陆晓岚。 陆晓岚狠狠地把车门带上,潇洒地转身离开。秦海一定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她的鞋子小了一号走路难受,还把她丢在这里。她是个骄傲的女人,才不会因为搭这趟顺风车而低声下气求饶。 鞋跟很高,踩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更是难受,陆晓岚却毫不犹豫地只丢给秦海一个昂首挺胸的背影。她发誓,总有一天要踩在秦海的头上,让他向自己求饶!   ☆、039.莫须有的罪名1 回到银濠已经是下午两点钟,陆晓岚刚好赶上打卡,可是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脚跟早磨出了血水,痛得她在心里诅咒了秦海千万遍。 刚上班事情不算很多,陆晓岚躲在走廊尽头的杂物房里,偷偷拨通了冉小佳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电话那端只传来冰冷的女声。 “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昨晚冉小佳的说话言犹在耳,脑子乱成浆糊的陆晓岚蹲在杂物房的角落里,心情有些失落。她仔细琢磨冉小佳醉酒后的说话,直觉认为她与邹宇认识,而且关系匪浅。如果是这样,她应该会知道邹宇当年死亡的真相。 回想起三年前在医院太平间最后一次见到邹宇,陆晓岚的泪水就会忍不住在眼眶内翻滚。那个把自己视为亲生妹妹的男人,那个把自己救出苦海的男人,三年前的昨天从君悦的楼顶跳下来,砸在酒店大门前的草丛上,面目全非。 由于君悦背后的势力,邹宇的死亡被认定为失足堕楼,轰动一时的新闻也被压回去。可是陆晓岚知道这一切只是假象,那天晚上邹宇曾答应到学校看她的文艺汇演,怎会无事跑到君悦的顶楼失足跌下来? “玫瑰姐,现在我该怎么办?” 鬼鬼祟祟的女声打破了陆晓岚的沉思,杂物室的门被打开,然后关上。 “小蓉,我说了很多少次纸包不住火,被雷哥知道了怎么办?” 听得出来,躲到杂物间的两个女人是财务室的玫瑰和小蓉。玫瑰是秦海手下的红人,世故圆滑,也是传闻中秦海的女人。听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密切,可是具体情况陆晓岚也不清楚,也没兴趣打听。因为像秦海这样的男人,身边有几个像玫瑰这样妩媚娇艳的情.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蹲得双脚麻木的陆晓岚想要站起来,表示自己的存在。可是玫瑰接下来所说的话,让陆晓岚连忙躲到角落里,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要是海哥知道你挪用会所的钱,估计我求情也不能保你全尸。” 虽然陆晓岚不是财务室的人,可是她曾经无意间从江小七的口中得知内部的公款被挪用了。秦海扬言要把敢在自己场地放肆的人揪出来,彻底从海市消失。 陆晓岚是个聪明人,她来银濠的目的不过是早前收到风声,说邹宇死前接到的电话,是用银濠的内线拨出去。其中的厉害关系她不想插足,明哲保身才是她做人的原则。 小蓉的声音吓得颤抖起来,低声求饶说,“玫瑰姐,求你帮帮我。钱我明天会尽快填回去,可是让海哥知道,我就死定了。” 沉默了许久,玫瑰才叹了口气说,“钱我先帮你垫着,你回去做事。” 空旷的杂物室迎来了门外的亮光,然后又恢复黑暗。陆晓岚这才扶着墙壁站起来,使劲捶了捶小腿。 杂物室发生的小插曲,陆晓岚决定走出以后就任由它烂在心底。可是现实却总会事与愿违,因为当她待了十分钟以后走出去,却发现玫瑰正站在走廊中间,与雷子扬交头接耳。 她扮作若无其事地与他们擦身而过,迅速回到负责的包间收拾东西准备营业。或许是她多心,总觉得与玫瑰擦身而过那刻,对方看她的眼神有点不一样,脸上阴沉沉的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040.莫须有的罪名2〔感谢冷灵心钻石〕 因为周末的原因,这晚到会所的人特别多。陆晓岚忙得天昏地暗,还倒霉地碰上某个海市富二代生日宴客,双腿更是麻木得没了知觉。 晚上十一点,正是银濠最热闹的时候,负责vip包间的领班卓航却急忙找到陆晓岚,让她到办公室走一趟,让玫瑰调几个服务生过来帮忙。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陆晓岚也没有多加思考,忍着脚痛匆忙往坐电梯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她站在门口使劲敲了几下也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很自然地伸手握在门锁上,发现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请问有人吗?”陆晓岚扯开嗓子喊道,可是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灯,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桌子凌乱一片。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陆晓岚觉得这里的寂静和走廊里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可是营业时间办公室没人,确实有点奇怪。 “谁在里面?”尖锐的女声在陆晓岚的身后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恐慌,“你是谁?” 回头一看,陆晓岚发现身穿黑色连衣裙的玫瑰正站在门口,身后是雷子扬高大的身影。 “是主管让我…”内心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恐慌,陆晓岚的目光落在黑脸的雷子扬身上,发现他向室内环视了一圈,脸色瞬间阴暗下来。 玫瑰低头拉了拉门锁,浓妆艳抹的脸上浮起震惊的神色。“你怎么进来的?我走的时候明明锁了门。” 说罢,她似乎记起了什么,整个人扑向办公室里面的小房间,然后发出一阵恐慌的尖叫声。再次回到陆晓岚的面前,玫瑰狠狠地抓起了她的手臂,狰狞的脸上有种杀人的冲动,“账本,账本你拿了?” “账本?”陆晓岚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看到雷子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通知保安上来的时候,瞬间恍然大悟。“我刚进来,你们就进来了,什么账本我根本不知道。” 玫瑰的眉眼眯成了一条线,语气充满疑惑,“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不在岗位上,却无故出现在这里,竟然敢说自己不知道?雷哥,我猜被人挪用的十万块钱,与她脱不了关系。” “你含血喷人,什么十万块,我什么也不知道。”陆晓岚镇定地盯着比自己矮一截的女人,理直气壮地回应。可是细想之下,下午在杂物间无意间听到玫瑰和蒋蓉的谈话,陆晓岚也明白了几分。 她们分明是在污蔑她,让她做替死鬼!这么没有脑子的阴招,想不到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雷子扬双手插袋,仔细地打量眼前盛气凌人的陆晓岚,嘴角扯开了一抹嗤笑,“别以为跟海哥睡了几次,银濠就能任你耍。敢在我的地盘生事,都没有好下场。” 说话间,身穿黑色衬衣的男人已经走到雷子扬的身后,他微微使了个眼色,黑衣男子已经上前把陆晓岚的手腕反扣在身后。 “放开我,你们想怎样?”陆晓岚拼命挣扎,可是黑衣男子的力度在收紧,捏得她的骨头咯咯作响。“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偷的?雷子扬,你脑子进水了对吧?玫瑰说什么都相信?” “啪啪”的响声在凝重的气氛中响起,陆晓岚的右边脸颊顿时浮起了五指山,红了一片。玫瑰捏了捏扇得发痛的手掌,趾高气扬地骂道,“贱.人,够胆辱骂雷哥,真是不识好歹。雷哥,银濠内部出现了手脚不干净的人,你看怎么处理。” 雷子扬阴冷的声音钻到陆晓岚的耳里,阴阴森森的,可怕极了。“按规矩处理。”   ☆、041.莫须有的罪名3 “等等。”陆晓岚虽然被黑子男子禁锢着,可是腰椎挺得笔直,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抓贼拿赃,毫无证据之下你们就认定我是小偷,我不服。” 玫瑰血红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了轻藐的冷笑,“不服,就你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凭什么?” 雷子扬泛着凶光的眼神落在陆晓岚的脸上,眼前的女人脸色虽然惨白,可是丝毫没有感到害怕以及畏惧。她挺直腰板,不紧不慢地抬头盯着雷子扬,气势压人,“雷子扬,眼看为实。” “雷哥,去搜她的贮物柜。”玫瑰嘴角的笑意越发不明。 员工休息室。 陆晓岚捏了捏被抓得发痛的手腕,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内心有种莫名的抽动。身后是雷子扬和玫瑰沉重的呼吸声,不知为何,方才在办公室的时候,玫瑰脸上肯定的表情,让她越发心寒。 贮物柜的门锁不太好使,陆晓岚用钥匙试了三次,才勉强把锁打开。就在她拉开柜门的那刻,不明的物体从里面跌出来,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默的响声。 陆晓岚弯身想要拾起地上的东西,可是目光触及被报纸包裹着的硬物时,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还想狡辩?”玫瑰抢先夺过地上的硬物,三两下就拆开了表层的报纸,露出一叠叠百元大钞。她下意识伸手往贮物柜翻动,在陆晓岚目定口呆之际抽出了一本黑色封面的手工账本。 雷子扬的表情越发凝重,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可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愤怒,像盛夏的热气般涌向陆晓岚。玫瑰把账本拿在手里扬了扬,像胜利者般露出了傲慢的笑容,“证据充足,无话可说吧?” “你们是合起来嫁祸给我的吧?”陆晓岚伫立在两人之间,冷笑和不屑就像是从冰柜里透出来般寒冷。 雷子扬就站在距离陆晓岚不到一米之外,他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不紧不慢地说,“陆晓岚,别太自以为是。” “雷子扬,打狗还得看主人。秦海至今都没有动我一根头发,也轮不到你。”陆晓岚的手随意搭在贮物柜的门上,手指因为用力的原因显得发白,捏得柜门“咯咯”作响。 “是吗?像你这种耍手段和心机的女人,以为自己真的不可一世?”雷子扬把手叉在陆晓岚的下巴上,有种想要把骨头捏碎的冲动。 “啪”的一声,陆晓岚拍开了雷子扬的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不以为然地说,“如果你们有心让我成为替死鬼,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海哥!”玫瑰的表情僵硬在那刻,嚣张的语气也变成了温和起来。 顺着玫瑰目光的方向望过去,秦海高大的身影映入了陆晓岚的眼帘。他今天穿着深紫色的条纹衬衣,贴身的黑色长裤让他看起来充满了妖魅。 江小七站在秦海的身后,偷偷向陆晓岚挑眉浅笑。 “账本为什么会在这里?”秦海看着玫瑰手上黑色封面的账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毒辣辣的目光转向陆晓岚,似乎在等她的回应。 雷子扬收回了想要吞没人的狠劲,冷冷地回应,“陆晓岚偷了玫瑰的账本,我们在她的贮物柜找到账上少了的十万块。”   ☆、042.赌1 秦海似乎没有听清楚雷子扬的说话,上前两步站到陆晓岚面前,一字一句地问道,“账本为什么在这里?” “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信吗?”陆晓岚避开秦海灼灼逼人的眼神,冷冷地回头盯着玫瑰,“是卓主管让我到办公室找人调配人手,不信你们可以问他。至于门,我来的时候并没有上锁。 秦海阴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玫瑰和雷子扬,思考片刻才吩咐江小七说,“把卓航叫过来,顺便去保安室查看今天的录像。” 微微舒了一口气,陆晓岚抬头再看秦海,目光也柔和了不少。其实她对秦海这个人没有底,她并没有把握他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其实她在赌博,赌秦海对自己尚存一丝留恋,并不会因为其他人的片面之词把她直接判死刑。 江小七离开的时候,秦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他挥手示意玫瑰把账本拿过来,逐页翻阅起来。他的眉头一直轻皱,让休息室的气氛变得局促不安。 终于在卓航出现在休息室之前,秦海合上了账本。捉摸不透的目光落在陆晓岚的身上,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穿她的内心。 雷子扬的神色不太自在,“卓航,今天你让陆晓岚去办公室了吗?” 卓航似乎被秦海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吓到了,整个人愣在一旁,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 “卓航,今天你让陆晓岚去办公室了吗?”雷子扬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又把说话重复了一次。 他的脸颊绯红,轻轻地点头回应,“没有。” 陆晓岚当场愣住了,她惊恐的表情不亚于发现一个不明飞行物体。她两步走到卓航面前,焦急地质问道,“卓主管,明明是你让我到办公室找人调配人手的,怎么现在说没有。” 卓航一下子沉默起来。 所有人嘲笑的目光通通落在陆晓岚涨得通红的脸颊上,因为紧张的原因,她的鼻尖微微渗出汗水,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卓主管,你说话呀,明明是你…” 说到这里,陆晓岚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早已串通让她成为替死鬼,只是她过于大意,才中了他们的圈套。 “是蒋蓉,是她挪用了十万块,我在杂物室亲耳听到她和玫瑰说的。”陆晓岚冲到玫瑰身旁,扯着她的衣袖,脸上泛着被屈辱的无奈。 恰好这时,江小七气冲冲地从外面走进来,脸色不太自在。“海哥,因为线路故障,五楼走廊的录像都无法回放…” “这么巧?银濠的闭路电视都是最新的,怎么会故障。”玫瑰抽回手臂,脸上写满鄙视。“用迷迭香勾.引海哥,你的居心可见…” 秦海结束了沉默,冷眼看着陆晓岚,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们都出去。” 简单的一句说话,让众人脸上精彩万分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他们就像听到了魔笛,心照不宣地离开了休息室,留下同样脸色阴沉的两人。 “为什么?”秦海从椅子上站起来,步步逼近,气势吓人。 “我没有!”陆晓岚理直气壮地吼道。 脖子毫无预兆地被秦海捏住了,痛得她透不过起来。重重地咳了两声,她感到能够呼入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求我,或许可以当没事发生过。”健壮的身体把陆晓岚压在了贮物柜上,身体撞击金属的声音刺耳极了,让她的心情无比抵触。 “休---想---”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陆晓岚如猪肝色的小脸逐渐变得苍白。指甲几乎陷入了秦海的手背,生生地划出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043.赌2 “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秦海的剑眉倒竖,是一种临近爆发的迹象。“要知道我两只手指就能轻易把你弄死。” 陆晓岚从来不知道一个愤怒的男人,单手的力度可以这么大。她感到自己的气管有种被捏得支离破碎的可能,稀薄的空气既不能呼出,也吸不进来。渐渐地,她有种比窒息更难受的压抑,浑身疲软,意识也逐渐迷糊。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两个字艰难却清晰地从她的牙缝里挤出来。 “没---有!” 在海市混迹多年,陆晓岚在最底层的生活里拼命挣扎,早已把她内心的柔弱铸造成坚韧。她孤身一人,并不怕死,可是唯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带着这种屈辱的含恨而终。 握紧陆晓岚脖子的手突然松开,新鲜的空气重新吸入她的鼻腔。缺氧的感觉异常难受,陆晓岚的身体在柜子上滑落,整个人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捂着胸口大口地呼吸。 秦海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厌恶。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瘫痪在地上的女人,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休息室,打开门的瞬间,冷到冰点的声音像是刑场上最后的号令。 “玫瑰,这里交给你处理。雷,跟我出去一趟。”秦海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在门口稍微停顿,然后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江小七急了,很快跟上了秦海的步伐,大声嚷叫说,“海哥,难道你不相信她?她怎会为了十万块以身犯险,她不是那种人。” “难道你觉得玫瑰在撒谎?”雷子扬的声音依旧冷淡,可是随着脚步声的远去,陆晓岚已经听不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玫瑰裙子的下摆在有节奏地摇晃,晃得陆晓岚心情浮躁。她扶着柜子慢慢站起来,眼神却没有因为刚才的暴力对待而失去光彩。她的内心有很多不安分和倔强的因子在翻涌,对方越是挑衅她的底线,她就越要拼劲权利反击。 黑子男子把身后的门关上了,嘴角露出鄙视的笑意,上前两步把陆晓岚的双手反握在身后。 玫瑰把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悬在半空,狠狠地往陆晓岚右边脸颊扇过去。指甲划过她还没消肿的肌.肤,带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这巴掌提醒你,那条红色的裙子并非所有女人都合适穿。” “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划破宁静的休息室,落在陆晓岚左边脸颊上。她只感到脸部火辣辣的,像被烧红的铁棒烫过般赤痛。 “这巴掌提醒你,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玫瑰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线,满脸嘲笑地叹了一口气,“啧啧…真可惜了这脸蛋。可是银濠偶尔有服务生消失,别人也只会认为她搭上了有钱的客户。” 陆晓岚的嘴角渗出了浓稠的液体,她被扇得双眼冒火花,可是依旧不紧不慢地回应说,“我果然没猜错,是你。”   ☆、044.往事如风1 “是我又怎样?在银濠,谁不知道我跟了海哥四年,识趣的人都称呼我一声玫瑰姐。”干枯的手指抵在陆晓岚的下巴上,玫瑰眼中的怨恨和怒火如瀑布般倾泻在陆晓岚的脸上,那分明是一种丧失理智的嫉妒。 陆晓岚嗤之以鼻,“这么下三.流的手段,亏你想得出来。” “我要弄死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敢在海哥面前发浪?”玫瑰彷佛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把指甲都陷入了陆晓岚的皮肤当中。 可是,玫瑰低估了眼前倔强的女人。她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即使被扇得满脸红肿,可是还能理智地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右腿上,用力往玫瑰的小腹处踢过去。 “啊---”的一声惨叫,玫瑰弯身捂着小腹,因为疼痛而额头直冒冷汗。“你这个贱.人…罗维,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因为大学的时候学过两年跆拳道,陆晓岚在罗维松开双手准备之前,忍痛勾拳反抗,重重落在对方的脸颊上,惹得罗维勃然大怒。 人生就是如此迂回曲折,很多人你并没有刻意去招惹,可是不济的命运偏偏摊上了你,让原本平静的生活变得黑暗和不安。 陆晓的身手再敏捷,也不是眼前一米九男人的对手。罗维勾脚把她踢倒在地上,拿起一旁的木凳就往她的身上砸过去。 眼前一片暗黑,陆晓岚感到温温热热的液体从额头涌出,接着是肩膀和小腹,被眼前无情的男人拳打脚踢,疼痛如潮水般蜂拥而至。 她想要反抗,可是身体僵硬而疼痛,直到慢慢地在疼痛中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 陆晓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疼爱自己的爸爸喝醉后独自回家,结果一头栽倒在小河里再也没有起来。脾气暴躁的妈妈不到一年就改嫁,从此她便多了一个脾气古怪的继父以及性格孤僻的弟弟。 日子过得如同嚼蜡,重组的家庭充满了暴力和埋怨。陆晓岚的妈妈终于不堪忍受继父的家暴,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独自离开村子,再也没有回来。 陆晓岚知道妈妈不爱她,所以没有把她一起带走;继父也不爱她,所以每天对她又打又骂;婆婆和舅舅也不爱她,看到她就像看到苍蝇般露出恶心的表情。 没有人爱她,因为她是一个连亲生母亲也不爱的小女孩。 那年,陆晓岚十二岁。 小学毕业考试的那天下午,陆晓岚像往常一样回家,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继父和弟弟早已不见踪影。从傍晚到晚上,她独自一人坐在院子的桃树下,感觉自己就像被遗弃的小猫,就连哭,也不敢发出声来。 她灰暗的人生,因为一个人而拥有全世界最温暖的阳光。他叫邹宇,继父家的邻居,与守寡多年的母亲住在村子里。 是邹宇把她带回家,给她可口的饭菜和干净的衣服;是邹宇哀求邹阿姨让她住下来,给她像女儿般的关心和照料;是邹宇咬紧牙关省下零花钱,放假的时候偷偷到城里打工,赚够学费让她上学;是邹宇高考失利以后,独自一人来到海市打工,每个月寄钱回去让成绩优秀的陆晓岚继续她心爱的学业。 邹宇和邹阿姨的关心不求回报,陆晓岚只希望自己可以更加努力,用余下的一生去回报他们的善良。 记得陆晓岚在离开家乡到海市上大学的前一天,邹阿姨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知道阿宇当年为什么会把你带回家吗?他说以前经过你叔叔家,看到他把你吊在树上拼命抽打的时候,你没有哭。可是那天晚上你独自一人坐在院子的门口,却哭得一塌糊涂,那孤单的身影让他感到心疼。” 陆晓岚听着,脸颊都红了,连忙点头如捣蒜,“我会努力回报你们的。” 邹阿姨只是笑笑,干枯的手掌抚摸着陆晓岚乌黑的头发,温柔地说,“其实阿宇有一个妹妹,她像你一样,笑起来的时候会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可是在她七岁的那年夏天,和阿宇到河里游泳的时候溺水。阿宇对你的关爱,大概是对死去妹妹的一种寄托。” 人生总是美好的,大学两年时间陆晓岚刻苦学习,努力照顾早出晚归的邹宇,一心想着毕业后把邹阿姨也接到海市享清福。他们的关系像兄妹,却有时又似恋人般暧.昧。她仰慕他,就像对自己的信仰般虔诚。 可是幸福如泡沫,在那年夏天彻底地破灭。   ☆、045.昏迷1 江立医院病房。 江小七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心绪不宁,内心有种从未有过的慌乱。手术很成功,陆晓岚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正躺在病房里昏迷不醒。 他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这几年跟随雷子扬打拼,对某些血腥的场面有着很好的抵抗力。他们行走江湖,心存义气的同时,也会时刻对自己的冷漠有种近乎苛刻的要求。 见惯生死,淡薄得失,这是秦海对他的训话。 可是江小七不是秦海,无法冷血到那种程度,眼看着陆晓岚被罗维拳打脚踢,还能坐视不理。他不相信她会为了十万块而做出这种事情,那是一种无条件的相信,说不清原因,却是发自内心的信任。 “还在担心她吗?”江梓俊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江小七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送来急诊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伤痕,你们下手真重。枉秦海被砍的时候,晓岚还精心照料他,还真是白眼狼。” “你说谁是白眼狼?”秦海沉重的脚步声停止在病房两米以外,雷子扬跟在身后,脸色不太自在。 江小七礼貌地称呼了一声“海哥”,然后再次陷入了沉默。眼前的男人与他称兄道弟,可是他的内心却浮起了强烈的埋怨。那天江小七劝说秦海不成,再次回到休息室的时,发现陆晓岚已经身负重伤,陷入了昏迷。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江小七依旧心有余悸。衣衫凌乱的陆晓岚,像虾米一样弯身躺在地上,四周洒满了血迹。 他疯了似地把她送到医院,然后不顾一切代价找到了她口中所说的蒋蓉。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错,陆晓岚是无辜的! 秦海的目光落在病房里脸色苍白的女人身上,脸上有种淡淡的惆怅。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源于何时,只知道在陆晓岚昏迷的这两天里,他的情绪变得喜怒无常,就像更年期的大妈,道不出原因。 “什么时候才醒?”秦海淡淡地问道,脸上看不出喜怒。 江梓俊冷笑了两声,“她被摧残的时候,你怎么不问下手重不重,会不会被打死?” 他与秦海相识多年,深知他的为人冷血无情。可那只是对付一些伤害自己的人,绝对没有将像陆晓岚这种无辜的女人牵扯进来。 气氛不太好,江梓俊看着心事重重的秦海,也没有继续责骂下去,借口有事,然后往其他病房走去。 “小七,你先回去。”秦海轻声吩咐说。 江小七脸色凝重,秀气的脸上有种不常见的坚决,“海哥,你不要赶尽杀绝,她已经躺在里面昏迷不醒,事情也真相大白,你可以不可以...放过她?” “不可以。”秦海斩钉截铁地回应,没有一丝犹豫。他疑惑地看了江小七一眼,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江小七愣了愣,脸色绯红,语气却坚决无比。“海哥,对不起…我喜欢她。” 话音刚落,秦海马上拉黑了脸,眼神变得幽深而疑惑。身后的雷子扬也是彻底愣住了,压低声音骂道,“小七,她是海哥的女人,你是知道的...” “你有把她当作自己的女人吗?”江小七抬头看着秦海,因为紧张的原因,额头渗出了汗水。“海哥,我敬重你,一向以来都忠心拼命为你做事。唯独陆晓岚,我不想,也不忍心看着她变成你玩弄的对象。”   ☆、046.昏迷2 雷子扬上前两步,大声吆喝说,“江小七,你疯了,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兄弟之情。别忘了,我们是兄弟,这辈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们都回去。”秦海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脸颊涨得通红的江小七没有说话,眼底含着倦意。他也很意外刚才脱口而出的说话,明知道陆晓岚是秦海的女人,却说直言不讳地道出心底话。可是每次想到躺在病房里昏迷不醒的陆晓岚,他的心就会很痛。 “走吧小七。”雷子扬上前两步抓住了江小七的手臂,他深知秦海这种表情之下,如果他们再不离开,火爆的脾气就会当场爆发。 “海哥,你不会把他赶尽杀绝,对吧?” “或许吧。” 一脸怨气的江小七甩开了雷子扬的手,莫名地看了秦海一眼,然后转身离去。秦海站在寂静的走廊里,略微黯然的眼神盯着江小七离去的方向沉思。 片刻,秦海才推开了半掩着的病房门,大步走到窗边,迎着晨曦的阳光仔细地观察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女人。 陆晓岚穿着浅灰色的病号服,安静地躺在柔和的光线下。她脸颊的浮肿还没消退,可以看到淡淡的划痕。凌乱的刘海遮住了她紧闭的双眼,无血色的小脸在阳光下显得尤其苍白。 秦海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安静的陆晓岚,仅余的两次被她抱着手臂醒来的时候,她都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似乎有数不尽的心事。 人在江湖,他学会用冷漠和绝情去保护自己,借着阿公的庇护逐步让银濠壮大起来。三年后的重磅回归,他已经决心要亲自接管阿公的生意,算是对他老人家的一个交代,也是告别那些伤感往事的开始。 对于秦海而言,陆晓岚只是他生活的一个小意外。俗套的相遇,然后是两人之间的纠缠,他从没想过这个性格倔强的女人,会待在自己身边这么久。女人对他而言如同衣服,穿久了,会厌倦。 可是陆晓岚比起其她女人,却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她的性格总让人捉摸不透,表面看上去乖巧,小心翼翼地伺候自己;但同时她也很有自己的小脾气,就像一头小蛮牛般在某些时候不肯低头。 与她共度欢愉的时候,他可以感受到属于她内心的热情和疯狂;可是大部分时间,她总会显得冷漠而不易亲近,甚至对自己有种明显的排挤和厌恶。 越是这样,秦海对陆晓岚就会有种强烈的征服感。男人总会对自己双手无法掌握的东西甘兴趣,例如陆晓岚丰满的身材,又例如她让自己捉摸不透的小性子。 秦海觉得这不是一种喜欢,只是属于男人的执着,让他想要彻底征服眼前这个女人。 无论是心,还是身体。 在休息室的那天,其实他很快就看出那十万块并不是陆晓岚偷的。他是个观察力和判断力很强的男人,她的眼神无比坚定,是一种小偷无法装出的气势。相反玫瑰的眼神闪躲,自从他走进休息室以后,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玫瑰跟了他四年,他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因为陆晓岚,他冷落了玫瑰很长一段时间,她心有怨言却不敢说出来,想要用这些小手段让陆晓岚消失。 于是他支开了所有人,质问她的同时,内心有种强烈而扭曲的想法,想要看到她低声下气地哀求自己。 可是秦海想不到她会如此固执,宁愿面对未知的后果,也不肯低头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他那天很想说,“不求我,你会后悔。” 可是,事实证明后悔的不是陆晓岚。 看着她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秦海的内心有一丝的不忍。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习惯。这些日子以来他习惯了她的冷眼相对,也习惯了她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自己身旁,却总会情不自禁在自己的身下娇.吟。   ☆、047.苏醒 如果陆晓岚可以醒来,秦海觉得以后可以待她好一点。 其实她睡着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秦海很少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唯一的一次,就是那天看到她与一个小女孩坐在树下,交头接耳像在讨论什么,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陆晓岚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连眉毛也是弯弯的,仿佛盛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亮眼,让人睁不开双眼。 秦海拉过椅子坐到陆晓岚的身旁,他拉了拉被角,发现她的衣服第一粒纽扣没有系好,露出了洁白的肌肤。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帮她扣上,却发现她薄如蝉翼的眼睫毛微微颤动。虽然动作很小,可是那种颤动映入秦海的眼帘,就像羽毛跌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轻柔的微波从中央慢慢荡漾开去。 “水…水…”陆晓岚的喉咙干涩难受,嘶哑的声音好不容易才挤出来,像小猫的叫声般微弱。她努力试了几下,才勉强睁开了双眼,却在刺眼的阳光下,发现了一张熟悉,却让她感到厌恶的脸孔。 陆晓岚想要支撑起身体坐起来,却感到浑身疼痛不已,胸口传来的那一下剧烈的刺痛,像被烧红的铁棒硬生生地刺进了胸口。 在晕倒的前一刻,她记得那个叫做玫瑰的女人,狠狠地抬起右脚往她的胸口踹了一脚,然后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她甚至觉得被罗维痛打一顿以后,生命很有可能从此画上句号。 可是命运总是眷顾像她这样不济的女人,死不去,换来的是比死更难受的痛楚。 秦海面无表情地瞄了陆晓岚一眼,快速系上扣子,然后阴沉着脸坐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却没有离开她苍白的脸孔。 如此对望,让秦海感到不自在。看着冷汗不断地从陆晓岚的额头渗出,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喝水吗?”秦海打破了沉默,却没有伸手去倒水,就这么盯着陆晓岚,表情平静得可怕。 好不容易从浑浑噩噩的状态回过神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躺在医院里。脑子在快速地运转,大概被暴打以后,是江小七把她送来医院吧。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第一感觉,就认定是江小七把她送到医院里来的。或许是她被打的前一刻,只有江小七低声下气地像秦海求饶,说相信她,请求查明真相。 陆晓岚并没有说话,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太糟,睁开双眼看到的不是年轻帅气的医生,或者年轻貌美的护士,却是这个掐着她的脖子威胁自己求饶的男人,让浑身疼痛的她,心情蒙上了一层冷霜。 她固执地别过头,目光在干净整洁的单人病房扫了一番,最后落在头顶的紧急按铃上,心情有些恍惚。她艰难地把手从被单里抽出来,咬紧牙关伸到头顶的位置,全身有种被撕裂般的痛。 她感到自己都快要把嘴唇咬出血了,手指都不能如愿地按中离自己头顶只有一寸的响铃。 秦海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最后落在响铃上。 病房的空气像凝结般冰冷,陆晓岚没有扭过头,就这么躺着迎接秦海灼灼目光。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除了睁开双眼,秦海想不到她与刚才睡着的时候有什么分别。 身穿粉色的衣服的护士急忙走了进来,微笑着问道,“陆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陆晓岚苍白的嘴唇微张,用小得几乎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水…麻烦帮我倒杯水。”   ☆、048.请你在我面前永远消失 护士愣了一下,连忙走到柜子旁倒了一杯水,然后插上吸管递到陆晓岚的嘴边。 “谢谢…”陆晓岚每说一句话,胸口都有种起伏不断的疼痛。她缓慢地吸允杯中的温水,苍白的小脸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半杯水下肚,那种灼热难受的感觉才缓解一些,陆晓岚躺回床上,重新闭上双眼休息,不再说话,就当眼前的男人不存在似的。 秦海感到心中有股压抑不住的怒气从胸口迸出来,她伤得这么重,宁愿艰难地伸手按铃,呼唤护士给她倒水,也不愿意开口让身旁的他帮助。作为男人,他的自尊心像被狗啃过般恶心。 可是,看到她在自己的眼下醒来,他浮躁的心情似乎缓和了不少。 “死不了吧?”秦海剑眉轻皱,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沉默。 浑身无力的陆晓岚缓慢地睁开了双眼,失去神采的双眼毫无焦距地落在天花板上,呆滞、失落,还含着一种淡淡的哀愁。 “秦海…”她轻声地呼唤着,因为身体孱弱的原因,她的声音听上去软绵绵的,与平日的爽朗有着天渊之别。 处于沉思状态的秦海突然一怔,这声温柔的呼唤,就像小猫在他的心口上抓痒,让他原本想要爆发的坏脾气都收敛起来。 “嗯?”秦海凑近陆晓岚那张苍白的脸,想要听清楚她的说话。“你想要什么?” 疲惫的脸容轻轻扭转,陆晓岚乌黑的眸子散发着一种坚定的光芒。她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压低声音对秦海说,“请你在我面前永远消失。” 秦海原本柔和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他毫不犹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怒气地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狠狠地踢翻了椅子。盛怒的秦海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野狼,绝情离去,只留下一个冷漠而绝情的背影。 秦海的耐性被陆晓岚的那句“我想要你在我面前永远消失”,给彻底磨灭。他站在电梯前,脾气暴躁地把一旁的垃圾桶踢翻。 站在一旁的两名护士吓得后退了两步,在秦海背后小声地抱怨着。他转身,脸露凶光,吓得两名小护士灰溜溜地走开了。 狭窄的电梯里,秦海的心情越发的浮躁,心里仅余的一丝不忍,也成了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 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得知她躺在医院里尚未苏醒,所以特意前来探望。医院是秦海最讨厌的地方,那次被袭击后的伤势很重,他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愿意到医院治疗。这是他唯一一次,主动去关心一个女人,却只换来她冷冷的一句“消失”,让他既难堪,又怨愤。 秦海也想不清,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女人乱了心神。究竟是因为江小七直言不畏地承认自己喜欢陆晓岚?还是因为刚才满怀期待陪在她身边等她醒过来,却被泼了一身冷水? 在秦海的心中,陆晓岚并非一个美丽的女子,她没有玫瑰的妖媚和风情万种,也没有其她女人的柔情似水。秦海甚至觉得她除了姣好的身材,浑身上下没有哪里像一个女人。 风风火火的性格,与江小七和詹成刚开玩笑时的称兄道弟,还有拒绝服软的坚决,都让秦海感到咬牙切齿。   ☆、049.冷落 不知不觉间,夏天来了,窗外的知了响起了扰人的“吱吱”声。 陆晓岚翻了个身,拉扯到胸前的伤口,痛得直冒眼泪。她是个无神主义者,可以醒来的那刻,第一感觉就是今年犯太岁了,才会这般遭殃受罪。 先是莫名其妙地得罪了程勇,然后被秦海所救;手指保住了,可是却惹上了秦海这个十恶不赦的男人,成了他糟蹋揉捏的对象。 想起秦海,陆晓岚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其实刚才秦海走进病房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可是窗外的阳光有点刺眼,所以才继续假寐,希望他能尽快离开。想不到他会在窗边站了这么久,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凌厉。 更让陆晓岚意想不到的,是秦海会在她的身旁坐下来,还伸手帮他系好衣服的纽扣。他的动作很轻柔,小心翼翼似乎不忍心触碰到她的伤口。认识秦海这么久,他在她面前一直是强势而自负的,陆晓岚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看到这种柔和的、关爱的眼神。 “妈的,他是回光返照还是吃错药?”陆晓岚暗自腹诽。或许是错觉,当她气若游丝地回他一句“我想要你在我面前永远消失”的时候,秦海的脸上分明有种淡淡的失落。 想到这里,陆晓岚开始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像秦海这种情绪埋藏得很深的男人,说不定今天是来医院警告她,看她死不了,然后打算找人把她干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刚才江梓俊已经来过病房检查,他俊朗而阳光的笑容背后,是淡淡的担忧。陆晓岚对他的印象很好,怎么也想象不了,秦海会与这样谦和有礼的医生成为朋友。 大概躺在病床上的时间太久,陆晓岚感到腰酸背痛,胸前的伤口也刺痛难受。很多困扰多时的难题,陆晓岚尽量不去想。她只希望自己能好好休养,出院以后尽快找到冉小佳问清楚关于邹宇的事。 自从那天发脾气离开以后,秦海再也没有在病房里出现过,这也是陆晓岚期待的事情。江小七来过病房几次,每次见到陆晓岚的时候都显得心不在焉。 她试过向江小七探口风,想要知道她晕倒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每次当她提及玫瑰的时候,江小七只是尴尬一笑,然后劝说陆晓岚好好休息。 虽然江小七没有说出来,以陆晓岚对他的了解,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性格爽快的他在自己面前变得吞吞吐吐。 “小七,麻烦你帮我把银濠储物柜的东西带给我。”陆晓岚的精神好一点以后,心不在焉地对江小七说,“我出院以后不打算回去了,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 江小七愕然,追问说,“你有什么打算?” “出院以后,我想离开银濠。”陆晓岚叹了口气,未来的道路因为这次的意外而变得迷茫,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下去。 江小七对陆晓岚的决定没有表态,沉思了好久才叹气说,“其实你可以继续留在银濠,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尽管告诉我。” 对于陆晓岚而言,江小七与秦海和雷子扬他们不同。她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江湖味,相反他的性格直爽,爱恨分明,与他的相处很轻松,并不像与秦海待在一起时,那种时刻防备的心态。 只是陆晓岚是个不喜欢亏欠别人的人情,况且她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谢谢你,可是我想过一些平静的生活。” 江小七那天离开以后,很快就让人把陆晓岚的东西送到医院。里面不过是她的钱包、手机,以及两套换洗的衣服。 她心情忐忑地靠在枕头上,把手机握在掌心,不断地深呼吸,最后还是输入密码解锁,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美姐,是我。” 一小时后,梁洛美忧心忡忡地出现在江立医院的病房里。 看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陆晓岚,她只是不断地叹气,然后小声慰问道,“你还好吗?怎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告诉我?怪不得这些日子一直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不方便接电话。” 私立医院的医疗水平果然名不虚传,陆晓岚经过大半个月的细心照料,身体已经没有手术后那么难受。江梓俊说她的伤口愈合得不错,很快就可以坐起来活动。 “美姐…”陆晓岚诚恳地看着双眼微红的梁洛美,几经思考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决定。“我不想继续在银濠当卧底。”   ☆、050.无间道1 梁洛美若有所思,看着病床上神色凝重的陆晓岚,陷入了沉默。 无论是邹宇还是陆晓岚,作为资深的卧底,梁洛美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下属看待。三年前在邹宇冷清的葬礼上,她第一次遇到只有二十岁的陆晓岚。 那天下午,天空飘洒着阴冷的小雨,陆晓岚穿着纯白的衣服,一个人站在殡仪馆外的树下,没有哭,可是背影看上去比哭更凄凉。 邹宇的死是部门的遗憾,也是梁洛美心中无法抹去的悲伤。他是个热血的青年,甘愿潜伏到海市最大的银鹰社团里,成为他们隐藏在社团里的线人。 梁洛美所在的部门,身份和行踪都十分神秘,暗中协助相关人员处理了很多棘手的案子。 在墓地离开的时候,陆晓岚带着浓烈的悲伤,走到梁洛美的面前,用坚定的口吻对她说,“我知道宇哥在帮你做事。” 那个时候的梁洛美感到十分意外,因为整个葬礼的过程中,她都没用表露自己的身份,因为其中牵涉太多,她连参加葬礼都是偷偷摸摸的。 接下来的一番说话,让梁洛美记住了这个外表清秀,骨子里义无反顾的年轻女子。 “宇哥不可能是自杀的,我要找出杀害他的凶手。” 卧底,是一个游移在黑与白之间的身份。背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份,生活就像处于一个类似地狱的环境里。无论是邹宇还是陆晓岚,无可否认他们都进入了自己卧底的角色里,可是那种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像是无间的轮回。 于邹宇,那是一种大义和正义;于陆晓岚,那是一种找出邹宇死因最直接的方式。 当时的梁洛美并没有马上答应陆晓岚的请求,因为她觉得让一个女子潜伏到让人闻风丧胆的银鹰组织里,是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可是陆晓岚的坚持不懈,最后打动了梁洛美。到最后才发现,她比邹宇更观察入微。 经过半年的秘密集训以后,陆晓岚正式加入了部门作为一名卧底。从与银鹰组织有联系的餐厅服务生做起,到后来君悦餐厅的领班,她获得的情报,是几个卧底里最细致和有力的。 “秦海的归来,是我们触手不及的意外,我们到现在都未能猜透他对内部大换血背后的用意。”梁洛美疲惫的脸容露出了担忧,“你待在他身边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虽然邹宇的死因刚开始有了眉目,可是…” 听到邹宇两个字,陆晓岚的心就像被什么勒住了,怎么用力也透不过气来。“我住院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梁洛美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告诉陆晓岚。“你早前汇报过冉小佳知道邹宇的事情,我们后来让人去查了一下,结果发现…邹宇生前和冉小佳,曾经是恋人的关系。” 陆晓岚的脑子“嗡”一声没有了思考,往日一点点地在她的心头回旋。冉小佳,佳佳,那时候的邹宇,曾不经意地在陆晓岚面前提及过这个名字。   ☆、051.无间道2 所有事情来得太过突然,陆晓岚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虽然从她得知邹宇的死讯、决定替代他成为卧底的那天开始,她总会努力维持冷静和果断。可是这个秘密实在太让人感到意外,她愣了好久才缓缓地问道,“我联系不上冉小佳,她失踪了吗?” “她并没有失踪,是跟程勇一起离开了海市,至今下落不明。而根据可靠的线人消息,是秦海安排他们离开海市的。” 兜兜转转,陆晓岚发现自己最终还是回到原点上。她痛恨秦海,不愿意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难道辛苦几年的坚持,回到秦海的身上会变成徒劳无功吗? 梁洛美眉头紧皱,用商量的语气对陆晓岚说,“如果你不打算继续当卧底,我可以安排你和小雨离开海市。毕竟秦海的为人让人捉摸不透,我担心你下次不会这么幸运,可以捡回一条命。” “我再考虑一下。”陆晓岚脸色持续苍白,她的心情变得彷徨而不安。秦海耐人寻味的笑容不断在她的脑海中浮现,陆晓岚感到胸口一阵苦闷,继而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美姐,他来了。”陆晓岚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肯定,脚步声的主人就是秦海。 梁洛美还没来得及躲起来,门已经被推开。秦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里,让气氛一下子跌倒了冰点。 “你是谁?”秦海盯着梁洛美,仔细地审视她的脸容,似乎对陌生人的出现有种明显的抗拒和反感。 陆晓岚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对秦海的出现甚是意外,因为自从上次醒来后,他就像人间蒸发般从她的面前消失。可是眼下的局面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以秦海的多疑,他会对梁洛美生疑吗? 细心一看,陆晓岚发现一向镇定自如的梁洛美也显得紧张。毕竟她是领队,虽然这几年一直在君悦附近的杂货店蹲点收集情报,可是如果秦海认出她的身份,惹出的麻烦可真是够大的。 “你是谁?”秦海步步逼近,脸上显得不耐烦。以陆晓岚对他的了解,这是一种将近爆发的信号,他同一句说话从来不会重复超过三次。 深呼吸了一下,她发现自己的掌心早已被汗水湿透。抬头追随秦海的目光,发现他的眼神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彷佛要把眼前的女人淹没。 “秦海,你有完没完的?难道我的朋友还需要通过你的批准吗?”陆晓岚本来是平躺的姿势,看到秦海阴晴不定的表情,连忙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胸口的疼痛虽然缓和了不少,可是她的动作有点大,扯得伤口硬生生的痛。 梁洛美也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她小心地扶起陆晓岚,关切地问道,“伤口还痛吗?医生让你好好休息,快躺着别起来。” 陆晓岚故意不去看秦海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的眼神,压低声音对梁洛美说,“住院的费用麻烦你帮我想办法。还有,我想转院,这种私立医院我住不起。” 她的这番说话一点没错,江立医院是海市最好的私人医院,她看着每天巨额的费用,心情更是郁闷难受。她这次打电话让梁洛美过来,不但想表达自己不愿意继续当卧底的想法,更重要的是拜托她帮自己转院,然后远离秦海的监控。 思考片刻,梁洛美轻声说道,“我先去咨询一下医生,如果可以,明天帮你安排。”   ☆、052.无间道2 目送梁洛美的背影离去,陆晓岚的心情才回归平静。毕竟她只是偷偷来医院看自己,如果因为她而暴露身份,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好点了吗?”秦海的脸容疲惫,疑惑的表情逐渐散去。他拉过椅子坐在陆晓岚的身旁,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脸上,“我离开了海市一段时间,看来你恢复的情况不错。” 莫名地愣了一下,陆晓岚才对秦海的说话反应过来。他是在交待自己的行踪吗?怎么这次回来,她感觉秦海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她重新躺回去,伸手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水,小声回应说,“嗯,好很多了,谢谢关心。” 这是一种听起来礼貌的语气,可是陆晓岚故意说得很慢,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客套和陌生。秦海似乎对她的礼貌并不买单,眉头几乎拧成结,“你打算转医院?” “嗯,这里并非为了十万块而偷窃的人,应该住的地方。”陆晓岚没有回避秦海的目光,嘲讽的语气听起来含着愤怒。 秦海靠在椅背上翘起啦二郎腿,整个身影看起来充满了忧郁。“如果你那天向我认错了,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有必要逞强吗?” 说起那天的事情,陆晓岚又来气了,按着胸口低声吼道,“我没错,你有必要歪曲事实吗?” “对我服软就这么难?”秦海的语气明显加重,似乎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对,我没做过的事情绝不承认。”陆晓岚刚才因为紧张,后背都渗出了汗水,感到浑身粘糊糊的很不自在。她伸手想要去抓自己的背后,却发现手够不着,感觉很难受。“你走吧,我要让护士来帮我洗脸,难受死了。” 依旧板着脸的秦海从座位上离开,走到洗手间一会儿后,又拿着毛巾回来。陆晓岚捉摸不透秦海的意思,难道他要用毛巾塞到自己的嘴里吗? “自己能擦吗?”秦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把毛巾递到陆晓岚面前,又重复一次说,“需要我帮你吗?” 没等他说完,陆晓岚已经再次坐起来,不情愿地接过秦海递过来的毛巾,胡乱地在自己的脸上擦了一把。同样的情景,角色却对调了。 记得在秦海受伤的那段时间,陆晓岚被迫每天在詹少的公寓里照顾他,换药、擦身这种粗活更是不在话下。 曾经有一次,陆晓岚帮秦海换药以后,很自然地帮他用温水擦身。可是温热的手指掠过他的小腹,某人马上有了反应,让陆晓岚尴尬不已。 “你的思想就不能单纯点吗?”陆晓岚哭笑不得,看着脸色拉黑的秦海,又觉得他的反应也很正常。 谁知道秦海用阴沉古怪的声音,一句话让陆晓岚苦笑不得,“受伤的又不是老二。” 自从那天以后,陆晓岚每次帮秦海换药以后,都会拧好毛巾递给他,然后调侃说道,“自己能擦吗?需要我帮你吗?” 每次这么说的时候,秦海都会狠狠地夺过毛巾,黑着脸忍痛擦拭自己的身体。 细想之下,秦海受伤的那段日子虽然态度依旧恶劣,但是陆晓岚记忆中,两人相处最平和的时候。   ☆、053.让人措手不及的关心 “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陆晓岚最终还是忍不住再次问秦海,她躺在病床上思考了几周,也无法想通秦海这般纠缠自己的原因。 秦海的语气似乎没有刚才那般冷漠,“我早说了,腻了就会放过你。” 浅笑了几声,陆晓岚执着地追问说,“你不是说身边的女人都没有超过三个月吗?那玫瑰呢?她不是跟了你多年吗?” 陆晓岚对于玫瑰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她觉得秦海所谓的“身边的女人都没有超过三个月”,只是一种敷衍。因为他身边就有一个死心塌地,甚至想要把她这个“新欢”弄死的旧爱。 秦海有点意外,他很直接地把陆晓岚试探口风的说话,误会成吃醋的小女人。他绷紧的脸容逐渐松开来,流露出的眼神也没有平常那样带着狠劲。 “女人不应该问这么多。”秦海并非有耐性的男人,可是对陆晓岚,他的耐性早已超出自己承受的范围。“如果你想转院,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一天没玩腻,你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说了也是白说,陆晓岚撅嘴抱怨说,“怎么才会让你感到厌倦?” “男人都对自己掌握不到的女人敢兴趣,要是你乖乖就范,或许我很快就会厌倦。”秦海说着就要起身离去,左手却被陆晓岚眼明手快抓住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颊涨得绯红,“喂…那个…你可以跟护士说我不要吃猪肝吗?怎么这私立医院的饭菜这么差,老是吃这些恶心的东西,不会是你耍我吧?” 秦海站在原地,徐徐回头看着身后的女人委屈的样子,心情莫名的变得畅快起来。“不,猪肝补血,也补脑子。” 直到秦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陆晓岚才忿忿不平地骂道,“补脑子?秦海你这混.蛋,又骂我胸大无脑!” 那天晚上,陆晓岚一夜无眠,一整个晚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重复思考梁洛美的提议。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在过去几年毫无头绪的潜伏当中,她逐渐失去了信心。邹宇就像人间蒸发般,就连他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也找不到,彷佛有人可以去抹杀他曾经的存在。 无论在君悦还是银濠,除了那天晚上在喝醉的冉小佳口中听到邹宇这个名字,陆晓岚再也找不到一切关于邹宇的消息和痕迹。究竟是什么人,可以把这一切隐藏得这么深? 除了疑惑,陆晓岚的心中也会浮起愧疚。她不该因为秦海的折磨,而失去追查邹宇死因的证据。她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会对秦海像蛇一般缠着自己感到心寒? 天边浮起了鱼肚白,陆晓岚却依然无法入睡。每当闭上双眼,邹宇的笑脸就会在漆黑中浮起。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放弃留在秦海身边,会有其他卧底取代她的位置潜入银濠,她可以带着小雨离开海市,好好照顾她长大,也是对邹宇的承诺。如果选择继续留在秦海身边,或许她可以沿着冉小佳的线索逐步摸下去,最终把邹宇的死因查明白。 陆晓岚转了个身,手臂压倒枕头下的手机上。她把手机握在掌心,咬紧牙关,最终还是作出了一个影响她一生的决定。 “美姐,我会继续留在秦海身边。不过你答应我,要把小雨和邹阿姨送到安全的地方。”   ☆、054.欲拒还迎 第二天清晨,梁洛美依旧出现在病房里。可是她脸带抱歉地对陆晓岚说,“医院那边怎么也不同意让你转院,是他的意思吗?” “也许吧。”陆晓岚自嘲说,“你觉得我现在像民初的女特务吗?” “其实秦海对你挺在意的。”梁洛美坐在床边,用手指帮陆晓岚梳理凌乱的长发。她从心底里关心这个性格倔强,却心底善良的女子。如果可以,她也希望陆晓岚可以过一些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上头安排了不少卧底潜伏到秦海的身边,只有陆晓岚一个能坚持下来,并且初步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陆晓岚脸上泛起了迷茫的惆怅,“如果我能尽快潜入银鹰的核心部门,掌握有用的情报,就能早日查明宇哥的死因吗?” “嗯,只要你能获得他的信任,相信那天会很快到来。”梁洛美抿嘴浅笑,笑容有些苦涩,“不过你答应我,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必须保护好自己,尽快跟我联系。” 陆晓岚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小声地询问道,“美姐,如何才能取悦一个男人?” 梁洛美愣了愣,对陆晓岚的说话没反应过来。 接着她又细心地解析说,“我说怎么才能抓住秦海的心,尽快获得他的信任,潜伏到银鹰的核心部门?” 气氛变得沉默而尴尬,梁洛美清了清喉咙,压低声音凑在陆晓岚的耳边,悄悄说了四个字。 “欲拒还迎,男人总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感兴趣。” 虽然那天晚上秦海没有对梁洛美生疑,可是她为了谨慎起见,在病房待不久就回去。离开的时候,她郑重地对陆晓岚说,“小雨和邹阿姨,我会安排人把她们送走去,邹宇还有一个表舅在乡下,他会代你照顾她们。” “嗯。”陆晓岚有点心不在焉,胡乱地点头算是回应。 梁洛美看出了陆晓岚的心事,摇了摇头劝慰说,“任务尽快完成,你就可以回乡下与她们团聚。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们看到了也担心。加上医院都是秦海的亲信,她们过来探望你也不太方便。” “帮我转告小雨,明天夏天的时候,我一定亲自教会她游泳。” 再多的不舍,日子终究要过下去。小雨离开的那天,陆晓岚一个人慢慢地扶着墙壁走到窗前,漠然地望着南方,心情变得郁闷而压抑。她有种感觉,接下来要走的路漫长而迷茫,她没有足够的信心能获得秦海的信任,也有点担心自己能否在秦海厌倦之前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要么竭尽全力,要么安于天命;既然陆晓岚选择了前者,她就会竭尽所能在原有的轨迹上前行。 无怨,无悔。 休养生息的日子安逸而平淡,在医院养病的大部分时间,陆晓岚每天会花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秦海出现在医院的次数寥寥可数,每次他匆匆而来,椅子还没坐暖就要离去。听江小七说,秦海最近很忙,至于忙什么,他说得支支吾吾,似乎不愿意多提。   ☆、055.小七的心思 天气越来越热,心情的浮躁成了都市人的通病。 陆晓岚出院的那天,独自一个人提着简易的行李,缓慢地沿着医院种满白兰花的小路往公交车的方向走去。 待在医院的日子久了,她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异常陌生,一个人走在小路上似乎分不清方向。 陆晓岚站在烈日下,满额的汗水顺着发际滑下,心里却有点阴冷,不断地琢磨着该以怎样的姿态重新出现在秦海的面前。 正午时分,车站的人很少,陆晓岚懒散地坐在长椅上,发现一辆熟悉的黑子车子飞速往她的方向开过来,然后“吱”一声停靠在陆晓岚十公分以外的地方。 典型的江小七风格。 车窗摇下来,江小七疲惫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牵强的笑意,“上车吧。” 一改往日的态度,陆晓岚没经思考就钻到车子的后排,安静地靠在座位上养神。江小七看上去略显疲惫,没有像往日那般与陆晓岚聊开来,而是专注地开车,往熟悉的方向驶去。 直到车子来到秦海家的楼下,江小七才扭过头,叹了口气对陆晓岚说,“你决定要上去吗?” “我能拒绝吗?”陆晓岚反问道,她总觉得今天的江小七怪怪的,看她的眼神含着一丝不忍和发自内心的…不舍。 江小七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黑色的背心,手臂上苍鹰图案的纹身显得狰狞而让人畏惧。“晓岚,其实我也可以保护你的,如果我坚持,海哥也不会难为你。” 对于江小七隐晦的提议,陆晓岚又怎会不明白。对于秦海他们来说,兄弟就是手足,丢了任何一部分都是痛入心肺;而女人就是衣服,可换、可丢、可毁。 不过陆晓岚总是乐观地认为,她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件炙手可热的衣服,至少从江小七的表情可以猜到,他们为了她这件衣服,两人之间曾经有过不愉快的事情。 “小七,谢谢你在我身处险境的时候出手相助,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好兄弟。”陆晓岚实在想不到更合适的话去劝慰江小七,或许一句“好兄弟”,就是他们最好的相处方式。 黯然地低下了头,江小七抓了抓自己板寸长的头发,轻声说道,“虽然残忍,可是海哥还是对了。他说,让你选择。” “对不起。”落寞的笑意从陆晓岚的唇际扬开,她的心情有种如上战场前的壮烈,“还有,谢谢你。” 陆晓岚的朋友不多,可是她已经把江小七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 说完,她推开了车门,一股迎面而来的热气让她措手不及,有种如窒息般的压抑。 “晓岚。”江小七叫住了陆晓岚,眼看她缓缓转身,背着阳光给自己绽放了久违的笑容。“千万别爱上他,否则你会很痛苦。” 陆晓岚抿嘴浅笑,无奈地说,“我只想尽快摆脱他。” “还有…”江小七欲言又止,微红的脸颊显得局促不安,“我没有把你看作兄弟,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很不错的女人。”   ☆、056.潜伏1 除了微笑,陆晓岚已经想不到该如何回应江小七的关心。 她毅然转身,迎着正午的阳光往那栋超过三十年历史的旧楼走去。她不清秦海为什么喜欢住在这种幽静的旧城区里,尤其是这片区即将拆迁,四周都没有什么住户,晚上静得可怕。 沿着阶梯一步步往上走,陆晓岚的心情有种与劫后余生相违的无惧和坦然。掉漆的银色铁门虚掩着,她挽着简单的行李推开了那扇门,看到秦海正靠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着双眼养神。 由于四周种了很多树木,屋子不会太闷热,丝丝凉风透过旧款的窗户吹进来,把茶几上的报纸吹落到地板上。陆晓岚弯身收拾地上散落一地的报纸,然后坐到秦海的身旁,静静地凝视着这个即使睡着,也会眉头紧皱的男人。 大概秦海醒着的时候,从来不会这般安静地与陆晓岚相处。要么强势地掠夺,要么冷言相对,或者暴力以待。 此刻的她,却莫名地感到心安,情不自禁抬起右手覆盖在秦海眉心的位置,想要抚平他脸上的忧郁。 大概是她的手指太过冰凉,在触及他肌.肤的那刻,温热的气体喷在她的掌心,痒痒的。 “来了。” 是很典型的秦海说话风格,说的每一句都带着肯定的陈述,连这么简单的两个字,都带着一种强势。 “嗯。”陆晓岚说着,身体被秦海扯到怀里,被他结实的胸膛撞得发疼。她下意识想要推开,可是秦海微微低头,眼神散发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陆晓岚抬头迎上了秦海略显疲惫的双眸,如丝绒般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那种狩猎般专注的眼神,彷佛随时要吞噬她的内心,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脸颊随即浮起了红潮,“我刚出院,身体还没康复。” “我知道。”秦海的声音嘶哑、低沉,“我会轻点。” 今天陆晓岚穿着黑色的小背心和宽身的白色t-shirt,浅灰色的纯棉运动裤勾勒出她笔直的腿型。刚才被秦海这么拉扯,衣服的领口顺着光洁的肩膀滑落,露出了后背淡淡的伤痕。 秦海顺势把灼热而宽厚的手掌探入衣服内,低头想要堵上陆晓岚浅粉色的双唇。她扭过头,刻意地避开了秦海的亲吻,不满地说,“老习惯,不能亲嘴。” “什么时候学会讨价还价。”秦海把怀中的女人压在身下,语气不满,“难不成你今天没刷牙?” 很冷的笑话,陆晓岚却配合着回应,“对,所以别亲我。” “没关系,我刚醒来也没刷牙。”说着,他低头想要再次吻上身下的女人,却发现固执的她,紧抿着嘴唇死命不让秦海吻下来。 “松开。”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秦海把手抵在陆晓岚的下巴上,捏得她的下巴发痛,却依旧无法将这个女人的嘴唇松开。不屑地冷笑几声以后,秦海用膝盖压着陆晓岚的双腿,弯下身狠狠地吻上了她紧闭的双唇,灵活的舌尖一点点地深入她的口腔,想要吸允她内心的秘密。   ☆、057.潜伏2 “呜呜…”她彷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死守自己最后的秘密基地。可是双手早已被秦海禁锢,浑身动弹不了,就连早已愈合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疼。 陆晓岚张开双眼,发现秦海深邃漆黑的眸子定格在自己眼睫毛前,散发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坚定。虽然秦海没有把整个身体压下来,可是他捏着自己手腕的力度太大,让她感到自己的骨头随时有种被捏碎的可能。 温温热热的柔软,像蛇一般撬开了她的粉嫩,成功潜入了她死守的领地。疯狂地掠夺,尽情地吸允,陆晓岚一直用坚强筑起的心墙,被秦海霸道而强势的拥吻瞬间摧毁。 秦海的骨子里有股与生俱来的寂寥,正是这种寂寥,让他疯狂地想要掌控身边的一切,才能轰轰烈烈地证明自己的存在。 对于陆晓岚,他是志在必得。不仅从身体,还要从心里,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占有,才能让他的内心保持一种畅快淋漓的满足感。 可怜秦海身下的女人,身体刚恢复就被万般折磨。她感觉到他的双手不安分地从脸颊开始,滚烫炽热,划过她冰凉的肌肤,朝着那私密的深处探去。 “呜---”陆晓岚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不甘心被眼前的男人如此压迫,张开牙齿狠狠地咬下去。 血腥的味道从齿间开始蔓延,逐渐渗到嘴角。咸腥的味道让她的意识变得迷糊,身上的男人脸色一沉,双手撑在她的耳侧,脸色惨白。 “你属狗吗?”秦海眉头轻皱,嫌弃地舔着被陆晓岚咬破的嘴唇,嘴角牵起了一抹戏谑的笑意。 没等陆晓岚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已经被眼前的男人充盈。疯狂的掠夺和进攻,让她很快沉默在秦海的身下。 -------可爱的和谐分割线------- 秦海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手臂缠在陆晓岚的腰间,让她侧身趴在自己的胸膛上。 陆晓岚也累了,湿漉漉的头发让她感到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虽然在医院躺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也康复得差不多,可是如此激烈的运动,多少让她吃不消。 她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到洗手间好好洗刷一番,可是腰间的大手如同上了锁的铁链,怎么也挣脱不开。 “秦海,我想洗个澡。”陆晓岚浑身不自在,两人的身体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黏黏糊糊的感觉甚是难受。秦海均匀沉重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绯红的脸颊上,更加痕痒难耐。 秦海没有张开眼睛,狭长的双眼下是淡淡的黑眼圈。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声音却充满倦意,“等会儿再去,我昨晚一夜没睡。” 似乎想起什么,陆晓岚停止了挣扎,伏在他的胸前小心地试探着问道,“忙什么去了?” “也没什么。”秦海浑厚的嘴唇微启,补充说,“雷发现了卧底。” 恐惧的感觉瞬间占满了陆晓岚的心头,她的身体微颤,却很快被控制住了,因为下一刻她发现秦海已经睁开了双眼,如琉璃般漆黑的眼眸正盯着她,如同黑夜中觅食的野狼。   ☆、058.如履薄冰1 “那你们怎么处置他?”陆晓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若无其事,可是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秦海黑着脸,盯着身侧的女人严声说道,“雷会处置好的,我的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 陆晓岚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她被秦海的眼神吓到了,身体僵硬,原本绯红的脸颊瞬间变得苍白而无血色。 “你这么紧张?”秦海仔细地打量陆晓岚的脸容,目光锐利。 陆晓岚的脸色越发苍白,用手抵着秦海的胸膛,低声说道,“因为…因为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低头一看,秦海才拥着陆晓岚的身体坐起来,弯身拾起地上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不是已经好了吗?” “我踢断你一条肋骨试试看?”陆晓岚捂着胸口,试图让自己紧张的心情缓和下来。刚才秦海提及有卧底的时候,她真的吓到了。以她对秦海和雷子扬的了解,事情将会很严重。 以前她对秦海无所畏惧,是因为她调查的目的一直不在他的身上。但现在要留在他的身旁潜入银鹰核心部门,让陆晓岚有种如履薄冰的错觉,走错一小步,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嗯。”秦海的声音确实疲惫,刚才凝重的表情也缓和下来。他快速穿好裤子,弯身抱起陆晓岚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依旧是那间简洁的卧室,秦海把她放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惹得她皱眉抱怨说,“床很硬。” “真是麻烦精。”秦海打了个哈欠,手臂勾住了陆晓岚的身体,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睡吧。” 陆晓岚有一种错觉,自从她受伤进医院以后,秦海对她的态度没以前那么恶劣。虽然还会恶言相对,可是没有了从前的那种防备和挑剔。 难道是因为他对她感到愧疚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陆晓岚忍不住笑了。秦海是什么人?他的情绪和脾气比更年期的大妈还飘忽不定,今天可以和平相处,说不定明天就会死得莫名其妙。 “笑什么?”秦海双眼紧闭,低低沉沉的嗓音缠绕在陆晓岚的耳边。 陆晓岚差点被吓到了,低声抱怨说,“你不是睡了吗?” “你笑得口水都流到我的身上,我还睡得着吗?”秦海把陆晓岚的身体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一脸嫌弃地说。 陆晓岚下意识地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结果惹来秦海一阵浅笑。 他种笑声很真实,就这么萦绕在陆晓岚的耳边。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秦海,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秦海的下巴已经长出了短短的胡渣,怪不得刚才亲她的时候会扎得生痛。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陆晓岚发现秦海的眼睫毛又黑又长。他侧脸的轮廓线条刚毅,可是被窗外灿烂的阳光照射着,有种淡淡的柔和,让人心情恍惚。 “为什么这般抗拒我的吻?”秦海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眸子微红,萧冷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   ☆、059.如履薄冰2〔给亲爱的小茨茨加更〕 伏在秦海的身上扭了几下,陆晓岚才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再次趴下来。她迎上秦海莫名的目光,不以为然地说,“所有的亲吻都应该虔诚,我希望留给爱我和我爱的男人。” 漆黑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秦海不再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陆晓岚把双手垫在下巴上,语气有些伤感,“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以后要是遇上很爱的男人,我还能拿什么爱他?” 她并非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是从前走的每一步都是迫不得已。现在的她早已骑虎难下,可是当有朝一日杀害邹宇的凶手找到了,她的目的也就达到,始终会彻底远离海市,找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好好过日子。 她与秦海之间微妙的感觉,是由性衍生出来的一种特殊情感。虽然为了当卧底而不惜以感情蒙骗对方,可是陆晓岚也在这场潜伏中受到了报复和伤害。她总是安慰自己,一切不过是为了公义而已。 “像你这种男人婆,还需要找个怎样的男人?”秦海说着,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嘲笑。 大概被折腾太久,陆晓岚也感到累了,声音逐渐软了下来。“总之不会找你这样强势、情绪化的男人,能付托终生的男人必须温柔,待我好…还有…” “还有?要求真多。” 随着身旁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秦海发现身侧的女人已经睡着了。他眯眼看着她,情不自禁伸手提起她的下巴,弯身印下了一吻。 陆晓岚冰凉的嘴唇上还有没干掉的血迹,秦海吻了一下,内心涌起一丝莫名的感觉。她的嘴唇原本柔软而温热,只是这段时间在医院呆久了,身体都变得冰冷。 这种感觉很奇怪,秦海会在不知不觉间被陆晓岚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其实她睡着的时候安静而温和,与清醒时候的倔强和冷漠有着天渊之别。 她就像一只好胜的小野猫,你的态度越是强硬,她就会显得防备和厌恶;一旦你的态度缓和下来,她就会乖巧地呆在你的身边。这种性格的反差很有趣,大概就是秦海暂时未对她感到厌倦的原因。 他们就像两只好斗的蟋蟀,谁也不愿意先投降,最终只会落得两败俱伤。 盛夏的阳光一点点地收回,黄昏的卧室被罩上了一层柔和而朦胧的余光。秦海真的累了,搂着陆晓岚的手顺着她光滑的后背往下滑,然后陷入了沉睡当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秦海发现窗外一片漆黑,习惯性地伸手一抓,发现身旁的女子早已不知去向。他很久没试过睡得这般踏实,醒来却感到脑子昏沉沉的,从衣柜胡乱找了一件衣服穿上,然后走出了卧室。 饭菜的香气四溢,陆晓岚坐在餐桌旁,专注地吃着碗中的白粥。她穿着浅灰色及膝的宽身t-shirt,修长的双腿盘坐在椅子上,姣好的身段若隐若现,让人看着热血沸腾。 她听到了秦海的脚步声,放下手中的勺子回过头莞尔一笑,脸颊露出了浅浅的酒窝,“我饿坏了。”   ☆、060.以静制动 陆晓岚确实饿坏了,她吃不习惯医院的饭餐,以至于这段时间胃口总不好,醒来的时候很自觉地到厨房打开冰箱开始翻食材。 一个单身男人的公寓,能翻出大米和瘦肉,已经算是一种奇迹。 “你要吃吗?”陆晓岚把碗里剩余的一点白粥吃掉,水灵的双眼盯着刚睡醒的秦海,气氛显得有些局促。 刚睡醒的男人并没有回话,随意走到冰箱翻出啤酒一口气喝掉,才轻微地“嗯”了一声。 *辣的鸡蛋瘦肉粥,把秦海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已经记不起自己多久没有吃粥,不,上次受伤的时候,也是陆晓岚到餐厅买粥给他吃。 身旁的陆晓岚重新盛了一晚瘦肉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秦海静静地看着她并不优雅的吃相,感觉真实而奇妙。 就好像有一双温柔的手,一点点地抚平他千疮百孔的伤口。 陆晓岚抬头迎上了秦海的目光,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问道,“我明天开始回银濠上班。” 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重新回到银濠,才可以尽快查明邹宇的真正死因。冉小佳是一条不能丢失的线索,而眼下只有秦海能让她继续摸索下去。 “嗯。”秦海简单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反对。 眼看秦海今天的心情不错,陆晓岚又想起了梁洛美的那句“欲拒还迎”,故意问道,“我明天搬回宿舍。” 一脸平静的秦海又恢复了那副冷傲的样子,默默地把碗里的粥吃掉。“以后宵夜都给我做这个。” “嗯。”怀着小心思的陆晓岚,猜到秦海的意思是让她在这里住下来。虽然他们早已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在秦海受伤的时候也同居过一段时间。可是她总觉得别捏,却说不出具体。 玫瑰嚣张的笑脸很快浮现在陆晓岚的脑海中,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海,“如果玫瑰知道我住在这里,会嫉妒得把我五马分尸吗?” “想不到你还有顾忌的时候。”秦海正在查看手机信息,顿了顿才补充说,“她不敢对你怎样。” 陆晓岚这才松了口气,毕竟一个女人的嫉妒心能到达怎样疯狂的程度,她也预计不到。但她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天玫瑰盯着她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凶光彷佛要把她辗碎,然后吞没。 难道玫瑰真的以为她故意勾.搭秦海? 想到这里,陆晓岚感到后背阴阴冷冷的。 “我现在出去,今晚不回来。”秦海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上衣穿好,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陆晓岚一边收拾碗筷,脱口而出问道,“你要去哪里?” 说完,她自己也愣住了。她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与秦海的关系,很自然地询问对方的行踪。 秦海停住了脚步,淡淡地回应说,“约了詹少,如果你要出去,钥匙压在门口的地毯下面。还有,书房是禁地。” 听到“禁地”两个字,陆晓岚精神倍爽,与秦海告别以后麻利地收拾好碗筷到厨房清洗。当听到“砰”的关门声以后,她就兴奋地思考书房里究竟放着些什么?   ☆、061.禁地 秦海所说的书房大门紧闭,就在靠近阳台的角落里。陆晓岚静坐在客厅直到十点半,还特意把门反锁以后,才来到书房门口,思考着该怎么破门而入才能不被秦海识破。 这是一扇久经风霜的木门,浅黄色的油漆轻微剥落,门锁上锈迹斑斑。陆晓岚伸手握着门锁,发现把手上满是灰尘,估计已经很长时间没人进去了。 心情忐忑的陆晓岚怀着试试的想法,顺时针拧动门锁,发现书房并没有上锁。随手推门而进,她感到自己的脸撞上了结实的蜘蛛网,恶心得整个人几乎跳起来。 她胡乱地伸手往墙壁上抓过去,直到右手触及开关,眼前才恢复光亮。可是没等她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浅绿色的格子窗帘,米黄色的书桌和书柜。虽然房间内的摆设看上去已经有些岁月,可是那种淡淡的温馨,是给陆晓岚的第一感觉。 书柜上挤满了小学生的课外书,以及大大小小的变形金刚模型。弹弓、漫画书以及浓厚八十年代的贴纸和小玩具,让陆晓岚感到错愕,然后恍然大悟。 “这是秦海小时候住过的房间吗?”陆晓岚自言自语地问道,随手拿起书桌上布满灰尘的相架,照片中穿着深蓝色校服的小男孩,规规矩矩地穿着同款的马甲和领带,露出了灿烂而纯真的笑容。 虽然男孩的五官还没张开,可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陆晓岚便肯定他是秦海。因为那种满怀自信的眼神,与秦海就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这是陆晓岚从未见过的秦海,那时的他如同与阳光追逐的孩子,稚气、阳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年轻的活力。虽然脸上的笑容稚嫩,可是那种与年纪不符的执着和坚定,让人过目不忘。 而站在一旁的短发女子,眉目之间有股淡淡的忧郁。她的五官与秦海相似,正搂着他的肩膀微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照片泛黄,背景是一座红色外墙的教学楼。照片中的教学楼是欧式的设计,在那个年代属于贵族学校的象征。 陆晓岚细心一看,发现照片的右下角歪歪斜斜写着一行字,估计是秦海的字迹。 “秦海小学毕业纪念。” “字写得不错。”陆晓岚伸出手指轻轻擦拭玻璃上的灰尘,发现相架的玻璃已经裂成了两半。裂痕之下,照片的一小块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看上去就像被水沾湿,经风干以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陆晓岚的心,被一条叫回忆的绳索勒紧。她慢慢地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得有些失神。“妈妈”这个称呼对于她来说遥远而又陌生,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把这两个字说出口。 可是秦海与妈妈的照片,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谐和温馨。虽然年轻的女子脸上有股挥不去的忧郁,可是她眼中流露出对儿子的宠溺,让陆晓岚也能感受到那种爱意。 正当她想要把相片放回原位的时候,发现掉漆的木框松开了。紧贴在背后一张小一寸相片随即飘落在地板上。   ☆、062.神秘的十字架项链 这无疑就像发现了一处新大陆,满脸期待的陆晓岚弯身拾起相片,却发现相片早已被人用圆珠笔划花。根据照片上人物的轮廓,约莫可以猜出照片中是一名中年男人。 照片中的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被划花的照片会藏在相架里面?难道是秦海认识的人吗? 重新把照片放回原位,手掌划过的桌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陆晓岚感到秦海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是如此的陌生。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秦海?是那个情绪飘忽不定,做事神出鬼没,让人捉摸不透的冷傲男子,还是照片中有着纯真笑容的小男孩? 放下相架,陆晓岚的目光继续在房间内搜寻,发现书架旁的墙壁上贴满了褪色的奖状。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隐约可以看到“秦海”两个字。 陆晓岚是个细心之人,她对其中一张表面凹凸不平的奖状心存疑惑,于是很自然地伸手掀开,发现一只黑色的绒布袋静静地躺在里面。 在房间内发现隐藏的布袋,让陆晓岚感到自己就像盗墓者般。她小心地把布袋拿下,拉开袋口的绳子,把里面的硬物倒在自己的掌心上。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被秦海小心收藏起来的竟然是一枚小小的十字架项链。大概日子久远,十字架的铜漆已经有些褪色。 以陆晓岚的直觉,这只是一枚很普通的装饰项链,而且看起来价值不高,为何秦海会把它藏在书房墙壁的小洞里呢? 仔细一看,陆晓岚想起了秦海手臂上的纹身图案,与手中的项链如出一澈。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感到最疑惑的地方,至今还没想明白为何江小七和雷子扬身上的纹身都是鹰的图案,而秦海的却是一枚简单的十字架? 手中的十字架如同黑夜中张开的网,不知不觉让陆晓岚陷入了无边际的沉思当中。她站在书柜旁,情绪开始翻滚,在脑海中不断地搜寻属于项链的印记。 秦海神秘的身份让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其实早在遇见他之前,梁洛美已经把所能搜集到的信息告诉她。 传闻中让人闻风丧胆的陈鹰明,外号“阿公”,自三年前退隐江湖以后,手头的所有生意都转交给程勇代为打理。可是秦海不久前却以“义子”的身份回归,不为人知的身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梁洛美手头上关于秦海的资料并不多,只是云淡风轻地说过一句,“估计是认为的可以隐瞒,秦海的资料不多。至于他为什么会以陈鹰明义子的身份回归,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谜。” 事情发展到如今,陆晓岚也猜到梁洛美对她的卧底身份十分重视,大概是因为她比其他人幸运,潜伏在秦海身边数月,也能保住小命。 可是每次想到梁洛美在医院时凝重的表情,陆晓岚都不知觉地想起她的那句“欲拒还迎”,心里就堵得慌。 这一招,在秦海身上用得上吗?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陆晓岚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坐在书房里一整夜。她小心地把项链藏回墙壁上,酸软的肩膀让她感到不自在。 就在陆晓岚准备回卧室休息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她的神经顿时绷紧,慌忙跑出书房,随手把门带上。   ☆、063.妥协 门外的声音静止了那么几秒钟,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毫无意外,耐性不好的秦海已经破门而入,待看清楚陆晓岚目定口呆的表情时,脸上又浮起了阴霾。 “为什么把门反锁?” 语气冷冰冰的,配合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让陆晓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抓了抓自己凌乱的长发,撅嘴抱怨说,“吓死我,还以为是小偷。” “哼…”秦海的嘴角浮起了一抹讥笑,倒坐在沙发上,神色疲惫。“小偷都怕你。” 陆晓岚感到头上布满了黑线,打了个哈欠以后在秦海身旁坐下来,小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我也是女人,要是小偷上门劫财劫色,我…” 秦海松了松肩膀,双手随意搁放在沙发边缘上,“劫财我倒没所谓,劫色…的可能性估计为负数。” “负数?”陆晓岚气得脸都绿了,不顾仪态地往秦海身上扑过去,按着对方的肩膀恶狠狠地骂道,“难不成我会饥不择食,扑到小偷不成?” 这个姿势撩.人,陆晓岚宽身的上衣向右肩滑落,露出了雪白的肩膀。黑色的紧身打底衣服勾勒出她丰满的上身,若隐若现的丰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秦海的面前。 他懒散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前,认真地回答,“你每次都显得饥渴难耐。” 被秦海这般调侃,陆晓岚气得双颊火辣辣的,整个人压倒在秦海身上,手臂缠上了他的颈脖,伏在他的耳边低声吼道,“小心你会精.尽人亡。” -----------可爱的和谐分割线----------- 陆晓岚不懂得如何取悦和琢磨男人的心思,总是顺着自己的感觉走。但她却在这夜有一种错觉,感到秦海在自己身体里释放的不单止是激.情,还有一直以来对她的防备。 或许是从她住院以后,与秦海之间少了从前的针锋相对,多了几分默契以及和谐。他们的关系很奇妙,有再多的矛盾,一旦拥抱了对方的身体,都会有种忘掉一切的疯狂。 梁洛美曾经赞扬陆晓岚,说她很适合当卧底,因为她完全代入了“陆晓岚”这个身份,却不会感情用事。她懂得分寸,在细微的生活中获取珍贵的情报,会让身边的人放下对她的防备。 一夜未眠的陆晓岚在秦海的折腾下,终于忍不住累趴在他的身下,有气无力地说,“秦海,你的精力为何如此旺盛?” 秦海微微点头,终于在一声长吼下结束了这场运动量十足的“报复”。 盛夏的阳光总是充满生机,陆晓岚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然后又醒过来,接着又睡过去。当她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枕在秦海的手臂上睡得香甜,而他却沉下脸盯着自己,语气含着几分嫌弃。 “你该剪指甲了。” 大概是睡姿不好的原因,陆晓岚起来的时候发现脖子酸软,目光扫过秦海赤.裸的胸膛,忍不住笑了出来。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痕,就像被小猫抓过般难看。 “哪个女人抓你了?”陆晓岚笑嘻嘻地看着身旁的男人,心里有点幸灾乐祸。 秦海黑着脸,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明知故问。” “痛吗?”陆晓岚伸手想要抓过去,却被秦海眼明手快按住了手腕,压低声音骂道,“别挑战我的耐性。” 对于吃软不吃硬的男人,适可而止的玩笑到这里已经足够。衣衫凌乱的陆晓岚突然想到了什么,清了清喉咙温和地问道,“我有事想与你商量一下。”   ☆、064.重回狼穴1 “我有事想与你商量。”陆晓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冰冷和强硬,伸手扯着秦海的手臂小声问道,“可以吗?” 通常女人对身边的男人提起“商量”两个字,都会让人想起所有关于钱的东西。例如价格不菲的衣服和手袋,还有说不清牌子的化妆品和香水。 秦海皱了皱眉头,看着身旁一脸期待的女人,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本以为陆晓岚与其她女人不同,可是她毕竟也是女人,难弃心中的虚荣心。 他弯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快速从裤袋里翻出钱包,然后摸出一叠钞票递了过去。“够吗?” 目测秦海手上的钱有一万多块,难道这就是别人所说的土豪?可是陪一个晚上收一万块,也太豪爽了吧? 陆晓岚愣住了,并没有伸手去接秦海手上的钱,而是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的黑脸问道,“我没有问你借钱,给我干嘛?” “你喜欢的话,每次结算也可以,包月也行。”秦海把钱塞到表情愕然的陆晓岚手中,习惯性地穿上衣服准备离开。 对于很多女人来说,这个时候开口要求也很正常。可是陆晓岚是例外,她觉得手上的钱无比沉重,羞耻心让她感到吃了苍蝇般恶心。她努力压抑自己即将爆发的怒火,把钱甩在床上,大声吼道,“我不要你的钱。” “嫌少?银濠最贵的也不过三千块一晚,给你一万不算少吧?”秦海的脸上写满嫌弃,高大的身体挡住了窗外的阳光,让陆晓岚的视线隐在阴暗当中。 她飞快地穿好裤子从床上跳下来,一声不吭地往外走。脚步停止在门口处,陆晓岚仍旧不甘心地回头瞪了秦海一眼,眼神似在挑衅,“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请不要以为钱可以买到我的尊严。” 说完,陆晓岚怒气冲冲地带上了卧室那扇残旧的木门,简单梳洗一番以后换衣服离开了秦海的旧公寓。 依旧是简单的t-shirt和牛仔裤,陆晓岚背着很久前从夜市淘回来的深蓝色帆布包,独自在喧闹的街道上行走。她的目的地是银濠,也许这几年早已习惯了漂泊的生活,似乎工作的地方对于她来说,就是能够遮风挡雨的驿站。 当陆晓岚若无其事地出现在银濠员工休息室的时候,所有人均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她。但她隐约感觉到那些目光并不友善,还伴随着低声的讨论,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储物柜已经换了新的,陆晓岚发现自己的柜子里早已空无一物。没有统一的制服不好上岗,心情不爽的她只能硬着头皮到办公室去领取。 在电梯里遇见雷子扬,是陆晓岚意料之中的事。她被打伤住院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他。虽然对这个曾经参与自己被打事件的男人没有半分好感,可是她依旧礼貌地向他打招呼。 “雷哥,很久不见。” 想不到对方依旧摆着臭脸,看她的眼神甚至比从前多了几分厌恶,目不斜视地嗤笑说,“玫瑰说得没错,挺有手段的。” 话中之意,陆晓岚固然明白。可是她并非脸皮薄的女人,淡淡地回应说,“谢谢,我也想不到自己能活着回来。”   ☆、065.重回狼穴2 对比秦海的冷傲和腹黑,像雷子扬这种不动声色的沉着更让人感到可怕。 电梯里的气氛跌倒了冰点,直到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到了,陆晓岚才快步跨出电梯。不知是否错觉,她不经意地回头一看时,发现雷子扬正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盯着她,充满了防备和厌恶。 陆晓岚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得罪雷子扬的,但她很明显感受到那种从对方心里散发出来的敌意,却经过了他刻意的压抑。秦海的情绪虽然经常让她捉摸不透,可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态度。 因而,陆晓岚至少能分辨秦海心情的好坏。 所谓的狭路相逢,不但适用于陆晓岚与秦海之间的纠缠,更能描述她与玫瑰之间的恩仇。 从江小七的口中,陆晓岚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听说钱和账本都是蒋蓉偷的,嫁祸给陆晓岚是因为她们之间曾经有着严重的过节。 虽然理由一点也不充分,可是从江小七的语气可以猜到,秦海已经默认了这个答案。至于为什么非要把账本一起偷偷藏到陆晓岚的储物柜里,一直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但这件事情终究已经成为过去,陆晓岚再多的辩驳也只是徒劳。 听说蒋蓉已经彻底从银濠消失,至于她的去向,江小七只是耸肩冷笑,并没有明确的道出。 而整件事情的策划者玫瑰,却并没有因为对陆晓岚的嫁祸而受到应有的惩罚。她依旧每天出现在银濠会所里,只是脸上的妆容怎么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憔悴。 用江小七的话来说,玫瑰只是妒忌陆晓岚而已。可是他毕竟是男人,怎能体会女人妒忌是很可怕和疯狂的事情。 “玫瑰姐,我是来领制服的。”陆晓岚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发现玫瑰正坐在桌子的那头发呆,脸色惨白。 闻声抬头,玫瑰的脸色瞬间变黑。她含着怒意的眼神,犹如轰轰烈火,几乎要冲出眼眶蔓延至陆晓岚的身上。她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几乎让陆晓岚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想不到你还有脸回来。” 陆晓岚一步步地向玫瑰走近,双手撑着桌面微笑说,“错的不是我,怎会不好意思呢?” 玫瑰从座位上站起来,“啪”一声拍打在凌乱的桌面上,高声吼道,“别以为海哥帮你撑腰,就能为所欲为。” “我不想跟你吵,我只是来领制服。”适度的微笑,是面对抓狂的敌人时最好的武器。陆晓岚确实无心与她争吵,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 玫瑰画着花纹的指甲抵在陆晓岚的下巴上,放声骂道,“别以为凭你这张脸就能勾.引海哥,看什么时候我帮你划得血肉模糊!” 冷笑几声,陆晓岚伸手抓住了玫瑰举起的右手。她的力度不小,想要弄痛那几只细嫩的手指并不困难。玫瑰的脸颊在一点点地变红,下意识地举起左手狠狠地朝陆晓岚的脸颊扇过去。 “啪---”的一声划破了宁静的空间,陆晓岚感到脸颊火辣辣的,迅速甩掉玫瑰的手指狠狠地掌掴回去。 两人就这般对望,眼神都充满敌意。 正当玫瑰想要伸手继续回击的时候,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玫瑰,住手!”   ☆、小希与你同在〔写在上架前〕 时间过得很快,小希的第五本小说明天开始上架,意味接下来的章节都要收费。 收费章节一章三千字,只需十五个磨铁币,却花费小希每天至少两小时去码字。《此生唯你终老》预计四十万字结局,大约十五块可以看完。 无论亲爱的你,是选择继续支持下去,还是弃文,小希都感谢你们的一路相随。 磨铁中文网是小希首发的网站,请支持正版,盗版必究!写文的最怕盗版,请追文的亲体谅小希是个妈妈,兴趣之余也是熬夜码字给宝宝赚奶粉钱,切勿私下转发! 还没注册的亲们可以直接用qq或者新浪微博登陆,点击网站右上角充值字样,就可以通过网银、信用卡或者支付宝充值。如果喜欢小希的文又不想充值的亲们,可以给小希写评论获得打赏。 废话不多说,以下是小小的剧透。 1、楔子中秦海为什么会把陆晓岚推到亲生哥哥的怀中?陆晓岚为何如此冲动自杀? 2、上架前的章节已经透露陆晓岚的身份是组织里的卧底,在正义和深爱的男人面前,她的最终选择又是什么? 3、秦朗又会是怎样深情的男二号?三年前未婚妻车祸身亡与秦海有着怎样的秘密? 4、大反派陈鹰明的姗姗来迟,对于陆晓岚来说会是怎样的威胁? 5、脑残女配玫瑰的下场是否会很凄凉? 6、陆晓岚身边的护花使者陆续出场… 7、邹宇真正的死因? 8、比自杀更虐的情节? 《此生》埋下的伏笔很多,上架以后章节更精彩!有读者说有港剧无间道的情节,其实种风格的文是小希大爱,男主角秦海和女主角陆晓岚的性格,也是不同于小希以前的文风,但承诺喜剧结局,敬请期待。 上架后保底一更三千字,每天早上七点左右更新。加更条件:长评、推荐票满500加更一章,当然小希在有存稿的情况下也会自觉加更。未来三天封推期间,吐血日更三章。   ☆、066.爆发 在意料不及的同时,江小七已率先跑到陆晓岚的面前护着她,对玫瑰恶言警告说,“不要对小岚动手,别忘了海哥对你的警告。” 闻声脸色大变,玫瑰气得拳头紧握,额头青筋暴起。“哼,本事果然不小,连小七都护着你。不过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随着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江小七回头看着陆晓岚红肿的脸颊,心情凉了一截。“怎么与玫瑰打起来了?我不是提醒过你离她远一点吗?” 虽然是好言相劝,可是无缘无故被人掌掴,陆晓岚第一天回银濠上班的心情糟糕极了。“是她先惹我。” “算了,我帮你去茶水间拿些冰敷一下吧。”江小七摇摇头,扯着陆晓岚的手就往外走。 闷着气的陆晓岚依旧不甘心,眉头都快扭成结,“可是我的制服不见了,还得领新的。” “等会儿我找人送给你吧。”江小七走在前面,语气一如从前的爽朗。他比陆晓岚高出一个头,穿着浅灰色的格子衬衣,身上有股淡淡的肥皂味。 其实江小七对陆晓岚挺好的,可是夹在两个男人之间,她的身份过于尴尬。“小七,你为什么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 估计江小七没有料到陆晓岚会这般直接,差点一头撞在电梯的按钮上,慌忙松开紧攥着她的手,耳垂微红。“没有…比你小一年零三个月而已。” 陆晓岚对江小七的回应感到意外,疑惑地问道,“你这么清楚?” “我看过你入职时的存档。”江小七低头用脚踢着电梯旁的垃圾桶,似乎想到了什么,”明天是你的生日,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吃饭喝酒什么的。如果…如果你不用陪海哥的话。” “好!”陆晓岚不假思索地回答,住院的这段时间,她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已经记不起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可是江小七此番说话,让她的心里泛起了暖意。“小七,谢谢你。” 表情尴尬的江小七胡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刘海,感到胸口有些压抑。回忆是美好而让人无可奈何的东西,短暂的沉默让他的思绪开始漂移。 他对陆晓岚的喜欢,大概是从秦海被砍伤的那天晚上开始。 在江小七的眼中,陆晓岚是一个很奇特的女子,在那种血腥的场面下毫不畏惧,拾起地上的玻璃瓶往红衣男人身上砸过去。可是在无人的夜里,她却细心而温柔地照顾重伤的秦海。 那晚江小七守着秦海的时候睡着了,醒过来看到陆晓岚徐徐回头,笑着提醒自己买了宵夜,心中似乎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入心的悸动。 在日后的相处中,他与陆晓岚的关系日益加深。她把他当作兄弟,与他把酒谈心;他却在不知不觉中沦.陷,小心思成了心中最大的秘密。 他清楚秦海与陆晓岚之间的关系,可是难以控制自己内心的情感。曾经江小七很天真地认为,秦海从未向别人承认陆晓岚的身份,大概只是玩玩而已。如果有一天秦海感到厌倦了,自己与陆晓岚还是有可能的。 在陆晓岚入院昏迷的那次,江小七与秦海发生了认识十年以来的首次争执。 他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心声,在看到秦海和雷子扬惊愕的表情时,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在意陆晓岚。 那天晚上秦海在迷情酒吧里找到独自喝闷酒的江小七,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抽烟。末了,秦海伸手拍了拍江小七的肩膀说,“兄弟之间为了一个女人闹不愉快,传出去会成笑话。这样吧,让她自己选择。” 可是陆晓岚选择的结果,却不是他。 江小七并非感情用事的男人,既然陆晓岚已经做了选择,他会把那天在走廊里对秦海说的话忘记,安守本分跟随其后。 “小七,那明天调班等你一起吃饭。”陆晓岚戳了戳江小七的手臂,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江小七这才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笑着回应,“没事,明晚我在停车场等你。” 告别江小七以后,陆晓岚很快拿到了新的制服。虽然离开很久,第一天回到工作岗位并不太适应,可是日子终究要过下去。 会所是个汇聚九流的地方,只要细心打听,陆晓岚还是知道了程勇和冉小佳去了越南,至今未归。在理清一切思路以后,她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待秦海心情好的时候,再打听一下冉小佳的行踪。 虽然讨厌秦海,陆晓岚不得不承认银濠的改朝换代让人难以挑剔。她潜伏这么久,却没有发现会所有任何不法勾当。 秦海和雷子扬每天出现在银濠的时间不长,几乎是每天晚上九点以后才会下场子巡视。至于其它时间,陆晓岚也搞不清他的行踪,所以获取秦海的好感和信任,才能深入到她看不到的巢穴。 不过像秦海这种男人,陆晓岚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如何攻陷他防备的围墙。他不缺钱、不缺女人,更不缺权势,难道他缺…爱? 想到这里,陆晓岚的脑海中又浮起书房里的那张合照。她有一种感觉,秦海的妈妈已经不在世上了。而这个冷傲无情的男人,心中却依旧存在对母亲的眷恋,才会把旧日的合照珍藏在书房里,夜夜守着清冷的公寓共眠。 大概想得太入神,陆晓岚捧着托盘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一堵肉墙。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冰桶已经扣在对方的胸膛上,迎面而来的是冰冷的责骂声。 “你没长眼睛吗?” 满脸尴尬的陆晓岚稳住了脚步,连忙抬头道歉说,“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两道凶狠的目光落在了陆晓岚的身上,待看清楚对方的脸容时,陆晓岚的心里凉了一截。 是关启耀,关氏集团的总经理。 对于这个嚣张狠毒的男人,陆晓岚也略有所闻。听说他不可一世,做事心狠手辣,曾经有次喝醉后在沿江路的某酒吧闹事,结果有服务生上前劝,最后让关启耀找人把对方打成重伤昏迷。 眼前身穿深蓝色衬衣的男人,脸颊通红,浓烈的酒精气味迎面扑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陆晓岚的领口,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衣服弄湿了我帮你擦干净。”陆晓岚抬头看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人,发现对方的眼神扑朔迷离。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种目光并不宽容。 关启耀一步步地把陆晓岚逼到走廊的角落里,双手撑着墙壁,笑容越发邪魅,“你知道这件衣服值多少钱?你一个小小的服务生赔得起吗?” “砰---”的一声,冰桶在陆晓岚的手上跌落,响声很快淹没在走廊的喧闹声中。她感到腰身一紧,身体已经被一双大手缠上。 毕竟陆晓岚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连忙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关少,你喝醉了…” “你是新来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关启耀的身体重重地压在陆晓岚的身上,暧.昧地问道。“多少钱,开个价。” 无论怎么挣扎,陆晓岚的双手始终被关启耀禁锢着。他的力气很大,陆晓岚的手腕被捏得发痛,双手被对方压在墙上往下拖,硬生生地磨出了血泡。 “放开我!”陆晓岚气疯了,松了松右腿的膝盖,计算着力度准备往关启耀的小腹下方踢去。“再不放开我,我对你不客气了!” “不客气?”关启耀志在必得的眼神,以及涨红的脸孔看起来十分狰狞。“我关启耀想要的女人,谁敢说不可以?” 陆晓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喧闹的走廊传来一把低沉坚定的男声。“我说不可以。” 声音的主人她很熟悉,那种冰冷却显得自信满满的声音,除了秦海,还能是谁?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搭在关启耀的肩上,一点点地把他从陆晓岚的身上扯开。 秦海微怒的双眸越过关启耀,最后落在陆晓岚的身上,语气满含嘲笑,“关少,难道房间里的美女伺候不周吗?” 关启耀被重重地按在墙壁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他捂着后脑,使劲甩了甩头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是秦海。 “海哥,一个女人而已,用得着你亲自出面吗?”关启耀好不容易扶住了墙壁,才稳定了身体,嘴角浮起了一抹似是而非的嘲笑。“只要伺候得本少爷开心,以后招呼客户就来这里了。” 秦海单手插袋,另外一只手重重落在了关启耀耳侧的墙壁上,半眯着的双眼泛着凶光,冷冷地重复说,“我说…不可以。” 站在一旁的陆晓岚也被秦海凶狠的眼神吓到了,她很少看到秦海发怒的样子,可是每次都会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估计关启耀被秦海的气势吓倒了,连忙握拳想要还击,却被秦海抽出左手挡住了。 “秦海,在海市得罪我的下场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很想试试。”秦海微微低头,嘴角扯开了一抹嘲笑。他的镇定和不以为然,似乎激怒了眼前的男人。 关启耀握拳以对,站在身后静观其变的雷子扬立马上前一步,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瑞士军刀,金属的刀刃在昏暗的走廊里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雷,别吓着关少。”秦海站直了身体,目光又重新回到陆晓岚的身上,淡淡地说,“关少醉了,你带他回房间好好照顾。” 雷子扬收起了军刀,沉着声音回应,“是,海哥。”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可是当陆晓岚再次迎上秦海的目光时,发现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说话。 “你就这么饥.渴吗?”   ☆、067.折磨 “你就这么饥渴吗?”秦海的大手扣在陆晓岚的手腕上,像铁链般缠着,让她动弹不了。“你的胆子真大,敢在我的地盘勾.搭其他男人。” “我没有!”陆晓岚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回避秦海锐利的目光,就这么挨在墙上与他对望。“是他先对我动手动脚。” 那种审视的眼神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有种衣不蔽体地被人盯着的感觉。秦海伸手捏着陆晓岚的下巴,把她绯红的小脸固定在冰冷的墙壁上,语气冷到了冰点,“在我没有玩腻你之前,别让其他男人动你,我会觉得脏。” 陆晓岚深呼吸了一口气,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凭什么?” “凭什么?”秦海的嘴角分明扬起了一丝嘲笑,捏着她手腕的力度也在不断加大。他的耐性被彻底磨灭了,眉毛因为震怒而几乎拧成结。 眼前的女人让他恨得牙痒痒的,特别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固执和傲气,更让他内心的怒火攀升至极点。秦海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唯有眼前这个女人够胆无视他的威严,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 几乎没有犹豫,秦海扯着陆晓岚的手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他发怒的时候就像一只在深夜里仰天嘶叫的恶狼,凶狠的眼神和即将爆发的怒火,让陆晓岚的心底散发着一丝丝寒意。 从电梯到停车场,秦海几乎把陆晓岚的手臂扯下来。他打开车门重重地把身后的女人甩在副驾驶座上,然后上车发动,扬长而去。 挣扎不成,陆晓岚还是理智的。她连忙扣好安全带,握着车子的扶手,整个人又陷入了不久前的回忆当中去。 愤怒中的男人飙车,是一件很恐惧的事情,尤其当那个男人是秦海。 晚上的闹市车多人多,可是秦海并没有减慢速度,猛地踩油冲过了好几个红灯,然后上了内环,往熟悉的方向驶去。 陆晓岚的身体随着车子摇晃,心也凉了一截。 今天是她上班的第一天,却是最倒霉的一天。她认得这条路,是通往上林苑后山的。记得秦海那次喝醉了,把在公交车站等车的她拉上了汽车,然后带到那个尚未开发的山顶上,一番折磨后独自离去。 想到这里,陆晓岚感到双腿隐隐作痛,因为上次从山顶走到高速公路的入口,花了她约莫两个小时。那次回去以后,她的双腿酸软了整整一周,也诅咒了秦海一个月。 “秦海,有事好好商量,用得着为我这个小女人动怒吗?”陆晓岚皮笑肉不笑,那样子看上去比哭还难看。“今晚我不是故意得罪你的客人,如果他要来找你晦气,我挡着,可以吧?” 秦海依旧不动声色,专注地看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 “那个关启耀喝醉了,才会对你出言不逊,你秦海胸襟广阔,就别放心上了?” 见对方没反应,陆晓岚思索了很久,继续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平静地说,“难不成要我上门赔罪?可是我没错,是他先动手的。” 秦海依旧不说话,突然猛地踩下油门,速度仪跑了一个弧度,然后像箭一样在黑夜中狂奔。 由于惯性差点撞在挡风玻璃上的陆晓岚彻底怒了,张口大骂,“秦海,我做错了什么,非要给你这般折磨?” “闭嘴!”秦海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低低沉沉地骂了一句。陆晓岚闷坐在座位上,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狠狠地伸腿往前踢,结果右脚被撞得刺痛,后悔不已。 以秦海驾车的速度,只用了平时的一半时间,车子已经在上林苑的山顶上减慢了速度。外面黑漆漆一片,陆晓岚只想仰天大吼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挡不过。她上辈子何止挖了秦海家祖坟,简直是他的杀父仇人,才会被他这样凌.辱。” 车门被一脸怒意的秦海打开了,阴凉的山风钻进了车内,让陆晓岚浑身打颤。她的手臂毫无悬念地被秦海握着,酸痛的感觉再次袭来。 “喂..放开我…痛死了。”刺耳的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在风声中回荡,像女鬼的叫声般刺耳。陆晓岚下意识地弯曲右腿想要反抗,却被秦海无.耻地夹在了双腿之间。 到处漆黑一片,陆晓岚根本分不清方向,只感到身体被秦海再一次甩在了汽车的后排上,整张脸撞在座位上,痛得直冒金星。 还没等她挣扎爬起来,就听到身后有皮带抽动的声音,手腕很快被柔软的条状物体反绑着。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侧过身体望过去,发现秦海背着淡淡的月光,看不清表情,可是依旧能感受到专属于他身上的怒气。 “不知好歹的女人。”秦海从牙缝里吐出了几个字,宽厚的手掌重重地压在陆晓岚的后背上。 先是衣服撕裂的声音,接着是陆晓岚的惨叫声,都一并湮没在山间呼啸的风声中,混合成一曲凄美的绝唱。 -------------可爱的和谐分割线---------------------- 毫无前戏的进攻,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陆晓岚人生第一次尝到了这种痛,痛得连头皮都发麻。 刚开始的时候她试图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可越是挣扎,秦海就会变得越狠。当她放弃了反抗,趴在座位上咬紧牙关不说话的时候,身后的男人才缓下了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体麻木得似乎不再是自己的,陆晓岚才感到秦海在一声低吼中倒在她的后背上,不断地喘着大气。 陆晓岚记得曾经从书上看过一句话,“生活就像强女干,如果不能反抗,只能享受。”此刻的她只想说一句,那都是屁话。 曾经,陆晓岚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想要放弃待在秦海的身边,就这么彻底地从海市消失,回乡下与邹阿姨和小雨一起生活。忘掉所谓的真相和报仇,背负遗憾静静过日子。 可是秦海的出现,就像一片无形的沼泽铺天盖地往陆晓岚身上扑过来。原以为只要小心翼翼,就可以铤而走险,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吞没是无声无色的,不知不觉让人深陷其中。 被折腾后的陆晓岚表情呆滞,手腕痛得皮开肉裂般。秦海大汗淋漓的肌肤紧贴在她的颈脖,粗喘的呼吸声就像午夜凶铃,让她原本麻木的心覆盖上一层冷霜。 “你现在可以起来吧?”陆晓岚机械般扭动了几下身体,然后侧起身体冷眼看着秦海,“够了就起来,不够我再趴回去。” 秦海稍微缓和的脸色又再次阴沉下来,粗鲁地解开捆绑着陆晓岚的皮带,然后快速钻出了车子,整理身上的衣服。 夜色当中,他背对着陆晓岚,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了一支,很快烟雾便笼罩着他的背影。陆晓岚坐直身体穿好衣服,发现自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狼狈。 陆晓岚盯着秦海的高大的背影,厌恶的感觉油然而生。那抹背影看上去高大、挺拔、却那么的孤独,让她想起了网上有一句很火的说话。 “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 大概秦海就是寂寞的男人,每次的纠.缠只是肉.体上的满足,所以一次又一次地,他只会让陆晓岚感到那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寂寞。 今晚发生的事情让自尊心强的陆晓岚感到疲惫不堪,她钻出了汽车,一声不吭地走到一旁的大树下坐下来,抱着膝盖休息。 她累了,包括身和心。 很想逃避这一切,把秦海甩得远远的,此生不再见面。 站在不远处的秦海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星火熄灭在他的脚下,然后重新燃起。过了很久,他挪动脚步走到陆晓岚面前,静静地看着抱作一团的她,脸上的怒意也逐渐散去。 如果陆晓岚尚有力气,她必定会跳起来把眼前的男人碎尸万段,宁可从此走上逃亡的生活。她布满汗珠的额头微微抬起,毫不畏惧地盯着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男人,冷笑一声说,“秦海,对于你来说我连一只狗也不如吧?” 秦海脸露愠色,稍微缓和的心情变得更糟糕。皎洁的月光轻洒在陆晓岚苍白的脸上,那双水灵的眼眸变得空洞无比。 “再可恶的男人,出去遛狗也会用绳子拖着回去,可是你只会把我丢弃在这种荒山野岭。或许你觉得这种无聊的游戏能让你达到满足,可是我只会觉得你可怜。别忘了狗急疯了,也会咬人。” 秦海举起紧握着的右手,声音嘶哑而震怒,“别以为我不会打女人。” “你打,最好一拳把我打死,免得我反咬你一口。”说着,陆晓岚干脆闭上了双眼,脸上有种视死如归的壮烈。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寂静,偶尔的山风拂过,把陆晓岚凌乱的头发吹起,把她微红的脸颊隐在发丝当中。   ☆、068.狗急了也会咬人〔小茨茨钻石加更〕 如铁锤般的拳头最后重重落在了陆晓岚身后的树干上,翠绿的叶子纷纷落下,泥腥味让她感到恶心。 直到沉重的脚步声由近而远,汽车发动的声音划破了夜空,陆晓岚才重新睁开了双眼,目送远处的车灯消失在山间的道路中。 即使这次也能幸运地拦截到高速上过往的车辆,陆晓岚也没有信心走下去,因为她身上的衣服早已一片凌乱,被撕破的衬衣仅能遮住身上重要的部位。 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因为要她向秦海求饶,无疑让她比现在的难堪更痛苦千万倍。 远处的万家灯火越发迷离,筋疲力尽的陆晓岚也累了,把头靠在身后的树干上,静静地看着城市的那头陷入了沉思。 她想邹阿姨和小雨了,很想很想。 她们还没有离开海市的时候,陆晓岚每周都会抽时间陪她们吃饭。她最爱吃邹阿姨煮的三杯鸡,每次都能吃上三碗白饭。那些日子清贫,偷偷摸摸,却那么的真实和快乐,可是现在对于她来说,遥远得就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看得到,却够不着。 其实陆晓岚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子,可是此刻的她感到鼻子一酸,眼眶内滚烫的液体让她的双眼痕痒难受。 “小岚,不许哭,你哭起来的时候丑死了。” 朦胧当中,陆晓岚的耳边响起了邹宇昔日的话语。每次当她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都忍不住躲在角落里哭泣,邹宇会在身边鼓励她说,“小岚,不许哭,你哭起来的时候丑死了。” 每次听到邹宇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晓岚就会破涕为笑。 如今邹宇已经不在了,陆晓岚也不许自己哭泣,否则他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忧心。 ### 黑色的汽车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狂飙,很快超越了其它车辆驶至闹市。秦海也不清楚,为何最近的心情起伏这么大,好久没有爆发的坏脾气就这么轻易地夺胸而出。 是因为那个宁死,也不愿意屈服于自己的女人吗? 当陆晓岚苍白无血色的笑脸在他脑海中浮现的时候,他的内心如同被一只炽热的大手抓紧,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秦海紧握拳头的双手狠狠地往方向盘砸过去,前方的车辆早已排成车龙,根本超不了车。他仰起头靠在座位上,目光越过褐色的玻璃窗落在路边的一间首饰店上。 那是一间专卖黄金的首饰店,喜庆的龙凤手镯和项链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金碧辉煌。秦海咬着自己的下巴,一股酸意从内心泛起。 三年前的那一幕清晰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如同洁白的羽毛飘落在他的心尖上,拂去了他一整晚的浮躁和不耐烦。 绿灯亮起,排了长龙的汽车开始缓慢移动。秦海一个激灵,从前方两部汽车的间隙中冲了过去,不顾急刹车的众多车辆,扭过方向盘掉头往高速公路的方向飞奔过去。 秦海并不是一个冲动的男人,但刚才的行为却是他内心深处的一种推动。他的手脚似乎不受大脑的控制,毅然地掉头向上林苑的方向回去。 他在担心陆晓岚的安危吗?为什么内心会有种不祥的预感,彷佛悬空的身体一下子坠落,许久也找不到着陆点。 不,她只是他身边众多女伴的其中一个。他们之间存在的只有交易、生理需求、玩弄,根本不会有担心、慌乱或心悸。 心,跳得很快。 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豆大的雨点拍打着汽车的挡风玻璃,溅起了一朵朵的水花,继而变得越来越猛烈,迎着风不断撞击车身。 秦海加快了速度,没多久就下了高速往山上直驶过去。当汽车停靠在刚才离开的位置时,他不假思索地冒雨冲出了车厢,跌宕跑到那棵大树下。 当发现瘦小的身体卷缩成一团靠在树干上,秦海悬着的心才重新复位。或许他没有在意,自己在看到陆晓岚的那刻,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喂…”秦海弯身蹲下,伸手推了陆晓岚一把。她那苍白的脸孔从凌乱的发丝中露出来,眼睫毛上沾满了湿润,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你没事吧?” 陆晓岚睡得迷迷糊糊的,右手不听使唤地甩开了秦海的手掌,低声呢喃说,“秦海,你这没良心的男人,真的把我一个人…丢下来…” 声音软软的,拳头砸在秦海的胸前就像搔痒般。秦海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柔弱的陆晓岚,孤单的身影倚靠在树下,头发凌乱一片,小巧的鼻尖也沾满了雨露,看上去让人心生怜爱。 秦海的心情恍惚,情不自禁伸手拭去她鼻翼上的水滴,冰冷得让他有种冲动想要捂热。他抱着她的肩膀,一整晚的怒火都被陆晓岚可怜兮兮的样子瞬间消退。 “这里太冷,我们回去吧。”他弯身抱起她,发现她的头顺着手臂滑落到他的胸膛,稍微扭了扭,然后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陆晓岚不胖,可是这晚的秦海把她搂在怀里,却感到沉甸甸的。他把她塞到副驾驶座上,帮她扣上安全带,也未能弄醒她。 也许,她今晚真的累坏了。 又或许,秦海的臂弯结实而温暖,让原本疲惫不堪的女人在梦里找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熟睡中的陆晓岚被秦海轻轻放下,沾满水滴的眼睫毛在微微颤动,让他心头不禁一热。 雨越下越大,眼前一片滂沱。 秦海破天荒没有飙车,用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回到公寓楼下。很奇怪,当他把车停稳的时候,暴雨已经停止,他推了陆晓岚一把,对方却“嗯嗯”了两声以后,又睡过去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黑着脸把副驾驶座的女人再次抱起,顺着漆黑的楼梯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因为下雨的缘故,陆晓岚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隐约可以看到内里的风光。秦海转身来到卧室的角落里,看着那个褪色的帆布包皱起了眉头。 那是陆晓岚全部的家当,她的衣物不多,每天晚上洗澡的时候会从包里翻衣服。秦海曾经对这种行为感到不屑和鄙视,因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人会有如此简单的行李。 没有鲜艳的裙子和高跟鞋,没有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和香水,甚至连日常穿的衣服也只有寥寥几件。 可是今天的秦海感到莫名的心烦,这个鼓胀的帆布包,每天静静地待在卧室的这个角落,彷佛随时会随着主人离去。 其实在遇见陆晓岚的那天开始,她给秦海的感觉都是郁郁寡欢的。她的清冷与这个繁华的都市似乎格格不入,她的笑容比海市三月的阳光还要稀少,一切都让他感到难以捉摸。 思量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放弃了那个旧帆布包,转而从自己的衣柜上翻出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 这是他第二次帮女人换衣服,显得笨拙而生疏。而第一次,是那晚陆晓岚喝醉以后,趴在自己的身上吐了个天昏地暗,秦海才不得不把烂醉如泥的女人扛回家善后。 其实陆晓岚穿着宽大的衬衣,露出两截匀称修长的双腿,显得很有女人味。身材火辣的女人他见过不少,可是陆晓岚的身材是那种最容易让男人着迷的。 她的身材匀称而充满青春的活力,是那种通过运动塑造出来的姣好身型。她的皮肤不算太白,可是细腻而充满弹性。尤其是那双诱人的山峰,总会在短时间内让秦海的心血沸腾起来。 “真磨人。”秦海系上衬衣的最后一粒纽扣,低声骂道。没等他的双手离开陆晓岚的身体,睡姿不雅的女人已经翻了个身,狠狠地往秦海的身上蹭过去,紧紧缠上他的手臂。 秦海顺势躺到她的身边,用手指捏着她的嘴唇轻声问道,“醒了,怎么不睁开双眼。” “没醒。”陆晓岚脱口而出后,因为撒谎而泛起的红潮立刻涌上了脸颊。她半眯着眼打量秦海,待看清楚对方的表情并无恶意,才赌气张开眼睛,侧躺在秦海身旁与他对望。“为什么回来了?” 秦海的嘴唇紧抿,迷离的眼神若即若离,“下次不会了。” “问非所答。”陆晓岚缓慢地睁开双眼,室内温暖的空气让潮红爬上了她的脸颊。“下次不会回头,还是下次不会把我丢下?” ---“下次不会了。” 陆晓岚对秦海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说话,感到莫名其妙。其实早在秦海在楼下抱起她的时候,已经醒过来了,她就是不愿意睁开双眼,因为心里的闷气还没发泄完。 但她看到秦海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回来,又帮她换上衣服,整个晚上受到的屈辱慢慢地成了抱怨,最后纷纷瓦解。 陆晓岚是个爱憎分明的女人,秦海对她使坏,她会恨得牙痒痒;可是被他这般温柔地照顾,内心却是泛起了丝丝说不清的情绪,撩拨她内心深处柔软之地。 面无表情的秦海翻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索了一番,然后拿出一支药膏丢给身旁的女人,语气再次变得冰冷无比。 “给你。” 陆晓岚接过药膏,发现自己手背的皮肤磨损严重,伤口的血迹早已凝固。加上被皮带勒出的血痕,确实有点触目惊心,怪不得她会觉得双手麻木。 “踹一脚,丢一粒糖。”陆晓岚爬起来,小心挤出药膏涂抹在伤口上。 身旁的男人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起身脱了衣服就往门外走去。陆晓岚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秦海健壮的背影理直气壮地说,“喂…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秦海罕有地停下脚步,侧身看着陆晓岚耐心地问道,“说吧。” “你的床很硬,睡得我腰椎僵硬,就不能加个床垫什么的?”陆晓岚一边说,还一边夸张地拍打着硬邦邦的木板床,“你看,比你的牛脾气还要硬。” 一抹深沉的笑意爬上了秦海的眉梢,他想了片刻,淡淡地回应说,“那你睡地板,比我的脾气软多了。” 说完,他转身快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留下一脸气愤的陆晓岚。她气得把手中的药膏狠狠地往门框上扔过去,发出清脆的“啪”声落在地上。 “秦海,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可恶的男人!”   ☆、069.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这晚的陆晓岚怀着一肚子的怨气睡着了,第二天当她醒过来,身旁早已空空如也。她把手掌放在平时秦海睡的位置上,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他昨晚出去了,没有回来。 工作天的生活像往常一样忙碌,她简单梳洗以后,急忙离开公寓赶去银濠上班。因为约了江小七,所以她跟同事调了早班。 其实如果不是江小七提起,或许她已经忘记了今天就是自己的生日。这些年来她习惯一个人孤单忙碌地过日子,生日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提醒自己变老的事实。 像往常一样回到员工休息室换衣服,陆晓岚风风火火地打开了储物柜的门,一阵清幽的花香迎面扑来,让她顿时愣住了。 那是一束鲜红的玫瑰花,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水滴。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陆晓岚小心地把玫瑰花捧在怀里,心里泛起了丝丝感动。刚走进休息室的刘小琴见状,一脸羡慕地走到她身旁,笑嘻嘻地问道,“晓岚,今天是什么日子,男朋友送的吗?” 在银濠,没有人知道陆晓岚和秦海、江小七之间的关系。丢给刘小琴一个灿烂的微笑,陆晓岚把花搁放在桌子上,翻出衣服开始更换。 “朋友送的,今天是我生日。” 刘小琴八卦地问道,“不是男朋友,也应该是追求你的人。对方是银濠的人吗?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晓岚与刘小琴的关系一般,并不想透露太多,只是报以淡淡的笑容,然后收拾整齐以后离开休息室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有一种尴尬的身份,就是关系说不清楚,可是每天都需要打照脸,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所以当陆晓岚跨进电梯的那刻,整个人都感到浑身不自在。 “海哥、雷哥,小七早。”陆晓岚不卑不吭地打招呼,安守好服务生的本分,对老板毕恭毕敬的才是硬道理。其实她的想法,是尽可能避免自己的关系让其他人知道,以免惹祸上身。 秦海依旧沉着脸,深邃的目光落在电梯的按钮上,简直把跨进电梯的女人当作透明。身旁的雷子扬脸上浮起了一抹不屑的嘲笑,他对陆晓岚的态度似乎越来越差劲。 只有江小七一脸笑容地点头微笑,“晓岚,早。” 狭隘的电梯让陆晓岚感到局促,她感到雷子扬盯着她,背脊一片阴冷。 “呃..早…” “今晚可能会迟一点。”江小七站在陆晓岚的身后,压低声音说道。 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陆晓岚感到电梯里的气氛变得十分怪异。她没有回头去看某人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没关系,还有谢谢你。” 其实陆晓岚有种冲动想要捂住江小七的嘴巴,因为秦海阴晴不定的情绪总喜欢坏别人的好事,被他知道了,今晚还能愉快地玩耍吗?毕竟有人陪她过生日,小期待是肯定的。 可是接下来江小七的说话,让陆晓岚彻底抓狂。 “海哥,今天是晓岚生日,你要一起庆祝吗?” 这句说话让陆晓岚感到哭笑不得,她无法想象江小七那直率单纯的性子,能与城府极深的秦海和雷子扬混为兄弟,难不成他们真的是亲兄弟吗? 她微微扭过身,从这个位置望过去,只能看到秦海轮廓分明的侧脸。突然间她很想知道秦海的回答,是不屑地冷笑,还是面无表情地扮作听不到。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秦海冷冷地丢下两个字,然后领着雷子扬快步跨出了电梯。 “无聊。” 他说无聊? 陆晓岚心中的不满慢慢涌出来,好歹相识一场,这么泼她冷水真的好吗? “晓岚,那么今晚见吧。”江小七丝毫没有感受到陆晓岚的尴尬和不满,用身体挡住将要关闭的电梯门。说罢,他的身体跨出了电梯,急忙追上了秦海的步伐。 陆晓岚目送江小七离去,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自言自语地说,“要是他说好,我也不干。” 晚上七点半,银濠停车场。 半小时前江小七发信息给陆晓岚,说七点半他就能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约在停车场等。工作了一整天的陆晓岚感觉有些累了,抱着江小七送的玫瑰蹲在停车场的电梯间,无奈地看着来往的车辆发呆。 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喇叭声,然后停靠在陆晓岚不到两米以外的地方。她二话不说就上前打开汽车后排的车门坐进去,“小七,我快饿死了,今晚吃麻辣火锅怎么样?” 沉默半刻以后,车子缓缓开动,驾驶座上传来阴沉的男声,“我不吃辣。” 陆晓岚有些纳闷,这并不是江小七的声音,难道…抬头一看,发现后视镜中映出一张冰冷的脸孔,是秦海! 她连忙笑着回应,“不好意思,上错车了,你在那边停下来吧。” “小七有急事处理,他没告诉你吗?”秦海顿了顿,盯着后视脸色不悦,“小七送的?” 心中的怒火开始攀升,陆晓岚早上就预料到秦海会整她,果然不出她所料。“停车,小七没空我自己去好了。” 秦海并没有理会身后女人的吼叫,稳妥地加速,然后驶出了地下停车场。在路径街口的时候,他猛地刹车,然后转身从陆晓岚的怀中夺过鲜花,“哐当”一声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干脆利落。 “喂…”陆晓岚气得说不出话来,破口大骂,“秦海,你凭什么…” “离小七远一点。”秦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彷佛刚才的行为理所当然。“他不适合你。” “我们只是朋友,难道连我的私生活也要干涉吗?”陆晓岚盯着秦海的侧脸,讥笑说,“难道你吃醋了?” 秦海冷冷地回应说,“别太自以为是。” “那也是,少整我一次,也该谢天谢地了。你在前面放下我,我饿了。”陆晓岚觉得秦海的话并非全无道理,这样夹在两个男人中间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如果对江小七没有意思,立场就应该坚定。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等红绿灯的时候,秦海微微探过身体,灼灼的目光种猜不透的深邃。 街道两旁璀璨的灯光洒在秦海的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充斥了狭隘的车厢。陆晓岚第一次没有反对秦海的提议,或者在她内心的深处,还是希望在特别的日子,可以有人陪着他,让她远离那种盘缠在心底已久的孤单。 车子驶出了闹市,很快来到近郊的海边。陆晓岚下车后才发现,他们来到了海边的一家海鲜餐厅。这家餐厅就建在海边靠岩石的地方,是一栋有点历史的小洋楼。 餐厅分为上下两层,是那种很传统的英国式小洋楼,外墙是用红色的砖块砌成的,连着一座座拱形的阳台。远远望过去,白色的百叶窗在复古玻璃柱灯下显得尤为抢眼。 “先生,请问有预定吗?”服务生脸上含着得体的微笑,礼貌地招呼着他们。 “姓秦。”秦海双手插袋,自顾自地往餐厅里走去。 他定了桌子?难道一早就知道江小七来不了? “还不快点?我饿死了。”秦海突然回头,不耐烦地朝陆晓岚吼道,惹来露天餐桌上客人异样的目光。 一阵莫名的小感动从心里流淌,陆晓岚快步跟上了秦海的步伐,扯着他的衣角轻声问道,“你故意支开小七,对吧?” 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男人的占有.欲都很强,即使他不喜欢陆晓岚,但同样不喜欢她与其他男人单独相处。 “这里的风景不错。” 订的桌子在露天阳台上,浅绿色格子桌布上摆放着一盏心形的香薰灯,斑驳的烛光迎风摇晃,浪漫而温馨。 陆晓岚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高级餐厅吃饭,有点局促,“秦海…这里的东西很贵对吧?” “真煞风景。”秦海点燃了一支香烟,缕缕烟雾随风而去,很快消失在夜空当中。“我不会花女人的钱。” 陆晓岚这才松了口气,静静地握着手中的玻璃杯不说话。老实说,两人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约会。这种感觉怪怪的,说不出原因,或许在她的意识中,秦海出现在酒吧或许会所才适合,绝对不是这种浪漫而幽静的场合。 “在想什么?”秦海把香烟捏灭在烟灰缸中,淡淡地问道。话说出口,连他自己也感到愕然。 他为什么想要知道,陆晓岚内心深处的想法? 海风有点大,陆晓岚伸手迎风梳理凌乱的发丝,然后把手腕上黑色的橡皮筋摘下来,胡乱地扎了一条马尾。她今天穿着白色的t-shirt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散焕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礁石上,似乎满怀心事。 “明年的生日,不知道我会在哪里。”   ☆、070.重遇〔陌陌酱钻石加更〕 看似有感而发的一句话,让秦海感到莫名其妙。可是此刻的陆晓岚,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疑惑和未知。伴君如伴虎,她也会害怕终有一日自己的身份曝光,下场会十分凄凉。 与秦海时好时坏的关系,让她感到茫然。她摸不清他的脾气,觉得在这场潜伏当中,她失去了主动权,时刻被眼前的男人牵制着,进退不得。 安静了片刻,秦海再次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明天开始,你到仓库帮忙。像你这种女人在vip包厢做事,很容易生事。” “是关启耀先惹我的。”陆晓岚想起昨晚的事情,气得瞪大双眼望着秦海,“那种比你还差劲的男人,我才看不上眼。” 秦海的嘴角扬起一抹牵强的笑意,语气却没有丝毫责备,“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又不是大象,当然没有象牙。”陆晓岚把杯子的柠檬水一口气喝完,差点被呛到了。 坐在对面的女人在秦海眼中看来,并没有玫瑰的风情万种,也没有很多女人的柔情似水。她做事和说话粗鲁,整天大大咧咧的,倔强固执的脾气根本不像一个女人。 可是她却是那般真实地存在,似乎每一句争论,每一次争吵和辩驳,都让秦海有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 两人之间的沉默最后被急促的铃声打破,秦海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待看清楚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时,下意识起身往走廊的方向走过去。 空气中充斥着海水的咸味,让陆晓岚想起了很多往事。忘了有多久,她能像现在这般,停下匆忙的步伐,静静地待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发呆。 潮起潮落,浪花疯狂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陆晓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有一条来自梁洛美的短信。 “生日快乐!” 或许梁洛美知道她内心的挣扎,可是她却不会明白,作为卧底的那种彷徨和忐忑。她低头写了一条短信,把这些日子以来秦海的动态作了简短了汇报,然后把收件箱和发件箱清空。 如果邹宇还在,还记得她的生日吗?会像从前一样把蛋糕藏在抽屉里,给她准备惊喜吗? 回忆总会在某些特定的日子,疯狂地逃离内心的枷锁。 夜色逐渐阴沉,当陆晓岚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半了。秦海早已不见踪影,陆晓岚不情愿地拨通了他的电话,发现对方总是占线。 “今晚把我约过来,是耍我吧?”当电话第十次提示忙音的时候,陆晓岚伸手招来服务生,“请问刚才与我一起来的男人,走了吗?” “是穿黑色衣服的那位先生对吧?”服务生微笑着回答,“一个多小时前他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可能离开了。” “谢谢。”陆晓岚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失望,虽然从秦海出现的那刻开始,她就告诉自己不要期望太高。可是到最后知道他一声不吭地离开,心里还是会有种心酸的感觉。 静静地坐在露天阳台的角落里,彷佛天地间融为一体,而陆晓岚就是那个在海水中颠簸的人。胃部的不适让她回到现实,于是翻开餐牌开始查看菜谱,却被高昂的价格吓到了。 妈的,随意一个套餐就得花去她半个月的薪水,她还是回去吃碗面好了。想到这里,她伸手呼唤服务生,打算结账离开。可是服务生很久都没有过来,身后却传来了一把礼貌的男声。 “真巧。” 陆晓岚抬头一看,一张安静俊朗的脸容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身上传来淡淡的古龙水味道,脸上的笑容浅淡,却让人感到亲切。 “是你!” 陆晓岚的记性很好,她当然记得眼前的这位西装男。在数月前那个狼狈的夜晚,高速公路上唯一停车的男人,她又怎会忘记? “一个人吗?”西装男看了看桌面上的玻璃杯,笑着问道。 陆晓岚摇了摇头,摆出无奈的笑容,“被朋友放鸽子。” “是上次那位男朋友吗?”西装男看上去神色疲惫,但依旧保持礼貌的笑容。 “嗯,不是的。”陆晓岚略显尴尬,微笑着回答,“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上次与他有点误会,所以跟我开了个很大的玩笑。” 西装男只是笑笑,没有打算继续追问的意思。“今晚客户的飞机晚点,我也被放鸽子了,如果你不嫌弃,一起吃个饭。” “好,没问题,就当是答谢你上次帮我。”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陆晓岚马上感到后悔了。这家餐厅的东西这么贵,要是买单的时候钱不够,那不是臭大了? 西装男唤来了服务生,熟练地点了一个套餐,看上去是这里的常客。陆晓岚仔细地研究菜单上的价格,脑子在快速运转,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身上带的钱,勉强只够西装男点的那个套餐! 尴尬地合上餐牌,陆晓岚心虚地回答,“我在减肥,给我一个蔬菜沙拉好了。” “这周餐厅有优惠,凡是客人生日的月份,可以免费赠送一支香槟。” 香槟?能换成意粉或者牛排吗?实在不行,蛋糕也能抵饿。陆晓岚等了一个晚上,早已饿得双腿发软。不过这家餐厅消费这么高,不吃白不吃。 “今天是我的生日,可以改送蛋糕吗?”陆晓岚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服务生,换来的是一声礼貌的拒绝。 “不好意思,餐厅规定只能送香槟。” “好吧,谢谢。” 看着陆晓岚略显失望的表情,西装男笑着说,“生日快乐!” “谢谢!” 陆晓岚看着对面风度翩翩的男人,很快就聊开了。她知道西装男从事医疗器械的生意,那天晚上遇见陆晓岚的时候,刚从机场回海市。 西装男彬彬有礼,大部分时间都在一旁静静地听陆晓岚谈天说地。他的性格不会太古板,时不时会开几句玩笑,让她感到两人的相处十分轻松。 “其实你挺瘦的,不用减肥。”西装男的吃相很优雅,举手投足之间,有种与生俱来的儒雅气质。 陆晓岚闷头吃着盘子里的沙拉,味如嚼蜡。“男人都喜欢纤瘦的女人,不是吗?” “健康就好,瘦不一定就是美。”西装男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伸手向一旁的服务生示意。 没过多久,服务生便捧着一个小小的蛋糕走过来,上面还插着一支小小的粉色蜡烛。 “提拉米苏蛋糕,这家餐厅限量供应的甜点。”西装男示意服务生点上蜡烛,亲切的笑容投影在陆晓岚的心里。 “谢谢。”陆晓岚盯着桌面上的蛋糕,有点惊讶地问道,“刚才不是说不能换蛋糕吗?“ 西装男笑了笑,眼角浮起了细密的鱼尾纹,看上去更加富有男人味。“刚才我去洗手间的时候买了单,顺便让经理把香槟换成了蛋糕。” “谢谢,今年的生日很难忘。”陆晓岚的笑脸被柔和的光线燃亮,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她低头看着小巧的蛋糕,心里软软的,犹如被细密的羽毛扫过心尖。 她对眼前的男人充满了感激,因为两次在她最狼狈落寞的时候,都遇上了热心的他帮自己解围。 或许只是萍水相逢,可是这份源于陌生人的关心,让她今年的生日充满了惊喜和意外。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陆晓岚和西装男沿着石阶小路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她望着远处的海水,自言自语地说,“很久没有游泳了,海市的海滩不多,但人挺多的。” “你也喜欢游泳?”西装男有点意外,因为现在的女人都喜欢躲在空调房里跳健美操、练习瑜伽,就是不喜欢运动量大的游泳。 陆晓岚笑着回应,“我高中的时候是校队,赢过奖。” “这么巧,我高中的时候也是校队,大学曾是游泳社的社长。”西装男想了想,笑着提议说,“我每个周日早上都会去游泳,如果有兴趣可以切磋一下。” “好,我很久没有找到对手了。”陆晓岚真心觉得西装男的性格不错,与他交朋友也是一件挺愉快的事情,“把你的号码告诉我,如果我有空一起去。我叫陆晓岚,你呢?” 西装男的脚步停止在宝蓝色的汽车前,回头露出了亲切的笑容,“秦朗。” ### 陆晓岚正在做梦,梦见她把秦海打趴在地上,抱住她的大腿苦苦哀求,对天发誓只要陆晓岚放过她,今后做牛做马都可以。 这确实是一个美梦,梦中陆晓岚咧开嘴笑了,像胜利的女王般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摸了摸秦海的额头,满意地笑说,“那你马上去给我做饭,我饿死了。” 可是正当她得意之际,那把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喂…醒醒…喂…怎么睡这么死?要是火灾了,你必定烧死在梦里。” “烦死了,我刚睡着。”陆晓岚翻了个身,完全不想理会呼唤她的那把声音。可是对方不依,用力推了推她的肩膀,低声骂道,“起来!” 好不容易才撑开了沉重的眼皮,秦海轮廓分明的脸孔映入了她的眼帘,吓得她整个人弹起来。她细细地揉着双眼,不耐烦地说,“秦海,扰人清梦遭天谴。” “出来!”秦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坚决,命令式的语气,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陆晓岚的起床气很大,盯着秦海的臭脸,一字一句地说,“除非你说清楚什么事,否则我---不---出---去!” 秦海的脸色瞬间布满阴霾,他想也没有想就扯着陆晓岚的手臂,弯身把她柔软的身体扛在肩膀上,大步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071.十二点的钟声〔冷灵心钻石加更〕 “放我下来,三更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陆晓岚拼命捶打秦海的后背,却发现他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和抗拒。 秦海并不是一个温柔的男人,他粗鲁地把陆晓岚甩在椅子上,咯得她腰椎刺痛。“痛死我…秦海你…” 话还没说完,秦海已经在餐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推到陆晓岚的面前,冷冷地说,“吃吧。” 陆晓岚一下子没了睡意,疑惑地看着大口吃面条的秦海,惶恐地问道,“你今晚嫌耍我不够,打算在面条里下毒药对吧?” “对,是哑药,你吵死了。”秦海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用挑衅的眼神盯着陆晓岚,似乎在警告她不吃的后果很严重。 陆晓岚不满地接过汤碗,发现自己的面条上有两只鸡蛋,而秦海吃的是素面。“你不吃鸡蛋吗?” “今天你生日,你吃吧。”秦海慢悠悠地搅动手中的筷子,话说出口却感到怪怪的,“我没吃晚饭饿了,面条煮得太多而已,碰巧今天不想吃鸡蛋,你别想太多…” 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了沉闷的“嗒嗒---”声,时针和分针差一点就能重叠在十二点的位置上。陆晓岚意会地把目光从挂钟上收回来,看着对面闷头吃饭的秦海,心里有些小感动。 “今晚一声不吭走了,现在才感到内疚吧?有话可以好好说,别老是一副欺压我的样子。”陆晓岚忙着低头吃面,发现鸡蛋煎得刚好,七分熟,蛋黄是金黄色的。 秦海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一口气把碗中的面条吃完,双手交叠在一起,盯着狼吞虎咽的陆晓岚,嘲笑说,“哪有女人吃东西这么没仪态的。” “给你,兄弟。”陆晓岚把其中一只煎蛋夹到秦海的碗里,一脸慷慨地说,“你不是老嘲笑我是男人婆吗?” “为什么是兄弟?”秦海似乎对陆晓岚的这种形容,略显不满。 陆晓岚笑嘻嘻地回答,“难不成是基友?” 事实证明,秦海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他沉思了好一会儿,表情有点疑惑,最后看着陆晓岚淡淡地说,“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客厅墙上的旧式挂钟,发出了沉闷的“铛铛---”声。一共敲了十二下,陆晓岚的生日在这片响亮的钟声中结束了。 “谢谢!” 秦海的呼吸声越发沉重,差点把陆晓岚的声音淹没在昏暗的灯光下。他靠在椅背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压低声音说,“过来!” “嗯?” “过来!” 识趣的陆晓岚隐约猜到了秦海的心思,起身就往他的方向走过去。他的长臂一伸,把陆晓岚的细腰圈在手里,让她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她细滑的颈脖一点点地往上移。 “以后穿我的衬衣时,记得把裤子穿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灯光撩.人,秦海锐利的目光被夜色一点点地吞没。他的手掌轻易地滑进了衬衣内,肆无忌惮地展开了掠夺。 身上的女人积极地回应着,低头顺着他的脸颊吻下去。 秦海身上熟悉的味道,让陆晓岚的身体彻底放松。她咬着他的耳垂,柔声问道,“今晚去哪里了?” 陆晓岚把额头靠在秦海的肩膀上,心跳声越来越强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秦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男人,温柔攻势估计能事半功倍。 这是试探,因为第六感告诉她,秦海的突然离开是因为某样重要的事情。 “他们差点揣了我们的窝。”秦海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下巴上,让她感到痕痒难耐。“可是想与我斗,他们还嫩呢。” 秦海所说的“窝”,大概就是梁洛美最近跟得比较紧的案件。欧洲杯期间,全城沸腾,怪不得秦海最近的行踪这么飘忽,每次接电话都会躲开身边的人。 “搬去哪里了?”陆晓岚自言自语地问道,语气听起慵懒而随意,可是内心却打起了万分精神。 秦海停下了动作,语气含着责备,“聪明的女人都不会问太多。” 小心脏在噗通地跳个不停,陆晓岚抬头看着秦海责备的眼神,声音软软的,“我…只是…担心你。” 说完,陆晓岚为自己这个牵强的借口,感到羞涩难堪。是她入戏太深了吗?怎么会把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夺口而出? 显然秦海对她的这个答案很满意,脸上的防备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得意的神色。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秦海一把将身上的女人抱起,转过身,大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可爱的和谐分割线----------------- 陆晓岚是被窗外吱吱喳喳的鸟叫声吵醒了,晨曦柔和的光线洒在床上熟睡的男女身上。她睡在秦海的臂弯中感到身体暖洋洋的。 身旁的男人双眼紧闭,梦中依旧眉头紧皱。陆晓岚小心地从秦海的身上爬起来,散落的长发轻轻扫过熟睡中男人的鼻尖,沙哑的声音随即响起,“醒了?” “嗯。”陆晓岚用右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就这么低头地与半眯着眼的男人对望。“浑身都很酸软。” 斑驳的阳光一束束地燃亮了整个房间,秦海的笑容迎着阳光,让陆晓岚想起了书房的那张相片,充满了傲人的自信。夏天是个充满朝气的季节,就连某人脸上冷若冰霜的臭脸,也能露出如此温暖人心的笑容。 “看来昨晚我挺卖力的。”秦海的手臂缠上了陆晓岚的身体,笑容越发邪魅。他右手的手臂上,有一个栩栩如生的十字架的纹身。 她凝望着皮肤上的纹路,低声问道,“为什么是十字架的纹身,小七他们不都是鹰的图案吗?” “那是因为…这个图案对于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秦海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臂上的纹身,眼神闪过一丝落寞。 陆晓岚明知故问,撅嘴问道,“是为了纪念你以前的女人吗?对方身上也有一个,对吧?” 苦涩的笑容从秦海的嘴角泛起,他把身上的女人抱紧,低声问道,“吃醋了?” “没有。”陆晓岚想要从他的怀里挣扎起来,却发现后背上的双手就像铁链般锁紧自己的身体。“放开我,我要起床刷牙了。” 秦海继续追问,“口是心非,有人说过你吃醋的样子,像个讨不到糖的小女孩吗?” “有…”陆晓岚摆脱不了秦海的禁锢,干脆趴在他的肩上浅咬了一口,“那个人叫秦海,脾气糟透了。” 秦海左手的手指插进了身上女人的发丝里,仔细地梳理着,眼神露出不曾见过的迷茫。“她的身上也有一个相同的纹身,不过她并不是谁,而是我的妈妈。” 当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连秦海也感到意外。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在别人面前提及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似乎是他多年来的禁忌,每次触及的时候,心里就会有种撕裂般的痛。 “妈妈…”陆晓岚低声呢喃说,“你一定很想念她,就像我想念妈妈一样。” 此刻的陆晓岚,眼中的柔和化作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水灵的双眸清澈地倒映出秦海的脸容,一点点地向他靠近,然后像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双唇上啄了一下。 她的嘴唇柔软而冰冷,落在秦海的额上如同夏天清晨的微风,让他的心头感到惬意万分。秦海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主动的陆晓岚,心里的柔软似乎被什么触碰了一下,慢慢地荡漾开去。 或许从第一次遇见开始,秦海对陆晓岚便有着不一样的情愫。他在意这个女人,在意她的感受,只是与生俱来的倔强和占有.欲,让自己疯狂地想要攻入她的身体和内心。 “今天跟着我。”秦海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磁性。他捧着陆晓岚的脸颊,慢慢地吻上了她的粉嫩。 她想要回避他的吻,可是微张的嘴唇已经被对方率先入侵。极尽缠.绵的、灼热的舌尖成功占领了她的口腔,然后掠夺,最后攻陷。 意识变得迷糊的女人似乎无法抗拒秦海的深吻,无可否认他吻得很有技巧,时而粗鲁,时而温柔,把她内心的热情都毫无保留地勾出体内。 正常的女人都会有需求,陆晓岚感到身体变得异常灼热,双手开始在秦海的胸前游移。可是在她纤细的手指将要接触那神秘的领地时,忽然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今天有事,早点随我回银濠。” 抬头一看,陆晓岚发现身下的男人露出了一抹讥笑,整块都黑了。“秦海,你故意让我难堪的,对吧?” “嗯,你也不算太笨。”说着,秦海起身开始穿衣,把衣衫不整的女人丢在身后。 陆晓岚愣在原地,一抹绯红爬上了她的脸颊,她对某人恨得牙痒痒,“秦海,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072.神秘的地下酒窖 秦海说得没错,聪明的女人从来不需要问太多,只要细心观察就会知晓很多内在的小秘密。例如秦海这小子吃软不吃硬,只要你温柔一点,他对你的态度也会好一点。 当陆晓岚被带到银濠的地下酒窖时,终于开始明白秦海深藏不露的性子。 那是隐蔽在一楼消防通道后的小门,狭窄幽暗的楼梯,曲曲折折地走了不少拐弯,才来到一个阴冷的酒窖。 酒窖的灯光昏暗,甘醇的酒香扑鼻而来。陆晓岚混迹在这种娱乐场所时间已久,对名酒也有一定的认知,故而轻易地认出了这些价值连城的红酒和洋酒,是市面上千金难求的珍品。 “这些酒价格不菲,有多少客户出得起价钱?”陆晓岚好奇地四处张望,发现酒窖四处密封,估计这种地下室手机信号也不好。 秦海不以为然,站在玻璃柜前凝视着一支包装特别的红酒,嘲讽的声音在昏暗中想起,“真正识酒的人,怎会在乎它的价值。那像你这种女人,把我的珍藏白白糟蹋了。” 话音刚落,陆晓岚的脑海中顿时浮起了那次被秦海灌醉的情景,心情忐忑地问道,“上次你灌我喝的,不会是…” “那支酒,现在黑市炒到十万多。” 陆晓岚惶恐地反问到,“十万多?你耍我吧,一支红酒用得着这么贵吗?….等等…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很鄙视我,要不是你把酒混着逼我喝,我会全部吐出来吗?…..” 秦海冷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转身往隐藏在角落里的柜子走过去。让陆晓岚感到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秦海伸手把酒柜推开了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然后露出了一把电子锁。 他把中指按在电子感应锁上,“滴”的一声,墙上裂开了一条缝隙,然后推门而进。陆晓岚迈开脚步,警惕地跟随秦海走进了墙外的房间。当看清楚暗房内的一切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暗房中灯火通明,宽敞的空间里整齐地摆放着六张桌子和笔记本电脑。墙上大屏幕的电视正播放着昨晚球赛的回放,声音震耳欲聋,而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陆晓岚看到不少面相凶恶的男人正专注地盯着屏幕,其中有三人她认识,分别是雷子扬、江小七和玫瑰。 看到秦海走进来,房间内的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海哥”,目光随后又回到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图中去。 首先发现陆晓岚存在的是玫瑰,她妖艳的脸蛋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警惕地走到秦海身边,目光却像x光般落在秦海身旁女人的身上。 “海哥,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秦海又恢复到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低声说了一句,“她这段时间会在这里帮忙”,然后直径往角落的桌子走过去。 大概是恼羞成怒,玫瑰妆容精致的小脸涨成的红色,压低声音警告陆晓岚说,“像你这种女人,连给海哥提鞋都不配,警告你马上离开他。” “如果我说不呢?”陆晓岚目不斜视地回应玫瑰的责骂,却一点也不怒。“他刚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这段时间我会在这里帮忙,不管你愿不愿意。” 如果秦海不在场,陆晓岚可以想象以玫瑰火爆的性格,一定会气得跳起来掐自己的脖子。她们之间的立场很清楚,玫瑰憎恨她抢走了秦海,陆晓岚也对当天被打的事情耿耿于怀。 但她很清楚一点,玫瑰对秦海有所顾忌,无论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她对秦海的心思。话不投机半句多,陆晓岚也没有打算继续与玫瑰磨蹭下去,快步往角落里走过去。 “在磨蹭什么?”秦海握着鼠标查看屏幕的数据,脸上的阴霾逐渐散去。他示意陆晓岚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然后从抽屉里翻出笔记本电脑丢给身旁的女人。“你今天的工作是把所有数据重新整理,时间不多。” “我刚才与你的旧情人拉仇恨了。”陆晓岚打开笔记本电话,目光却落在秦海身上。电脑屏幕的蓝光,投影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深邃而执着的目光,也投影在陆晓岚的心底。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专注认真的秦海,身上彷佛笼罩着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偶尔轻皱的眉头,又会让人感到如鬼魅般诱.惑。 “玫瑰是个乖巧听话的女人,倒是你这种性格容易惹是非。”秦海掏出口袋里的香烟,点燃了一支以后,靠在椅背上认真地观看屏幕上的数据,嘴角微微扬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陆晓岚被浓烈的烟雾呛到了,伸手夺过他手指上的香烟抱怨说,“少抽点烟,否则我很快会吸入过量二手烟而窒息。” 秦海的心情似乎很好,并没有与陆晓岚计较。他的目光一直追随曲线上标注的数据,厚唇请启,“有什么东西想要的吗?” 陆晓岚启动笔记本电脑,按照秦海的指示打开了其中一个表格,认真地查看编了代码的数据,轻声回应说,“想离开这里,否则你的旧情人很快会因为妒忌会把我弄死。” “你这样的性格会轻易让人弄死吗?你上班第一天就把玫瑰气哭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秦海抓着鼠标打开了其它表格,唇际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陆晓岚正专注地盯着屏幕,面无表情地回答,“那你有没有安抚她受伤的心灵?” 秦海和陆晓岚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遇到不清楚的地方,秦海会耐心地解答陆晓岚的疑问。 如果秦海的态度和耐性有工作上的一半,相信陆晓岚与他的关系也能改善。 中午时分,陆晓岚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肚子也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你不饿吗?”陆晓岚戳了戳秦海的手臂,捂着胃部一脸期待地问道,“不会连工作餐也没有吧?” 秦海大概也感到饿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望着不远处的江小七问道,“玫瑰怎么还没回来?先吃饭,下午六点前务必把丢失的数据重新整理好。” 说罢,玫瑰正拿着大包小包回来。她随意把盒饭搁放在桌子上,房间里所有人都一哄而上,很快把饭盒抢空,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秦海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完全没有吃饭的意思。陆晓岚懒得催促,正欲起身去取盒饭,却被玫瑰挡住了去路。 “海哥,你的咖啡和盒饭。” 迎面对上玫瑰充满敌意的眼神,陆晓岚本没意思与她争,可是玫瑰偏要用手肘撞在她的腰间。 “好狗不拦路。”陆晓岚很客气地回了对方一个手肘,然后昂首挺胸往盒饭奔去。身后女人发嗔的声音让陆晓岚毫无食欲,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有种把对方当做透明的能力。 可是,当她走近桌子的时候,发现早已空无一物,孤零零地留下几个打包用的纸袋。回头看了一眼玫瑰脸上的表情,发现她正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身体紧贴在秦海的胳膊上,就像贴身膏药般黏糊。 “尽想这些阴招,无聊。” 其实陆晓岚还很想说“少吃一顿饭又不会死”,可是自己的胃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揪心的痛席卷而来。她的胃不好,如果不按时吃饭,就会痛得难受。 重新回到座位的时候,玫瑰已经不见踪影。陆晓岚一脸晦气地倒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过桌面上的盒饭和热腾腾的咖啡,眼前突然一亮。 “秦海,你不饿所以把午餐留给我,对吧?”说着,她心里暗自欣喜,准备对秦海赞扬一番的时候,一只大手已经搭在盒饭上。 他闷头喝着咖啡,打开盒饭的时候,一阵饭菜的香气迎面扑来。“少打我的主意。” 在银濠,秦海毕竟顶着老板的头衔,一个小小的跟班又怎会不自量力与他抢盒饭吃?可是挨饿的时候,陆晓岚会感到特别孤独和空虚。她盯着秦海手中的勺子,语气变得无奈。 “秦海,我饿了…” “你这是在求我吗?”秦海把可口的饭菜往嘴里送,侧头看着身旁可怜兮兮的女人,鄙视写满了脸。 陆晓岚的脸颊红了一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却没有说话。 某人很讨厌吃饭的时候被别人这么盯着,胃口顿时全无,随意把盒饭丢在桌面上,目光又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被你这么盯着,一点胃口也没有。” “没有胃口的话,我帮你把盒饭吃掉,浪费粮食会造雷劈的。”陆晓岚心里暗笑,拿起秦海吃了几口的盒饭,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真的不吃吗?” 秦海动了动嘴角,嫌弃地回答,“你都吃过了,我才不吃,恶心。” “是吗?”陆晓岚玩味一笑,把满满一勺子饭粒送到秦海的嘴边,取笑说,“亲我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恶心,来,吃一口嘛…玫瑰给你准备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 《此生唯你终老》首发磨铁中文网by绿希,网址/book/55138/,请尊重作者版权和心血,qq或新浪微博一键登录阅读,谢谢!   ☆、073.他的转变〔十殿下钻石加更〕 原本胃口全无,可是被陆晓岚这么戏弄,秦海又觉得可笑。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嫌弃,可是依旧乖乖地张开嘴巴,让她喂自己吃饭。 “真乖。”陆晓岚闷头吃了好几口,细心地把鱼肉的骨头都挑了出来,又再次把饭菜都送到秦海的嘴里,“还真是难兄难弟,一个盒饭分着吃。如果在外面的餐厅给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穷得只够钱买一个盒饭。” 秦海“……” 时间过得很快,终于在下午六点前,秦海在所有人的联手下把数据恢复得差不多。他靠在椅子上伸了伸懒腰,不经意地撞上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陆晓岚。 他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发现她早已把繁琐的数据整理好汇总,并且毫无错漏。 日渐密切的相处中,秦海发现陆晓岚是一个聪慧的女人。虽然她的脾气倔强,可是大部分时间都能这般安守本分,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 地下室的空调很冷,秦海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轻披在熟睡中的陆晓岚身上,眼中流露出少见的柔情。大概相处的时间久了,他慢慢习惯了她的刁钻和倔强,也习惯了她这段时间的温柔和体贴。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玫瑰,握着鼠标的右手“咯咯”作响。早上当陆晓岚走进地下室的那刻开始,她的心情如同暴风雨下的海边,汹涌而澎湃。 她憎恨陆晓岚,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 等了三年,经历了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玫瑰终于把秦海盼回来了。她爱他,爱得不能自拔,在过去的三年,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飞往太平洋的彼岸,去陪伴那个外表看起来冷漠,内心却热情如火的男人。 原以为陆晓岚只是他众多女人的其中一个,玩腻了,还会像从前那样回到自己的身边。可是她低估了她在秦海心中的分量,想不到上次被打的事情,秦海会因为一个相识不到三个月的女人,狠狠地责骂自己一顿。 凭着女人的直觉,秦海对陆晓岚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她开始有危机感,觉得深受威胁,并且疯狂地嫉妒。 虽然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才是秦海身边的女人。可是只有她才知道,秦海自从回国以后,已经逐渐疏远她。 而真正让秦海把关系挑明的那次,是陆晓岚躺在医院的时候。简单的一句“算了”,让玫瑰的骄傲和尊严彻底粉碎。 难道在男人的心中,弱者才是眷顾的那方? 陆晓岚是一个浅睡的人,可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秦海身边安稳地睡死过去了。 急刹的惯性,让她从熟睡中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坐在奔驰的汽车上,窗外一片漆黑。 “这么晚了,我们要去哪里?”陆晓岚把头贴在车窗上,发现这是一条陌生的告诉公路。 秦海专注地开车,神色轻松地回应,“三亚。” 三亚?陆晓岚一下子睡意全无,盯着秦海线条优美的侧脸,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三更半夜去三亚?你在我睡着的时候得罪了什么人,需要潜逃吗?” “你的脑子怎么只装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秦海的右手离开方向盘,用力抓了抓陆晓岚的长发,然后冷笑了一声。 陆晓岚趴在车窗前,发现外面漆黑一片,自言自语地说,“难不成你觉得无聊,想要找些乐子,所以准备把我活埋了?” 秦海“……” 秦海很想笑,却没有笑出声。他打开车窗,把音响的声音调大,让含着咸味的海风吹进车内。 沿海高速的视野广阔,一望无际的海岸线远在天边。陆晓岚很久没有离开过海市,心情有些混乱,也有些莫名的轻松。她趴在车窗上,乌黑的长发吹得一片凌乱,情不自禁地把手臂展开,朝着大海的方向嘶吼了一声。 这一声呐喊,让她心中存在已久的压抑和负面情绪,在漆黑的夜空中飘散。回头看了秦海一眼,发现他嘴唇紧抿,憋得辛苦。 “想笑就笑,憋着难受。”陆晓岚心情愉快地哼着小调,五音不全的歌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公路上回荡。 当曲调卡在高音处时,秦海忍不住放声大笑。他的剑眉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 “不清楚内情的人,还以为我的车里有只女鬼。” 陆晓岚回头狠狠地朝秦海比了一下中指,“有我这么漂亮的女鬼吗?” “不但唱歌难听,还很自负。”秦海的唇际慢慢扬起了一抹戏谑了笑容,猛地踩下油门,副驾驶座上传来“哐”的响声。 陆晓岚的后脑勺撞在了窗框上,痛得直冒眼泪,气愤地坐回座位上,盯着秦海咬牙切齿地骂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离开海市,秦海的心情明显大好,往日的黑脸也不复存在。陆晓岚死心不息,继续追问秦海说,“来三亚是为了工作吗?什么时候回去?” “闭嘴。”秦海一边说,一边脱下了衬衣,露出健壮的胸肌。“烦死了。” 陆晓岚感到自己的头顶布满了黑线,贸然被带来这里多问几句很正常,他就不能好好解析吗?可是她清楚秦海的性格,如果他不愿意说,继续追问也是徒劳。 想到这里,随遇而安的想法让她放松了心情。酒店面朝大海,明天一早醒来,说不定还能看日出呢。 “还愣在哪里干什么?累死了,快进来帮我擦背。”秦海站在浴室门口,不耐烦地朝陆晓岚吼道。 擦背? 陆晓岚吞了吞口水,脑海中浮现起一幅美男出浴图。虽然秦海的脾气暴躁,可是他的身材却是一流的。 浴室面朝波涛汹涌的大海,视野广阔,室内昏暗的灯光让人心情放松。秦海舒服地靠在按摩浴缸里闭目养神,没有说话,孤单的背影看起来充满了心事。 陆晓岚脱下鞋子慢慢走近,在浴缸的边缘上蹲下来。她小心地把精油滴在掌心,轻轻地摩挲,然后搁放在秦海的肩膀上,缓慢地开始按摩。 推拿是大学时的选修课,加上邹阿姨有肩周炎,陆晓岚有空就会帮对方按摩,所以长年累月下来,她的手法熟练,力度适中。 “秦老板,服务还满意吗?”陆晓岚冰凉的手指因为摩挲而变得温热,顺着肩膀往下滑,很快覆盖在秦海没有一丝赘肉的腰椎上。 闭目养神的秦海只是轻微地“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陆晓岚也没有在意,双手的力度慢慢地加大,直到某人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你懂按摩?”秦海微微睁开双眼,换了个姿势趴在浴缸边缘,水滴溅了陆晓岚一身。 语气像变了个人似的,没有往日那种命令式的口吻,就像窗外皎洁的月光那般柔和。陆晓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淡淡地回应,“嗯,选修课学过。” “为什么没读完大学。”秦海侧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浴室柔和的灯光,就像蒙上了一层薄纱。 “交不起学费。”陆晓岚黯然伤神,却依旧强颜欢笑,“你问这么多干嘛?” 秦海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嘴角挂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想把你的心思,都挖出来看看。” 正准备往下移的双手突然止住了,陆晓岚的脸颊情不自禁地红了。她低头故作挤精油,却感到那种火辣辣的感觉一直蔓延至耳根,然后是脖子。她刻意不去看秦海那双能慑人心神的双眸,可是那种被两道灼热目光盯着的感觉,很怪异。 “想不到像你这么彪悍的男人婆,也会有害羞的时候。”秦海的脸在一点点地靠近,宽大的手掌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因为涂了精油的缘故,他抓了好几次才抓紧,力度大得几乎可以把她的手骨捏碎。 那种黏黏糊糊的感觉很奇怪,让陆晓岚感到秦海有股蓄势待发的力量在汹涌。 昏暗的灯光,把陆晓岚局促不安的脸容映照在浴缸旁边的落地玻璃上。从倒影中,她看到秦海的脸贴在离自己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温热急促的气息让她的耳垂痒痒的。 “没有。”陆晓岚低声哼了一声,却感到自己的脸颊更加灼热。右手的手腕被秦海捏得生痛,可是她的内心却没有挣扎的想法,或许她留恋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和那宽厚而有力的手掌。 秦海的声音变得冷漠起来,“看着我。” “不看。”陆晓岚脱口而出。 拒绝的后果,就是秦海不耐烦地用手抵着陆晓岚的下巴,用力把她涨红的小脸扭过来,被他微怒的眼神盯着。“我喜欢听话的女人。” “我喜欢温柔的男人。”陆晓岚似乎听到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视线在对上秦海目光的那刻,整个人感到莫名的心怯。 他的刘海湿漉漉的,随意搭在额前,水滴缓慢地从他的鬓发开始滑落。他的眼神无时无刻都显得那么专注,无论是工作、沉思,或许盯着她的时候,都像雕塑般静止在某个瞬间。 浴缸旁点着一盏香薰灯,是薰衣草的味道,混合着秦海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让人心情恍惚。 “是吗?” 被秦海抓着的手腕被松开了,陆晓岚的心底有种落空的感觉,刚想说些什么,嘴唇就被温热的柔软堵上了。 灵活的舌尖小心地撬开了陆晓岚的贝齿,轻柔地在她的口腔内旋转。他的吻不再带着侵略和进攻般的强势,变得小心和一种陆晓岚从未感受过的轻柔。 那种感觉,就像他的吻是源于内心的那片柔软,慢慢地把她冰冷的粉嫩融化… 她喜欢这种感觉,就像青春里的第一次心动。小心翼翼、温柔、纯洁,还有一点点…惊喜。   ☆、074.试探〔七木头钻石加更〕 秦海吻得很仔细,让半跪在地上的陆晓岚感到头脑发热,双手顺势缠上了对方的颈脖。她积极地回应,就像儿时被妈妈抱在怀里,贪婪地吸允能滋润她的甘露。 “喜欢吗?”秦海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双唇,沾满精油的手掌轻轻地在陆晓岚的锁骨处画圈圈。 朦胧的灯光下,陆晓岚绯红的脸颊肤质柔滑,犹如半熟的水蜜桃,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她深深地呼了口气,感觉心脏的血脉都在不断扩张。 眼前的女人没有吱声,可是秦海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喜欢,也享受刚才的亲吻。随着两人的相处,他逐渐发现自己开始了解眼前这个固执、满怀心事的女人。 她的脸上总是云淡风轻,让人看不出喜怒;她的脾气倔强得让人抓狂,可是温柔的时候却能把秦海的心瞬间融化;她默默地在他身边,却不会像其她女人那样喋喋不休、矫情造作,率真坦白的个性,或许是最吸引秦海的地方。 秦海展开双臂,把愣在原地的女人揽在怀里,紧贴着彼此的身体跌入注满温水的浴缸中去… -----------------我是可爱的和谐分割线------------------- 陆晓岚认为,虽然她与秦海八字不合,可是两人在缠.棉的时候却天衣无缝。只需一个眼神,或简单的触.摸,就能找到内心最原始的浴.望和快.感。 他们不是恋人,在这些事儿上却比恋人更亲密无间。 陆晓岚觉得秦海深不可测,可是每次当两人共赴欢愉的时候,她可以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炽热的情感。 他狠心、孤独、冷傲,却渴望关爱、拥抱和触.摸。 别人常说,外表越是装得高冷的男人,内心的寂寞会堆积得越多。曾经在好几个深夜醒来的时候,陆晓岚总会看到秦海站在卧室的窗前抽烟,烟雾笼罩着他迷离的眼眸,让她感到彼此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 陆晓岚很想深入秦海的内心,去探究他的一切。例如书房里尘封的照片,或者手臂上与众不同的十字架纹身。 可是秦海本能地抗拒一切关于身份和回忆的话题,每次当她隐晦地试探他的过去,总会换来抗拒的目光。 揣摩人心,是作为卧底最艰巨的任务,尤其对方是情绪藏得很深的秦海。 而唯一的几次,秦海愿意心平气和地与陆晓岚交流,都是两人共赴欢愉以后。 红潮还没褪去,陆晓岚绯红的脸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别有一番妖.媚。她开始懂得如何去取悦秦海,或许可以说,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达到了某种程度,让她懂得在什么时候可以试探秦海的底线。 “很久没有看到程勇和佳佳姐了。”陆晓岚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秦海手臂上的纹身,脑海中又再次浮起了书房里的相片。” 秦海把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刚想伸手去摸打火机,陆晓岚已经拿过打火机帮他点燃。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夹着香烟弹了两下,烟灰徐徐落在玻璃烟灰缸中,却未见他继续抽起来。 “你跟他们很熟吗?”秦海的目光落在头顶的水晶吊灯上,神色放松。 陆晓岚挨着秦海的手臂躺下来,自言自语地说,“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有那天晚上我被你…” 浅笑声从秦海挺直的鼻梁哼出,没有了往日的冷淡和嘲笑,却带有几分自嘲,“是吗?” “如果那天你没有在场,是否我的手指就会被程勇的手下砍下来。”陆晓岚把手掌悬在半空,很珍惜地来回轻抚。 秦海顿了顿,厚唇微启,“没有如果,因为我在。” “我还记得当时佳佳姐也有帮我求情。”陆晓岚翻了个身,趴在秦海的身上,眼神柔和。“受人恩情千年记,我还没来得及答谢她,人就不见了。” 放下香烟,秦海用手指捏着陆晓岚的下巴,嘴角挂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她这几天就会回海市。” 陆晓岚的心像被什么勒紧,她想不到这般轻易就可以从秦海的口里套了话,整个人显得有些兴奋。为了掩饰她脸上的喜悦,把头搁放在秦海的肩膀上,故意移开话题,“你还没告诉我,来三亚到底要做什么。” “女人别问太多。”秦海把将要燃尽的香烟,捏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把身旁的女人揽在怀里。“喜欢什么东西?” “嗯?”陆晓岚对秦海的询问感到莫名其妙,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次,“喜欢什么东西?” 秦海似乎累了,闭上双眼,呼吸声也变得均匀,“首饰?衣服?还是钱?” 对于这种直白的问题,陆晓岚感到十分意外。在她的潜意识中,从未把自己当作秦海的女人,所以也没有所谓的利益关系和物质要求。 某些时候陆晓岚也会觉得自己很傻,现在与秦海的关系,在外人眼中也不过是心照不宣的事实,而她却不会像其他女人那般要求金钱上的补偿。也许在生活上她很穷,可是自尊心却很强。 “秦海,我想要的,你永远也给不了我。” “只有我不愿意给的,没有我给不了的。”秦海猛地睁开眼睛,一整晚的好脸色,瞬间又浮起了阴霾。 睡意袭来之前,陆晓岚还是决定起床,好好洗刷一番再睡。她裸.露的身体行走在宝蓝色的地毯上,姣好的胴.体散发出专属于女人的韵味。 “总有一天,我们都腻了,关系也该结束。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留着只会让我想起曾经的堕.落。”陆晓岚的语气淡淡的,彷佛刚才温柔缠.绵的话语只是错觉。 秦海盯着对方熟悉而陌生的背影,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怒火,“你到底想要什么?” 几乎没有经过思考,陆晓岚带着嘲讽的语气便脱口而出,“我想要一个家,一个爱我的男人,这些东西一个离异或者丧偶的男人也可以给我,唯独你不可以。不过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适合谈论这个话题。” 靠在床沿上的男人并没有说话,或许陆晓岚说得没错,他们之间的关系你情我愿。她不是他公开承认的女人,也不涉及金钱的交易。当终有一天他感到厌倦了,两人的关系就会结束。 浴室内。 陆晓岚把身体浸在温水中,细致地擦拭身上每一寸肌.肤。她想要洗去身上属于秦海的气味,可是无论怎么冲洗,那种淡淡烟草味总是无法散去。 她故意借口洗澡,目的是为了让自己一个人静下来,好好去思考关于冉小佳和邹宇的事情。如果秦海没有骗他,冉小佳这两天就会回海市,而她就能尽快查明一切。 搁放在浴缸边缘的手机响了一下,然后挂线。陆晓岚警惕地抓过手机,发现是一串熟悉的号码。 是梁洛美。 想到秦海还在外面,陆晓岚只是简单地把这几天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对方,然后把发件箱清空。上次秦海提及到被人毁掉的窝,就是梁洛美他们的行动。这次换了地方,陆晓岚已经第一时间上报,得到的回复是静观其变。 不到一分钟,手机的屏幕在闪烁,陆晓岚马上划开屏幕,只看到一条简洁的短信。“初入虎穴,小心被试探。” 其实早在秦海把陆晓岚带到地下室的时候,她已经从玫瑰惶恐的表情中猜到了什么。地下室的所有人都是秦海的亲信,她至今还没想明白,秦海的这种做法是否一种试探? 如果梁洛美在这个时候冒然行动拿下他们的罪证,岂不是让她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伴君如伴虎,现在整天陪在秦海身边,也是步步为营。陆晓岚也没有想太多,既然已经决定走上这条不归路,她只能小心翼翼、竭尽所能达到目的。 ### 三亚的清晨微凉,海平线上露出鱼肚白,徐徐海风伴随海水的咸味,从半掩的窗户吹拂而来。 熟睡中的陆晓岚翻了个身,手臂落在带有余温的床单上,忽然惊醒。 房间内早已没有了秦海的身影,陆晓岚舒展了一下酸软的身体,睡意全无。她向四周扫视了一番,发现一旁的椅子上搁放着一条向日葵图案的雪纺长裙。 她快速穿起裙子,光着脚丫四处寻找秦海的身影。 阳台上传来香烟的味道,陆晓岚放慢了脚步,果然发现秦海高大而挺拔的身影正站倚在围栏上,迎着海风抽烟。 她不喜欢香烟的味道,却很喜欢看他抽烟的样子,高深莫测,并带点痞子气。那种被烟雾笼罩的样子,很有男人味。 不光是男人,很多时候就连女人也喜欢自己掌握不到的东西。例如深藏不露的性格,和他神秘的身份。 陆晓岚并没有说话,一步一步地向秦海走近。海滩的景致极美,朝阳的光线慢慢染红了无边际的海平线,宁静的海面波光粼粼,宛如上帝刚完成的油画。 她突然有一种疯狂的想法,想要从身后拥抱这个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靠在他的背上感受那种源于心底的孤单。 陆晓岚就是陆晓岚,不喜欢矫情造作,心里所想,就会付诸行动。 手臂在缠住秦海的那刻,她明显感受到对方的身体有种本能的抗拒,下意识地挣脱身后女人的拥抱。可是她把手指交叉扣在一起,让这个拥抱来得更紧密和猛烈一些。   ☆、075.心动的拥抱 “放开我!”秦海的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我不喜欢别人从身后袭击我。” 陆晓岚不说话,把头靠在他的背脊上,使劲摇了摇。 “再不放手,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秦海的声音明显高了几个分贝,语气掺和怒意。 海风把陆晓岚乌黑的长发吹散,无袖的长裙让她的身体感到凉意,情不自禁轻颤起来。“你舍得把我扔下去吗?” 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温柔,可是秦海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下来。他把烟蒂仍在脚下踩了踩,不屑地回答,“别自以为是。” 冷笑了几声,陆晓岚终究还是放开了锁在秦海腰上的手臂。她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扶在围栏上,语气有些自嘲,“其他男人可能不忍心把我扔下去,唯独你不会。” 说完,陆晓岚双手撑着栏杆弯身往上跃,灵活地跳上了栏杆,回头朝秦海挑衅一笑说,“我说得没错吧?” 秦海依旧没有说话,双手插袋静静地看着迎风坐立在栏杆上的女人,不屑地回答,“摔下去,我不会帮你收尸。” “我知道你不会。”陆晓岚说着,双手缓慢地离开了栏杆,张开手臂悬在半空,想要寻找平衡的姿势。海风很大,她单薄的身体随风摇动,一前一后地摇晃,彷佛随时都会坠.下去。 秦海皱眉问道,“你不怕死?” “孤身一人,没什么好怕的。”陆晓岚的身体好不容易平衡下来,张开的手臂继续往上举起,然后围成圈儿朝大海的方向大声地嘶吼。 “啊---” 清脆的声音,划破清晨带着湿气的高空,在充满咸味空气中回响。 陆晓岚的身体大幅度地摇晃了几下,看得秦海心里揪紧。就在她想要把手重新抓住围栏的时候,身体突然向前倾。 秦海不淡定了,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强而有力的双臂环住了陆晓岚的肩膀,“嘶---”的一声把她从围栏上拖了下来。 “你疯了!”秦海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有种冲动想要狠狠地扇怀中的女人一巴掌。“这里是五楼!” 被秦海胸前的肋骨搁得生痛,陆晓岚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深呼吸了一下才吐吐舌头笑说,“逗你玩,看你认真的样子。” 秦海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额头因为紧张而布满汗水。他把陆晓岚紧紧地拥在怀里,几乎把她的身体揉作一团。他连忙松开了双手,差点把怀中的女人甩在地上,脸色也随即阴沉下来。 “莫名其妙。”陆晓岚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肩膀,低声骂道,“担心我摔下去,会连累你吗?” 秦海冷若冰霜的语气在冰凉的空气中响起,不带一丝温度,“没错,免得你摔得粉身碎骨,我会惹麻烦。” “果然薄情…”陆晓岚眼看秦海的脸色不对劲,也没有继续调侃下去。心情不太好的男人,没有多看陆晓岚一眼,随手拿起椅子上的衣服穿上,然后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陆晓岚毫无存在感,连忙拖着长裙小跑追上了秦海的脚步。她细心地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异,与昨晚的和谐有着天渊之别。 “秦海,我哪里惹毛你了?”站在狭隘的电梯里,陆晓岚发现秦海的臭脸无比阴沉,就像暴风雨前夕隐藏的汹涌。 秦海“……” 陆晓岚穷追不舍,“你才多大,应该还没到更年期吧?怎么变脸比女人还快?” 秦海“……” 电梯门打开了,陆晓岚闷着气跟在秦海身后,往海滩的方向走去。太阳已升起,把一高一矮的身影拖得很长。两人一前一后,踏着柔软的细沙顺着海边走过去。 俗话说无声狗最凶猛,而秦海不说话、沉一张臭脸的时候,让陆晓岚觉得毛骨悚然。她始终捉摸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个时候的他们陌生如路人,就像隔着遥远的琼州海峡。 “喂…秦海…等等我…”陆晓岚光着脚丫,就这么从酒店一路走到海滩的边缘。她提着长裙,行动迟缓,好几次差点踩到裙子一头栽在沙子里。“真讨厌,每次都是长裙,麻烦死了。” 没等陆晓岚骂完,头一下子撞在硬邦邦的背脊上,痛得双眼直冒金星。她抬头刚想开骂,秦海已经转过身盯着他,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谁让你跟着我,滚回去!” “究竟是谁莫名其妙地把我带来海边,还一大早发脾气?”陆晓岚的耐性被秦海磨灭得差不多,叉腰看着他几乎扭成结的眉毛,高声骂道,“秦海,我不是你养的狗,有必要这样低声下气跟在你身后吗?” 秦海气得右手高举,看样子就要扇下来。同样怒火中烧的陆晓岚,并没有闪躲的意思,抬头盯着她,气势不减丝毫。 “好,别后悔!”秦海看着不远处的礁石,以及早已超出安全区域的界线。他弯身把眼前的女人扛在肩膀上,镇定自如地往礁石上走去。 陆晓岚拼命拍打秦海的背后,可是对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着自己离海滩越来越远,恐慌的心情油然而生,打骂的力度不断加大,“秦海,放开我!你这个变.态的男人,快把我放下来!” “挑战我的耐性,就会有这样的下场。”秦海微微弯身,双手紧握陆晓岚的腰部,站在凸起的礁石上猛地往水里一抛。 毫无心里准备的陆晓岚,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划了个弧度,然后重重地落在冰凉的海水中。她的水性很好,跌进水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机械式地往岸边游回来。 可是水性再好的人,早上没有吃早餐,下水前没有做热身运动,身体不听使唤似的,手脚怎么也协调不上。 雪纺长裙湿水以后,紧贴着她的肌.肤,就像渔网般把双腿缠在一起。她用力想要扯开缠住双腿的布快,可越是挣扎,裙子缠得越紧。 祸不单行的是,她的左脚突然抽搐。 出于本能,她把头伸出水面,拼命地呼唤,想要引起秦海的注意。可是她太高估自己在秦海心中的地位,因为岸上早已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海水的咸腥味不断从鼻腔涌入,陆晓岚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就连双手划水的弧度也变得越来越小。 左脚的脚掌像被什么刮了一下,接着是酥麻的感觉。是因为她太久没有游泳的原因吗?怎么今天的她感到自己失去了自救的能力? 呼救声几乎耗尽了她剩余的体力,身体像被水下什么物体扯着,一点点地下沉…继续往下沉… 其实秦海并没有走远,就感到心脏有种突然而来的揪痛。那种感觉,就像被人从悬崖上退下,突然失去了重心往下沉。 他漠然地转身,脚步不自主地往刚才把陆晓岚抛下海的位置走过去,发现她并没有马上游上来。 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居高临下四处寻找她的身影,却发现一抹浅黄随着海水的涌动一点点地变小。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纵身往下跳,奋力地往扑进水里,往陆晓岚溺水的方向游过去。在刺耳的海浪声下,秦海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要跃出体内。他疯狂地拍打着浪花,用尽全身力气游过去、扑过去…直到右手的手掌抓住了陆晓岚的身体。 当奄奄一息的陆晓岚被救上岸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秦海用手指探试了一下她的气息,发现还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悬着的心才重新归到原位。 胸外压、人工呼吸,秦海做得一丝不苟。当海水被近乎昏迷的女人吐出嘴里以后,她才缓慢地睁开了双眼,气若游丝地骂道,“秦海,你…混…蛋…” “笨女人,这么浅的海水都差点淹死。”秦海这次真的生气了,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 陆晓岚头脑一片混乱,使劲甩了甩头,在秦海的帮助下坐了起来,不断地呼吸新鲜的空气。她的表情有点呆滞,盯着沙子很久,才回过神来。 “秦海,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了。”太阳毒辣辣地照在陆晓岚的头顶上,让她感到严重的不适。她拒绝了秦海的搀扶,艰难地站起来,拐脚沿着海滩走回去。 她终于相信秦海的说话,自己太自以为是,以为秦海不会伤害她。 她开始后悔这个天真的决定,决定留在一个绝情的男人身边,让自己的生命绑在悬崖上,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 “你的脚怎么了?”秦海用力扯住了陆晓岚的手臂,看着沙滩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脸色大变。 由于惯性,陆晓岚身体不稳整个人往后仰,倒在沙滩上。秦海小心地扶起了她的左脚,待看清楚那条足够五公分场的划痕,脸色越发不自在。 陆晓岚嗤笑说,“现在满意了吧…海哥!” “海哥”两个字,陆晓岚从未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说出口,她会直呼其名,或许简单的“喂”一声,却从未试过如此厌恶地想要拉开两个人的关系。   ☆、076.我的命比畜生还贱〔MKB钻石加更〕 秦海二话不说,抱起跌倒在地的女人,快步往酒店的方向走回去。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让怀中的女人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伤口很痛,痛得她的左脚几乎麻掉了。 她在心里诅咒了秦海千千万万遍,同时对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后悔不已。 其实她也怕死,怕自己偶尔的小任性,会赔上珍贵的性命,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从此不能再见到邹阿姨和小雨。 “你先把衣服换上,我打电话让酒店的医生过来给你看脚。”秦海早上的时候只让酒店送来了一套衣服,现在只能从浴室拿过一套干净的浴袍,递给了陆晓岚。 “谢谢。”陆晓岚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小心翼翼地接过衣服。刚才被秦海抱回来的时候,她想得很清楚,脑海中也不断浮起梁洛美每次给她打电话时,时刻提醒她小心的紧张语气。 以前她总直觉地认为秦海不会伤害她,至少不会危及她的性命。可是她错了,彻底错了,秦海的冷血和情绪化是她无法掌控的。 如果冉小佳这几天回来,她总有办法找到她,然后从对方嘴里套出话来,查明邹宇当年的死因。至于秦海,她心里默默发誓,逃得远远的为妙。 “怎么不说话?还撞到哪里?”秦海的语气有点重,坐在陆晓岚的身边,难道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了吗? 不,估计他只是想到更痛苦的方式折磨她而已。 “没…没事…”换上浴袍,陆晓岚的身体依旧感到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言多必失,她现在能做的,只有乖乖做好本分,安全回到海市,然后才有机会摆脱秦海的魔掌。 “还痛吗?”秦海的目光聚焦在陆晓岚的左脚上,轻轻握住她的脚掌问道。 说起就痛,陆晓岚故意笑着回应,“你…你没看到伤口不算长吗?不痛,不痛…反正死不了已经谢天谢地,小小疼痛算什么?” 其实陆晓岚很想说,不痛你试试看?可是话没说出口,她就忍住了。忍!这次她真得忍痛、忍秦海的坏脾气,忍得快要内伤了。 秦海不说话,一下子沉默下来。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放下陆晓岚的脚掌,起身去开门。 进来的是一名穿提着药箱的年轻男人,很自觉地往陆晓岚的方向走去,从药箱里掏出酒精和纱布开始消毒、包扎。 “伤口不算太深,为了安全起见我帮你打破伤风针,以后注意点很快就能愈合。”年轻医生推了推眼镜,抬头对上了陆晓岚的视线,微微一笑。 “谢谢。”说着,陆晓岚想要把左脚挪开一点,调整姿势坐在床沿上,让医生帮自己包扎伤口。可是身体还没坐直,已经被某人一推,硬生生地倒回去。 这还不够,秦海一脚踹在身旁的椅子上,粗鲁地拉过被单盖住了陆晓岚的身体,只露出一截小腿,冷冷地朝医生吼道,“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医生被脾气暴躁的秦海吓到了,没敢再说话,配合地快速包扎好伤口和打针,然后提着药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不愿意,就不要把医生叫来,破伤风又不会马上死掉,我可以自己去医院。”陆晓岚拉开被单,摸了摸被包扎好的伤口,闷头生气,正眼都不想多看秦海一眼。 本想对秦海客气一点,结果发现她的恭维,不会让自己的安全有保证,只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只哈巴狗。 “女人就该检点一些,明知道自己里面什么都没穿,还不懂得遮起来。”秦海弯身抬起陆晓岚的脚掌看了又看,才满意地放回原位,扶起跌翻的椅子坐在一旁。 随意瞄了一眼,陆晓岚发现秦海的脸色恢复了常态。虽然不像昨晚那样嘴角挂着笑容,起码证明他的怒火已经散去。 “秦海,别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其他人听到了,还以为你在吃醋。”陆晓岚拿起搁放在床头柜上的温水,慢吞吞地喝起来。 秦海半眯眼打量衣不蔽体的陆晓岚,轻声反问说,“不可以吗?” “扑哧---”陆晓岚吓得把水喷在秦海的身上,结果身旁的男人非但没有动怒,还好心地帮呛到的女人拍打后背。 “秦海,你不要吓我…对于你来说,我的命比畜生还贱,你这么说,是要把我活埋前最后的玩笑吗?”陆晓岚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男人心,才是海底针。秦海呀秦海,这么多冷笑话,为啥你非要说这种不好笑,听起来更像是…威胁的说话。 秦海握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声音又恢复了阴冷。“我的样子看起来像开玩笑嘛?” “嗯,绝对像,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陆晓岚点头如捣蒜,连忙识趣地附和秦海的玩笑。 可是,秦海的脸色怎么…怎么会有种轻微的失落。而且他盯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种不同寻常的…无奈和温和。 是该装作若无其事,还是找借口逃离呢?陆晓岚对于秦海温柔的目光,感到无所适从,简直比对她怒目而视更让人害怕。 可是没等她作出最后的决定,秦海已经离开椅子,坐到她的身旁,小心地捧起她的脸,慢慢地吻下去。 先是下巴,然后是唇瓣,最后才慢慢地深入她的口腔。这个吻与昨晚不同,仅余的一丝带侵略性的强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歉意的宠溺。 两人灼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陆晓岚感到自己的心跳变得急促而强烈,呼吸也越来越艰难。 直到秦海从她的脸上移开,才能重新呼吸上新鲜的空气。低头看到他的某处支起了小帐篷,陆晓岚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解开浴袍的带子,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我的脚受伤了,等会儿小心一点可以吗?” 冰封一样的沉默。 片刻以后,秦海叹了口气,盯着陆晓岚吻得微红的嘴唇,表情无奈。他欲言又止,看上去很是懊恼。“陆晓岚,我该说些什么才好。” “说我像男人婆,说我脾气倔强,说我不识好歹,什么都好…像平时那样骂我…就行。”陆晓岚被秦海盯得不自在,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几乎没有再犹豫,秦海把将怀中的女人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厚唇贴在她的耳边,“陆晓岚,做我的女人。” ---陆晓岚,做我的女人。 秦海的声音低沉,略带磁性,听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那种感觉,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放了一块大石头,溅起了水花,涟漪一圈圈地荡漾,久久也不能散去。 “秦海,我暂时还是你的女人,怎么玩都行,不危及性命就可以。”陆晓岚几乎带着哭腔,她久经磨难,却被秦海今天奇怪的说话吓到了。不会是差点杀人,吓坏了吧? 陆晓岚已经不懂得怎么去形容秦海的表情,之间他迟疑了一下,手掌轻轻放在她的鬓发上梳理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到阳台,点燃了一支香烟。 秦海这次抽烟的背影,除了寂寞,似乎又多了一丝苦闷。 他觉得自己这两天的行为举止疯了,绝对疯了。 昨天离开地下室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数据已经恢复完毕,临时工作室开始运作,周一开始就能与球赛同步下注。 他的心情大好,看着趴在身旁睡死的陆晓岚,突发奇想决定带她去海滩走一趟。 并非因为工作,只是他想要摆脱秦海的身份,摆脱银濠老大、陈鹰明义子的身份,与这个老喜欢与自己斗嘴、敢作敢为的女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看她喜欢的大海。 在陌生的地方,他不是凡事小心谨慎、阴冷绝情的秦海,也不是海市只手遮天的陈鹰明的干儿子。他只是他,想要毫无顾忌地与不讨厌的人,轻轻松松地享受普通的周末。 他对陆晓岚的感觉很奇怪。 陆晓岚的陪伴,就像不知名的种子,悄然种在秦海的心底。她偶尔的笑容,就像能温暖人心的太阳,让心底的那颗种子发芽,然后破土而出。 他并非天生习惯那些日夜颠倒、危险重重的生活,也许是因为相信宿命,所以他让自己变得冷血无情,想要通过强势去操纵其他人的一切,从而得到扭曲的安全感。 每次回到旧公寓的时候,推开卧室门看到陆晓岚熟睡的侧脸,秦海就会感到心里酥酥麻麻的;看不到她,心里会觉得落空。 他思量了很久,也不清楚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源于何时、何地,以及何种原因。 直到他带她离开了海市,两人在浴室里心平气和地聊天,忘记了海市的使命,才最终明白了这种能一点点吞噬人心的感觉,叫牵挂。 不知所起的牵挂,让秦海感到无所适从,心情紊乱。 见惯世面、淡薄生死,唯独没有经历过这种心动,如羽毛掠过心尖的感觉,就像溺水后呼吸的第一缕充满生机的空气。 而她,却在三年后回归海市的路上,刚好出现了。 这也许就是宿命。 其实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已经醒过来了。浅睡的他,每次深夜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摸到一旁的烟盒,一根接一根地抽起来。可是昨晚的他却没有,因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摸摸身旁的女人是否还在。 然后,他打开了台灯,让柔和的灯光映照在她安静的侧脸上。   ☆、077.偶尔的深情,是最致命的伤害 陆晓岚陪伴自己的时间不短,秦海多少知道她的一些习惯。 例如她睡着的时候总喜欢抓着些什么,有时候是枕头、被单,更多的是他的手臂。听说这是严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这样的人如果双手不抓着些什么,会彻夜无眠。 她的睡相不太好,偶尔会梦呓。盯着她看了片刻,秦海听到她在轻声抱怨。 她说,“秦海,不要,这个姿势有点难受。” 想起他们之间的欢愉,秦海的嘴角会忍不住往上扬。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显得生涩,可是随着两人默契的提升,她又变得热情如火,就像妖精般让人与摆不能,与平日清冷的样子判若两人。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海平线上的时候,秦海忍不住偷偷亲吻她冒着汗珠的鼻翼,然后是粉嫩的嘴唇。 就像小时候偷偷打开妈妈的钱包,贪婪地盯着照片上陌生的男人,让他感到刺激又兴奋。 直到在陆晓岚的锁骨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红印,他才烟瘾发作,来到阳台上开始点烟。结果一根烟没抽完,陆晓岚已经醒了,偷偷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他本能地想要推开,可是倔强的小女人似乎用尽力气扣住了双手,把身体毫无保留地贴在他的背脊上,促使他的肾上腺飙升,下身的某部位蠢蠢欲动。 “再不放手,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他故作生气地说。 陆晓岚反讥道,“你舍得把我扔下去吗?” 简单的说话,莫名地让他恼羞成怒。就像被对手看穿了心思,局促、不安。 有些时候她就像个调皮的小女孩,撑着手跳上了围栏,身体几乎悬空。他看到的那刻真的被吓到了,尤其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因为失重而前倾,几乎跌落围栏的时候,条件反射地冲向前抱住了她。 “逗你玩,看你认真的样子。”陆晓岚笑嘻嘻地说,却让秦海的怒火瞬间飙升。 在海滩上,他无心伤害她,只是希望给她小小的教训,以后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结果得到教训的却是他自己,在发现她溺水的时候,一向镇定自如的他慌了,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救她。 在她重新呼吸,睁开眼睛望着他的时候,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想法,如果刚才的是万丈深渊,明知道粉身碎骨,他也会跳下去救她吗? 秦海不知道,因为人只有在那个时候作出的本能,才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医生很快就来到酒店的房间,可是眼前的蠢女人明知道自己身材好,却不懂得遮掩,被差点被不怀好意的医生偷看了内在的春.光。 他生气了,把椅子踢翻,然后用被单把她严严实实地盖住。 也许他真的疯了,既然在那种场合下,不经大脑地说了些让自己大吃一惊的说话。 “陆晓岚,做我的女人吧。” 这种说话,他未曾对任何女人说过,包括玫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偶尔的深情,让陆晓岚认定是笑话。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有点后悔把她从水里起来。这种脑子比猪还蠢的女人,活该被淹死。 ### 陆晓岚的脚上药以后,已经没那么痛了,勉强可以不靠支撑走到阳台。她走到秦海的身旁,扯了扯他的衬衣,小声问道,“又生气了?” 当秦海的小跟班不容易,非得这般小心翼翼地伺候,弄得自己像孙子般不讨好。 “没有。”秦海把烟蒂踩灭在脚下,地板上已经被丢弃了一小堆。 陆晓岚瘪嘴说道,“少抽点烟,小心的肺癌。” “乌鸦嘴。”秦海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已经不再生气了。 陆晓岚故作认真地继续劝说,“是我说自己,抽二手烟更容易得病。我还年轻,不想死…” 秦海“……” “秦海?” “嗯?” “要不出去吃点东西?”陆晓岚的胃部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饿了,我很难受。” 秦海低头看了一眼陆晓岚包扎的脚掌,终究还是提议说,“点餐,送上来吧。” “秦海,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不能出去吃点好的吗?”陆晓岚失望地趴在栏杆上,不断地唉声叹气。“要当你的女人不容易,还得挨饿…伺候傻猪的至少还有猪头吃…” “麻烦精!”秦海低声骂道,转身离开,算是同意了陆晓岚的提议。 海鲜餐厅内。 陆晓岚小心地为鱼肉挑骨头,然后剥虾壳,才放心地送到秦海的碗里。在她的眼中,秦海是个很难伺候的主,非得鸡蛋里挑骨头,尽情地使唤她,才会满足。 隔壁桌的年轻男女在窃窃私语,陆晓岚坐得离他们比较近,耳力不错,把小情侣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男的说,“你看隔壁桌那女的,像伺候主子那样又是挑骨头,又是剥壳,那男的还不给好脸色。” 女的回应,“你什么意思?” 男的赔上笑脸说,“我心甘情愿给你挑骨头,剥虾壳,你看我多么宠你,不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 女的估计有点公主病,筷子一丢发起脾气来,“这么说你的意思不情愿,怪我不给你好脸色?” “不是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 就这样,两人吵了起来。吵了几句以后,那女的既然拍桌子说要走,还说要分手,弄得陆晓岚怪不好意思。 “小姐,不好意思,方便说两句吗?”陆晓岚转身,身上这款黑色的小洋装更显傲人的身材。她很讨厌秦海给她挑选的衣服,老是裙子会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男人果然是直接的动物,他转身的时候,目光从陆晓岚的脸上快速转移到胸前。“有事吗?” “我只想说,放着这么好的男朋友还挑三挑四,干脆我们交换好了?”陆晓岚平时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是她看不习惯矫情的女子,少有地搭了腔。 年轻的女孩抬头看了秦海一眼,发现他的眸光布满阴霾,长相凶恶,吓得连忙扯着小男孩的衣角说,“不用了,还是我的宝贝好。宝贝儿,吃饱我们快点离开,听说今晚有烟火看。” 看着年轻男女落荒而逃的背影,陆晓岚有些哭笑不得,转过身与秦海开玩笑,“你看,把人家小情侣吓着了。” 秦海看着陆晓岚脸上的酒窝,心情有点恍惚,“不生气了?” “因为你把我扔进水里的事情?好像还没气完,吃晚饭再继续生闷气去。”陆晓岚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碗里放了小半碗刚才挑好刺的鱼肉和虾肉,心里对秦海的恨意,好像越来越少了。 她就是这样的女人,别人对他坏,最终抵不过一丁点儿的好。“秦海,今天把我扔进水里,是因为早上的玩笑吗?” “嗯。”秦海继续低头吃饭,他吃饭的时候话不多,吃相优雅,并且很专注。 不知道为什么,陆晓岚的心里感到暖暖的。回想起早上秦海扑向她的时候,她可以把那种看似惶恐的表情视作担心。 “其实你担心我,可以直说,偏激的方法以后也不要出现。要是真的把我淹死,谁给你挑鱼刺。”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妥,补充说,“也不是,要是我死了,还有玫瑰…百合…白兰,海哥你只要一声令下,几支足球队的女人都排着队候着。” “无聊。”秦海挑眉浅笑,想了想又补充说,“玫瑰不会帮我挑鱼骨,她只知道我喜欢吃鱼,却不知道我讨厌挑鱼刺。” 冷哼了一声,陆晓岚不满地回答,“你不说,她当然不知道。” “我也没跟你说,你怎么知道?”秦海的脸上有种坏坏的笑容,分明是嘲笑。 面对秦海的取笑,陆晓岚也是愣住了。秦海从来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口味,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的猜测。她直觉认为他不喜欢的,以及喜欢的,几乎都能猜中他的心思。 “你吃饭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女人。”秦海的手指缓慢地朝陆晓岚的脸上伸来,她潜意识想要别过脸,脖子却像生了根般动弹不了。温热的食指最后落在她的嘴角上,轻轻一擦,把饭粒扫在指尖,然后很自然地往自己的嘴里送过去。 他把她残留在嘴角的饭粒吃了! 对于陆晓岚来说,这个动作不亚于他今天下午贴在他耳边的询问,“陆晓岚,做我的女人。” 离开海市以后,她总觉得秦海变得怪怪的。虽然脾气依旧阴晴不定,可是大部分时间都变得很温柔,很多细节上都让着她。尤其昨晚两人共赴欢愉的时候,某人一改平日强硬的作风,在她对某个难度较高的姿势表示抗议时,他马上顺从。 莫非他真的喜欢上自己? 想到这里,陆晓岚的心尖像被九尾草扫过,感觉有点…怪怪的,却很舒心。她放下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认真地问道,“秦海,你真的喜欢我?” 秦海“……” “啧啧,默认了。”陆晓岚像发现了新大陆,语气变得欢快起来,忍不住调侃眼前收住笑容的男人,“真的吗?别人常说先喜欢上的人,会受到伤害…” 秦海随手夹起一块虾肉,塞到陆晓岚的嘴里,不满地责骂说,“吃饭不要说话,尤其是你这种喝水都会呛到的女人。” 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旁人看过来,大部分会觉得他们是一对感情深厚的情侣。 ----------------- 《此生唯你终老》首发磨铁中文网/book/55138,支持qq和新浪微博登录,请尊重作者版权和心血,谢谢!   ☆、078.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MKB钻石加更〕 “吃饱了,我们一起去海滩看烟火吧。”陆晓岚狼吞虎咽清空了三碗白饭,迎接的是秦海不可思议的目光。 他点点头,算是同意。 烟火,秦海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一场。小时候的秦海,每年的元宵节都会在妈妈的带领下到江边观看焰火晚会。那些遥远而朦胧的岁月,他总是期待那些璀璨却转眼即逝的艳丽,就像妈妈口中所说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秦海的妈妈以前经常说,她的爱情就像烟火,美得让人窒息,却转眼即逝。 那个时候的秦海还小,对妈妈的感叹似懂非懂。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身边也有了让自己在乎的女人,是否这种牵挂的心情,会让他明白当年痴痴等待的女人,内心深处那种小心谨慎,却甘愿等候的心情? 刚踏出餐厅,陆晓岚遥望远处的海滩,撒赖说,“脚痛,走不动。” 秦海站在路灯下,高大的身影被朦胧的街灯拖得很长。他徐徐回头,没好气地说,“说在酒店点餐的时候,你的脚怎么不痛?” “刚才不痛,现在痛了。”陆晓岚语气不善,双手叉腰,“别忘了是谁把我的脚弄伤。” “真是麻烦的女人。”秦海回头走了几步,在陆晓岚的身旁半蹲下来,压低声音催促说,“别磨蹭,等会儿烟火散了,我去哪里给你找回来。” 陆晓岚不经思考就跳上了秦海的后背,她脚上的伤是因为他而造成的,偶尔的矫情也能理直气壮。 这是秦海第一次背她,以往的几次都是抱在怀里。他的骨架很大,后背宽厚,隔着浅灰色的衬衣,仿佛听到了他心脏强力的跳动。 噗通---噗通--- 熟悉的味道,夹杂着海风的咸味,钻入了陆晓岚的鼻腔。在很久以后,每次当陆晓岚孤独地想起这晚的情景,泪水都会情不自禁地落下。 情动的过程,永远是回忆里最单纯的美好。 浅滩上,秦海挨着陆晓岚坐下来。不远处传来哄闹声,五彩斑斓的烟火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染红了黑色的天幕。 时间静止在这个盛夏的晚上,往事和将来已经不重要,似乎一场简单的烟火,让沙滩上的男女,心中产生了不一样的烟火。 陆晓岚突然扭过头,想对秦海说些什么,可是额头一下子撞上了他的下唇,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 湿滑的,温热的吻顺着陆晓岚的额头向下滑,然后落在她的唇瓣上。他低头,她抬头,头顶的烟火很快湮灭在喧闹声中,可是沙滩上的男人却吻的忘情。 今天发生的事儿已经处于陆晓岚承受的范围,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秦海。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在一点点地沦.陷,开始与最初的目的背道而驰,最终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个吻彷佛历尽沧桑,漫长得犹如度过了一个世纪。直到陆晓岚的呼吸变得异常困难,才猛地推开了身旁的男人。 “秦海,别这样…” 秦海,别这样,我怕自己会动情。我们是不可能的,如同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衡线,注定只能远远观望。 烟花燃尽,秦海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目光无比温柔。她未曾见过如此深情的秦海,让人感到害怕,心里似乎有只迷茫的小鹿,在不断冲击她的心房。 为了回避秦海的目光,陆晓岚故意高声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你要唱歌?还是不要吧,煞风景…”秦海的耳边似乎响起了昨晚陆晓岚五音不全的声线,隐约有点刺耳。 可是自信满满的女人,并没有因为秦海嫌弃的表情吓退,清了清喉咙放声唱起来。 最荣幸是,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 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天空开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 孤独的沙漠里,一样胜方的赤.裸裸。 陆晓岚的声线并不优美,高音的时候总会跑掉,可是她唱得很认真,很专注,彷佛全世界的灯光都黯然失色,剩下她深情而专注的演唱。 一曲止,语音绕耳,秦海的心有些感慨。这两天让他感慨的事情太多,似乎这种炽热的感情已经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那些伪装的冷漠,都因为身旁的女人而融化。 “回去吧。”秦海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右手很自然地伸向了抱腿而坐的陆晓岚。 他向她伸出了右手,就像在心里撕开了一个口子,让她走进了他的内心。 陆晓岚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与他相握,被他牵着踏上柔软的细沙。直到两人手牵手离开海滩,秦海的手一直没有放开,那种指尖触碰如触电般的感觉,很温暖,很温暖… 海边的小路很热闹,雪糕车和卖椰汁的小贩叫卖声不断。陆晓岚盯着一旁买棉花糖的大妈,心里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秦海,我想吃棉花糖。”陆晓岚今晚的要求不少,生怕秦海拒绝。可是她馋得难受,只好补充说,“我身上没带钱。” 秦海瞄了一眼陆晓岚所指的方向,很自然地冷哼了一声。他的反应,让陆晓岚感到失落。 正当她想要放弃继续前行的时候,秦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钞票递过去,随手挑了一个棉花糖递给陆晓岚。“麻烦精,给你…” “谢…谢谢…”陆晓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愣在原地,没有伸手。 秦海脸露不悦,应声责骂说,“不吃我扔掉。” “我吃…”陆晓岚连忙抢过棉花糖,像个小孩子般往嘴里塞。甜甜绵绵的味道很好,就像…恋爱的味道。 想到这里,陆晓岚偷偷瞄了秦海一眼,发现他的表情淡淡的,目光落在前方,右手依旧与自己紧扣在一起。 “要吃吗?”陆晓岚故意问道,却丝毫没有分享的意思。 秦海走了两步,淡淡地说,“我不喜欢甜食。” 其实陆晓岚还担心有人跟她抢吃,三两下就把手中的棉花糖吞没了。秦海侧头看着她,突然停止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陆晓岚眼看就要回到酒店,扯了扯秦海的手,疑惑地问道。 秦海弯下身,把脸凑到陆晓岚的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伸出舌尖在她的嘴角舔了舔。“果然很甜。” 还好是晚上,如果白天让别人看到她红如晚霞的脸颊,一定羞死了。 这个晚上,秦海的冷漠全都化作深情。陆晓岚在他的柔情下,有种如坐云霄飞车的快.感。可是每次到达巅峰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低谷时的压抑,内心的彷徨与不安就会涌出体内。 让人心动的美好,最终因为归程而画上句号。 在回海市的路上,秦海又变得像往常一样安静而阴冷,似乎这两天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是黄粱一梦。 进入海市高速口的时候,秦海急刹车排队收费,让原本处于沉思状态的陆晓岚猛地一颤,身体有种跌入冰窖的寒冷。 她的内心有种隐约的闷痛,就像有什么压住了她的胸口,想要吐气,却怎么也吐不出。 就在这时,狭隘的车厢内响起了急促的铃声。陆晓岚的心也随着铃声起伏,她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江小七的名字。 “喂…”秦海随手划下了接听键,声音与往日一样深沉。 不到十秒钟,秦海摔下电话,脸色大变,在绿灯闪烁前冲出过斑马线。 “玫瑰自杀,进了医院。” ### 医院让陆晓岚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是处于对生命的敬畏。 秦海的脚步匆忙,走在阴冷的走廊中,让陆晓岚怎么也跟不上他的步伐。眼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只能小跑着跟上去。 没等她走到拐弯处,秦海已经率先跨入了电梯,门徐徐而关上,把陆晓岚挡在三米以外的大堂里。 就像被遗弃的孤儿,阴森的医院让陆晓岚有种压抑的感觉,说不出原因,却难受极了。 陆晓岚刚才听到玫瑰自杀入院的时候,下意识观察秦海的脸色,发现对方忧心忡忡,把车飙得飞快。他很紧张玫瑰,是陆晓岚没看过的一种发自内心的担忧。 病房外站在低头苦思的江小七,以及板着脸的雷子扬。他们看到秦海赶到,脸上忧心的神色才缓和了一点。 “海哥!”江小七和雷子扬几乎异口同声,在看清楚陆晓岚紧跟其后,脸上的脸色显得不自在。 秦海盯着半掩的房门,冷声问道,“她怎样了?” “吃了两瓶安眠药,还好及时送来洗胃,不过她现在的情绪很激动。”雷子扬压低声音,简单地说清楚目前的情况。 “嗯,我进去看看。”秦海推门而进,不到片刻,房间里响起了玫瑰低沉的抽泣声。 鉴于陆晓岚的身份很尴尬,她站在门外,进也不是,等也不是。雷子扬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说了句“抽烟”,然后很快消失在走廊中。 倒是江小七,与平时的话痨性子不同,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陆晓岚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玫瑰没事就好,你说她为什么想不开…” “是…因为你。”江小七抓了抓额前的刘海,双眼布满血丝。   ☆、079.冷漠 江小七的回答让陆晓岚的心头一震,但看他凝重的神情,却又不像在开玩笑。 “玫瑰因为我而自杀?”陆晓岚把江小七推到一旁的长椅上,压低声音问道。 叹了一口气,江小七把口袋里的香烟掏出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放回去。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假装若无其事,脸色却越发难看。“小岚,玫瑰和海哥之间的事,他没对你说吗?” “我从来没有过问他的私事。”陆晓岚说得没错,所有关于秦海的事情,她一无所知,包括他的过去,以及他的现在。 江小七嘴唇紧抿,思考片刻才缓缓答道,“玫瑰是阿公的私生女,海哥是干儿子,你说故事能再俗套点儿吗?” “私生女?”对于阿公,即陈鹰明,陆晓岚知道的很多。他在海市是个高调的人,影响力十足。早前他曾因旧伤隐退,才会把组织交给程勇代为打理,直到秦海回国后,才着手接管。 “嗯。”江小七的脸色缓和下来,他的语气含着几分警告,“她对海哥疯狂而着迷,连我们也顾忌她几分。你的出现,我们开始的时候,都认为只是海哥的逢场作兴,但想不到他会为了你被嫁祸的事情,与玫瑰闹翻了。” 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打听到当日的情况,对于陆晓岚本身,身为卧底经历了这些劫数,她只会当作教训,以后更加小心翼翼而已。 “小七,你的意思是玫瑰把我当作情敌?那她也不用自杀…”陆晓岚刚说出口,心中那种不安越来越沉重。“等等,你刚才说秦海为了我,与玫瑰闹翻了?” 江小七对陆晓岚惊恐的表情感到疑惑,“嗯,但玫瑰答应海哥,不会再伤害你…她默认海哥身边有其他女人,只要他不离开她…” 不知是否医院的空调很冷,还是陆晓岚的心冷,她隐约记起昨晚两人交.缠的时候,玫瑰曾打电话给秦海,问他在哪里。作为女人,她对玫瑰如此“宽容”感到不解,可是回想起每次见到玫瑰的时候,她脸上那种恨不得把自己撕碎的表情,实在让人感到后怕。 莫非玫瑰早已发现秦海对自己不同于其他女人,甚至猜到他动了情? 女人的妒忌,是一种可怕的毒药,会让人死于无形之中。她千算万算,却算不准秦海会对自己日久生情,也想不到这场预谋的潜伏中,她被推到浪尖上。 “我现在就去跟玫瑰解析,从来没有打算取代她在秦海身边的位置。”陆晓岚“嗖”一声站起来,她最头疼那种没有智慧,只会想阴招算计别人的女人。而玫瑰这种为了挽留一个男人而自杀的蠢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她不顾江小七的拉扯,转身推开病房的门,却被眼前的情景呆住了。 脸色苍白的玫瑰哭得梨花带雨,双手勾着秦海的脖子,脸上的泪痕还没风干。她娇小的身体像八爪鱼般挂在了秦海的身上,嘴里不断地重复一句话。 “海哥,别把我丢下来…不要…不要…” 而秦海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宽大的手掌轻轻摩挲玫瑰的鬓发,语气就像在哄小女孩,“嗯,别哭了。” 那种不常见的语气,包含了对玫瑰的宠溺,是陆晓岚从未见过的温柔。 病房的气氛一下子冷到了冰点,陆晓岚的出现不到十秒钟,就被玫瑰发现了。她的情绪变得很激动,像见到了杀父仇人般,立刻破口大骂。 “是你勾.引海哥,你滚…” 秦海扭过头,眸光阴阴沉沉的,如同覆盖一层冷霜。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如陆晓岚记忆那样冷漠。 “她的情绪很激动,你先回去。” 陆晓岚镇定地盯着玫瑰精致的妆容,完全想象不到她自杀的时候还精心化了妆。她不屑地冷声道,“别担心,话说话了我就走。玫瑰很抱歉让你误会了,可是我与秦海的关系不过是一场玩笑,我从来没有打算插足与你们。” “滚,你滚!”玫瑰因为愤怒而狰狞的小脸上,有种与年纪不符的阴冷。她随手拿起一旁的水杯,狠狠地朝陆晓岚身上砸过去。 溅起的水花有点烫,让陆晓岚左脚一缩,伤口也随即揪紧。秦海的脸上随即浮起了阴霾,从椅子上站起来,毫无温度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响起,伴随的还有玫瑰凄厉的哭声。 “陆晓岚,马上走!” 她抬头与微怒的男人对望,片刻以后,深呼吸了一下,朝着病床上抽泣的女人冷声说道,“祝你早日康复,身体不适就不要费神化妆。” 说完,她昂头迈开脚步走出了病房,“哐当”的声音随即在她的身后响起,接着是扔杂物发出的声音。 陆晓岚不后悔刚才对玫瑰的挑衅,于她而言,爱恨分明,就是她的本性。 站在病房门口的江小七拉不住陆晓岚,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再听到病房内砸东西的声音,感到头皮不断发麻。 陆晓岚怀着一肚子气冲出了医院,沿着林荫小路往车站的方向走去。刚才在病房激起她内心怨气的不是玫瑰的怒骂,而是秦海的态度。 才那么一天,秦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搂着玫瑰在那里轻抚安慰,却与她冷眼相对。她甚至怀疑前两天与他在三亚的温.情,只是一场美梦。 美梦? 想到这里,陆晓岚缓下了脚步,盯着左脚脚掌上缠得整整齐齐的纱布,心里酸酸的,怪难受。这是今天早上离开酒店的时候,秦海亲手帮她更换的。他的手法熟练,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脚搁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温柔的眼神几乎能渗出水珠。 可是刚才差点被玫瑰的水杯砸中,半块纱布都湿透了。那种湿了水的感觉黏糊难受,陆晓岚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快赶回去更换纱布,免得伤口发炎。 屋漏逢夜雨,独自走在大街上的陆晓岚才记起自己没有带钱包。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折回医院去。即使忍痛走路回去,她也不会低声下气向秦海求助。 正当陆晓岚感到气闷的时候,一辆红色的车子从她的身边飞速而过,停靠在不远处的红路灯前等候。那辆车子陆晓岚记得很清楚,车牌四个八,是冉小佳的! 不管是不是,反正陆晓岚豁出去了。她强忍脚掌上的伤口,沿路小跑过去。秦海说过她这两天会回海市,她一定要找到她,当面问清楚她关于邹宇的事情。 或许是过于匆忙,陆晓岚在将要触及红色汽车的时候,没有留意到脚下的碎石,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红灯闪烁,绿灯亮起,不过片刻的时间而已。 狼狈倒地的女人,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排在前面的车子已经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众多的车流中。她真想捶胸,要是冉小佳的电话换了,又或者她有心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回了海市,茫茫人海该如何寻找? 跌倒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懂得再次站起来。陆晓岚深知这个道理,叹了一口气,小心地扶着一旁的绿化带站起来,漠然地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发呆。 宝蓝色的车子闪着危险灯停靠在路边,车窗被调下来,里面传来了悠扬的男声。“这么巧?” 这么巧? 陆晓岚抬头一看,发现一张熟悉的笑脸映入了眼帘。她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尴尬地说,“还真巧,每次我最狼狈的时候,都让你碰上。” 秦朗的笑容绽放在盛夏的阳光下,温暖的犹如冬日的阳光。在陆晓岚的印象中,他每时每刻都会保持得体的笑容,让人感到所有的局促和焦虑都瞬间散去。 “去哪里?要送你一程吗?”秦朗打开了门锁,让身无分文的陆晓岚感动得想要尖叫。 “谢谢,包括上次和上上次。”陆晓岚小心地把身体塞到副驾驶座上,毒辣辣的太阳早已让她汗流浃背。 秦朗细心地把空调关小,然后发动汽车而去。“举手之劳而已,你要去哪儿?” “请去庆宁小区。”陆晓岚偷偷瞄了左脚一眼,发现纱布渗出了血迹,估计是刚才跑得太急扯到了伤口。 秦朗似乎留意到陆晓岚的脸色不对劲,扭过头看了一眼,礼貌地问道,“你的脚受伤了,不如掉头回医院看看吧。” “谢谢,不用了,一点儿小伤我回家找点纱布重新包扎就行。”对于秦朗,陆晓岚总是充满感激。伤口开裂渗血,算严重不严重,可是这么走路回去,估计未来几天有够受的。 秦朗微微一笑,并没有继续说话。他开车的时候很专注,车子也开得很稳,远远看到绿灯在闪烁,会规矩地停下来等候,与秦海的激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秦朗的时候,陆晓岚的脑海中都会浮现起秦海专注的眼神。她侧头看了看,发现秦朗的目光落在前方,目不斜视。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总觉得秦朗的侧脸与秦海有几分神似。   ☆、080.狼狈的时候遇上他〔推荐票500加更〕 在掉头进入小区的时候,秦朗并没有在小区门口停下来,而是把车子驾驶到小区旁的一间药店前,解开安全带然后微笑着对陆晓岚说,“你先等一会儿,我去买点东西。” 陆晓岚似乎意识到秦朗是去帮她买纱布和药膏,连忙回应说,“不用了,我…” 可是秦朗已经大步往药店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就提着塑料袋走出来。他直径往副驾驶座的方向走过来,打开车门,示意陆晓岚把脚伸出来。 但秦朗毕竟不是秦海,陆晓岚也不好意思让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帮他更换纱布,傻傻一笑说,“秦朗,我自己弄就可以了,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 “别忘了我的工作,每天接触药物、医疗器械什么的,包扎的手法也不错。”秦朗接过陆晓岚的脚掌搁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本能地想要缩回去,却被秦朗按住,然后缓慢地解开纱布。“注意不能碰水,发炎了就不好。” “小心弄脏你的裤子。”陆晓岚表情越发尴尬,她不习惯别人的殷勤,更一眼就认出了秦朗价格不菲的西裤。 秦朗只是浅笑了一声,然后认真地帮陆晓岚再次冲洗伤口,然后缠上纱布。“裤子而已,难道比你受伤的脚重要吗?” “谢…谢谢…只是我不习惯别人对我太好。”陆晓岚把陌生人几个字吞了回去,因为感到这样会让对方感到尴尬。 秦朗缠了几圈纱布以后,打了个漂亮的结,然后放开了陆晓岚的腿。他把剩余的东西收拾好,然后递给了陆晓岚,“不习惯陌生人的殷勤对吧?” “嗯。”陆晓岚尴尬地点点头。 再看秦朗,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不悦或者尴尬,重新回到驾驶座上,把车子开到小区的门口。他握着方向盘思索了片刻,才扭过头,表情有些哀伤。 “你知道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会在高速上停下来吗?”秦朗的性格不习惯转弯抹角,直言道,“那天天气不好,大雾,刚好那里是事故多发区,我为了安全起见放慢了车速。” 陆晓岚似乎听到了秦朗的话中话,点头附和说,“然后呢?” “正常的人,晚上一个人开车不会因为路边有人招手而停下来。那天当我放慢车速,无意之间看清了你的样子,却改变了主意。”秦朗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陷入了某种专注的思考当中。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陆晓岚很好奇秦朗说话的语气,似乎有种淡淡的哀伤。 秦朗愣了愣,接着说,“你那时穿着简单的t-*和牛仔裤,背着一个帆布包,看上去与我认识的一位故人,长得很像…” 故人?莫非她已经… 沉默了许久,秦朗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她三年前车祸去世了,就在那段路上。” 车祸?那段路上? 陆晓岚的小心脏一颤,背后感到凉飕飕的。“她在你的心中一定很重要,对吧?” 秦朗笑了笑,有些牵强。“她是我的未婚妻,本来已经决定年底结婚的。” “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了。”陆晓岚感到气氛变得很奇怪,有种想要马上下车的冲动。 秦朗收回了落在远处的目光,脸上又再次浮起了标志性的笑容,“其实相处下来,发现你们其实不太像。她的性格冲动任性,你却有种与年纪不符的成熟。” 陆晓岚小声安慰说,“逝者已矣,请节哀。” “不好意思,说这么多太失礼了,今天有点感慨而已。”秦朗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不忘叮嘱说,“那你注意伤口,不介意好起来以后,与我比赛一次吧?” 这才是陆晓岚眼中的秦朗,温文尔雅、成熟稳重却不呆板,没有刚才提起未婚妻时的局促和哀伤。“秦朗,谢谢你,真心的。如果以后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我们是朋友。” 陆晓岚的朋友不多,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除了梁洛美以外,她与身边的人都尽量保持距离。可是秦朗不同,她从心底里愿意与他做朋友,是源于他眼中那份真诚。 “很高兴认识你,晓岚。” “我很高兴认识你,秦朗。” ### 孤身一人的公寓,更显冷清。这几栋旧楼的住户都搬迁得差不多了,唯独秦海还住在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钉子户。 自从那天在医院分别以后,秦海再也没有出现在这间旧公寓里。陆晓岚白天回到银濠的时候,依旧被安排到地下室帮忙统计数据。她反应快,做事认真细致,没多久就连对她万般挑剔的雷子扬,也默认了她的工作效率。 球赛已经进入尾声,陆晓岚向梁洛美汇报了所有汇总的数据,却发现所有的代号,与下注的庄家均对不上号。 看似凌乱的数据,只能通过指纹解锁才能进入的封闭地下室,让梁洛美对行动犹豫不决,深怕这是一个阴谋,诱人入局,把潜伏在银鹰组织的卧底全部揪出。 冉小佳的出现,似乎只是陆晓岚的错觉。就连江小七也不清楚她是否已经回到海市,又或者回来了,又离开。 连续一个月,秦海和玫瑰都没有出现在银濠。或许是经过他的叮嘱,江小七对他的行踪闭口不提,让陆晓岚毫无头绪,举步难行。 没有秦海的日子,长夜变得尤为漫长,白天却过得很快。黑暗当中,陆晓岚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即使睡着了,梦中总会把场景拉回到三亚的酒店房间里,以及漫天烟火的那个沙滩上。她很清楚记得那几天的所有细节,包括她帮秦海按摩,在阳台上的玩笑,以及被他恶意抛到海里差点溺水的恐惧,全部都清清楚楚,犹如身临其境。 甚至在沙滩上,他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回去,给她买棉花糖,然后弯身舔她嘴角的砂糖。一切就像有投影仪在陆晓岚的脑海里重复播放,一幕接一幕,都是那两天甜蜜的细节。 曾经有几次当她半夜惊醒过来,彷佛看到有身影站在床边。仔细一看,发现那不过是随风舞动的窗帘,心里的落空无比难受。 一个月,整整三十一天,秦海都没有打电话给陆晓岚,而她也没有再去刻意打听他的行踪。这种淡淡的思念成了她内心的一种习惯,犹如大石压着的胸口,推不开,也挪不走,只能任由它成为生活中无可奈何的压抑。 秦朗出现在陆晓岚身边的次数越来越多,似乎那天在车里带着伤感的谈话,只是他失意时的无病呻.吟。 当陆晓岚脚上的伤口愈合以后,便开始接受秦朗每周一次的邀约,到君悦酒店的泳池与他切磋技艺。 他们还约定比赛输了的那方,要请对方吃中午饭。别看秦朗平时风度翩翩的样子,在赛场上却一点儿也不礼让女同胞。 也就是这种真实的性格,让陆晓岚感觉两人的交往舒心自在,无拘无束。 “小岚,你在我认识的女孩子当中,体能真的没话说的。”秦朗把矿泉水和大毛巾递给刚从水里爬上来的陆晓岚,脸上布满赞赏的神色。 浑身湿漉漉的陆晓岚接过毛巾搭在肩膀上,随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说,“别忘了,我在海边长大。” “你也别忘了,我是游泳社社长。”秦朗挑眉一笑,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细纹依旧那么迷人。 君悦酒店室内泳池的视野开阔,陆晓岚以前在餐厅工作的时候,从未来过这个楼层,也没有留意到这里的风景独到。她拿着毛巾一边擦拭头发,一边往阳台的方向走去。 在海市待了几年,陆晓岚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俯览整个城市的景观。海市贫富悬殊,富人区都集中在半山区和城市的中心地带,而蛇龙混迹的旧城区,侧是她现在居住的旧公寓片区。 想起旧公寓,她就会想起秦海。目前的情况停滞不前,梁洛美面对银鹰组织近日频繁的活动也头痛不已。鉴于女卧底安全性的考虑,梁洛美也对陆晓岚的工作感到担忧,有意暂时让她离开银濠,修养一段时间。 “这里的景色不错。”秦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陆晓岚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地下川流不息的人群,眉目间有股不常见的恬静。 陆晓岚停下了擦拭的动作,淡淡地说,“很漂亮,可是以后能看的机会不多。” “你希望换个地方?”秦朗对陆晓岚的说话感到不解,“还是因为你的工作太累,以后没时间过来?” 陆晓岚摇了摇头,“海市的工作可能要结束了,或许我会离开。” “如果是工作的事,我可以帮你。”秦朗低头看着陆晓岚带着忧愁的脸容,片刻失了神。虽然两人的关系日渐熟络,可是这段时间她老是发呆,似乎满怀心事。 相处下来,秦朗发现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性格爽朗、毫不矫揉造作;热心,却不会过火,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并不会显得客气。 陆晓岚微微叹了口气,抬头对上了秦朗含笑的脸容,“谢谢你,不过我不喜欢亏欠别人的感觉。下周我打算找个地方搬走,可能没时间过来了。”   ☆、081.归来 “你的室友不打算回来了?”秦朗口中的室友,其实就是秦海。陆晓岚对身边所有人隐瞒了自己与秦海的关系,也许这样,才能淡化对他的思念。 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连室友也不如,否则那天以后,秦海怎会像人间蒸发般消失了,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应该不回来了,我一个人住在别人家里,感觉怪怪的。这几天总在考虑找个旅舍住下来,待工作的事情交待清楚了,就离开。” “下周离开,不会太快了点吗?我会舍不得…舍不得你这个好对手。”秦朗其实想说,他舍不得陆晓岚。那种朦朦胧胧的情愫,是他三年空窗期没有遇过的心情。 可是秦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挽留,因为他在工作上再运筹帷幄,也猜不透陆晓岚的心事。他与她的相处,如君子之交,从未越过朋友的范围。即使她的身材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他也刻意不去看她胸.前的壮观,而是把目光落在她清秀的脸上。 她很特别,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橘子香味,让他感到放松、很自在。 秦朗的年纪不小,自从走出未婚妻离去的阴影以后,他接受了老头子的安排,穿梭在所谓名门淑女的相亲饭局当中。可是他讨厌虚伪的女人,以及那些所谓气质美女背后的糜.烂。 “小岚,你真的决定要离开吗?难道海市没有让你留恋的人?”秦朗细心地拉了拉陆晓岚身上的毛巾,叮嘱说,“天气凉了,别冷着。” 留恋的人?陆晓岚的脑海中浮起了秦海阴冷的脸孔,太久没见她快要忘记他身上的味道,以及让她感到温暖的怀抱。 “或许…有吧。”陆晓岚呢喃自语,回头朝秦朗甜甜一笑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今天你输了,可别赖账。” 秦朗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毛巾擦了擦陆晓岚湿漉漉的头发,唇际的笑意逐渐扬开,“愿赌服输,你今天想吃什么?我知道附近有一间越南餐厅挺不错。” 其实陆晓岚对食物的要求不高,能吃饱就行了,“没关系,你决定就好。” 秦朗所说的越南餐厅,是坐落在离君悦酒店不远处的四合院内,环境幽静、绿树环绕。听说餐厅的老板曾是越南的名门望族,妻子是海市人,平时不轻易接待没有预定的客人。 可是刚踏进餐厅门口,穿着越南传统服饰的服务员就礼貌地问道,“秦先生,请问还是平时的包间吗?” “是的。”秦朗的性格随和,就连面对服务生的询问,都是笑脸迎人。如果秦海有他一半的态度,估计陆晓岚那段日子会舒坦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与秦朗相处的时候,脑海中就会浮起秦海冷若冰霜的脸孔。那是一种按捺不住的思念,或许是他们都有神似的侧脸轮廓。 食物美味,环境幽静,在这家餐厅用餐,确实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事情。陆晓岚看着秦朗优雅的吃相,心里有些抱歉,“秦朗,平时我请客,委屈你跟我去小餐厅用餐了。” “你带我去的那几家挺不错,干净,味道也很正宗。”秦朗抬头朝她一笑,眸光温柔无比。他这么一笑,陆晓岚更觉得他与秦海长得相像,一时之间乱了神,把桌面上的茶杯都打翻了。 秦朗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询问说,“没事吧?你今天发呆的次数有点多。” “没事,我到洗手间洗一下就行。”陆晓岚起身推门离开,直到视线离开了包间,心情才安稳下来。 她漫不经心地用纸巾擦拭衣服上的茶迹,目光时不时瞄向墙上的镜子,发现自己这个月以来消瘦了不少。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黑眼圈更是突出,这么下去,她要回乡下找个好男人嫁的想法,估计更难以现实。 格子里的门被推开了,一具浓妆艳抹的身影倒影在光洁的镜子上。陆晓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盯着前方的女人,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是她,玫瑰。 看她趾高气扬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曾经为情自杀的女子。她一眼就认出了陆晓岚,却假装若无其事地扭动水蛇般的纤腰,走到她的身旁,从包包里掏出粉底开始补妆。 陆晓岚也不打算与她有任何形式的正面交锋,随手擦了几下打算转身离去。未料还没踏出洗手间的门口,身后就传来娇嗔的女声,“怎么见面也不打招呼,心虚吗?” “心虚?”陆晓岚停住了脚步,微微转身,轻藐地说,“不屑才对。” 玫瑰没有反驳,继续往自己的脸上涂抹,笑容依旧,“得不到的葡萄总是酸的,我能理解。海哥好久没有找你吧,你知道他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陆晓岚毅然地转身,身后却飘来春风得意的声音。 “陆晓岚,海哥在过去一个多月,每天都与我在一起,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就像度蜜月那般开心。”玫瑰合上化妆包,高跟鞋与地板之间的摩擦声让陆晓岚感到恶心。“男人贪图新鲜感,作为秦海背后的女人,我不介意他偶尔的放.纵。” 与玫瑰交谈并非愉快的事情,陆晓岚不屑,也没有继续反驳的意思。她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关我事”,然后快步离开了洗手间。 只是,陆晓岚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遇秦海。 从洗手间回来的路上,陆晓岚故意加快了不凡,未料玫瑰紧跟其后,很快追上了她的步伐。 “我警告你,以后离海哥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玫瑰与她擦身而过,十寸的高跟鞋鞋跟在脚下划了个弧度,然后踩在陆晓岚的脚背上。 妈的,痛死了! 陆晓岚并非一个脾气暴躁的女人,可是被玫瑰三番四次借意为难,甚至人身攻击,火气便从心里涌出来。她甩了甩被踩的脚,伸手推了玫瑰一把,恶言警告说,“玫瑰,别欺人太甚。” 或许是她的力度太大,玫瑰整个人站不稳,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声。 此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那张让陆晓岚朝思暮想的脸孔,同时映入了她的眼帘。 没错,生活就是真狗血,站在包间门口的男人就是秦海。 其实陆晓岚在看到玫瑰的那刻,心里就有种预感会在餐厅遇到秦海。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般狼狈和让人误会的时刻遇上。 秦海冷漠的目光扫过陆晓岚惊讶的脸容,表情淡淡的。他的视线只在她的身上短暂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转移到玫瑰的身上。 “这么久才回来?”秦海弯身扶起地上的女人,关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 玫瑰顺势缠住了秦海的手臂,亲昵地撒娇道,“没事,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 “走吧,他们还在里面等着。”多日不见,秦海的肤色好像更深了一些,下巴长满了胡渣,神色疲惫。他正眼都没有再看陆晓岚一样,视眼前的女人如路人,扶着玫瑰的肩膀转身走进身后的包间。 直到幽静的走廊里响起“砰---”的关门声,陆晓岚才重新挪动脚步,漠然地往包间的方向走去。 这时的陆晓岚,思考有些紊乱,刚才她看到的是秦海没错,可是为什么对方的眼神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得就像把她当作无关紧要的路人,甚至不屑与多看一眼? 胸口有种闷闷的失落,直到不知觉回到包间的门外,才调整好心情推门而进。 “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秦朗关切地问道。 陆晓岚像失了魂似的,呆坐在椅子上,机械般拿起筷子,开始继续吃饭。“没事…刚才在洗手间差点摔倒而已。” “没事就好,我帮你点了一份糖水。秋天天气干燥,吃这个好。”秦朗把热腾腾的糖水放到陆晓岚的面前,让她的心头一暖。 秦朗不但风度翩翩,而且是个细心的男人。今天早上陆晓岚不经意说了句天气干燥,他便记在心里,点餐的时候选的都是清润的食物。与他的相处,陆晓岚总有一种被照顾的感觉,就像从前邹宇还在的时候,会细致地帮她安排好一切。 “谢谢你,秦朗。”陆晓岚由衷地道谢,她的朋友不多,可是能认识秦朗,也算是一种缘分。她珍惜这种萍水相逢,却日渐相熟的感觉。每次当她感到心情不好,或者劳累的时候,秦朗总会成为她最好的树洞。 秦朗故作生气说,“叫我阿朗就可以了,全名怪别扭的。” “谢谢你,阿朗。”陆晓岚咯咯地笑起来,秦朗比她大了一轮,称呼名字却一下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要老是谢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如果你下周要搬屋,尽管告诉我。”秦朗露出了温和的笑脸,看上去充满了中年男人的魅力。 其实陆晓岚不喜欢老是麻烦秦朗,摇头笑说,“你工作太忙,我都不好意思…” “你觉得我的工作效率这么低吗?”秦朗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眼角的细纹在吊灯的照耀下,有种久经沧桑却不乏活力的感觉。 离开餐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正。 因为周日车辆众多,离开停车场的时候,秦朗把车速开得很慢。可是在拐弯的时候,仍然被右侧转过来速度过快的车辆撞上了尾部。 “哐---” 车子明显震了一下,秦朗不慌不忙地解开了安全带,对陆晓岚说了句“你在这里等我”,然后离开了车子。 “我陪你去看看。”陆晓岚也解下了安全带,钻出汽车跟着秦朗绕到尾部查看情况。 “靠,你们怎么开车的?”女人的尖叫声从车里传出来,接着走出了一抹红色的身影,浓烈的香水味如杀虫水般让人感到窒息。 陆晓岚寻着熟悉的声线望过去,她没听错,这么娇嗔的声音只有玫瑰这个女人才能装出来。她趾高气扬地走到陆晓岚面前,破口大骂,“又是你这个贱.人,好狗不拦路,快滚开,我们赶时间。” 面对这样嚣张的女人,秦朗依旧保持得体的笑容,认真地解析说,“小姐,刚才是你们超车才撞上的,请不要张口就骂人。” “我就是要骂,怎样?有本事打我呀?”玫瑰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抵,就在秦朗的胸膛上,语气更是目中无人。 陆晓岚的怒火终于压制不住,像缺堤般涌了出来。她“啪”的一声把玫瑰的手指从秦朗的胸前打开,严声警告说,“玫瑰,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海市并非任由你横行。” “你…”玫瑰恼羞成怒,把右手高举过头,见状就要往陆晓岚的脸颊扇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秦朗已经抢先挡在陆晓岚面前护着他,声音没有了刚才的温和。“不要动手,解决不了我现在报警。” “报警?警察都忌我三分!”玫瑰的小脸涨得通红,看样子又要发飙了。 “哥!”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瞬间转移了在场三人的注意力。   ☆、082.激怒我的后果 沙哑的声音划破了充满硝烟味的空气,秦海从汽车走了出来,神情凝重,却没有了刚才在包间外的冷漠。 哥? 陆晓岚的脑子在快速运转,抬头再看秦朗的侧脸,意外地发现两人之间的轮廓是如此的神似。该不会是? 秦朗板着的脸浮起了一丝笑容,看着秦海略显意外的神色,向前夸了两步,手掌重重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海,好久不见。” 愣在一旁的玫瑰连忙变脸,走到秦海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柔声说道,“原来你与海哥认识,那小事一桩,算了算了…” “他是我哥。”秦海的表情不太自在,可是嘴角勉强浮起了一丝笑容。“还好吗?” 秦朗嘴角的笑容有点牵强,点头回应说,“我还好,可是老头子身体大不如从前,你有空回去看看他。都回来大半年了,要不是今天给撞上了,还见不着。” “最近比较忙,有空再约。”秦海似乎不愿意多聊,目光随意往陆晓岚的方向瞄了一眼,显得有点意外。“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朗也没有挽留,点头示意说,“嗯,有空常联系。” 玫瑰赔上笑脸,毕恭毕敬地说了一会儿好话,才跟在秦海后面重新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陆晓岚细心地留意到秦朗的表情有种淡淡的失落,所以对刚才的时候并没有多问,安静地回到车里,却从身侧传来深沉的声音。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秦朗的双手紧握方向盘,欲言又止。海市不大,可是秦海回国的大半年里,他们未曾遇上。 他曾经亲自打电话给秦海询问近况,可是这个弟弟对他尊敬,态度却有点疏远。每次都借口说很忙,直到现在才意外遇上。 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是从前他们的关系很好。那时候他刚出来工作,接手老头子的公司,而秦海已经辍学,与江小七和雷子扬他们整天混在一起,无所事事。 三年前发生的事,或许是他们关系变冷的转折点。可是那毕竟是一场意外,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却在独自承担这些一辈子挥之不去的伤害。 秦朗是哥哥,即使遇到再大的挫折和困难,他都会扛着。老头子这几年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逐渐淡出了董事局,把手头的生意都转交给他。 秦海与老头子水火不容,从前未离家的时候吵架更是常事。即使如此,老头子的心里还是记挂着他,否则不会经常捧着秦海和她妈妈的照片发呆。 “朗,你没事吧?”陆晓岚戳了戳秦朗的手臂,提醒他堵着后面要离开的车辆,他这才回过神来,发动汽车离去。 到达小区门口的时候,秦朗看着陆晓岚,轻声问道,“看来我是个失败的哥哥,阿海回来这么久,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碰面。” “可能他真的很忙,今天遇到了,以后可以常联系。”陆晓岚也不懂得怎么去安慰秦朗,只是她看得出,他们兄弟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关系才会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这还是陆晓岚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秦海的身世。刚才短暂的交流中,她看出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可是秦海还是第一次这般恭敬待人,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秦朗提及到的老头子,估计就是秦海的亲生爸爸。 她想起了书房里的相架,以及被偷偷藏起来,却被人恶意用圆珠笔划花的相片,难道秦朗口中的老头子? 虽然秦朗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从他脸上淡淡的失落看来,他还是挺在意秦海这个弟弟的。 告别秦朗,陆晓岚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公寓的方向走去。今天是周日,自从被调到地下室工作以后,她都能过上一些朝九晚五的日子。偶尔的休假,没有秦海的折腾还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例如约上秦朗游泳,又或者回去以后舒服洗个澡,然后蒙头大睡。 到达楼层的时候,陆晓岚很自然地弯身从门口的地毯里摸钥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生活,每天离开的时候,锁好门就把钥匙藏在这里。 可是她摸了好久,甚至把地毯都掀开,还是找不着钥匙的踪影。细心一想,她直接推门而进,发现秦海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盛气凌人的样子有点儿可怕。 或许是多日不见的原因,眼前的秦海显得冷漠而陌生。他穿着黑色的衬衣和裤子,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合一搁放在膝盖上,沉思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具雕塑。。 秦海的出现,对于陆晓岚来说,或多或少有些意外,甚至是惊喜。千言万语,却在这个时候一句也说不出口。其实她很想问他,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是否与玫瑰待在一起?那天在酒店房间里对她说的话是真的吗?为什么刚才看到她的时候,就像看到了陌生人那样,连点头微笑都不屑于给她? 其实陆晓岚的心里除了埋怨,更多的是担心和思念。 埋怨他一声不吭地离开,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她;埋怨他再次把她丢下来,让她的小心思在长夜中日积月累,成为挥之不去的想念。 可是他今天如此陌生的样子,还是她认识中那个偶尔会对自己温柔而笑的男人吗? “你为什么认识秦朗?”秦海的声音略显疲惫,质问的语气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长达十五分钟的沉默。 可是陆晓岚讨厌这种质问、自以为是的语气,冷冷地回应说,“不关你事。” “他是我哥,也是秦氏未来的接班人。”秦海的声音怪怪的,却依旧没有抬头看陆晓岚一眼。“不是你这种女人能勾.搭上的。” 性格偏激的陆晓岚,对秦海口中“勾.搭”两个字异常反感。想不到久别重逢,却换来秦海的出言侮.辱。 陆晓岚逐步往秦海走近,低头望着他,由于愤怒而涨红了脸颊,“秦海,我是什么女人?为什么我就不能认识秦朗?就算我要勾.搭他,你也管不了!” “你…”秦海的脸色越发阴沉,猛地抬头与陆晓岚怒目而视,双眼布满了血丝,“想不到你的本事不小,才离开一个多月,就把秦朗勾到手。” “不可理喻!”陆晓岚没心情与秦海继续吵下去,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待着,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秦海看到固执的女人如此要强,火爆的脾气一下子涌出,抓住了陆晓岚的手腕,高声怒骂说,“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别以为我不敢教训你?” “哼,教训?”陆晓岚狠狠地甩开了秦海的手,回头与他对望,一点儿服软的意思也没有。“秦海,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一开口就质问我的私事。我与秦朗交朋友怎样了?你哥比你好多了,他就像个绅士,而你就是痞子、流.氓…” “流.氓?”秦海的怒火飙升到了极致,脾气暴躁地踢翻了一旁的椅子,布满血丝的双眼有种想要把她摧.残,然后吞噬的可能。 果然,不到十秒钟,陆晓岚的身体已经被重重地甩在了沙发上。她的头部搁到秦海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痛得额头生痛,发出了沉闷的惨叫声。 “秦海,你疯了!” “对,我疯了!只有你才有本事把我逼疯!”秦海居高临下,灼灼逼人。 下一秒钟,秦海的怒火已经攀升到几点,咬牙切齿地吼道,“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激怒我的后果!”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 无论她怎么呼叫,怒骂,身上的男人只会越来越强硬,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往死里折磨。 可是陆晓岚并非任人凌.辱的小野猫,她也有尊严,也有被彻底激怒后接近崩毁的情绪。她用力探起身体,把头靠在秦海的肩膀上,张齿狠狠地咬下去。 毫不留情,用尽力气,就像一条疯狗般朝袭击自己的敌人撕咬。 血腥的味道,混合浓烈的汗味,在陆晓岚的齿间扩散。她仿佛听到肌肉撕裂的声音,以及源于秦海心底里的惨叫声。 秦海一把揪住了陆晓岚的长发,狠狠地把她扯离了自己的肩膀。她的嘴唇布满了鲜血,笑得十分诡异,声音比一月的寒冬还要冷。 “秦海,我说过了,狗急也会咬人。同样的手段,别企图重复用在我的身上。” 秦海的理智都被眼前的女人摧毁了,他就像一条毒蛇,拼命地往陆晓岚的身体里钻,钻到她的心底,吞噬她的意志,用毒液把她最后的一丝尊严溶解。 这样的事情重复在陆晓岚的身上发生,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竭斯底里。 慢慢地,她没有再反抗,呆滞地把脸藏在沙发上,呼吸的空气都带着陈旧的味道。她的双眼干涩,泪水在不断打滚,嘴里的咸味一点一点地渗入了她的口腔,然后是心肺。 那是一种接近崩毁的心碎。 她恨这个男人,恨他的绝情,恨他的冷漠,更恨他的不可一世;可是,她无法恨他温柔的拥抱,以及曾经的柔情,像烙印般刻在她心尖最脆弱的地方。 情,已动;心,随即沦.陷。   ☆、083.温柔是他最致命的武器〔修改〕 陆晓岚很想哭,感到身体和内心,都被折磨得筋疲力尽,窒息般难受。 她已经放弃了挣扎,任由秦海惩罚自己的身体。只有身体的疼痛达到了极致,才能掩盖心里的痛楚,最后变得麻木。 直到身后的男人在一声长吼中结束了这场惩罚,才喘着气趴在了陆晓岚的后背上,呼吸声沉重、急促,却已经没有了最开始时的愤怒。 虽然陆晓岚恨秦海,恨他每次都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惩罚自己。可是她悲哀地发现,当对方尽情释放在自己身体的时候,才感觉他的存在是那么的真实。她疯狂地想他,甚至更多,才会有种即使相互折磨,也总比不能相见好的感觉。 可是,秦海真的喜欢她吗?为何在三亚的时候给了她温柔,现在却用冷漠来延续他们的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秦海才从陆晓岚的身上离开,点燃了一支烟,坐在沙发上抽起来。 狼狈已经不是第一次,陆晓岚的双腿麻木得难受,她从沙发上挣扎起来,默默地坐在一旁用纸巾擦拭嘴唇上的血迹。 如果给她一面镜子,一定会看到像女鬼般狰狞的脸孔。嘴角的血迹已经风干,白色的t-shirt上也沾满了秦海的血迹。这件衣服不能要了,再喜欢,难看的血迹也洗不掉,就像她心中那些无法言语的伤害。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这里,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陆晓岚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借口。秦海那两天的温情,只是把她当作小狗小猫般玩弄,只有傻傻的她,才信以为真。 她在秦海离开的那些日子里,反复地思量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是卧底的身份,让她心惊胆战地潜伏了这么久。 可是,她内心的深处有种留下来的想法。但刚才发生的那样的事情,如果陆晓岚尚存一点尊严,便无法厚脸皮地赖在这里。 若要离开,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陆晓岚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最后的一刻,她还是怕自己会陷入秦海的爱情陷阱中不能抽身,到最后只会万劫不复。 “小岚…”秦海熄灭了香烟,声音淡淡的,却不再包含怒意。 这是秦海第一次称呼陆晓岚的名字,以往任何时候,他只会冷冷地喊她“陆晓岚”或者“喂”,这样子的称呼确实让她感到有些不适应。 “没事的话,我先去洗澡。”陆晓岚刚准备站起来,腰部随即被秦海的手臂缠住,重重地跌落在他的怀抱里。 他的心跳声依旧那么沉重和急促,熟悉的、温暖的怀抱让陆晓岚鼻子一酸,有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小岚…小岚…”秦海把嘴唇贴在陆晓岚的耳边,咬住他的耳垂轻声说道,“我…想你…” 我想你。 我想你,不是我爱你。但简单的三个字,让陆晓岚在刚才那场疯狂中积累下来的怒意和不甘,全都摧毁。她的身体微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想你。”秦海的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他把陆晓岚紧紧地拥在怀里,彷佛要把她镶进自己的身体。看到陆晓岚沉默不语,他又补充说,“我有急事去了一趟东南亚,今天才回来。” 陆晓岚像个吃醋的小女人,想要挣脱秦海的拥抱,却被死死地搂住,丝毫不能动弹。“一声不吭消失一个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想我,我才不信。” 刚才强硬的态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陆晓岚垂下头,努力装模作样,却无法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坦白说,秦海的一句“我想你”,让她的心里泛起甜蜜的感觉。 浅笑了两声,秦海的双唇紧贴在陆晓岚的发丝上,声音也软了下来。“是阿公的意思,那边的生意遇到了麻烦,我过去处理一下。事关重大,不方便告诉你。” “真的没有跟玫瑰鬼.混在一起?”陆晓岚依旧不甘心,小嘴巴撅得老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像怨妇般疑心重重。虽然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心里依旧害怕秦海会离他而去。 秦海低头捧着陆晓岚的脸,手指拭去了她嘴角的血迹,微微一笑说,“养精蓄锐,就为了刚才那一发。” “我现在才发现,你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陆晓岚伸手狠狠地敲了一下秦海的额头,故作生气地说,“谁让你在餐厅装作不认识我?” “里面有重要的客户。”说道这里,秦海的脸色阴沉下来,压低声音说,“做我的女人,必须适应我的脾气和做事方式。” 陆晓岚讥笑说,“你这种比更年期大妈更暴躁和飘忽的脾气,我无法适应。” 秦海“……” 短短的胡渣,憔悴的脸容,微微上扬的嘴角,这才是陆晓岚心中最真实的秦海。女人始终是感情的动物,一句“我想你了”,就能把心中所有的怨恨都驱散。 果然,男人的甜言蜜语,都是女人最致命的武器。 其实秦海与陆晓岚的性格,在某些方便很相似,吃软不吃硬。呆滞的表情让她看上去充满了疑惑,可逐渐地,变成了抿嘴浅笑。 她抬头看着秦海,在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千言万语,她不懂怎么去表达心中的思念,也不懂像其她女人那样风情万种,躲在男人怀里撒娇。 傻傻地浅笑,陆晓岚低声警告说,“下次不可以这样,刚才我还以为会被你弄死。” “嗯。”秦海就是秦海,服软的态度也是这么冷漠。“不会弄死你,只会爽死你。” 下一秒钟,陆晓岚的拳头快速往秦海的脸上砸过去,却扑了个空。秦海勾住她的手掌,带动她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就再也没有说话。 说陆晓岚没有骨气也好,厚脸皮也好,那句简单的“我想你”,彻底征服了她的心。两人就这么紧密相拥,不知过了多久,陆晓岚才打破了沉默。 “我没有勾.引秦朗,是那次你把我丢在上林苑的时候认识的,他把我顺路带回海市。”陆晓岚终于发现秦海左边肩膀血肉模糊的样子,故作惊讶地问道,“你肩膀怎么了?” 秦海扭过头看了看,语气傲慢,“疯狗咬了一口,小事。” “我去给你找纱布。”陆晓岚推开了秦海的身体,却发现手腕被他牢牢抓住。 秦海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讥笑,“怎么你像人格分裂那样,刚才不是恨得要把我撕碎吗?” 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秦海张口说话的时候,总能让陆晓岚瞬间从温柔的淑女,变为毒舌的恶妇。“再多说一句,我把你的骨头也啃了。” 不过,陆晓岚享受这种与秦海贫嘴的过程。含着人生攻击性的语言,更适合用在他们之间的交流。偶尔的温情会让陆晓岚感到心动,可是这种真真实实的相处,才是她心中一直期待的坦诚。 “秦海!”陆晓岚很快拿来药箱,细心地帮秦海清理伤口包扎。 秦海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表情有种淡淡的喜悦。“嗯?” “我也想你。”陆晓岚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低头吻上了秦海的眼角。 秦海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伸手搂住了陆晓岚的腰,微微探起身体给她一个缠.绵悠长的吻。他吻得很仔细,舌尖扫过她的牙龈,把带有血腥味的唾液都卷走,留下他独有的香烟味。 比起两人之间疯狂的纠.缠,她更喜欢这种柔浅的亲吻,彷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一切忧心和阻碍都只是过眼云烟。 就这样他们和好了,真比言情小说还狗血俗套。 当陆晓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平日紧闭的书房门被打开了。她悄悄走到书房门口,看到秦海坐在椅子上,手中攥着那张合照,表情专注而温和。 自从那次偷偷进过书房以后,她对这个藏着岁月和旧日时光的房间,总怀着一种虔诚的态度。秦海离开的那段时间,她偶尔会一个人坐在那张椅子上,静静地盯着照片中儿时的秦海发呆。 “你进过这房间?”秦海厚唇轻启,语气含着一丝伤感。 “嗯,偶尔会进来打扫。”陆晓岚悄悄走到秦海的身后,下巴枕在他右边的肩膀上,“怪我自作主张吗?” 秦海没有回话,表情平静得可怕。他习惯性地把相架放置在掌心中,用大拇指轻轻地抚摸,似乎想要拭去封尘在时光里的痕迹。 “这是我和妈妈的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合照。她很漂亮,对吧?”秦海在提及妈妈的时候,脸上有种淡淡的哀伤,神情却无比温柔。那是陆晓岚未曾见过的样子,乖巧、温和。 可是她很害怕看到这样的秦海,总觉得这样子的他很脆弱、很悲伤,有种与世隔绝般的孤寂。 “她的眼神很温柔。” 思考了片刻,秦海又把相架拆开,从背面翻出那张被圆珠笔划花的相片,苦笑说,“他就是老头子,我和秦朗的亲生爸爸,秦氏的老总秦兴平。” 关于秦氏集团的老总,陆晓岚略有所闻,外界传闻他中年丧妻,只有秦朗一个儿子,所以她从未想过秦海就是秦兴平的私生子。在海市,盛传由四大家族掌管经济命脉,分别是从事房地产行业的关氏集团、轻工业为主的詹氏、医疗器械起家的秦氏,和药品起家的江氏,其中又以秦氏集团的老总最为低调。 秦朗的身份,陆晓岚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知晓。传闻中他就是君悦酒店的幕后老板,与他的交往说不上巧合,却有着私心。 因为邹宇当年就是从君悦酒店的顶楼下.坠身亡,即使梁洛美有意让陆晓岚退出卧底的任务,可是她对调查邹宇死因的执着,从未间断。 就连梁洛美也对秦海的身份表示神秘,难道是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受到秦家的刻意隐瞒吗? “老头子根本没把我当儿子看待。”秦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把相片藏回相架的后面,神色越发疲惫。今天他的想法有点奇怪,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愿意再次走进这间充满伤感回忆的房间里。 那些封尘的往事,如洪水般蜂拥而至。快乐的、悲伤的、绝望的,像黎明前的黑暗,吞噬他的内心。他很讨厌现在的自己,会陷入回忆中不能自拔。 记得三年前,陈鹰明在机场上送别秦海,曾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某些时候会感情用事。要记住,成大事,必须让自己的心变得更狠。这次去纽约除了帮我做事,还要好好沉淀自己的内心。” 三年后低调归来,他做到了。 可是陆晓岚的出现,却让他回到那从前那个纠结的自己。对于别人,他可以狠下心;可是对她,却无法做到绝情。 “如果做不到忘记,就不要勉强。试着把一些不开心的回忆,放在心里的某个角落,让它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只有这样,才不会成为你前进时的阻碍。”陆晓岚弯身蹲在秦海的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相架,轻轻摩挲。 她的手指微凉,放置在秦海的手掌里,很快被掌心的温度暖和起来。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刚好看到陆晓岚清秀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勾勒出柔和的弧度。她刚洗过澡,长发半干,被她别在耳后。身上的橘子香味很淡,闻起来却让人感到舒服而放松。 秦海忍不住伸手拢了拢她耳际垂落的碎发,手指触及她的耳垂时,发现脸颊微红。 陆晓岚平时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可是每次被秦海这般温柔地触摸,整个人都变得不知所措。她能忍受秦海的暴躁和疯狂,可是难以抗拒他的温柔。 秦海抬头仔细打量墙上泛黄的奖状,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撕开微微凸起的那张。 他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在这里藏了东西,可是他很清楚一点,当年想要遗忘的事情,无论经历了多少年,都未曾从心头抹去。 精致的十字架落在秦海的掌心上,他看了又看,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我妈临死的时候,手里死活扯着这条项链,上面都沾满了血迹。” “是你爸爸送的吗?”陆晓岚小声问道。 “不知道。”秦海说着,把项链挂在陆晓岚的脖子上,收回了脸上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淡然地说,“给你吧,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小小的十字架项链,此刻在陆晓岚的脖子上显得十分沉重。她伸手想要摘下来,却被秦海阻止了。 “别摘,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来。”   ☆、084.若曾素心相赠 陆晓岚的手指抚摸在项链上,发现边缘已经磨得很圆滑。“这是你妈妈的遗物,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下。” “只是一条不值钱的项链,不喜欢可以扔掉。”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然后朝门外走去。“我饿了,你快去弄吃的。” 陆晓岚愣在原地,双手握着十字架形状的吊坠,心里浮起了一丝莫名的感动。虽然秦海嘴上说得无关紧要,可是她知道这个十字架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他口中所说的不值钱。 橘子般的残阳下,陆晓岚半跪在椅子旁,秦海和妈妈的笑脸让她感到温暖而安稳。她想起了读书的时候,小说中某句她很喜欢的说话。 “若曾素心相赠,何妨咫尺天涯。” 在很久以后的将来,当陆晓岚回忆起当年的情景,才明白自己对爱情的执着,才是最致命的伤害。 童年时的不幸,年少时的波折,以及长大后遇到的种种困难,让她变得坚强而独立。可是倔强如她,冲不破、挡不住的,是她已经交付予秦海的一片真心。 与秦海日益深厚的感情,让陆晓岚有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虽然他的态度依旧时而冷淡,时而热情,性格也没有多大的转变。只是每次两人共度欢愉的时候,她对那种炽热的情感难分难舍,欲摆不能。 她甚至有一种想法,要抛开这里的一切,与秦海浪迹天涯,永远也不要回海市,过一些简单而平静的日子,不去想那些未知的将来。 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秦海虽然默认了陆晓岚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可是他没有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海市的一切。他与雷子扬、江小七变得越来越忙碌,似乎在筹划些什么。 自从那天莫名和好以后,陆晓岚和秦海之间的关系似乎回到了三亚的那几天。玫瑰依旧每天出现在银濠里,因为秦海的缘故,她对陆晓岚的态度虽然不待见,却不敢有任何过分的举动。 偶尔的冷眼相对,小打小闹,陆晓岚也不屑与她计较。 对于秦朗的关心,陆晓岚也没有从前那么随性。一方面她不希望秦海误会,另一方面她更不想秦朗误会。 但他毕竟是陆晓岚在海市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朋友,她不可能因为担心秦海误会而与秦朗断绝关系。恰好那段时间秦朗很忙,两人之间只通过几次电话,而且每次总是匆匆挂线,所以陆晓岚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梁洛美像人间蒸发般,自那天要求陆晓岚离开银濠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她。她曾偷偷打电话给她,却总是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当所有的一切处于停滞不前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让陆晓岚卷入了一场预料不到的漩涡当中。 那就是,陈鹰明的出现。 周末下午秦海接了一个电话,独自坐在地下室的角落里沉思了很久,然后吩咐陆晓岚说,“等会儿跟我去见一个人。” 面对秦海严肃的表情,陆晓岚没有多问。其实以她对秦海的了解,隐约可以猜出将要去见的人,身份非一般。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轻易就可以见到银鹰的老大。 秋日的傍晚已有些凉意,秦海驱车带着陆晓岚来到近郊的一处农庄里。 农庄有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叫“荷塘月色”。秋天已至,池塘里的荷花已经枯萎。沿着用竹子搭起的小路,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尽头的包间门外。 “等会儿阿公过来,你说话谨慎点。”秦海在踏进包间之前,轻声提醒陆晓岚。 阿公?岂不是陈鹰明,银鹰组织的老大? 想到这里,陆晓岚的心情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传闻中心狠手辣的陈鹰明,秦海的义父,带着神秘色彩的海市风云人物,又会是怎样的人? 刚推门而进,江小七和雷子扬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海哥。” 他们对陆晓岚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雷子扬少有地没有板着脸,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喝茶。而江小七看陆晓岚的眼神,少了往日的嬉笑,多了几分深沉。 包厢的气氛有点怪,陆晓岚却说不上原因。她直觉认为,他们三个都不认为陈鹰明这次指名道姓要见陆晓岚,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约莫等了二十分钟,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首先推门而入的,是几名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看上去神色凝重,不苟言笑。 被黑衣男人拥在其中的,是一名身材瘦小的老头子。他穿着绣有龙腾图案的米黄色唐装,五官凌厉,眼神锐利。最让陆晓岚感到压抑的,是他身上那种特别的气场。 她词穷,找不到适合的语言去形容这种气场,只感到自从陈鹰明踏入房间的那刻,她的心在不断微颤。他身上的霸气内敛,有种隐藏很深的世故,以及历经沧桑却依旧稳得住场面的深沉。 虽然陈鹰明面露微笑,可是陆晓岚发现他的笑容背后,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阿公!”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秦海都统一从座位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朝陈鹰明打招呼。陆晓岚见状,毫无悬念地随秦海起身谦卑地打招呼。 “嗯,坐吧。”陈鹰明锐利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陆晓岚的脸上。 刚才秦海与陆晓岚走进包间的时候,已经预留了正位准备给陈鹰明上座。可是他并没有往预留的位置走去,而是很随意地在离门口最近的空位坐下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坐在陆晓岚的身边。 陆晓岚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她连忙拿起茶壶添茶叶,泡了两次以后才往陈鹰明的杯子斟茶。在等候陈鹰明的时候,江小七无意提起他的习惯,说他泡茶只喝第三遍,每一壶均是。 “谢谢。”陈鹰明接过功夫茶杯,放置在唇下闻香,神色缓和了一点,“你就是小岚?” 陆晓岚微笑点头回应,“是的,阿公。” “跟着我家阿海多久了?”陈鹰明并没有品茶,而是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烟盒,取了一支夹在指间。 见状,陆晓岚随手拿起秦海搁放在桌面上的打火机,小心翼翼地凑到陈鹰明面前帮他点燃。烟雾缓缓升起,陈鹰明吸了一口以后,微微转身把灼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在等候她的回答。 “六个月。”陆晓岚回答得干脆利落,丝毫没有被陈鹰明审视的目光吓到。其实她的掌心早已渗出了汗水,心跳也在加速,只是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反应挺快,比玫瑰聪明多了。”陈鹰明夹着香烟,刚想要把烟灰弹掉,陆晓岚又把烟灰缸推到他的面前。 陆晓岚不知陈鹰明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至少感觉到对方对她的态度,虽有防备,却没有厌恶。 “阿公,这次回海市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们?”秦海悠闲地喝着茶,面露微笑,似乎对陆晓岚的表现满意。 陈鹰明看着秦海,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陆晓岚看得出,那是一种属于父亲对儿子的欣赏和爱护才有的。 “这次顺路回来,看看你们这些小伙子有没有偷懒。” 其实陈鹰明并没有电影里那些老大般的凶神恶煞,他也不过是一个迟暮的老人,有感情,重义气。 闲聊之际,菜已经捧上来了。陈鹰明俨然主人家般招呼众人吃饭,偶尔与江小七开几句玩笑,询问秦海和雷子扬的近况,一顿饭下来,气氛倒也和谐。 饭局结束,秦海与陈鹰明道别后准备离去。 陈鹰明坐在座位上沉思了一会儿,轻声吩咐说,“你们先走一步,我有话跟小岚说。” “阿公…”秦海面露难色,眉头轻皱似乎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啪---”的一声,陈鹰明的手掌重重地落在桌面上,包间的气氛立刻冷下来。他转身盯着秦海,略微不满地责骂说,“你怕我吃了她吗?” 江小七和雷子扬见状,嬉笑着把秦海扯出门外,顺道关上了包间的门,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静下来。 “小岚,你今年多大了?”陈鹰明这才转身盯着陆晓岚,灼热的目光犹如盛夏的正午,让人感到晕眩。 陆晓岚猜不透他把她留下来的意思,只是礼貌地回了一句,“二十三。” “有人说过,你有种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吗?想必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陈鹰明老练世故,说话不喜欢转弯抹角,“他把母亲的遗物转赠给你,想必对你也是认真的。可是他在乎,并不代表我会认同。” 陆晓岚心里徒然一惊,面对陈鹰明的话中话,似乎有些怯。“阿公,是因为玫瑰的原因?” “不…”   ☆、085.打赌 “不…对于我们这些人,若要成大事者,必先无情。玫瑰虽然是我的亲女儿,可是在我心中她无法与阿海比。我不希望他的感情用事,到最后会成为自己的软肋。我希望你能自动离开阿海,为了你自己。”陈鹰明坦言道。 陆晓岚倒吸了一口气,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却努力装作镇定。“以秦海的性格,这并非我所能控制的。” 一抹充满玩味的笑意,慢慢地从陈鹰明的嘴角扬起。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布满了细纹,眉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如果不清楚他的身份,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慈祥的老头子。 可是,他的笑意越发意味深长,让陆晓岚打心底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慌乱。她觉得,陈鹰明就像一块表面绿油油的草地,让你没法抗拒靠近,却在失足的那刻,才明白平静的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沼泽。 “这小子确实有点执着,可并不代表你在他的心目中能有多大的位置。我从来不会用强硬的手段让他放弃自己的坚持,游戏结束得太快就没意思了。你是个聪明人,有些道理终有一日会明白的。”陈鹰明一口气说了很多,语气平静得就像普通的长辈与年轻人谈话。估计他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陆晓岚尴尬地愣坐在座位上,还在消化刚才的一番看似劝说,实为警告的话语。她毅然地抬头,看着陈鹰明略显苍老的背影缓缓说道,“很抱歉,我也只会坚持自己的内心。” 冷笑声响起,陈鹰明淡淡地说,“不错,性格够倔强的。我们打个赌吧,我赌你一个月之内,会主动离开阿海。” “如果我赢了呢?” “呵呵,我打赌从来不会输。” 陈鹰明的笑声很快消失在用竹子搭成的走廊中,那抹身影看起来瘦小,内心却像一个黑洞。 刚上车后,秦海劈头就问,“阿公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们打了个赌而已”陆晓岚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起陈鹰明志在必得的表情,心里的冷意再次涌出。 “打赌?”秦海的表情略显惊讶。 陆晓岚的心情依旧激动,缓了口气才回应说,“嗯,他说即使不插手,也赌我一个月之内会主动离开你。” 秦海陷入了沉默当中,每次当他不说话的时候,陆晓岚的心情都变得很烦躁,因为她总猜不透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秦海自言自语地说,转身把手掌抚摸上陆晓岚的脸颊,神情严肃,“这些事情交给我去处理,你别想太多。” 虽然秦海的劝慰让陆晓岚的心情缓和了一些,可是她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担忧。轻叹了一口气,她抓着秦海的手掌,轻轻地摩挲,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往日的灼热,“刚才我一个人留在包间里,心里很彷徨,我很担心阿公所说的话是真的。” 秦海没有回答,漆黑的眸子散发着淡淡的幽光,似乎在犹豫,又像在思考。片刻,他凑在陆晓岚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暂时不会离开你。” 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在爱情和道德面前,陆晓岚也曾经挣扎过、彷徨过。秦海的身份和背景,注定他们的不可能。她放不下道德的底线,更放不下这段让自己纠结万分的感情。 与陈鹰明的见面,多少成了陆晓岚心中的一根刺,拔不走,只能留在心底隐隐作痛。 ### 与梁洛美的再次见面,已经是失去联络的两个月以后。 那几天秦海不在海市,陆晓岚收到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以后,独自一人在小区附近闲逛,然后在靠近公园的小路上撞上满脸憔悴的梁洛美。 她们心照不宣地往公园角落里的凉亭走去,并排坐在石凳上,各自满怀心事。 “最近还好吗?”陆晓岚首先打破了沉默,对于梁洛美,她始终怀着感激和歉意。 梁洛美拉了拉风衣的领子,压低声音问道,“你还住在秦海哪里?” “嗯。” 面对陆晓岚的回答,梁洛美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她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你喜欢他。” 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或许对于她来说,知道的不少,能控制的却不多。 “小岚,我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你知道吗?我们安插到陈鹰明的卧底,上月被活活烧死了。事发之前,我已经通知他离开,但他眼看差一点就能收获重要的情报,未经同意擅自行动。”梁洛美语气伤感,似乎不愿多提。 见惯生死,并不代表陆晓岚会变得冷血。虽然她能与秦海和平相处,与江小七称兄道弟,可是他们的狠劲,是她无法想象的。她甚至有点恨自己,恨自己的初衷已经逐渐消失。“美姐,我会小心。” “并非你能小心,就会安全。陈鹰明这招好狠,诱人入局。”梁洛美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坦言说,“陈鹰明回来了,你知道吗?” 陆晓岚并没有回答,只是苦笑了一声说,“我已经不是卧底了。” “程勇和冉小佳也回来了,是陈鹰明的意思。”梁洛美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想要点燃,却被陆晓岚按住。 “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梁洛美只是笑笑,“烟瘾大,戒不了。” “那少抽点。”陆晓岚补充说,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歉意。“我从未停止过对宇哥死因的追查,可是陈鹰明是个深不可测的人,我需要时间去接近。” “小岚。”梁洛美把香烟夹在手里玩弄了一会儿,还是放回烟盒中。“上头把其他卧底的线索中断了,因为情况发展到如今,卧底行动已经超出我们能控制的范围。” “这事情再说吧,反正我不会贸然行动。”天气已不早,公园越发静谧,秋风瑟瑟让陆晓岚感到寒意。“我先回去,秦海今晚可能会回来。” “别怪我啰嗦,小心点。”梁洛美顿了顿,补充说,“动情是条不归路,以你的性格,完全可以抽身,我们与他们始终是兵与贼的关系,注定一辈子只有敌对。” 即使是敌对,陆晓岚也不后悔今天的决定。邹宇的死因她决心去查明,可是秦海她依旧不想放手。假如终有一日他们只能站在对立的位置上伤害彼此,能拥有此刻的宁静,足矣。 与梁洛美告别后,陆晓岚沿着公园的小路往公寓的方向走去。秦海下午给她发信息说会提前回来,她想要在这之前赶回去,免得他起疑心。 天色渐暗,陆晓岚一个人走在小区外的林荫小路上,看着萧冷的街道感到浑身凉飕飕的。 这片小区将要拆迁,附近的商铺和住户都搬迁得差不多。人去楼空,不少拾荒者和瘾君子在入黑之前都喜欢到这个片区聚集,所以犯罪率也不断攀升。 陆晓岚并不是胆小的女人,这种蛇龙混迹的地方倒也一路安全走过来。可是今天她一个人走路回去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似乎有人在身后跟着。 路灯都是亮一支,灭一支的,榕树遮住了月光,让她看不清身后的街景。基于安全考虑,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尽快赶回公寓中。 就在拐弯处,陆晓岚的手臂猛地一扯,整个身体往后倾倒在一堵肉墙上。身后的男人散发着廉价烟草味,以及宿醉后的酒精气味,让人她感到恶心难受。 “别动。”男人的声音低沉嘶哑,他的身高约摸与陆晓岚差不多,手臂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肩膀,一把生锈的餐刀就抵在她的胸前。“把钱给我。” 对于学过跆拳道的陆晓岚来说,一个与自己身材差不多的男人,不足以造成威胁。她只愣了那么几秒钟,屏住呼吸,双手扣住了身后男人的手腕,身体弓起了弧度,把禁锢自己的男人狠狠地甩往水泥地面摔去。 “啊---”男人的背脊先着地,骨头与地面接触时发出了“咯咯”的响声。 她眼明手快地伸腿踢开了男人跌落在地的餐刀,“哐当”一声飞到沙井盖上,沿着缝隙消失在夜色当中。 “想劫财,你还嫩着。”陆晓岚狠狠地踢了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一脚,力度大得让他再次发出了惨叫声。 潇洒地拍了拍手,陆晓岚转身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男人,然后转身离去。 对于这种治安不好的拆迁区,被打劫是常事,还好陆晓岚非等闲之辈,偶尔应付这些借着醉意拦路打劫的流浪汉,还是绰绰有余。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一抹高大的身影从草丛里跳出来。由于逆光,陆晓岚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可是单凭那种吓人的气场,可以猜到来者不善。 他的手中握着匕首,嘴里发出“吱吱”的磨牙声。陆晓岚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身体却被突然冲上前眼前的男人,三两下控制住了。 那男人看上去有种不属于这里的狠劲,鼻梁上的刀疤在月影下显得狰狞无比。几乎只在几秒之间,他把陆晓岚抱在怀中,右手从口袋里掏出锋利的匕首,朝着她心脏的位置往下插。 危急之际,陆晓岚的身体往回缩,避开了匕首的刺入,却感到左边手臂一阵麻木。她强忍痛楚,弯身,曲起手肘往男人的小腹下方撞过去。 男人痛苦的叫声划破夜空,双手松开了禁锢。陆晓岚捂着血液不断涌出的手臂,拔腿就跑。 身后的男人穷追不舍,可是陆晓岚不顾一切地往光亮的地方跑过去。就在街口转角的位置,她几乎撞上了从大路拐进来的车子,双腿一软,差点撞到在地。 “小姐,你没事吧?”车里探出了陌生男人的身体。   ☆、086.恶意袭击 陆晓岚惊魂未定,下意识转身一看,发现刚才袭击他的男人已经消失在夜色当中,空荡而幽静的小巷早已没有人影。 肩膀上的血迹还在渗出,因为风衣是黑色的缘故,旁人也没有察觉。因为疼痛,陆晓岚的额头不断地冒出汗珠,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朝车内的男人挥挥手说,“没事。” 陆晓岚也很佩服自己的忍耐力,被刺伤后还能脱下衣服捂住伤口,忍痛步行回公寓。还好药箱里的药物齐全,她小心地脱下衣服,消毒、止血、包扎,很快就处理好伤口。 左手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可是胃部的疼痛更折磨人。陆晓岚随手把纸巾丢在桌面上,慢悠悠地往厨房走去。 对于刚才最后袭击陆晓岚的男人,她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歹徒只是求财,怎么会这般凶狠想要一刀致命?还好她的反应快,身手敏捷,否则被刺伤倒地,必定会失血过多而死,岂不是冤大了? 想到因为自己的警惕而逃过一劫,陆晓岚的心情又变得轻松起来,单手撑着冰箱,开始烧水下面条。 没等陆晓岚把面条从锅里捞出来,门外已经传来了开锁的声音。不过十秒钟,秦海发出暴躁如雷的责骂声。“陆晓岚,给我出来。” 陆晓岚单手捧着汤碗,小心翼翼地从厨房里走出来,丢给秦海一个大惊小怪的眼神,“吵死了。” 秦海脸色一沉,盯着镇定自如的陆晓岚高声吆喝道,“地上的血迹是什么回事?” “刚才在小区门口被人刺伤了。”陆晓岚不慌不忙地低头吃面,直到胃部填充了一半,才感到没有那么难受。 “刺伤?”秦海的脸色越发难看,沉着脸走到陆晓岚的身旁,拉起她的手臂看了看,皱眉问道,“为什么会被刺伤?” 陆晓岚抽回手臂,嫌弃地瞪了秦海一眼,继续低头吃面条,“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我又不认识,看到我就往死里刺。还好我反应快,逃脱及时,否则死了都没人知道。” 沉默了超过十分钟,陆晓岚终于把面条吃完。她刚想起身把碗端回厨房,秦海已经扯着她来到沙发上,卷起她的衣袖用新的纱布帮她重新包扎。 “笨手笨脚,都没包好。” 虽然语气还是那么强硬和霸道,可是陆晓岚看到秦海帮自己包扎伤口时专注的样子,心里的烦躁瞬间缓和不少。 “我没事,真的。”虽然伤口不浅,可被秦海这般温柔地对待,陆晓岚也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对于每一个女人来说,关心都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 “还嘴硬。”秦海怜爱的目光落在陆晓岚的脸上,手掌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她的脸颊。这两天离开海市的时候,他总感到心绪不宁。 自从那天晚上见过陈鹰明以后,他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阿公从来不会干涉他的私事,可是那次却特意把陆晓岚留下来,说了些打赌之类的说话。他隐约有种感觉,与陆晓岚之间似乎会发生些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 “秦海,你有想过离开海市吗?”想起梁洛美今天对自己所说的话,陆晓岚的心情未免有些恍惚。她说得没错,兵与贼注定是敌对,如此下去,只会成为悲剧。 最近银濠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听说在筹划某种大买卖。具体是什么,陆晓岚身为外人的身份,还未能打听到具体。听说陈鹰明这次亲自回来,也是为了这场买卖。 秦海想也没想,坚决地回答,“我这次回来,就不会离开。接替阿公成为银鹰的掌权人,是我的宿命。” 其实刚才问题说出口的时候,陆晓岚已经后悔了。她清楚秦海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绝不会退缩。组织、兄弟与女人,她永远排在最后。更何况陆晓岚至今还不能肯定,秦海对自己的感情还能持续多久。 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假如有一天他要结束,是否自己也能潇洒地离开? “你先睡,我有事要出去。”秦海丢下这句话,随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离开了公寓。 银濠,地下室。 自从球赛结束以后,这里已经恢复正常,所有的电脑和数据都已经清空,改为会所的视频监控室。 江小七还没离开,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把最后一罐啤酒喝完以后,准备上楼巡视。 转身的刹那,江小七差点撞上了秦海的胸膛,待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时,才笑着打招呼,“海哥,吓死人了。” 秦海微微点头,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盯着监控视频的录像轻声问道,“我离开海市的这几天,银濠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除了发现卧底的事,没有其它特别。”江小七心里很不是滋味,银鹰出现卧底的事情成了一颗定时炸弹,他们做事一向谨慎,所有在银濠工作的人都经过精挑细选,最终还是算漏了一着。 “是谁审问卧底的?”秦海把大堂的监控窗口放大,发现平时看守大堂门口的人换了。“谁换了大堂的人? 江小七的嘴角在抽搐,缓缓吐出一句话,“都是阿公。” 在秦海离开海市的那段时间里,会所总会受到警察的突然查访,而地下室的信号也时常受到干扰,造成球赛期间投注率下降,损失严重。陈鹰明对这件事勃然大怒,在电话里与秦海起了争执。 “今晚小岚在小区门口被刺伤了。”秦海弯曲手指,轻轻地叩敲桌面,似乎若有所思。“她说对方是朝着她而去的。” 江小七有些愕然,但很快明白了秦海的意思,“你怀疑是…” “阿公估计不会用这种损招。”秦海马上否定了江小七的意思,“我仇家这么多,毕竟知道我和她关系的人也不少。” “海哥,现在才谈这个,未免太迟了吧?”江小七靠在椅子上,神色黯然。“不过她不是玫瑰,如果有人要存心要伤害她,很容易找准机会下手。” 秦海冷笑了一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她吗?” “你积怨太多,有些事情总难避免。从前你不是经常教我做人要绝情吗?否则很容易让人找到软肋,然后打败。”江小七说得头头是道,却并没有发现秦海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他昂起头凝视天花板的白炽灯,脑海中不断琢磨江小七刚才的说话。从前他没有过这样的担忧,因为以玫瑰的身份,在海市绝对没有人敢动她一只手指头。而陆晓岚不同,她只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弱女子,他没可能时刻陪在她的身边,有人乘机伤害她,也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可是他发现自己的心情无法平静下来,陆晓岚在他心中的位置,就连他自己也无法估计。只知道看到她受伤,自己的心会很难受,这是与其她女人一起的时候,没有过的揪心。 看到秦海发呆,江小七只是叹气。事情发展到如今,他没有想过秦海与陆晓岚之间的关系会到达这种难分难舍的程度。 在他们那帮称兄道弟的男人当中,流传着一种说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虽然他也喜欢陆晓岚,但仅是那种存在于表面的喜欢。就像他和雷子扬遇到合眼缘的女人,会在一起,等到厌倦的时候,给一笔钱让对方离开。 可是,江小七看得出,陆晓岚在秦海心中,绝对不是那种可以用钱就能打发的女人。 深夜时分,秦海带着酒意驱车回到公寓。 客厅里亮着一盏长明灯,这是陆晓岚的习惯,她说晚上留一盏灯,夜归的人才会看清楚眼前的路,不会绊倒。 推开卧室的门,秦海发现台灯还没有熄灭,陆晓岚卷缩在被窝里,脸色苍白。“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每次当秦海深夜归来的时候,如果吵醒了熟睡中的陆晓岚,她都会揉揉眼睛,问同一句话。这句简单的话语,让秦海的心瞬间暖和起来。 那是一种时刻有人在家里等候的温暖和安心。 “还没睡?”秦海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把自己卷在被单里的女人,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怎么脸色这么差?” 陆晓岚松了松手臂,难为情地说,“手臂痛,肚子也痛。” “吃坏肚子了?” 轻轻摇了摇头,陆晓岚有气无力地回答,“大姨妈来了,找不到止痛药,肚子痛死了。” 秦海愣了愣,嘴角微微上扬,硬是忍着没有笑出声。陆晓岚见状,气得坐起来狠狠地推了秦海一把。“我都痛成这样了,你还笑,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你被刺伤的时候哼都没有哼一声,现在却痛得脸色苍白,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秦海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眉毛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气氛凝滞了那么几分钟,被激怒的女人伸腿就往秦海的小腹下方踢过去,还好及时被眼明手快的男人接住了脚掌。“你不方便,就别想这事儿了。” “狗.屁!”陆晓岚痛得呲牙骂道,“秦海,你还是不是男人?” 秦海暧.昧一笑说,“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已经试过很多次吗?话说你骂人中气十足,真的有那么痛吗?” 愣坐在一旁的陆晓岚无言以对,抱着小腹痛得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快去给我买止痛药,不然过几天等我好起来,你死定了。”   ☆、087.立场坚定 附近的药店晚上并没有开门,秦海开车沿着马路绕了几个圈,才发现相隔几条街以外,有一间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 其实秦海分不清止痛药的功效,也不清楚是否每一种牌子都能缓解女人月事时的疼痛,只好硬着头皮,压低声音问值班的男店员。 “这款药女人用可以吗?”秦海的脸色不太自在,话刚说出口就感到后悔。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三更半夜问这些事情,似乎很怪异。 店员抬头瞄了秦海一眼,心照不宣地把货架上的暖水袋丢给秦海,用同情的目光说,“女朋友经痛对吧?女人就是麻烦,你把暖水袋也买回去,不然她痛得一夜睡不好,你有够难受的。” 秦海“……” “冲点红糖水也可以缓解,注意保暖。” 秦海“……” 半小时以后,陆晓岚朦朦胧胧地从睡梦中醒过来,接过秦海手中的药片吞下去,然后又睡下。 过了不到十五分钟,秦海又重新回到房间,把陆晓岚从被窝里扯起来,声音有点怪异。“来,把这个喝了。” 止痛药的功效还没有散发出来,陆晓岚被秦海这么折腾,想杀人的心都有了。“秦海,别吵着我睡觉!” 身旁的男人皱眉盯着她,似乎想要发怒,却忍住了。“糖水,刚才便利店的店员说喝这个止痛。” 陆晓岚睡意全无,靠在秦海的身旁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有点哭笑不得,“你到底冲了什么糖水?” “没找着红糖,随便冲了一点冰糖。”秦海说着,又把暖水袋塞到陆晓岚的怀中,不耐烦地说,“给你。” 暖水袋有点烫,放置在小腹的位置上,隔着衣服把温度传到疼痛的部位却很舒服。陆晓岚抬头看着秦海,发现他的表情很不自在,低头小声咕噜说,“冰糖还不一样…” “谢谢。”陆晓岚挨着秦海躺下来,不知是止痛药,还是暖水袋的作用,疼痛的感觉已经开始缓解。 秦海低头看着怀中柔软的女人,心里软软的。他拢了拢单薄的被单,小声责骂说,“女人真是麻烦…” “你爽的时候怎么不说我麻烦?”陆晓岚的眼皮在打架,却依旧忍不住与秦海贫嘴。“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做女人了,秦海你来做吧,我会好好招呼你的。” “什么鬼话…这辈子都没过完,说不定下辈子你投胎成了猪,就见不着了。” “不会的,上辈子我一定挖了你家祖坟,这辈子你才注定被你这么折磨。” “蠢女人…” “自负的男人…” 夜,微凉。 幽静的旧楼中,只有顶层这户透出朦胧的灯光。看上去是那么的伤感和寂寥,就像他们曾经的身影,总是有种挥之不去的孤单。 可是当这两抹身影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两只小心翼翼地靠在一起取暖的仓鼠,把世间不必要的纷争都付诸脑后。 宁静的,平和地相拥而眠。 直到不久后的一天,突然而来的变故,打破了秦海和陆晓岚之间的这种平静,让他们被推倒浪尖上去。   ☆、088.残酷的真相 踏破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再次遇到冉小佳和程勇,是在银濠的包间里。 梁洛美说得没错,冉小佳已经回来了,程勇和秦海的来往也日益密切起来。让陆晓岚感到幸运的是,秦海这段时间与程勇他们谈事情的时候,都会带上她。 他们谈论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无非是一些关于生意上的事情,以及程勇在东南亚时的某些经历。 这次重遇程勇,陆晓岚感觉他变了个人似的,脸上那种随时要置人于死地的杀气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淡泊名利的安然。 银濠对程勇回归的版本,据闻有很多种,并且一种比一种奇葩。有人说程勇在越南的时候差点被刺杀了,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有人说他在边境的时候被女人下了降头,整个人都变得心不在焉;更有人说他得了绝症,所以看透了人生。 因为包间的人较多,陆晓岚不方便与冉小佳单独说话,便借着秦海开玩笑的时候,故意对她说,“小佳姐,这么久没有回来,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起逛街去。” 听到逛街两个字,秦海夸张地大笑起来。“陆晓岚,你终于发现自己是一个女人?” “秦海,我哪里不像女人了?”陆晓岚咬牙切齿地问道,埋怨的目光落在手执酒杯的男人身上。 秦海笑了笑,鲜有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前,一把将陆晓岚揽在怀中,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哪里都不像…” 幸好包间的灯光昏暗,否则陆晓岚一定会羞得脸红耳赤。虽然她与秦海在一起的日子不短,可他还是第一次在公开的场合,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 就像一对热恋的情侣,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 “酒喝多了,脑子也乱了吧?”陆晓岚嬉笑着从秦海的怀里挣扎离开,小声地嚷了一句“我上洗手间”,然后离开了包间。 走廊的尽头是洗手间,陆晓岚靠在窗边,凝望楼下璀璨的灯光,片刻失了神。这段日子以来,她好像融入了秦海的世界里,每天与他混在一起,时间匆匆而过就到了深秋。 虽然陈鹰明那天晚上的打赌,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从没想过要回头。秦海的好与坏,都成了她心中无法磨灭的印记。 “小岚,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冉小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站到了陆晓岚的身后。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夹在手指中发愣,却一直没有点燃。 陆晓岚笑了笑,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想要帮她,却被她阻止了。“不,我戒烟了。有时候烟瘾犯起,就习惯性地放鼻下闻闻,可以解馋。可是今晚突然发现,瘾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只要下定决心,就可以戒掉。”陆晓岚与冉小佳相视一笑,很快找回从前的熟悉感。 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眼下才是询问冉小佳的最好时机,陆晓岚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问道,“你认识邹宇吗?” 话音刚落,冉小佳夹着香烟的手一抖,烟盒“砰---”一声摔倒在地上。她慌忙弯身拾起烟盒,随手往一旁的垃圾桶丢进去。“邹宇是谁?我不认识,看来你问错人了。” 那种一闪而过的慌乱消失以后,冉小佳的脸上又再次挂起了标准的笑容。“抽烟不好,我老早就想戒掉了。” “你说谎。”以陆晓岚对冉小佳的了解,可以肯定她刚才的话根本就在说谎,因为当“邹宇”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冉小佳的脸色突然大变,烟盒都抓不稳掉在地上了。 冉小佳果断地回答,“没有。” “有,因为你离开海市前一天,在包间里喝的酩酊大醉,不断叫着邹宇的名字。”陆晓岚向前跨了两步,把冉小佳逼在墙角里,心情越发沉重。“小佳,我会为你保守秘密,只想知道一切事实。” 冉小佳浅笑说,“酒后胡言乱语,我也记不起自己说过什么。” “是吗?那为什么你不断地问邹宇为什么没有失约?”陆晓岚的某种充满期待,她不相信冉小佳和邹宇不认识,其中必定会有什么隐情。 冉小姐用力推开了陆晓岚,向前垮了一大步,准备往包间的方向走回去。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语气含着一丝伤感。“我出来太久了,再不回去勇哥会不高兴。或许你什么时候有空逛街,可以打电话给我。” 陆晓岚愣在了原地,看着那抹消瘦的身影,心中有种郁闷得无处发泄的沉重感。她弯身拾起了刚才冉小姐想要丢到垃圾桶,却没有丢中的烟盒,冷静地掏出一支放置在掌心玩弄,最后果断地点燃起来。 刚抽了一口,她就差点被呛到了。混迹多年,她几乎与这个阶层的人融为一体,唯独学不会抽烟。她懊恼地把抽了一口的香烟甩在脚底,使劲地踩了几下,才转身往包间的方向走回去。 意外的是,包间里只剩下秦海的身影。他靠在沙发上,昏暗的灯光也无法掩盖他身上的那份杀气。可是如今的陆晓岚,对他那种伪装的冷漠,不再感到恐惧。 她走到秦海的身旁,张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手指不安分地抵在他的下巴上,故作惊讶地说,“咦,这个小白脸长得不错,怎么没给人挑上呢?” “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秦海喝得差不多了,可是头脑依旧清醒,一手举着酒杯,另外一只手大手沿着她的背脊一点点地往上摸,“去洗手间这么久,有勾.到喜欢的男人吗?” 有时候主动的并非男人,陆晓岚的脑子一热,弯身吻上了秦海的脸颊,低声温柔地说,“唔,勾.到了,就是太单纯下不了手,我还是喜欢你这种坏男人。” 呼吸声淹没在忘情的拥吻中,隔音效果绝佳的包间,把所有的激.情都锁在里面。 秦海就像罂粟花,在陆晓岚初尝的那刻开始,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他的粗鲁、温柔、冷漠,似乎注定成为她此生无法逃离的劫数。 几番激.战以后,陆晓岚抱着秦海的腰舍不得放开,感觉即使身处黑暗当中,心中也没有了仅余的一丝恐惧。 “给你。”秦海变法似的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陆晓岚的手中,“你今晚不是说想去逛街吗,拿着。” “我不要。”陆晓岚嫌弃地打开了秦海的手,银行卡应声落地。“庸俗。” 秦海脸色一沉,手指在陆晓岚的大腿上捏了一把,脾气也来了。“捡起来!” “不捡!我又不是跟你做交易。”陆晓岚的声音坚决而抗拒,看上去就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我又不是…那种女人。“ 面对陆晓岚莫名的怒火,秦海有点哭笑不得。女人他见过很多,唯独怀中脾气古怪的女人,对金钱这般抗拒。 “拿着,总有用得上的时候。”秦海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身拾起了地上的银行卡,费力地摊开陆晓岚的手掌放置在掌心。 陆晓岚感到内心一阵酸痛,扯着秦海的衣角小声问道,“是分手费吗?够不够我租房子?” 这下秦海彻底无言了,揪着陆晓岚的耳朵,气愤地责骂说,“脑子怎么老装这些不等用的东西?” 陆晓岚“……” “蠢女人。”终究还是舍不得生气,秦海低头亲了一下陆晓岚的额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是哪一天我不幸被砍死,你的生活也可以有点保障。” 陆晓岚的心莫名地抽搐,感到鼻子酸酸的,“为什么会被砍死,谁敢动你一根头发?” 秦海无奈地笑说,“仅在海市,想我死的人就很多,这条路注定走不回去,你我都知道最终的结果。” “闭嘴!”陆晓岚生气地掐住了秦海的肩膀,弯身吻上了他的嘴唇,封住某人想要继续说的话。 直到秦海艰难地把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推开,才发现她的眼中闪着泪花。她故意别过脸,盯着胸前的项链忿忿不平地说,“一定是你想要甩掉我,才故意说这些话。 其实陆晓岚一直想要问秦海一句,“你爱我吗?” 这句话或许是天下间所有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想要询问所爱男人的问题。可是她害怕,害怕他说不爱,害怕他说自己不过是身边众多女人的其中一个。 感情陷得越深,心中的占有欲就会越强烈。 未清楚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时候,陆晓岚从来不会在意和过问秦海的行踪。可是现在的她变了,或者可以说所有陷入情网的女人都会改变,变得任性和不可理喻。 急促的铃声在黑暗中响起,秦海翻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熟悉的数字,手指久久也没有按下接听键。 “是秦朗。”秦海小声地说,考虑片刻还只决定接听。“哥,你找我有事?” 或许是陆晓岚的错觉,秦海刚才一声简单的称呼“哥”,让她感到陌生而疏远。属于秦海的世界,她一直未能真正进入。究竟他的妈妈和秦家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秦海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形如路人?又因为什么,秦海与同父异母的哥哥感情匪浅,至少在陆晓岚眼中,秦海对秦朗怀着一丝敬意。 “秦朗约我见面。”秦海握着手机,似乎陷入了沉思。 陆晓岚对秦朗颇有好感,毕竟他们是兄弟,骨子里流淌的是同样的血脉。“毕竟是兄弟,别弄得像路人那样。” “嗯。”秦海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三年前发生的是历历在目。他并非故意疏远秦朗,而是那份愧疚一直徘徊在心头挥之不去,他难以面对曾经最亲近的人。 “你要去见秦朗吗?”陆晓岚轻声问道,“需要我陪你吗?” 陆晓岚心中有种感觉,秦海并非刻意疏远秦朗,而是心中有所郁结。虽然他从未在自己面前提及过有秦朗这个亲哥哥,可是在上次追尾事件中,秦海对他的态度,有着不同别人的尊重。 “嗯,他在附近的咖啡厅。”   ☆、089.血浓于水 太平洋咖啡厅。 秦朗坐在靠窗的卡座上,一边啜饮咖啡,一边用平板电脑查看邮箱。今天他约了客户在这里谈事情,面谈比想象的要顺利。眼看时间还早,他记起银濠就在这里附近,所以给秦海打了一通电话。 想不到秦海爽快地答应了他的邀约,让秦朗的心情变得十分愉悦。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从来没有任何的仇视或者排挤。 还记得当年老头子把瘦小的秦海带到家里的时候,他被这个眼神坚定,外表冷漠的小男孩吸引了所有注意力。他野性,叛逆,做着秦朗一辈子都不会去做的事情。 他就像这个世界上另外一个秦朗,过着他想要的洒脱生活。每天放学的时候,秦朗只会乖乖回家、补习、做功课,早睡早起然后按时上学。而秦海却像脱缰的野马,逃课、打架、年纪轻轻就混上了社会上的小混混,我行我素谁也阻止不了。 秦朗曾经很羡慕秦海的野性,以及那种不顾一切的洒脱。他做不到,也不会去做,所以只能注定一辈子规规矩矩地读书、工作,与老头子安排好的对象恋爱。 刚开始的时候老头子还会偶尔责骂几句,把他锁在家里不让出去。但秦海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用一种与年纪不符的怨恨骂回去,“你不是我妈,有什么资格管我?” 每次被秦海反驳的时候,老头子都会保持沉默。秦海的妈妈在认识老头子的时候,还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小姑娘。他像天下所有出.轨的男人一样,贪恋她的年轻美貌,却并没有想过会离婚娶她。 所以在得知对方怀孕的那刻,老头子冷漠地甩下了一张支票,说了句“把孩子打掉”然后离开了。 听说秦海的妈妈是个性格贞烈的女人,她当场把支票撕得粉碎,即日离开了海市。至于日后她为什么会以陈鹰明干妹妹的身份回归,又为什么会把儿子生下来独自抚养,谁也说不清楚。 年少时的秦海,与老头子对着干,却与秦朗的感情很好。因为他的宽容,也因为他的照顾。每次夜深不归,大门紧锁的时候,秦朗三更半夜都会爬起来给秦海开门。每次秦海打架受伤回家,秦朗都会默默地把药箱摆到他的面前。 或许是血浓于水的原因,秦朗始终觉得秦海的品性是善良的。 十分钟以后,秦朗出现在咖啡厅里,随行的还有很久不见的陆晓岚。 “小岚,想不到你和秦海认识。”秦朗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温和,看到他的那刻心情都是愉快的。 秦海坐在秦朗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感觉恍如隔世。三年前的离开,上次追尾事件的匆匆而别,似乎他这个弟弟还没有好好地跟哥哥打招呼。“陆晓岚在银濠工作,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她刚好在身边。” 对于秦海的介绍,陆晓岚心里似乎有些怪怪的感觉。其实在走进咖啡厅的那刻,她心里甚至有一种小小的期待,觉得秦海会向秦朗正式介绍自己的身份。谁知道一句话,让她感到冷水当场从头顶泼下来。 是因为秦海没有打算把他们的关系告诉秦朗,还是因为他压根底没有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放在心上? “希望我这个弟弟没有经常为难你。”秦朗的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温和的目光落在陆晓岚的身上,礼貌地询问说,“我以前跟你说过,这里的咖啡都很不错,要试试吗?” “嗯,好的。”陆晓岚的心思并没有在咖啡上,侧头偷偷看了秦海一眼,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秦朗收回了平板电脑,笑着问秦海,“最近还好吗?上次我在医院碰到美欣,她说你刚回国的时候受伤了,死活不肯去医院。” “想不到江美欣还是那么爱多管闲事。”秦海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想要抽出香烟点燃,却被陆晓岚按住了。“这里不能抽烟。” 秦海收回香烟,把烟盒放置在掌心玩弄,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客气,“我身体强壮,一点小伤不碍事。” “她也是关心你而已,毕竟美仪的事情过去这么久…”说到这里,秦朗突然沉默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不太适合的话题。 这还是陆晓岚第一次看到脸色如此难看的秦海,他沉着一张臭脸,包含悔恨、不解、哀伤的表情,复杂得让她捉摸不透。美仪这个名字很熟悉,陆晓岚好像听秦朗曾经提及过…好像她已经去世的未婚妻就叫江美仪。 江美仪,江美欣,难道她们是姐妹? “哥,我们并不适合谈论这个沉重的话题。”沉默了很久,秦海首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拿起勺子不断搅拌杯中的黑咖啡,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苦涩的味道,让陆晓岚也感到难受。 秦朗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优雅起折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见老头子?他整天念着你这个儿子回国了半年有多,一次也没有回去探望他。父子没有隔夜仇,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三年过去了,也该忘记。” 秦海“砰”一声把咖啡杯摔回桌面上,声音掺和怒意,“他有把我当儿子看待吗?” 静坐在一旁的陆晓岚识趣地作声,眼看身旁的这两兄弟谈得不愉快,突然有种逃跑的冲动。 “爸是因为一时气上心头,才会在美仪的葬礼上甩你一巴掌,你能体谅他那刻的心情吗?”秦朗把话说出口,才意识到陆晓岚还在身旁,马上压低声音说,“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爸爸,现在身体不好,一直希望你能回到他的身边,把公司交到我们两兄弟的手中。” 当陆晓岚惊讶地回过头再看秦海的时候,他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果你约我出来是想要说这些,很抱歉我很忙,先走了。” 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咖啡厅中,陆晓岚追也不是,不追的话留在这里挺尴尬的。未料她还没开口说离开,秦朗便苦笑说,“让你笑话了。” “没事…秦海的性格就是这般冲动,你别放在心中。”陆晓岚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一脸失落的秦朗,只是朝他苦笑了几声。 他低头玩弄手中的杯子,语气有点失落,“秦海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在他身边做事一定很累吧?” 其实秦海以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陆晓岚一点儿也不知情。因为从她遇上他的那刻开始,他就是这种极端的坏性格,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大发雷霆。 心情好的时候,笑脸迎人;心情不好,似乎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 “你们的关心,他终有一日会明白,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不是吗?”或许是爱屋及乌,再见秦朗的时候,曾经想要刻意保持距离的决心,也慢慢开始动摇。或许她可以试着通过秦海的家人,深入了解这个怀有不少秘密和往事的男人。 毕竟血浓于水,秦海终有一日会明白哥哥的苦心。 “对了,秦伯伯身体怎样了?你刚才说他的身体不好,去看医生了吗?”陆晓岚眼看秦海驱车绝尘而去,也不打算追上。此时此刻让他一个人待着,才是最合适的。 秦朗摇了摇头,“糖尿病,老毛病了。只是今年他的身体比去年更差,医生说是年纪大体质下降的原因。” “糖尿病,得好好注意饮食和作息。” 秦朗的嘴角牵起了一抹无奈的笑意,“他和阿海的性格一样固执,抽烟喝酒,谁也劝不听。” 与秦海性格一样的老头子,不知道两人见面的时候会有怎样火星撞地球般的情景?陆晓岚开始对他的家人感到好奇。 “后天就是老头子生日,他说今年不打算宴客。”秦朗的目光落在窗外,望着刚才秦海离去的方向,脸露担忧,“今晚本想劝他后天回去吃饭,可是看他刚才的反应,估计只有我陪老头子过了,怪冷清的。” 陆晓岚最受不了丢了笑容的秦朗,因为在她的眼中,他脸上的笑容从不会落幕。细想片刻,她报以微笑回应,“我帮你劝劝他,但不保证能成功。虽然秦海的脾气不好,可是他并非绝情的人,会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谢谢你,小岚。”秦朗微微点头,灯光映照在他含笑的脸上,眉目间有种与秦海相似的坚定。 其实陆晓岚更在意的,是他们口中江美仪与秦海之间的往事。但那毕竟那是秦朗死去的未婚妻,她不好意思揭别人的伤疤,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去问。 然而,不知是陆晓岚太高估自己在秦海心中的位置,还是秦海与亲生父亲的误会太深。每次当陆晓岚把劝慰的话语说出口时,秦海立刻把脸拉黑,恶言警告说,“要是你再掺和我的家事,别怪我不客气。” 秦海冷漠而拒绝的回应,让陆晓岚感到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答应秦朗帮忙劝说。 可是陆晓岚真的希望彻底走进秦海的生活,探究他内心的秘密,去了解那些她不知情的心底话。 约定的那天下午,秦朗还是给陆晓岚打了一通电话,得知结果以后,却没有太过失望。或许他该去努力的,已经尽力去做了,这也是陆晓岚一直最欣赏秦朗的所在。 “如果今晚有空,一起吃饭怎样?”秦朗的声音总是那么彬彬有礼,让人有种倍受尊重的感觉。“两个人,确实冷清了点。” 直觉告诉陆晓岚,她应该拒绝秦朗的邀请。但是想起秦海讳莫如深的样子,她心中的天平就开始动摇。 直到很久以后,每次当陆晓岚回想起这日的决定,都觉得自己因为秦海而疯狂,变得不再是从前那个冷静而理性的陆晓岚。 爱情能让女人变笨,这话当真没错。 结果她头脑一热,冲动之下答应了秦朗的邀请。目的很简单,她想要看看秦海的亲生爸爸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如果有可能,她还想要成为缓和秦海父子关系的那个人。 然而,就是这个决定,让陆晓岚真真正正走进了秦朗的心,成为日后波折的开端。   ☆、090.秦家老宅1 傍晚时分,秦朗已经在银濠的门口等候。 由于周末的原因,他穿着浅蓝色的条纹衬衣和悠闲裤,看上去没有了工作天的严肃认真,让陆晓岚感到更平易近人。 坐上车的那刻,陆晓岚的心情突然变得忐忑不安起来。秦海的父亲,会是怎样的男人?她的心里有点期待,可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担忧。 “第一次上你家,还是买点礼物比较好吧?”陆晓岚盯着秦朗专注的侧脸,街灯让他的轮廓线条看起来很柔和。 秦朗专注地开车,片刻才回应说,“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是他最喜欢的茶叶。” 有那么一瞬间,陆晓岚感到今天前往秦家,有种见家长的感觉,而对象却是秦朗。“我贸然过去,会显得很唐突吗?” 秋风从车窗的缝隙吹进来,伴有丝丝入骨的寒意。秦朗细心地把窗关好,心情似乎不错,“我已经跟他打了招呼,家里来客人会更热闹。” “这种特殊的日子出现,他可能误会我是你的女朋友。”陆晓岚并非喜欢转弯抹角的人,直接把心中的疑惑说出口。 秦朗笑而不语,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车子很快驶入了半山区,在山顶的人工湖旁停下来。秦朗握着方向盘沉思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如果他误会,我也很乐意演下去。” 他的话信息量很大,让陆晓岚屏住了呼吸,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秦朗…你不会喜欢上我吧?” “不可以吗?”秦朗扭过头望着她,眼中布满柔情。虽然她与陆晓岚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他对她的牵挂在不知不觉中衍生。 陆晓岚的性格是他欣赏的直爽和果断,不像很多所谓的名门千金,扭扭捏捏让他感到虚伪。他的家庭和工作,注定他要成为带着面具生活,唯有在陆晓岚面前,他才可以找到那个曾经的自己。 陆晓岚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想要开口解析她与秦海之间的关系,可是喉咙突然有什么卡住了般。因为秦海曾经说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让别人知道,是出于对她的保护。 对于这种所谓的保护嗤之以鼻,她不屑,也不曾想过需要秦海保护自己。甚至在听到秦海谨慎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还发脾气一整天对他冷言冷语。因为作为一个女人,自己的身份得不到肯定,是一件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朗,我们只是朋友。”再三思考,陆晓岚还是决定尊重秦海的意思,把两人的关系隐瞒下来。她对秦朗没有意思,就应该直接拒绝。 秦朗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为了缓和这种尴尬的气氛,笑着回应,“这么快就被拒绝了,我真的那么差劲吗?“ “你很好,真的。只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所以很抱歉只能把你当朋友。” 有一点陆晓岚是没有想到的,秦朗温和的外表下,是一颗坚定的心。他思考片刻直接问道,“你们订婚了吗?” “还…还没有。” “他有计划过你们的将来吗?” “也没有…” “他会小心地呵护你,珍惜你吗?” 听到这里,陆晓岚无言以对。秦朗说得没错,她与秦海之间的交往,甚至未曾听到他的一句爱你,或者喜欢。他们就这么自然地在一起,没有考虑过将来,也没有恋人那种甜腻的关系。她也曾犹豫过,是否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看到陆晓岚受伤的表情,秦朗知道自己猜出了她心底的担忧。“小岚,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等将来才后悔。我不想给你压力,只希望你不要阻止我对你的好。” 陆晓岚陷入了无奈的沉默当中,她开始后悔今晚冲动的决定,让自己陷于这种尴尬的局面当中。现在的她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显得没有礼貌。认真思考过后,她心平气和之下做了决定,会遵守约定参加今晚的饭局,但日后会尽量避免与秦朗的单独相处。 “朗,你很好,只是我先遇上他而已。明知道对他的付出只是飞蛾扑火,但我心甘情愿。”陆晓岚推开了车门,望着眼前中式风格的别墅说,“走吧,免得老人家等太久。” 望着陆晓岚纤瘦的背影,秦朗心中很不是滋味,连忙下了车跟随其后。 秦家老宅是传统的中式风格,别致的园林,错落有致的庭院,以及入门口一幅巨型的百福图刺绣,让陆晓岚犹如置身于民国初期的岭南建筑。 走进摆满传统酸枝座椅的客厅,陆晓岚看到一抹沧桑的背影,正坐在长椅上玩弄餐桌上的功夫茶杯。 秦朗止住了脚步,笑着打招呼,“爸,我们回来了。” 站在一旁的陆晓岚也礼貌地向他打招呼,“秦叔叔,你好。” “嗯嗯…”秦兴平头也不回,轻声吩咐秦朗说,“朗,你去通知厨房开饭。” “好的。”秦朗把手中的茶叶礼盒搁放在餐桌上,解析说,“这是小岚送给你的。” 秦兴平并没有接话,自顾自地喝着茶。客厅的气氛有点怪异,秦朗示意陆晓岚在一旁坐下来,自己侧脱下外套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坐吧。”秦兴平终于回了话,挥手示意陆晓岚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啦。 不知道是因为冷清的原因,还是秦兴平说话语调的原因,陆晓岚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不自在。她抬头打量右侧的男人,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茶杯上,专注地倒水、洗杯、泡茶,然后把一只藏青色的杯子放置在陆晓岚的面前。 “试试秦朗帮你准备的茶叶吧。”秦兴平由始至终都没有看陆晓岚一眼,彷佛对着空气说话。他穿着深灰色的中山装,眉目与秦海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种凌厉的眼神。他的精神看上去不太好,泡茶的动作很缓慢,抬手的时候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 陆晓岚看不下去了,礼貌地询问说,“让我来泡茶吧。” 秦兴平愣了几秒钟,慢慢把茶壶搁下,目光从茶杯上挪开,落在陆晓岚含笑的脸上。“你也懂茶道?” “略懂皮毛、”陆晓岚伸手接过茶壶,熟练地开始泡茶。其实她何止略懂皮毛,简直是精通。在调往君悦酒店之前,她在其连锁餐厅的茶室混了两年。虽然她没有闲情雅致去品茶,可是耳濡目染之后,慢慢就变得熟悉起来。 陆晓岚熟练地玩弄起手中的茶壶和杯具,俗话说“烫本热灌,高冲低斟,乱沫淋盖,关公巡城”,她对当时领班教会自己的手法,还牢牢记在脑海中。 茶香四溢,秦兴平捻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脸上严肃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陆小姐果然是懂茶之人。” “说懂茶道,小岚远远不及秦叔叔你。虽然我懂的不多,可是这紫砂茶壶一看就知道是佳品。还有品茶的环境,也是影响心情和味觉的重要条件。”话说出口,陆晓岚也为自己的文绉绉感到可笑。有钱人就是任性,客厅的家具和摆设,看上去都有一段历史了,说不定是明清时期留下来的珍品。 秦兴平爽朗的笑声在幽静的客厅里响起,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感到世故而老练。“这紫砂壶都是清朝的珍品,我花了重金才从拍卖会上投得。” “千金难买心头好,如果一只珍藏的紫砂茶壶可以让自己每天喝茶保持好心情,何乐而不为呢?”陆晓岚低头啜了一口茶,发现果然是上品,唇齿留香,让人的心情都畅快起来。 陆晓岚看到秦兴平的杯子空了,连忙重新斟茶,脸带微笑,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你叫陆晓岚对吧?想不到秦朗拒绝了我安排的相亲,原来是看上了你这种小家碧玉。”秦兴平靠在椅背上,细致地打量眼前的女人,嘴角浮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陆晓岚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淡然地说,“秦叔叔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看来秦朗这次遇到对手了。”秦兴平的神色疲惫,语气也没有刚才那般凌厉。“听说你在秦海的手下做事。” “是的。”陆晓岚猜不透眼前的男人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心里有些焦急。 恰好这时,秦朗从饭厅里走过来,看到陆晓岚与秦兴平坐在一起聊天喝茶,倒也不感到意外。“爸,可以吃饭了。” “唔---”秦兴平扶着椅子站起来,刚离开座位,便脸色一沉,陆晓岚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年纪大,这老骨头不争气了。”秦兴平的身上有种淡淡的中药味,两鬓的发丝已经变得花白,走路的动作也显得迟缓。在陆晓岚的搀扶下慢慢走向了餐桌,秦兴平费力地在餐桌旁坐下来 秦朗意会地从一旁的玄关柜上拿出针筒和药液,搁放在餐桌上。“爸,先打针。” 陆晓岚记起秦朗提过老头子有糖尿病,看样子病情比较严重。陆晓岚曾经在读书的时候到小区医院实习,看到很多老年人因为疾病而饱受折磨,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091.秦家老宅2 “我以前读过护理专业,让我帮你吧。”陆晓岚拿起针筒和药液,她很久没有帮别人打针了,意外地发现手法却没有太生疏。秦兴平也没有拒绝,撩起衣服任由她折腾去。 直到陆晓岚把针打完,然后用棉签在秦兴平的针口上轻轻按摩缓解疼痛,他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笑容。“小姑娘懂的还不少。” “不要怪我直接,秦叔叔你除了糖尿病,还有痛风对吧?”陆晓岚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一脸严肃地说,“虽然这些并都不能根治,但是戒烟戒酒,注意饮食,可以缓解疼痛。” 秦兴平沉下脸没有说话,似乎责怪陆晓岚的多管闲事。而坐在一旁的秦朗浅笑说,“我都说了很多次,他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我也说了很多次,让你快点给我找个儿媳生个孙子,说不定弄孙为乐,病痛就可以根治。”秦兴平严声责骂说,可是语气都包含关心和爱护。秦朗这么优秀,想必是他心中引以为傲的儿子吧。 秦朗收住了笑容,故作生气地回应,“有客人在,就不能给我一点面子吗?” “客人?我还以为小岚不是客人。”秦兴平的脸上逐渐浮起了笑意,忍不住调侃说。 一场晚饭下来,陆晓岚在轻松的气氛中度过。秦兴平虽然看上去比较严肃和古板,可是他对陆晓岚的印象不错,偶尔与她聊上几句,气氛倒也融洽。 晚饭过后,秦朗接了个电话离开客厅,秦兴平让陆晓岚回到客厅继续陪他喝茶。 “他…最近还好吗?”秦兴平端起茶杯,粗糙干枯的手指轻轻地摩挲茶杯的边沿,若有所思。 他口中的“他”,必定就是秦海。虽然秦兴平左一句“混小子”,右一句“没良心的家伙”,可是陆晓岚知道他的心中,始终还是牵挂着秦海这个小儿子的。 陆晓岚点头回应说,“他挺好,你不用担心。” 轻轻叹了口气,秦兴平疲惫的神情带着几分忧心,“挺好?唉,又怎么会好。在那些地方做事,每天打打杀杀的,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横尸街头。他回国以后待在那种鬼地方,一次也没有回来过,简直把我这个老头子当透明。” 倔强的父子,谁也不会先服软。可是陆晓岚可以看出,秦兴平对秦海很关心,只是做父亲总不能咽下那口气而已。她记得秦朗曾经提及过,三年前在江美仪的葬礼上,秦兴平曾经当着所有人扇了秦海一巴掌,导致关系决裂。 也许因为当年的变故,秦海的性格才会如此冷漠和情绪化。 “秦叔叔你放心,秦海始终是你的儿子,他会明白你的关心。忙完这段日子,他大概就想通了,就会来探望你。”陆晓岚看着眼前男人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怎么劝慰。 他摇了摇头,苦笑说,“他心中就没有我这个父亲,或许到死的那天,他也不会出现。” “爸,今天是你生日,别说这些晦气的说话。”秦朗悄悄回到客厅,看着一脸忧心的秦兴平,细声劝慰说。 秦兴平微微点头,“明天还要去老江的医院复诊,先回房间休息了。” “我明天早上有空,陪你一起去。”秦朗扶起身体瘦弱的父亲,朝陆晓岚点头示意后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秦兴平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华叔陪我就行,你忙去吧…要是工作处理好,多出去走走,女孩子都不喜欢被忽视,你这闷骚的性格小心遭人嫌弃。” 陆晓岚坐在椅子上,远远望过去,发现站在秦朗身旁的秦兴平是那么的瘦弱。传说中叱咤商坛的他,年老的时候也不过是迟暮的老人。他害怕孤独,可是每天也只能守着冷清的大宅过日子。 掏出电话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陆晓岚并非一个感性的女人,可以今晚的感触却很深。她想要给秦海打个电话,可是对方一直占线。 “小岚,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秦朗很快回到客厅,弯身把手撑在椅背上,从前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变成了薄荷味。 那种薄荷的香味很熟悉,曾几何时邹宇的身上也有这种味道,能让陆晓岚的心情放松。她回头,发现秦朗就倚在自己的身侧,含笑的眼神充满温情。 “嗯,好的。” 车子沿着湖边缓慢地开出,秋高气爽的晚上明月当空,秦朗减慢车速,停靠在湖边的枫叶林边。 “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陆晓岚第一反应想要拒绝,可是秦朗已经率先下了车,绕了一圈走到副驾驶座的位置上,绅士般打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下了车,沿着湖边开始散步。 夜深人静,凉风习习。陆晓岚与秦朗肩并肩往前走,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秦海小时候很贪玩,曾经失足掉到湖里去。那时候他还不会游泳,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救上来。”秦朗打破了沉默,望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嘴角微微上扬。“那时他刚来秦家不久,对所有人都很抗拒。可是因为溺水的事情以后,开始对我这个哥哥也卸下了防备和冷漠。” 陆晓岚想不到秦朗会与她聊起秦海的往事,刚才尴尬的气氛也因为他温和的语气和浅笑驱散。秦海对于陆晓岚来说,是熟悉的陌生人。虽然他每天与自己混在一起,可以对于他的往事和心底的秘密,她知道得很少。 现在从秦朗口中得知秦海的旧事,陆晓岚的心里有种酥麻的感觉,就像有棉絮落在了她的心上。 “你们的感情应该不错。”陆晓岚只穿着一件中袖的衬衣,迎面而来的秋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秦朗细心地脱下了外套,轻轻披在陆晓岚的身上,“先披着,不然会着凉。” “谢谢,可是我不冷。”陆晓岚想要脱下秦朗的外套,可是对方的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略带受伤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小岚,难道接受我的关心就这么难?”秦朗停住了脚步,手指抚过陆晓岚的鬓发,轻轻地帮她绕到耳后。“我有什么做得不够好吗?” 秦朗任何时候都是谦和温柔的,就连指尖触及她的发丝,也是小心翼翼的。他的脸就靠在陆晓岚的额头上,温热的气息让她感受到深秋的一丝温暖。 故意别过头,陆晓岚小心地回避秦朗灼热的眼神,耐着性子解析说,“对不起,我一直只把你当作朋友。” “可是我无法把你当朋友。”秦朗脸上的笑意散去,眉间有股淡淡的忧伤,“真的不能给我一字机会吗?” 陆晓岚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推开秦朗的手掌就往回走,“夜了,我们回去吧。” 或许是过于仓促,陆晓岚转身踩在碎石铺成的小路上,一脚踩空整个身体重心不稳就要往前摔。眼明手快的秦朗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稳妥地把她收入怀里。 他的怀抱温暖而结实,清新的薄荷味缠绕在陆晓岚的鼻尖,她下意识地挣脱,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缠得更紧。 “小岚,让我抱一抱。”秦朗的声音含着一丝伤感,与平日自信的他判若两人。“你知道吗?我很久没试过像今晚这么开心。老头子的病情,公司繁重的事务,都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可是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所有的压力都会消失。” 陆晓岚被秦朗炽热的表白吓到了,她从未想过儒雅温和的他,会对自己如此眷恋。“秦朗,你先放开我…” “如果我说不呢?”秦朗低头埋在陆晓岚的发丝中,双手搂得更紧,似乎害怕手一松开,怀中的女人就会消失不见。 情急之下,陆晓岚弯腿用力踩在秦朗的脚上。可是对方却纹丝不动,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也许是急坏了,她抬起头,踮起脚凑到秦朗的耳边,冷声说道,“秦朗,如果不希望我记恨你,马上放手。” 也许秦朗是真的喜欢陆晓岚,话音刚落,他徐徐松开了缠在她腰间上的手,整个人愣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 陆晓岚未曾见过如此狼狈的秦朗,他站在原地,眼帘低垂,似乎在沉思。如果在没遇见秦海之前,或许她会被秦朗的关心和爱护感动。 秦朗并非不够好,而是爱情总在首先遇见的人身上,擦出别样的火花。虽然秦海脾气古怪,冷漠无情,可是陆晓岚就是爱,爱得疯狂而不可理喻。他简单的一个微笑,偶尔的一句并不温柔的问候,都能软化她早已冰冷的内心。 然而爱情在陆晓岚心中就是如此执着的事情,即使知道自己对秦海的真心付出,也许不能换来此生的终老。可是她无怨,也无悔。 爱若生,离别难。 “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去。”陆晓岚拾起地上的外套,用力拍了拍灰尘,转身正欲离开,手腕再次被秦朗抓住了。 他的表情尴尬,淡淡地说,“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这里不好打车。”   ☆、092.争吵 经历刚才的一番拉扯,陆晓岚感到与秦朗单独坐在车里,气氛变得局促起来。还好他打开了音响,轻快的英文曲缓和了她心中的尴尬。 汽车停靠在小区门口,秦朗握着方向盘思考了一会儿,扭过头朝陆晓岚笑说,“刚才的唐突,很抱歉。” “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秦朗似乎有些受伤,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对你是认真的,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陆晓岚轻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话,推开车门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不远处的榕树下,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毅然地回头回应说,“秦朗,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朋友?”秦朗的语气带着自嘲,或许恋人都是从朋友开始的,她没有说以后不见面,还意味着他还有可能吧。 门被陆晓岚推开,车外的凉风钻到车厢内,一丝丝寒意让秦朗的心情也变得冰冷起来。他凝望着陆晓岚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闷得慌,许久才苦笑着发动汽车离去。 果然不出陆晓岚所料,站在榕树下抽烟的男人果然是秦海。她的脚步停止在距离秦海不到两米的位置上,想要呼唤他的名字,却被对方隐藏在阴暗中的煞气吓到了。 榕树旁的路灯日久失修,昏暗而且一闪一闪的。秦海站在树下,左手插袋,右手夹着一支香烟,眼神如同黑夜里捕食的饿狼。 凶狠,嗜血。 他猛地抽了一口烟,烟雾缓缓地从鼻腔喷出,慑人的目光从陆晓岚的身上掠过,然后扬起了一抹戏谑的笑意。 陆晓岚就这么愣在原地,与眼前情绪隐藏得很深的秦海对望。她的心泛起了一丝慌乱,因为这种让她猜不透的表情已经很久没有在秦海的脸上看到。他不说话,静静凝望对方的时候,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今天这么早回来?”陆晓岚打破了沉默,上前两步像往常一样想要挽住秦海的手臂,未料被对方狠狠地拍开了,清脆的响声划破了阴暗的黑夜。 陆晓岚的心微微一颤,笑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秦海并没有答话,修长的手指一松,香烟跌落在地板上。他低头狠狠地踩灭了烟蒂,阴沉的脸色即使隐在黑暗中,也能让人感受到那种冰冷和愤怒。 “秦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陆晓岚继续追问,却换来秦海的转身离开。她紧追其后,沿着昏暗的楼梯缓慢地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这栋旧楼的住户已经全部搬离,冷清、阴暗,狭隘的楼梯间静得可怕,似乎他们的呼吸声都在漆黑的空气中回响。 “秦海,你怎么不说话?”回到公寓的那刻,陆晓岚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客厅的灯,想要让光明驱散心中的恐惧。 然而灯光亮起的那刻,她终于看清楚了秦海的脸容,忍不住大吃一惊,“你…你的脸怎么了?” 秦海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又再次点燃了一支。他的右眼眼角的位置肿了一大块,鼻翼和下巴上有擦伤的痕迹。最严重的是他左手的手背,血迹还在不断地往外渗,看上去像是擦伤的伤口。 看到秦海受伤的样子,陆晓岚的心也软了,慌忙从抽屉里翻出药箱,用棉签蘸了酒精,托起他的手准备消毒和包扎。 “啪---”的一声,秦海脾气暴躁地甩开了陆晓岚的手,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酒精,“砰---”的一声跌落在地面上,顿时四分五裂。 陆晓岚握着棉签的手微颤,这是气愤的表现。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好言相劝说,“你受伤了,赶快消毒包扎,感染了就麻烦。” “你和秦朗去哪里了?”秦朗没有回头看陆晓岚一眼,目光落在正前方,双眸充满怒意。 一瞬间,陆晓岚有种被抓女干的感觉,愣坐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善于说谎,也不打算在秦海面前说谎,坦言道,“今天是你爸爸生日,我和秦朗…” 几乎毫无预兆地,秦海从沙发上站起来,狠狠地把茶几上的药箱踢翻,暴躁如雷地对陆晓岚吼道,“陆晓岚,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掺和我的家事?知道秦朗的身份,想要攀上秦家吗?” 瞒着秦海上秦家的愧疚感,片刻被屈.辱的感觉代替。陆晓岚的手中还拿着棉签,慢慢地,手指用力便折断了。 她脸上的笑容止住了,很快变成了自嘲,“没与你商量去秦家,是我不对。可是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作为儿子你对他毫不关心,难道就做对了?他的身体很差,却一直念着你,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血,回来大半年都不去探望他?” “陆晓岚,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去不去看老头子关你什么事?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又知道多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秦海的脸容因为震怒而扭曲,“砰”一声又再次踢翻了一旁的椅子。 陆晓岚终于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狠狠甩掉手中的棉签,抬头与秦海怒目而视,“每次提及你爸爸的时候,都像疯狗一样朝我发脾气,这样有意思吗?逃避,不代表问题就会消失,相反只会越来越严重。为什么你总不能正视自己,冷静去面对自己的家人?” 也许被陆晓岚戳中了痛处,秦海扭曲的脸容瞬间涨红,右手缓缓地举起,看上去就要狠狠地甩她一巴掌。“你再说一次看看,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我为什么不敢说?秦海,你就是在逃避问题,你心虚、你胆怯、你害怕,你远远没有表面上看来那么冷静和镇定,因为你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陆晓岚气急败坏地骂开了,她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忍不住火上添油。 她的心很难受,因为秦海的倔强,也因为自己内心深处的哀伤和孤独。父亲年幼意外去世,母亲绝情的遗弃,让她成了别人眼中可怜的孤儿。她无法理解秦海可以如此记恨自己的父亲,即使他是这个世界上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哄---”的一声,茶几又被秦海踢翻了。站在满地的狼藉中间,秦海的语气飙升到狂怒的状态,“你不知情,就不要乱说。我与他这辈子只能注定是仇人,你这种外人要是再多管闲事,别怪我不客气!” 外人? 陆晓岚嗤笑一声,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声音含着极端的失落和伤感,“对,我是外人。我只不过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女人,厚着脸皮想要缓和你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却傻傻地发现自己的做法幼稚而可笑。” 原来在秦海的心目中,她不过是一个外人。冷笑以后的心,变得更凉,陆晓岚坐在沙发上,微微抬头,目光与秦海布满血丝的双眸对上了。此刻的他,显得冷血无比,眉宇间拧成结,看她的目光只剩下厌恶。 “放心,以后你的事我不会再过问。”陆晓岚从沙发上站起来,弯身蹲在地上开始收拾散落的杂物。空气中弥散着硝烟的味道,凝重的气氛让她感到心酸。 这种心酸源于心底的哀伤,原以为与秦海的感情算不上轰轰烈烈,也能叫做守望相助。然而一句“外人”,让她感到自己在秦海的心中,毫无存在感。 这种心情的落差让陆晓岚感到很揪心,她手忙脚乱地拾起地上的东西,手指不小心划过玻璃瓶的碎片,麻木的痛感随即袭来。对于她而言,身体上的疼痛,总是无法掩盖心中的痛。 直到血腥的味道充斥了她的鼻腔,低头的时候才发现双手的都被玻璃的碎片刺伤,鲜血不断地从指尖涌出。 此时此刻,陆晓岚觉得自己是个彻底的傻瓜。她做任何事的时候,心里都会想着秦海,她从来不过问他的行踪,甚至他不让自己告诉别人两人之间的关系,她都可以忍受。 因为,她爱他。 可是爱又如何,并非你能全心全意爱一个人,对方就会给你同样的回报。 站在陆晓岚身后的秦海,看到那触目惊心的血迹慢慢地从她的手指渗出,故意扭过头不去看。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想要到阳台继续抽烟,可是双腿却无法迈开。 即使刻意避开,陆晓岚蹲在地上的身影,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浮起。她从来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女人,这次却偷偷瞒着他跟秦朗回秦家。他也不清楚自己气的是陆晓岚瞒着他,还是气她背着自己与秦朗在一起。 客厅里静得可怕,硝烟般的空气中只有陆晓岚收拾东西时发出的碰撞声,以及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他们的相处总是这般无奈,甜腻的时候恨不得粘在一起,吵架的时候恨不得把对方掐死。似乎这种极端的心理,才能把对方的一切深深地刻画在脑海中,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种徘徊在爱与恨之间的深刻。 “够了!”秦海扔掉手中的香烟,转身抓起陆晓岚的手腕,用力地往门口的方向扯。他伸腿踢开那扇布满锈迹的铁门,狠狠地把陆晓岚的身体往外推,竭斯底里地吼道,“滚,我叫你滚!” 由于秦海的力度过大,陆晓岚的身体被重重地甩在墙壁上。她习惯性地伸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在浅灰色的墙壁上留下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痛,十指痛归心的感觉,痛得连头皮都发麻。 可是她却没有被秦海的威胁吓到,缓缓地抬头看着他,薄唇蠕动。 “秦海,你会后悔的。”   ☆、093.如刺猬般的心,该如何相拥 “秦海,你会后悔的。”陆晓岚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镇定,双眼含着讽刺。 秦海冷笑了一声,声音在幽暗的走廊中回响,如鬼魅般让心生恐惧,“在我的字典中,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 话音刚落,那扇铁门狠狠地被甩上,只剩下陆晓岚孤单的身影,倚靠在散发着萧冷气味的过道上。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怜悯,她的笑声冰凉入骨。 深秋晚上的天气阴冷刺骨,陆晓岚顺着漆黑的楼梯扶墙而下。虽然与秦海吵架不是一两次的事儿,可是这次的争吵却超出了她的意料。 相处半年,一场争吵让陆晓岚感到两人之间形如路人。 除了裤袋里的手机,她什么也没有带上,形影单只地在漆黑中前行,似乎找不到前方的出路。她慢慢地走到楼下,走出小区,往亮着灯光的方向走去。 隐在黑暗之中太久,陆晓岚只想往光亮的方向去,不再回头。她也不清楚自己应该去哪儿,只知道脚步怎么也停不下来,沿着人行道一直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在等候红绿灯的时候停下拉,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君悦酒店的对面马路。 那是,陆晓岚与秦海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初见的情景恍如隔世,陆晓岚忤在红绿灯下,任由那绿灯亮了,然后灭掉。匆匆而去的人群不断在她的身边走过,周末的海市繁华热闹,唯独这个失意的女人,在喧哗的马路上留下孤单的身影。 她并没有穿过马路往君悦的方向走去,而是顺着迎面而来的人流,很快来到了一间二十四小时的快餐店里。身无分文的她别无选择,只身推门而进,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手机在陆晓岚的手掌间玩弄,她打开通讯录想要去翻查电话号码,给信任的人一个电话,好让自己不至于流浪街头。可是她从第一个翻到最后一个,才发现自己在海市根本没有可以托付的人。 曾经拥有过的,已经离开,或者搬离海市。 她茫然地看着窗外,很快陷入了沉思,就连手中的电话作响也浑然不知。直到服务生看不过眼,走到她身旁推了推她的肩膀,好心提醒说,“小姐,你的电话响了好几次。” 陆晓岚低头查看屏幕,发现是秦朗的名字,心里有些失落。犹豫片刻,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疲惫的声音透露了她心中的不安。 “喂---” “小岚,你还没回去?刚才我在君悦门口好像看到你?你现在在哪里?”秦朗的声音有点焦急,一口气把话说完,换来的是陆晓岚的沉默。 她把手掌打开,在灯光下才发现手指上的血迹已经凝固。“还没,我有事先挂了。” 手机传来冰冷的“嘟嘟---”声,秦朗把车停靠在路边,然后急忙往对面马路的方向走过去。刚才送了陆晓岚回去以后,他有事到君悦一趟,离开的时候一眼从丢面马路的人群中认出了陆晓岚的身影。 刚才打电话给她,秦朗从无精打采的语气中可以猜到,她的心情低落。 从发现到打电话,不过片刻而已,相信陆晓岚也不会走远。秦朗沿着马路的商铺,逐渐走进去寻找,终于在拐角的那间二十四小时营业快餐店找到了她的身影。 “小岚,你没事吧?怎么不回去,一个人在这里待着?”秦朗在陆晓岚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目光无意扫过她握着手机的手,脸色一沉说,“手指为什么受伤了?” 直到手掌被温热的大手握着,陆晓岚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回头看着一脸担忧的秦朗,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我在君悦门口看到你。”秦朗仔细地检查了陆晓岚的手指一番,丢下一句“等等我”,然后急忙离开了餐厅。 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纠缠,陆晓岚与秦家两兄弟的纠缠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如今晚这般戏剧化。在她印象中,每次受到秦海的伤害,都会在最狼狈的那刻遇上秦朗。 在她的生命中,秦海扮演者伤害她的角色,而秦朗则一直扮演关心和照顾她的角色。 没过多久,秦朗又风风火火地赶回来,手中提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满是纱布和创可贴。“把手给我。” 秦朗的声音不容拒绝,直接握着陆晓岚的手,认真而细致地开始消毒包扎。“为什么每次碰巧遇到你的时候,都会受伤。” “我也不知道。”陆晓岚的语气满是自嘲,想起今天那般坚决地拒绝秦朗,现在却被他细心地照料,心里的愧疚感又再次涌起。 “是你喜欢的那个男人做的吗?”秦朗叹了口气,抬头对上了陆晓岚忧郁的眼眸,心里软软的很不是滋味。 餐厅很喧闹,唯独这个角落显得异常安静。陆晓岚摇了摇头,遥望远处的街灯解析说,“他把玻璃瓶摔破,是我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划破了手指,也不至于一个人走出来吧?”秦朗小心翼翼地把创可贴黏上,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你真傻,一直就这么心甘情愿地任由他伤害你?” 很傻?陆晓岚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承认自己是爱情的傻瓜。她徐徐回头,拖着腮望向秦朗,苦笑说,“我今晚也拒绝了你,伤害了你,可你为什么还会在这里帮我包扎伤口?” 秦朗愣了愣,想不到陆晓岚伤心到满脸疮痍的程度,还懂得跟她开玩笑。他看过好几次失魂落魄的她,可是没有一次像现在那么痛苦。刚才在踏进餐厅门口的那刻,他一眼就认出了坐在角落的女人,身上那种伤感让他看了也感到心痛。 “因为我喜欢你,要比你伤害我的多得多。”秦朗微微一笑,可是怎么努力,嘴角也不能上扬。看到喜欢的女人伤心,原来那种感觉是这么难受。他真的很想紧紧地把她拥入怀里,用温柔的语言,细声安抚她的情绪。 可是,他却没有,只因害怕她的记恨。 陆晓岚像个小孩子般趴在餐桌上,把手机竖立起来轻轻地旋转。“秦朗,我对他也一样,或许他就是我此生的劫数。在我最软弱的时候,他走进了我的内心,现在怎么努力,也赶不走。” 她的侧脸看上去孤单又受伤,小巧的鼻尖红扑扑的,就像在拼命压抑眼眶里的泪水。她的眼眸低垂,毫无焦点地落在指尖旋转的手机中,似乎在等候那一个不会响起的号码。 “不放手,你会伤得更重。”秦朗想要好言相劝,却在此刻发现自己词穷,怎么也想不到合适的话语去安抚身旁的女人。“这么晚,你不会想在这里过吧?” 陆晓岚终于停止了手中的转动,整张“噗通”一声脸埋在手臂当中,语气满是嘲笑,“身无分文,只能在这里坐到明天天亮,再作打算。” 秦朗有些哭笑不得,手掌搭在陆晓岚的肩膀上,只感到她浑身冰冷,于是脱下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问道,“你介意到我家…” “介意,十分介意。”陆晓岚无奈地抬起头,幽怨的目光就像一匹受伤的小马驹。“秦朗,拜托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不到两小时前才拒绝了你,我的良心怎么过意得去?” 秦朗只是笑了笑,手掌在她凌乱的发丝上轻轻抚摸,温柔得就像小时候爸爸的安抚。“傻瓜…如果你要是拒绝,我弱小的心灵才会受到伤害。” “一点也不好笑。”陆晓岚却忍不住嘴角上扬,脸颊上浮起了浅浅的酒窝。又不是天塌下来了,与秦海吵架而已,怎么能够这么失态、这么伤心呢?她陆晓岚是踩不死的蟑螂,拔不掉的野草,怎么能够为了一个男人在这里颓废伤心呢? 陆晓岚不经常笑,可是笑容却很有感染力。尤其是脸颊的酒窝,让她看起来有种脱俗的气质。“其实你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酒窝,很漂亮。” “谢谢。”陆晓岚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称赞他漂亮。从小到大,别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冷漠、倔强、粗鲁、清秀,唯独没有漂亮两个字。 虽然她从未想过与秦朗往恋人的方向发展,可是她一直很喜欢这种轻松自在的相处。他就像父亲一样,给予她失落时最温柔的安慰。 “饿吗?我给你买热巧克力和汉堡包好吗?”秦朗优雅地指了指点餐台的方向,调皮地朝她挤眼。 不提不觉得,这么被秦朗说起,陆晓岚也感到饿了,点头如捣蒜,“嗯,我要巨无霸。” 当热腾腾的巧克力和汉堡被端到陆晓岚面前时,她不顾形象地啃起来,糟糕的心情也好了一大半。她不是一个吃货,可是每次感到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大吃一顿。 听说心在胃之上,心痛的时候把胃填满,就没有那么痛的。 “慢慢吃,小心别呛到。”秦朗细心地拿起纸巾,在陆晓岚沾满沙律酱的嘴角擦了一把,唇际的笑容才慢慢地散开。   ☆、094.沉默是最深的伤害 思前想后,陆晓岚最终还是决定跟随秦朗回到市区的公寓。 这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秦朗的公寓就在市中心的黄金地带,独立电梯,顶层。装修风格让陆晓岚感到意外,那种以浅蓝色为主的海洋风格,与他的身份和年纪看上去并不太相配。 “对我的品味和风格感到意外吗?”秦朗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从这个角度可以俯视整个海市的夜景,闹中取静,确实是环境绝佳的住处。 陆晓岚笑了笑,目光落在灯火璀璨的广场上,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我出生在海边,自小就很喜欢这种格调。” “看来我们有了相同的兴趣。”秦朗松了松衬衣的领口,随意倚靠在米白色的沙发上,有种俊逸而慵懒的气质。“累了就去洗个澡,有什么事情明天醒来再去处理,等会儿我帮你收拾一下客房。” 陆晓岚低头浅笑说,“谢谢你…” “你今晚说多少次谢谢了?如果把我当朋友,就不要对我太客气。”秦朗始终脸带微笑,每次看到他这种带着鼓励性的笑意,陆晓岚的心情都能变得平静而安稳。 秦朗的公寓正如他的性格,就连浴室的摆设都是整洁而讲究的。这里没有一点儿女性生活过的痕迹,就连毛巾和牙刷都是那种规规矩矩的浅蓝色。 虽然是亲兄弟,可是秦朗和秦海的性格有着天渊之别。与秦海住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东西永远是随意丢弃的,卧室的床头柜上总是蒙上一层烟灰,衣服从来不会叠整齐,唯有对自己的衣着异常讲究。 陆晓岚有轻微的洁癖,虽然他们居住的旧公寓并非什么高级的地方,可是空闲下来都会认真细致地收拾干净,虽然某人总会很快把东西翻乱。 盯着镜子发呆了好一会儿,陆晓岚才捧了一把清水洗脸,让自己好好冷静下来,不要去想与秦海生活过的点滴。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她发现秦朗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被单,简简单单的深蓝色,有着与大海一样深邃的颜色。 她走到床边,手指扶过柔软的被单,是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陆晓岚很钟情于薰衣草的味道,总觉得它有一种属于家的温馨、生活的简约。可是秦海是个十足的奇葩,只喜欢肥皂那种清淡的味道。所以除了香烟味,他的身上还有淡淡的肥皂味。 一起生活久了,分开以后脑子里想的都是相处的点滴。这些细节无法控制地浮现,陆晓岚只感到内心一阵空虚,然后是久违的失落感。 手机已经被调成了静音,可是陆晓岚最终还是忍不住在临睡前查看通话记录。可是有些男人就是这样缺乏情调,他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一场争吵而低头;他不会关心你大半夜被赶出去,是否会有安全的地方待着;他不会担心你有没有带钱,有没有冷着… “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那么在乎你。”陆晓岚自嘲道,可是在自言自语的时候,手指不自觉地按下了一串熟悉的数字。 是秦海的电话号码。 她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把号码删掉;删了,然后又重新输入。如此反复,心情也变得越发浮躁。 “秦海,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明知道一个弱女子三更半夜跑出来,就不懂得担心吗?”陆晓岚气愤地把手机丢在一旁,心中的郁闷更是达到了极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或许是太累的原因,陆晓岚独自望着天花板发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之间,陆晓岚听到了熟悉的铃声。可是她累坏了,根本不愿意挪动身体去摸电话。急促的铃声重复了好几次,她才不情愿地从被窝里挣扎爬出来,身后摸到床头柜上的电话,摸黑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暴躁如雷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过,吓得陆晓岚整个人几乎从被窝里弹起来。 “陆晓岚,三更半夜不回家,你死去哪里了?”秦海的声音是吼出来的,把她的耳膜震痛,“你是存心和我对着干吗?” 被吵醒的陆晓岚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心里忍不住窃喜。刚才秦海责骂她不回家,就是“家”这个字,让陆晓岚一整晚的坏心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海说,那套小小的旧公寓,是他们的家。 陆晓岚忍笑握着手机,声音也变得愉悦起来,“是你叫我滚的。”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片刻,刺耳的骂声再次传来,“我叫你别多管闲事的时候,你怎么不照着做?陆晓岚,你真有逼疯我的本事。” “你这么生气,我还是回避几天好了,反正我人品好,不用睡天桥底。”陆晓岚笑嘻嘻地反驳,换来的是对方阴冷的声音。 “马上给我滚回来!”话刚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清脆的“嘟嘟—”声。秦海就是这么一副牛脾气,关心都是靠吼的。可是陆晓岚心里却很高兴,至少证明他是关心自己的。 快速换了衣服走出房间,陆晓岚发现秦朗的房间还亮着灯光,于是走过去想要与他告别,然后离开。可是秦朗靠在电脑椅上睡着了,粗框眼镜已经滑到鼻尖上。 电脑处于工作状态,估计他刚睡下不久,文件夹里放着密密麻麻的文档,似乎都是急着等候他审阅的。桌面上的咖啡喝了一半,剩下的已经凉掉。房间的窗户没有关紧,凉风徐徐而进,合同被吹散在木地板上,一片狼藉。 陆晓岚环顾了一眼秦朗的卧室,然后把搁放在沙发上的薄毛毯取过来,轻轻帮他盖上。他的眼睫毛微颤,却并没有睁开双眼,大概是工作费神,早已累坏了。 小心把地板上的文件收拾好,陆晓岚才拿过笔记本电脑旁的钢笔,在便签上随意写了几行字,然后静静地离开了卧室。 农历十五的月亮悬挂高空,陆晓岚用了四十分钟的时间在深夜里步行回到秦海的旧公寓。刚进入小区,她就在那棵老榕树下发现了点点烟火。 这三更半夜的,不是秦海,还能是谁? 没有街灯,只有淡淡的月光,陆晓岚却能清晰地看到秦海那张隐藏在树下的那张脸。他的眉头轻皱,脸上有种隐约的担忧,却在看到陆晓岚的那刻,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变形。 “蠢女人。”秦海思量了很久,才缓缓吐出这三个字。他向前跨出了一大步,让自己高大的身影暴露在月光下,淡淡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蒙上了一层颓废的色彩。依旧是黑色的短袖衬衣、深蓝色的长裤,以及冷若冰霜的脸。 可是此时此刻,在陆晓岚眼中看来,却变得十分温和、好看。 月夜下的对望,让秦海脸上的不满逐渐散去。慢慢地,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动作不大,却尽收陆晓岚的眼底。 “过来。”秦海用命令的口吻压低声音吼道,双手习惯性地插在裤袋上,深邃疑惑的目光落在不到五米以外的女人身上。 陆晓岚并非一个感性的女人,偶尔的矫情,却发现秦海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已经爬到了她未曾想过的高度。如同黑夜里滋生的花朵,妖娆入心,不知不觉间潜入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愣在原地不说话,他们就这样四目对视,静静地凝视对方在黑夜中灼热的目光。陆晓岚心里一个激灵,双腿忍不住迈开了脚步,飞奔往树下的男人扑过去。 “噗通—”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陆晓岚把脸藏在秦海的怀里,手臂紧紧缠腰住了他的腰。那种淡淡的烟草味,好像变得没有那么讨厌了。 “蠢女人。”秦海的语气已经没有了刚才那般强硬,伸手在陆晓岚的发丝上梳理,轻声责备说,“叫你滚真的就跑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 陆晓岚叹了口气,笑着回应,“你在担心我,对吧?” “我担心你被人先女干.后杀,还得帮你收尸。”秦海一脸嫌弃地把陆晓岚从怀中推开,转身就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被推开的女人不但不计较,还笑嘻嘻地小跑跟上了秦海的步伐。“喂…秦海你等等我…” 秦海闻声停住了脚步,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嘴角微微上扬,向她伸出了缠着纱布的手。十指紧扣,微凉的指尖慢慢地秦海被捂热,陆晓岚的心里暖暖的。 “秦海,你背我上去吧。”陆晓岚的声音软绵绵的,依靠在秦海的手臂上低声撒娇说。 “你没长腿吗?”秦海嗤笑说。 “我一路跑回来,累死了。”陆晓岚使劲往秦海的身上蹭,娇嗔道。 “麻烦精。”秦海在陆晓岚的面前半蹲下来,恶狠狠地骂道,“快上来,以后都不许在我面前撒娇,恶心死。” 爽朗的笑意在陆晓岚的脸上浮起,她跳上了秦海的背,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以胜利者的口吻说,“以后都不许说我恶心,否则掐死你。” “最毒妇人心。” “你现在才知道,太迟了…我不但恶毒,还很黄.很.暴.力,等会儿回屋里再收拾你这个兔崽子。” 秦海暗自腹诽,这女人真幼稚…   ☆、095.巧合还是意外 如果你真正爱一个人,会因为他不经意的一句话而软化。 例如秦海的一句“不回家”,让陆晓岚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散去。她是个执着的女人,在爱情中亦如此。 刚踏入公寓,陆晓岚就从秦海的背上跳下来,改为缠上了他的颈脖,狂热地吻上了他冰凉的双唇。 他们之间的交战总是疯狂而热烈的,陆晓岚把身材高大的男人压在沙发上,凌乱的长发遮盖了她大半张脸。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魅惑和女人味。 她捧着他菱角分明的脸,顺着轮廓的线条轻轻临摹,掏空内心的眷恋一字一句地问道,“秦海,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大概这是所有恋爱中的女人,都会问的话。爱,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承诺,沉重得需要一辈子去承载。假若他说爱,那么她会不顾一切地用余生去回赠。 秦海甚感意外,情不自禁反手握住了她的下巴,嘴唇的笑容很快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其实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帅,如暴风雨后的那抹阳光,能把所有的阴霾都吹散。 在秦海的眼中,陆晓岚的性格多变,让人抓摸不透。今天晚上他因为老头子的事情与她大吵一场,控制不住暴躁的脾气把她赶出了公寓。冷静下来以后,秦海的心中隐约有点后悔,然后是担忧。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她在独自回公寓的路上,遇到了手执匕首拦路打劫的男人,心冷得血液都几乎凝结。 虽然陆晓岚是个强悍的女子,不容易受别人欺负,身手敏捷。可是她毕竟是女人,如果不幸再次遇上凶狠的歹徒,那么… 想到这里,秦海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公寓,在小区附近四处寻找陆晓岚的踪影。他开着车,在附近的街道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心急如焚地拨通了她的电话。 无法接通… 那一刻,秦海终于初次尝试到后悔的滋味,是如此的揪心难受。 那个熟悉的号码,重复拨了一次又一次都无发接通,秦海心急如焚地把电话甩在一旁,又继续开车去寻找。直到深夜,他第九十次拨通她的电话时,那头终于传来了她慵懒沙哑的声音。 “陆晓岚,三更半夜不回家,你死去哪里了?”拨通后的第一句话,秦海是吼出来了。这个脾气比她还倔强的女人,真有逼疯他的本事。 得知她的安全,秦海才从上林苑飙车回到公寓楼下,在那棵老榕树下整整抽了一包烟,陆晓岚才姗姗来迟。 那刻的秦海,甚至有种冲动想要扇她一个耳光,好好惩罚她的任性和坏脾气。可是当她像小孩子般扑到在自己的怀里,撒娇说让他背的时候,所有的愤怒都随着她笑容的浮起而消失。 她很少有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可是每次当秦海看到的时候,心里都会感到踏实和安稳。 “秦海,你爱不爱我…”陆晓岚不擅长这种煽情的语言,小脸涨得通红,张齿紧咬下唇,似乎再得不到回应,下一刻就会恼羞成怒。 秦海不屑地把身上的女人抱起来反压在身下,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意。“我是行动派。” 不知何时开始,两人的欢愉不再是单纯身体上的纠.缠,而是心灵上的慰藉和交流。 虽然秦海并没有正面回答陆晓岚的问题,可是在他们紧紧相拥,共赴顶峰的那刻,她知道至少在那一刻,他是爱她的。 ###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曾经的秦海很讨厌这些煽情的语句,觉得那是文艺青年无病呻.吟的话语。可是,有些事情偏偏就这么狗血地发生在他和陆晓岚的身上。 初冬已至,海市的温度却反反复复地在深秋里徘徊,就像某些人命中的纠缠,总是在迂回曲折变得彷徨和恐慌。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意外,陆晓岚这几天总觉得自己特别倒霉。走在小区的时候,差点被楼上掉下来的空花盆砸中脑袋;逛街的时候,好几次在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闯红灯的车辆撞到。 最诡异的是,那天她独自一人坐车到近郊办事的时候,出租车司机为了躲避路上突然超车的车辆,失控撞在路边的围栏上。还好她及时从车窗逃离,否则会像司机那样葬身在突然爆炸的车厢内。 她只是风轻云淡地在秦海面前提及过,可是每次听到这些所谓的“意外”,秦海都会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默当中。那天撞车以后,秦海没有留下片言只语,只吩咐江小七接送陆晓岚,就离开了海市。 “小七,秦海去哪里了?”陆晓岚知道江小七不会透露秦海的半点行踪,可是依旧死心不息地套话。 江小七取笑说,“海哥才离开半天,你就想他了?” “去找阿公了?”陆晓岚继续追问,这是她得知秦海突然离开海市的第一直觉。不同于往常的出差,这次他甚至没有知会她一声就离开。 江小七沉默不语,专注地继续开车。 陆晓岚心里一颤,自言自语地说,“逃避问题,证明我猜对了。” “我什么也没说,你千万别在海哥面前乱说话。”江小七故意把车内的音响打开,想要转移陆晓岚的注意力。电台刚好在播放一首歌曲,歌词让她心情变得低落。 现在才懂, 为什么世间的那些情歌快乐的并不多, 为何命运总是如此的交错, 为何相爱到了最后却变成折磨, 如果一颗真心能够分开左右, 你分多少给我。 为何命运总是如此如此捉弄我, 为何总是欺骗自己不是爱你的… 尤其那句“相爱到了最后会变成折磨”,听到陆晓岚心情恍惚。自从爱上秦海以后,她变得感性而敏感,总是被那些不莫名的担忧困扰,难道恋爱中的女人都是么傻吗? 她准备低头查看时间,发现有一条来自冉小佳的未读短信。自从上次在银濠重遇以后,她打过几次电话给她,都无法接通。这次的主动,让陆晓岚沉重的心情也瞬间明亮起来。 “小七,你在路口停车,我要去买点东西。”陆晓岚把手机放回口袋,朝江小七嚷道。 江小七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回过头把目光落在她欣喜的脸上,疑惑地问道,“海哥让我…” “好了好了,难道我要去买女人的东西你还跟着?”陆晓岚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拉着脸责骂说,“还是秦海担心我去勾.搭小白脸?” 思考了好一会儿,江小七总算默认了陆晓岚的提议,过了红绿灯就在拐角处停车。“我还有事去办,晚点你自己打车回银濠吧。” “嗯。”陆晓岚推门而出,迫不及待地往步行街的方向走去。 五月花咖啡厅。 “小佳姐,很久不见。”陆晓岚一眼就认出了角落里的冉小佳,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身旁的椅子摆满了袋子,估计刚才就在附近购物。如果上次在银濠不愉快的对话不算,这才是久别重逢以后最经典的开场白,好不俗套。 冉小佳漠然地抬头一看,不施粉黛的脸上有种别样的憔悴。她静静地看了很久,才笑着打招呼,“小岚,最近还好吗?” 不知为什么,陆晓岚感到冉小佳的笑容背后,是她无法读懂的沧桑。说起来,她们也不过是数日不见,冉小佳却明显瘦了一整圈。 “你还好吗?脸色看上去有点糟糕。”陆晓岚对眼前的女人,总怀着不一样的情愫。 冉小佳低头啜了一小口咖啡,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没事,有点累而已。你呢?想不到你跟着海哥混了这么久,人都变得漂亮起来了。” 说起来,陆晓岚才发现自己与秦海纠缠的开始,冉小佳才是始作者。如果那场饭局以后,她没有被强子带到秦海的房间里,或者他们之间到现在还是陌路人。 是命中注定,还是有意作为? “你也知道的,跟着他,不过是暂时,谁也没法预料将来会变成怎样。”陆晓岚猛地灌柠檬水,最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小佳姐,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冉小佳脸上的轮廓因为消瘦而显得双眼浮凸,挺直的小鼻梁上渗出了汗珠,黑眼圈更显得她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大很多。 “关于邹宇的事情,你找对人了。”冉小佳把目光落在陆晓岚略显惊讶的脸上,表情有些无奈。 陆晓岚微微点头,仔细地打量眼前的女人,发现她的脸色蜡黄,双眼浮肿,并且第一次看到她不施粉黛的样子。“上次在银濠说话不方便,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冉小佳意会地笑了笑,眼角浮起了细纹。原来岁月对于任何女人都是公平的,刚满二十七岁的她,脸上已经有了时间最苍老的烙印。 陆晓岚甚至有种奇怪的想法,觉得眼前的女人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身上没有了江湖味,就像普通人家的主妇。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还是你刚到海市上大学的那天。”犹豫了一下,冉小佳还是继续小口地啜饮杯中的热咖啡。   ☆、096.当年的秘密 陆晓岚突然一怔,对冉小佳的这句说话感到十分意外。虽然她猜到她和邹宇关系非同一般,可是从没想过她会知道自己存在邹宇的生活中。“你…知道我和他?” “嗯。”冉小佳的神情平静,脸上有种看透世间的静谧。“我与阿宇在一起三年了。” 很多迷雾重重的往事,因为冉小佳的这句说话变得清晰起来。陆晓岚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一点,可是握着杯子的双手却因为用力而泛白。一句简单的说话,让陆晓岚有种被冉小佳看穿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太好,就像自己已经没有了质问的底气。 冉小佳的目光从陆晓岚的身上挪开,托着腮抬头望向窗外秋日晴朗的天空,语重心长地说,“我在最落魄的时候认识他,现在想起来,除了揪心就是痛苦。那个时候他还是程勇的手下,而我只是银濠的坐.台。” 听到落魄两个字,陆晓岚的心在一点点地揪紧。邹宇作为卧底的那些日子,过着怎样的生活,是陆晓岚无法想象的艰辛。 “故事很俗套,有一次我在地下停车场被客户缠上了,是阿宇救了我。我疯狂地爱上了他,因为他的正义感,也因为他的温柔和细心。”冉小佳把手放在耳垂上,轻轻把抚摸蝴蝶型图案的耳环。 陆晓岚的心突然一沉,压抑内心的激动低声问道,“那次你喝醉的时候,为什么责怪宇哥失约呢?难道他的死…” “相恋以后,我开始对那种担惊受怕的生活感到忧心。我总是劝他离开海市,可是他的态度很坚决,说让我等。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冉小姐并不急于回答陆晓岚的问题,仍旧独自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 秘密?难道邹宇的秘密就是他的身份?陆晓岚心里像被什么勒紧,几乎透不过气来。 陆晓岚紧握杯子的手一松,差点把水杯打翻,“什么…什么秘密?” 冉小姐警惕地往四周扫了一眼,然后把脸凑向陆晓岚,嘴唇轻轻蠕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在那么一瞬间,陆晓岚的脸色阴沉下来,呼吸也变得沉重而急促。刚才冉小佳的嘴型,分明就是“卧底”两个字。 目光与她对上的时候,陆晓岚的心里,有种心底秘密被看穿的感觉。如果冉小佳知道了邹宇的身份,那么她的身份也会被猜到吗? 深秋的天气不算太冷,可是陆晓岚感到咖啡厅阴风阵阵,背脊一片阴凉。 “放心,我会保守这个秘密。”冉小佳浅笑两声,低头把杯子里早已凉掉的咖啡喝掉。她双手交抱胸,盯着陆晓岚不自在的脸色,苦笑说,“其实那天晚上我已经认出你,只是关于邹宇的事情我已经淡忘,并不打算告知别人我们曾经的关系。但念在与他的旧情,所以我打算帮你一把,否则以程勇的性子,不要说手指,你的性命都保不住。” 面对陆晓岚的沉默,冉小佳浅笑说,“当然,我也有私心。秦海是阿公的干儿子,也会是银鹰的未来老大,讨好他对自己没有什么不利。” 陆晓岚从未想过与秦海的纠缠,原来是冉小佳的别有用心。她叹了口气,一直感到迷茫的事情逐渐浮出了水面。“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该向你坦白,宇哥不会自杀的。” “我知道。”冉小佳的眼眶微红,似乎陷入了悲伤当中。她抬头看了陆晓岚一眼,双眼闪着泪花,“我知道他的身份以后,曾经尝试过威胁他收手,与我一起离开海市重新过日子。他考虑了很久,才最终答应了我的提议。可是在离开的那天晚上,他却失约了。” “你知道他那天晚的遭遇吗?”陆晓岚激动地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最后约见的人,有可能是杀死他的凶手!” 她低头梗咽说,“临走的时候我曾打电话给他,那边很吵,可是隐约中我听到程勇和雷子扬在吵架,还隐约听到一把陌生男子的声音。” “然后呢?”陆晓岚试图让自己镇定一点,可是声音的激动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惶恐。 “一小时以后,我收到阿宇堕楼的消息。”冉小佳整张脸看起来充满了哀伤,“血肉模糊,脑浆都摔出来了。” 虽然邹宇的事情过去几年,可是每当想起他死亡是惨烈的样子,陆晓岚心都碎了。“是程勇和雷子扬?” 冉小佳摇了摇头,接着说出了一件让陆晓岚意料不到的事情。“我对阿宇的死无法释怀,他没可能自杀,一定是被害的。我想方设法接近程勇,不顾一切地想要查明真相…可是,邹宇确实不是程勇害的。” “难道是雷子扬?”陆晓岚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冷得直打啰嗦。 “不知道,也许是吧。” 冉小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虽然距离邹宇的死已经过去三年了,可是她对当年的事情依旧无法遗忘。她忘了曾经有多少次,梦里都是邹宇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惊醒过来,衣服都会湿透。“小岚,邹宇已经走了,这件事不要再插手,银鹰不是你我可以混下去的。我决定把我所知的告诉你,是想要劝你不要再去查他的事。” “冉小佳,你直接告诉我,宇哥的死是否与雷子扬有关系?”陆晓岚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抓住冉小佳的手腕,声音决绝而坚定,“告诉我,我只想知道真相。即使你今天不告诉我,我也会继续查下去,直到一切水落石出为止。” 冉小佳的眸光一闪,恐慌的神色从苍白的脸上浮起。她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当中,弯曲手指轻轻地敲打桌子的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凑到陆晓岚的耳边低声说,“小岚,我直觉认为是阿公,他可能发现了阿宇的身份。离开海市的这段时间,我知道你一直打听我的下落。换句话说,别以为你的小心能瞒过一切耳目。在银鹰,再小心谨慎也是在悬崖上走钢丝。” 陈鹰明? 陆晓岚的脑海中,立刻浮现起他嘴角那抹志在必得,却显得诡异的笑容。“是他…是他…” “我不敢担保,可是绝对与他脱不了关系,所以你应该明白我劝你放弃的原因。别以为他是秦海的义父,你就能安然无事。对于他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杀人,而是让一个人生死不如。”冉小佳不愿意多说,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远离海市的一切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陆晓岚握着水杯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她徐徐抬头,对上了冉小佳疲惫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难道他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犯罪的人就应该受到制裁。” 她无法释怀邹宇的死,一直以来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勇气,就是终有一日能为他沉冤得雪,亲手把加害他的凶手绳之于法。 冉小佳苦笑说,“牺牲了一个邹宇还不够吗?何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去追查到底。坦白说,你斗不过他。我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我已经劝服了勇哥与我一起离开海市,这辈子也不要回来。” “离开?难道你已经忘了宇哥了吗?”陆晓岚感到双眼干涩难受,有种随时要掉眼泪的可能。“小雨怎么办?”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冉小佳也感到累了,淡淡地回应说,“你可能误会了,小雨不是我的女儿,也不是邹宇的。她的亲生父亲也是银鹰曾经的卧底,死的时候胳膊和右手都找不到。小岚,我爱过阿宇,如果他在天之灵知道我能找个好的归宿,也会很安心。”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对付他了吗?”陆晓岚自言自语地盯着桌子上的杯子发呆,心情如同进入了冰窖。她低头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冉小佳微隆的小腹,惊讶不已。“你怀孕了?” “对,我已经有了勇哥的骨肉。他为了我,决定离开,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冉小佳眉头低垂,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憔悴的脸上付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与邹宇一起的那段日子,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可是勇哥为我付出的,我需要用余生去偿还。” 今天遇到的事情过于突然,她一时半刻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冉小佳唤来了服务员,付了账单,小心地撑着桌子站起来,她才茫然地看着她含笑的脸容,小心地问道,“你真的决定要走了吗?” “你知道吗?当我怀孕的那刻,很担心勇哥会逼我把孩子打掉。可是他并没有,而是搂着我的肩膀说要相信他。”冉小佳整理好外套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购物袋就要往外走。“趁现在陷得没那么深,离开秦海吧。 “太迟了…”陆晓岚苦笑道,从爱上的那刻开始,她已经明白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怀孕了,以后把咖啡戒掉吧。” 冉小佳浅笑说,“今天是最后一杯,我走了,再见…不,希望不要再见了。” 冉小佳离开以后,陆晓岚独自坐在角落里沉思了很久。她不清楚自己想要感谢她今天的坦白和劝告,还是感谢她当日把自己送到秦海的手里。她曾经想象过千万种与秦海的可能,可是没有一种带有后悔的色彩。   ☆、097.事发突然 自从在咖啡厅与冉小佳见面以后,陆晓岚接下来的大半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她的内心有一种漂泊感,好像一艘迷失在大海中的帆船,怎么也划不到岸。 今天银濠的工作有点忙,直到晚上八点半左右,陆晓岚才离开地下室准备回去。 江小七果然第一时间找到了陆晓岚,打算送她回去。眼看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脸上的笑意也逐渐褪去。“心情不好?” 天气终于转凉了,在准备踏出大堂门口的时候,一阵北风迎面刮来,让陆晓岚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嗯,不知道为什么,下午做事的时候总感到心绪不宁,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似的。” “可能你最近太累了,要不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找点乐子?”虽然惨遭拒绝,可是江小七与陆晓岚却成为了交心的朋友。很多时候她心情不好,秦海毫不知情,江小七却看出来了。 陆晓岚的脸上虽然挂着浅笑,可眸光却逐渐阴暗下来,回头对江小七说,“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好吧。”江小七并没有多问,她与秦海之间的事情自己最为清楚,心里有种隐约的不安。 秦海这两天其实并没有离开海市,阿公上周来了,住在近郊的别墅那边。他一直和玫瑰待在一起,前晚他到别墅的时候,亲眼看到秦海搂着玫瑰的腰走进了其中一间卧室。江小七知道陆晓岚会不高兴,所以并没有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我的车就停在路边,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江小七换了种轻松的口吻,想要让气氛活跃一点。 陆晓岚似乎还在沉思,只是淡淡地对江小七“嗯”了一声。 银濠的正门口对着一条江,晚上的风很大,把陆晓岚的长发吹散。她站在门口的石阶处,静静地看着来往的车辆发呆,直到看到一辆车子停靠在对面马路上,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是冉小佳和程勇。 他们似乎在争执,程勇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冉小佳的身上,捧着她的脸颊慢慢地摩挲了一番,继而弯身吻了一下她的唇瓣,毅然转身离开,似乎想要往银濠的方向走过来。 可是冉小佳不依,死命扯着她的衣服,表情似乎很焦急。因为太远的原因,陆晓岚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可是隐约猜到冉小佳正在阻止程勇往银濠的方向走过来。 他们不是打算今天离开海市吗?怎么在这个时候还会出现在银濠附近? 陆晓岚的心有种失重的感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到胸口有种窒息般的沉闷。这种感觉如同盛夏的傍晚,那种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压抑,让人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 冉小佳对程勇似乎很执着,双手从程勇的衣角转移到手腕上,死命扯着,就像扯着一棵救命草。可是身旁的男人很坚决地甩开了他的手,她又再次缠上。如此反复,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人行道一米多的距离。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飞驰而来的黑色商务车改变了直行的方向,加速往程勇和冉小佳所在的方向驶过去。 “小心!”陆晓岚非条件反射地大声吼道,这晚路上来往的车辆不多,她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可是他们发现得太迟,也许事实上那辆商务车是冲着他们去的,所以程勇根本没有避开的余地。眼开汽车就要撞到他们身上,程勇才最终反应过来,用力把抱着自己手臂的女人外一旁推过去。 程勇的力度估计很大,身穿黑色大衣的冉小佳猛地被推开了好几米,整个人笨拙地倒在地上,脸色惨白。 “勇哥!”冉小佳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嘶声力竭地吼道。 “砰砰---”的声音再次划破了夜空,汽车像疯牛一样撞在了程勇的身上,死命往路上的围栏压过去。 汽车和围栏发出了猛烈的响声,司机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倒车开出了十米左右的距离,再一次加速,往瘫痪在围栏旁的程勇再次辗压过去。 陆晓岚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此刻的她却失去了全部意识愣在原地,双脚像灌了铅般怎么也抬不起。 明亮的路灯下,冉小佳艰难扶着一旁的树干站起来,摇摆着身体往满身是血的程勇走过去。这一刻,似乎全世界都静止了,程勇身上的鲜血不断涌出,很快沾湿了冰冷的水泥地板。 “小岚,别过去。”江小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到了陆晓岚的身后,抓住她的手腕拉到柱子后面,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说话,就当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江小七还是第一次用这般严肃的语气与她说话,禁锢她的力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大,生怕一放手,陆晓岚就会冲到对面马路去。 陆晓岚感到鼻尖有种酸软的感觉,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握着手机的右手因为惊慌而颤抖。 “报警…我得马上报警…”她的手在颤抖,好不容易才拨通了电话,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沿海路,银濠会所对出马路发生车祸,情况严重,你们快派救护车过来…” 陆晓岚还没说完,江小七已经夺过他的手机,声音震怒,“不要多管闲事!” 车子就在不远处,江小七毫不犹豫地抱着陆晓岚的肩膀,几乎是推着她离开了原地,打开车门往后排一推,然后坐上驾驶座的位置扬长而去。 “停车,我要回去看看!”陆晓岚拼命地拍打车窗,伸手就要去推开车门。可是江小七上车的时候已经把门窗锁起来,果断地加速前行,很快消失在马路上。 “停车,江小七我叫你停车!”陆晓岚疯狂地踢打汽车的座位,她还没从刚才的车祸中回过神来,整个人的情绪失控般激动。 江小七镇定地开车,在等候红路灯的时候,徐徐回头看了陆晓岚一眼说,“你根本没能力改变实,明白吗?” “是秦海?还是阿公?”陆晓岚整个身体瘫痪在座位上,额头因为恐惧和激动渗出了浓密的汗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程勇已经计划和冉小佳离开海市,此生都不再回来,他们有了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小七没有回答,静静地开着车,像刚才并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车子很快减慢了车速,直到驶入小区,才在那棵榕树下停下来。 “小岚,永远不要问为什么,很多事情是没有原因,也不需要原因的。”江小七回头看着一脸哀伤的陆晓岚,心里有种淡淡的忧伤,“枉他为阿公做事这么多年,怎么会愚蠢到认为自己可以活在离开。” 陆晓岚陷在悲伤的气氛中,觉得自己无法接受刚才突然而来的事情。“小七,难道就没有退路吗?” “这是命,我们的命。每个誓死效忠阿公的兄弟身上,都会有特定的纹身,寓意我们永不、永不会背叛。”江小七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放在自己的手臂上,那是他十五岁那年,秦海亲手帮他纹上去的。这些年无论发生过什么事,他从未想过要离开。 “那秦海呢?他的手臂上不是这个图案,难道他就可以离开?”陆晓岚的意识逐渐恢复,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在风中摇曳的树叶问道。 江小七想了想,才轻声回答说,“海哥对于阿公来说,比亲生儿子还亲。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很难逐一解析给你听。” “小七,我累了,先回去。”陆晓岚就像一具木偶,已经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江小七语重心长地说,“记得那次你出院后,我送你到这里,曾经对你说过什么话吗?” 陆晓岚没有说话,只是机械般去拉还没解锁的车门,双眼空洞。“记得又怎样?可以改变我和秦海之间的命运吗?” 微微叹了口气,江小七还是把车锁开了,语气含有一丝伤感,“记得那个时候我说过,爱上海哥你会很痛苦。如果可以,现在离开也不迟。” “太迟了…”陆晓岚钻出汽车,迎面而来的北风把她的脸颊刮得生痛。她漫无目的地前行,顺着阴暗狭隘的楼梯往上走。这条楼梯她走了无数遍,可是此刻却觉得十分陌生。 对秦海的世界,对现时的处境,似乎都没有了一点儿概念。 公寓的铁门并没有锁上,陆晓岚愣在走廊里,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秦海已经回来了。他迫不及待地推门而进,想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他,放弃尊严哀求他放程勇和冉小佳一条生路。可是门被推开的瞬间,她脸上的表情从慌乱,变成了震怒,满腔怒火疯狂地蹦出体内。 昏暗的灯光下,身穿红色吊带长裙的玫瑰,正跨坐在秦海的腰间上,妩媚得如同初夏绽放的花朵。她的头发披散,半遮脸,双手缠住了秦海的肩膀,低头狠狠地撕咬对方薄凉的嘴唇。   ☆、098.你没有资格指责我 那一刻,玫瑰的眼神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志在必得,以及干枯千年般的渴望和浴火。她就像黑夜里的妖精,热情如火、鬼魅人心,让男人丧失抵抗的能力。 秦海并没有推开玫瑰,配合地把双臂展开在沙发靠背上,任由眼前的女人嘶磨。他的眼帘低垂,看不清表情,呼吸声沉重,让静谧的空间更显暧.昧。 这种惊恐而揪心的感觉,陆晓岚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极端的惊讶,接着是无可控制的怒火,她甚至有种身处噩梦的念头。 秦海怎么会…怎么会与玫瑰纠.缠上了?他不是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坚定而诚恳地说自己才是他的女人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陆晓岚使劲地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傻傻地以为手背挪开的瞬间,眼前荒唐的一幕就会消失。 可是,这么一个画蛇添足的动作,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笑。眼前的这一幕比任何大片都来得震撼和突然,让她从上一刻车祸产生的恐惧,落寞至此刻的羞.辱。 背叛,那是一种被最信任的爱人背叛的感觉。 从小到大,陆晓岚未曾有过这种疯狂的想法,想要冲上前去把眼前的女人,从秦海的身上扯开,然后狠狠地甩她一巴掌! 玫瑰似乎发现了公寓出现不速之客,缓缓抬头,充满占有.欲的目光如火般落在陆晓岚苍白的脸上,声音娇嗔。“哼,来得真不是时候。” “秦海,这是什么意思?”陆晓岚一步一步地逼近,双肩因为愤怒而颤抖。 透着凉气的客厅,让人窒息般的气氛凝滞在这一刻里。秦海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如同十二月的寒冬,“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意思。”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僵硬,陆晓岚手握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之中,试图用疼痛缓解心中的震惊和愤怒。她努力压抑心底的怒意,极端的酸痛从心尖开始蔓延,直达全身。 “秦海,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陆晓岚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把一旁的椅子踢翻,发出了沉闷的“啪---”声,划破了静谧而冰冷的空气。 玫瑰脸上写满不屑和厌恶,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却并没有从秦海的身上挪开。“海哥,直接告诉她,你这些日子都是和我在一起。” 秦海没有说话,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漆黑的窗外,沉重的呼吸声让人听起来充满了危险的意味。片刻以后,他徐徐回头,冰冷的目光对上了陆晓岚因为羞怒而涨红的小脸,一字一句地说,“腻了,这个答案满意吗?” 说罢,他伸出右手按住了玫瑰的后脑,用力往自己的身上压过来,另外一只手则顺着她的大腿往上移。玫瑰意会地重新缠上了他的颈脖,伸出舌头配合地交.缠起来。 看着自己所爱的男人,与其她女人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会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痛? 痛!就像整棵仙人掌刺在心脏上,血流不止,麻木不堪。 “秦海,难道做你的女人,必须承受这种伤害吗?”陆晓岚自言自语地问道,可是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到。她绝望地盯着眼前旁若无人的男人,彷佛听到心脏一片片裂开的声音。 “滚!”玫瑰突然停住了动作,抬头朝陆晓岚吼道。她的双眼满是讽刺,声音绝情而鄙视,“难道你要欣赏我和海哥接下来火热的场面吗?我要是你,绝对不会厚着脸皮做这种蠢事。” 可是高傲如陆晓岚,却没有继续闹下去。或者说,以她的性格,不会毫无尊严地在这种场合闹腾。此刻的她只想离开,以免自己因为愤怒而做出极端的事情。 “收拾东西,走吧。”秦海的声音冷冷的,背对着陆晓岚,下了最后的通牒。 “如你所愿。”陆晓岚绝不允许自己毫无尊严地留下来。高傲地离开,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只用了几分钟,陆晓岚已经找到卧室角落里的背包,胡乱地把为数不多的衣服收拾好。路过客厅的时候,沙发上的男女还在忘情地拥吻。秦海侧着身,眼角的余光从她的身上扫过,然后又火速回过头。 牵动的情绪杂乱无章,陆晓岚已经记不起自己是如何离开公寓,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在喧闹的大街上游荡。 这晚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过于突然,让陆晓岚的情绪坐了好几回过山车。走到拐角的时候,她的双腿一软,身体几乎往前倒,还好及时扶住了路边的铁围栏,才不至于太狼狈。 她背靠围栏,身体缓缓而落,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孤单的身影只有那个掉色的旧帆布包陪伴。她并非没有想过与秦海分别的情景,只是她预料不到,会是这般难堪。 掏心掏肺的爱,不过是谎言下的自揭伤疤。一句腻了,成了他们无言的结局。 伤痛、愤怒、惊慌,所有的情绪如盛夏的暴风雨般来临,拼命拍打她失去防备的心。那些昔日的美好、平淡的情话、偶尔的温柔,如同盛开的蒲公英,无情的风一吹,便消散。 虽然不曾奢望过与秦海此生共老,可是陆晓岚的心很痛…很痛,痛得就像千万支银针,同一时间刺穿她鲜活的心脏。她终于明白,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爱他,爱得连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坚强都丢了。 刺骨的北风在吹,路上行人的脚步越来越匆忙。陆晓岚就像被主人丢弃的小狗,孤零零地坐在路边,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滴、两滴… 火烫的泪水在眼眶内不断打滚,陆晓岚有种想哭的冲动,可是她拼命地压抑将要落下的液体。 不,她不能哭!又不是天塌下来了,她不许自己哭泣!记得最后一次流泪,是在邹宇的葬礼上,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瞻仰仪容的时候,忍不住抱住他的遗体失声痛哭,谁也拉不开。 那一刻,她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彷佛天都要塌下来了,她的生命也走到了枯竭的那天。 灰白色的水泥地面渐渐出现了深色的雨滴,陆晓岚漠然地抬头望向一旁的路灯,发现细密的雨水从漆黑的夜空落下,在橘色的灯光下形成了断断续续的线条。 凄凉、孤寂。 “没事,不就是一个人男人吗?值得你为他哭吗?”陆晓岚把背包抱紧在怀中,声音因为寒冷而不断哆嗦。“陆晓岚,他说腻了,难道你还要厚脸皮哀求,求他不要赶你走吗?” ### 秦海从未想过,陆晓岚会如此镇定地离开,甚至不留片言只语。 玫瑰很快把裙子脱.掉,然后伸手去扯秦海腰间的皮带。 暧.昧的喘息声嘎然而止,秦海厌恶地按住了玫瑰的手,冷声道,“你走吧。” “走?”玫瑰惊恐地问道,粘着假眼睫毛的双眼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晓岚走了,我们可以继续。” 秦海伸手将玫瑰推开,冷声说,“滚,我让你马上滚!” 玫瑰吓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泪水“哗---”一声涌出来,“海哥…我是真心爱你的,不要把我赶走好吗?” 秦海停住了继续前行的脚步,嗤笑一声说,“滚,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玫瑰愣坐在沙发上,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她知道秦海今天晚上带她到这里,为的是做戏给陆晓岚看。可是她不介意,只要他心中还有她的位置,已经足够。 卧室的门被秦海粗鲁地踢开,然后又狠狠地带上。他走到窗前,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却没有立刻点燃。 窗外开始飘起细雨,秦海的心情压抑得难受。刚才陆晓岚眸中的那股怨恨和痛心,他尽收眼底。她伤心,原来他的心会这般痛。 原以为冷漠如他,此生不会有这种蚀心的牵挂和揪痛。可是偏偏一个叫陆晓岚的女人,把他的世界彻底颠覆。原来爱上一个人,会因为对方的一颦一笑而心情愉悦,也会因为她的伤心而痛苦。 然而,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他们之间的结局,又何必让她继续陷入这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个月前,陈鹰明意外回到海市,通知他把陆晓岚带出来给他看看。他平时很少过问他的私事,所以从那刻开始,心中已有了隐约的担忧。 那天以后,他和陆晓岚之间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那些看似不足以致命的意外,却成为了秦海心中的定时炸弹。 曾经他觉得陈鹰明不会用这种手段逼走陆晓岚,因为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不足以影响自己的判断和行动。然而,随着她深入自己的生活,那种影响是微妙、无声无息的。 很多人会被秦海冷血的外表骗到,以为他是个毫无弱点、做事心狠手辣的人,唯独陈鹰明了解他的心。 陈鹰明的手段,秦海又怎会不知道?他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不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他的伤害总是在无声无色当中进行,利用了陆晓岚在秦海心中的位置,逐步动摇他留住她的决心。 三番四次的伤害,让秦海明白这并非意外,一直坚守的心也开始动摇。 他爱她,所以不忍心看到她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陈鹰明若然要伤害陆晓岚,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去保护。人生总有很多无奈,并非你能拼尽全力,就能得偿所愿。 包括,他们之间的爱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秦海为了陆晓岚的事情,第一次与陈鹰明起了争执。他站在别墅的书房内,笑得十分诡异,“海,我说过做大事的人,不能让儿女长情成为牵绊。我现在把银鹰都交给你打理,会有很多时间继续这个磨灭耐性的游戏。” 是的,秦海深知陈鹰明的性格,他从来不会插手秦海的私事,可是一旦插手,就不会有转弯的余地。 有种爱,叫手放开。把心爱的女人推开,是最愚蠢的方法,也是唯一能保护她的方法。秦海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作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让玫瑰配合自己演这场负心的戏码,让性格高傲的陆晓岚知难而退。 无需解析,她该知道如何离开。 心痛的感觉依旧缠绕在秦海的心头,他点燃了一支香烟,缕缕烟雾让他的心情陷入了一种无边的黑暗当中。昔日的点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陆晓岚的声音笑貌已经刻画在他的心上,想要忘记,谈何容易?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边微微泛白,秦海低头才发现满地的烟蒂,凌乱而孤单,如同他此刻的心情。窗外的细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混合刺骨的寒风让他的脸颊变得僵硬而刺痛。 他想起了一句话,心里酸痛得难受。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099.心再痛,依然装着你 冰冷的雨水落在陆晓岚苍白的脸上,瞬间清醒了不少。她开始思考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从程勇的意外,到秦海的态度,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和震惊。 她想起了冉小佳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怨愤和恐惧,从地上挣扎起来,拦截了一辆出租车往银濠的方向回去。 距离车祸不过半小时,当陆晓岚再次回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发现救护车已经停靠在路边,把满身是血的程勇抬上了担架。冉小佳倒坐在路边,神情悲伤,双眼空洞地望着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一动也不动。 “小佳…小佳…你没事吧?”陆晓岚如箭般冲到冉小佳的身旁蹲下来,扶着她的肩膀呼唤道,“勇哥已经送去医院了,会没事的。” 冉小佳无神的双眸徐徐抬起,豆大的泪珠猛地夺眶而出。她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哀痛,扑在陆晓岚身上嚎哭起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傍晚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勇哥收到一条信息,马上改变主意掉头回来…为什么?” 此刻的陆晓岚,已经不懂得如何去劝慰眼前伤心欲绝的女人,只好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冉小佳的身上,紧紧地抱着她不断发抖的肩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手术室门外。 阴森幽静的走廊里,并排坐着两抹身影。陆晓岚一直搂着冉小佳的肩膀,依旧无法抚平她激动的情绪。她的双眼已经哭得红肿,身体不断地颤抖,似乎仍未从事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小佳,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要是勇哥醒来以后,看到你泣不成声,会心疼的。”陆晓岚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她瘦骨如柴的后背,细声安慰说。 抽泣声果然停住了,冉小佳抬头望向手术室的方向,梗咽说,“他真的要赶尽杀绝,怎么办?” 他?难道是陈鹰明吗? 陆晓岚朝冉小佳做了个“嘘”的动作,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勇哥改变主意回来?” 冉小佳的脸色苍白,揉了揉红肿的双眼,把头靠在陆晓岚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们在计划一桩大买卖,勇哥不想混这趟浊水才决心与我离开。结果还在半路上,秦海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什么短信?”陆晓岚心中大惊,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冉小佳飘渺的目光落在前方,薄唇微启,“逃,三个人死。” 五个字,让陆晓岚的血液瞬间涌上了心头,有种被车轮辗压过的痛苦。虽然秦海行走在江湖中,但两人认识的这大半年来,她从未亲眼看过他对任何人下毒手。自从他回国以后,已经把程勇手头上的生意全部接受,对于一个无关重要的人物,他非得赶尽杀绝吗? 恰好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医生把浑身缠着纱布的程勇推了出来。冉小佳非条件反射般冲向推床上的男人,满脸的悲哀。 “医生,他怎样了?怎样了?”声音尖锐而激动,吓得陆晓岚赶紧上前抱住了她的身体。 身穿白大炮的医生缓慢地摘下了口罩,脸上写满了疲惫。“病人的脑部受到重创,暂时还未脱离危险期,即使他醒过来,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冉小佳紧抓着医生的手猛地松开,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意识晕倒在陆晓岚的怀中。 ###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在宁静的冬日里,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在粉色墙壁的病房里。 大腹便便的孕妇随处可见,到处洋溢着温馨的气氛,唯独走廊尽头的这间病房,脸容憔悴的冉小佳独自躺在床上发呆。 “小佳,我给你买了点白粥。”陆晓岚小心地翻开饭盒的盖子,递到冉小佳面前,推了推她干枯的右手。“宝宝饿了,你趁热吃点。” 冉小佳脸色苍白,干涩的嘴唇轻轻张开,语气坚定而决绝,“小岚,我决定了,无论勇哥变成怎样,我也会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面对故作坚强的冉小佳,陆晓岚的心中除了心酸,只剩下唏嘘。“放心,勇哥会没事的。” 冬日的阳光很暖,冉小佳把视线从窗外抽回,接过陆晓岚手中的白粥,撑起身体开始进食。很快一碗白粥就见底,她疲惫的目光逐渐收回,嘴角在阳光下微微上扬。 “你知道吗?当日我把怀孕的消息告诉勇哥,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把我抱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原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会坚决让我把孩子流掉。可是他并没有,只是淡淡地对我说了一句,小佳,谢谢你。”冉小佳的表情镇定,似乎昨晚的情绪失控只是一场梦。 陆晓岚微微叹气,握住冉小佳的手安慰说,“别担心,他会好起来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请尽管告诉我。” “是祸躲不过,即使我们逃离了海市,如果他们要赶尽杀绝,我们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到。”冉小佳的眼里再次闪烁着泪花,嘴角的那抹苦笑越发苍凉。 其实作为一个女人,她很坚强。陆晓岚虽然不清楚她与程勇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可是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自私的,能这么不离不弃守着自己,也是程勇的一种福气。 很多人,包括陆晓岚,在看待他们的爱情时,都会掺和很多利益和私心。甚至,这称不上是爱情,只是一种需求和习惯。然而,冉小佳的坚持,让她再一次相信爱情。 昨天晚上秦海那番决绝的说话,依旧让陆晓岚感到心痛。她不相信,也不甘心两人之间的感情就这么画上了句号。 陆晓岚,并不是一个轻易说放弃的女人。 “小岚,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就行。”冉小佳细心地留意到陆晓岚心不在焉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医院,何况你还有身孕。”陆晓岚这才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满怀心事地看着冉小佳苍白的小脸。 她笑了笑,伸手轻轻抚摸隆起的小腹说,“我出来混的时间比你长,性子也比你想象的要硬朗。别担心,以后我不但要学着照顾自己,还有宝宝和勇哥。” 陆晓岚此刻的心情除了苦涩,还有欣慰。她陪冉小佳到icu病房探望程勇,独自站在门外,沉重而复杂的心情逐渐舒缓起来。 深冬的海市看上去有点萧条,陆晓岚独自在车站上等候。公交车很多,可唯独只有一辆可以到达银濠。 如同真正爱的人,由始至终只有他。 陆晓岚的体质很好,手脚不会像其她女人那般冰冷,大冬天就穿着一件薄外套。她把双手放置在下巴上,轻轻地呵气,腾起的烟雾让她再次想起了秦海温暖的手掌。 或许是习惯了他的陪伴,一个人的深冬总是那么的冰冷和孤单。 在昨晚之前,她和秦海的感情虽然算不上甜腻,但也没有任何分开的迹象。他上周末离开之前,每天晚上都会搂着她入睡,温柔地亲吻她的脸颊。他站在窗台前抽烟的时候,她会从身后抱着他的腰,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背脊上,贪婪地嗅他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 在离开前的一天晚上,他们疯狂地纠.缠了一整夜。他又回到初相识时的那个秦海,像一条毒蛇,拼命地往她的身体里钻。似乎要完全攻占她的内心、彻底征服她的身心才肯罢休。 陆晓岚把头靠在车窗的玻璃上,目光在大街上的一间银行掠过,心里一个激灵,伸手就往背包里翻。她费了很大的劲,才从内层的小口袋里,翻出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串钥匙。 钥匙扣着一个小小的号码牌,是海市某高级公寓的地址。 她记得很清楚,这张银行卡是秦海塞给她的,后来被她拒绝了,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的背包里。而带着地址的钥匙,更是迷一样的存在。 没有多想,陆晓岚随即下了车,加快脚步往路边的银行跑过去。 “密码…”陆晓岚站在柜员机前,仔细地回忆当日秦海把卡塞给她时的说话。“密码…好像是我的生日。” 果断按下一串熟悉的数字以后,柜员机提示密码正确。陆晓岚镇定地差了余额,却被屏幕上的一串数字惊呆了。 卧槽,秦海不会是脑子抽风,错手把自己的银行卡塞给她了吧?如果不是随意挥霍,卡上的钱足够她花一辈子。 事情变得越来越迷糊,陆晓岚把银行卡收好以后,再次掏出了那串钥匙。这次她不再犹豫,果断拦截了一辆出租车往这个小区直奔而去。 小区的环境很好,距离市中心也不远。陆晓岚按照门牌上的地址,很快就找上了公寓。 打开门的瞬间,里面漆黑一片,深色的窗帘把公寓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装修的味道迎面扑来,陆晓岚胡乱摸了一会儿,才最终打开了公寓的灯。 就在灯光亮起的那刻,陆晓岚最终看清楚了室内的装修,鼻子酸酸的,心里难受极了。   ☆、100.这是对你的补偿 浅蓝色的墙壁,海洋风格的设计,原木颜色的家具,全都是陆晓岚喜欢的色调。她想起了从三亚回来以后的某一天晚上,秦海在一次欢愉以后,把她抱在胸前,问她喜欢怎样的公寓。 她说,“我喜欢蓝色,就像海水那样清新、自然、舒适。” 原以为那只是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谁知道秦海记在心里,然后偷偷给她准备眼前的公寓。 陆晓岚在公寓里走了一圈,然后来到卧室,坐在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她把手放在床垫上按了两下,很柔软,很舒服。 以前在秦海的旧公寓,她唯独不能忍受他坚持睡那张木板床。没有床垫,硬邦邦的,每次来大姨妈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向秦海抱怨。 可是秦海总是无理由地坚持,陆晓岚再抗拒,也只能默默接受。慢慢地,她也开始适应他的怪癖,甚至觉得因为他的固执,自己才有了借口趴在他的身上睡觉。 陆晓岚独自坐在床沿上,除了叹气,已经想不到其它可以做的事情。与秦海相处这么久,她发现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床头柜上搁放着一个文件袋,陆晓岚下意识伸手去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本房产证,上面写着她的名字。“秦海,你给我这么多,为什么我一点儿高兴的感觉也没有?” 即使得到了这么多,可是失去他,一切还有意义吗? 陆晓岚怀着复杂而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公寓,她坐在出租车上,脑海中又浮起了当日陈鹰明的说话。 “我们打个赌吧,我赌你一个月之内,会主动离开阿海。” 仔细想想,距离与陈鹰明的第一次见面也差不多一个月了。当日的一番说话,一直盘旋在陆晓岚的心头挥之不去。她甚至有种偏激的想法,觉得秦海昨晚反常的态度,是因为陈鹰明的那个打赌。 直到重新出现在银濠的门口,陆晓岚也得不出答案。她习惯性往酒窖的方向走去,准备用指纹解锁的时候,发现电子门纹丝不动。她心生疑惑,明明昨天上班的时候也能把门打开,怎么现在显示无效呢? “小岚你怎么回来了?”是江小七的声音,他正顺着楼梯走下来,在看到陆晓岚的那刻,脸上浮起了一丝惊讶。“海哥说你以后也不会来这里了。” “是秦海的意思?”陆晓岚自言自语地说,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他在哪里?我想见他!” 江小七似乎猜到了她与秦海之间的事,上前两步按下指纹解锁,然后指着酒窖的角落轻声说,“他在里面,你们聊吧,我等会儿再来。” “谢谢你,小七。”陆晓岚由衷地说,换来的是江小七同情的目光。 他静静地看了陆晓岚一眼,压低声音说,“海哥最近不顺心,脾气暴躁,你最好小心点。” 陆晓岚点头回应,然后迫不及待地推门而进。酒窖里漆黑一片,只有角落里亮着一盏射灯,阴阴冷冷的就像进了冰柜。 秦海独自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只酒杯,面无表情地盯着柜子里的红酒。还没等陆晓岚开声,他已经率先说话了,声音冷漠得如同隔着千山万水。 “小七的脑子被门夹了吗?怎么我的说话一点儿也听不进去,随便放陌生人进来。” 陆晓岚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冷漠的男人质问说,“怎么一周不见,我就成了陌生人?还是从一开始,我对于你而言,就是如此?” 血红的液体因为杯子的晃动而在玻璃杯中旋转,秦海的心情正如江小七所说的,很不耐烦,有种随时想要爆发的可能。“昨晚我的话还没说清楚吗?” “那笔钱和公寓,是怎么回事?”陆晓岚开门见山地问道,此刻的她只想要秦海的一个答案,一个秦海内心的真实想法。“是分手费吗?” 秦海一口气把杯里的红酒喝完,然后继续自斟自饮。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面看看陆晓岚一眼,语气显得越来越不耐烦。 “每个在我身边超过半年的女人,都会收到钱和公寓作为补偿。当然你对公寓不满意,可以卖掉换钱。”秦海漫不经心地说,语气听起来就像是施舍。 昏暗的灯光让秦海看起来特别忧郁,陆晓岚镇定地走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和钥匙,“啪---”一声甩在桌子上。 秦海的嘴角轻微抽搐,嘲笑说,“觉得钱不够?不过以你这种货色,我已经算慷慨了。” “我不要钱和公寓。”陆晓岚语气坚决,就这么冷静地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平静地说,“我只要你,秦海我只要你!” 秦海摇晃酒杯的手停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徐徐抬头,看着坚定不移的女人,心里像被什么触及了最深处。 眼前的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要固执和坚持。原以为昨晚的说话已经很清楚,该给她的也已经打点过,可是她却一脸平静地出现在他面前,说什么也不要,只想要他。 “陆晓岚,别太自以为是。东西我已经送出,你不喜欢可以丢掉。从今日开始,你不要再缠着我,别以为当了我几个月的玩物,就当真以为是我的情人。”秦海与陆晓岚怒目而视,两人的眼中有种类似的执着。 陆晓岚笑了,是一种带着自嘲的笑意。她问,“秦海,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吗?还是因为有人逼你?是阿公威胁你吗?” 也许被陆晓岚的这句说话激怒了,秦海脾气暴躁地抓起酒杯就往陆晓岚的身上泼过去,棕红色的液体沾湿了她米白色的外套,看上去狼狈极了。 她伸手擦拭眼角的红酒,就这么就静静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不说话。 “我最讨厌你这种态度,别以为你很聪明,能猜到我在想什么。没错,刚开始的时候我会觉得你这种冷漠的女人很新鲜,可是多玩几次,就觉得很腻。”秦海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遮盖了背后的灯光,让陆晓岚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单凭他说话的语气,她知道他被彻底激怒了。 无论一个女人多么要强,无坚不摧,但在爱情、在所爱的男人面前,就会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防线,变得脆弱无比。秦海挑衅的说话,她的心难受极了。可是陆晓岚依旧没有动怒,甩下肩上的背包,冲上双手勾住了秦海的颈脖。 她在黑暗中找准了位置,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双唇,伸出舌头撬开了他紧闭的牙齿。侵略、探入,继而是撕咬。似乎这种粗.暴的亲吻,才能提醒对方曾经的甜蜜和美好。 因为刚喝过酒的缘故,他的唇微凉而带着红酒的香醇。他微微一愣,愤怒地把眼前的女人推开。 “陆晓岚,够了!”他低声吼道,嫌弃地擦了擦嘴角。 在过去的一周,陈鹰明借口“谈事情”,把秦海叫去了近郊的公寓。跟在陈鹰明身边这么多年,秦海早已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怎会不知道陆晓岚今日遇到的意外,都是他找人用心设计的陷阱。 他们两人都没有把话挑明,这大概也是心照不宣的做法。倒是玫瑰,不知道对于陆晓岚是憎恨还是同情,很好心地提醒秦海说,“海哥,别挑战爹地的底线。他这么有耐性地跟陆晓岚磨下去,不过是想要你先主动离开。否则横尸街头,是迟早的事情。” 对于秦海来说,放手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可是再艰难,也比不上心爱女人的生命受到威胁。 无论是陈鹰明,还是玫瑰,都无法理解陆晓岚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到了一个他也无法估计的高度。 其实陈鹰明并不讨厌陆晓岚,甚至有点欣赏,这点秦海是肯定的。可是在他眼中,任何能成为自己软肋和弱点的人,就是敌人。他曾经提醒过秦海,作为银鹰的接班人,身上根本不可能有被人利用的弱点,否则上上下下这么多兄弟,可能因为他的一个踌躇的决定而惹上是非。 深思熟虑以后,秦海最终还是选择了放手。 然而不久后的将来,秦海才最终明白,这天推开陆晓岚,是他做过最心碎的决定。 “秦海,看着我,告诉我你昨晚所说的话只是一个玩笑。”陆晓岚不甘心地捧着秦海的脸颊,双眼如同丝绒上的钻石,闪烁别样的光芒。“我想留在你的身边,无论有多大的阻碍和挫折,我都不会离开,心甘情愿!” 陆晓岚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卑微的一天,死守着一个男人不愿意放手。若然他点头,再多的磨难她也在所不惜。程勇的意外对于她来说是一次不小的刺激,生命很短暂,她不希望错过任何一次与他的相守,那怕最后的结果会是飞蛾扑火。 秦海的眼眸低垂,没有说话,嘴唇因为刚才激烈的撕咬而破了皮,混合了酒精的腥味却有别样的刺激。他略微思考半刻,抬头对上了陆晓岚坚定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回应,“跪下来求我,我会考虑。”   ☆、101.跪下来求我 “跪下来求你?”陆晓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冷笑说,“秦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秦海重新坐回沙发上,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开始一根接一根地抽起来。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面上的银行卡和钥匙,随手拿起往陆晓岚的身上甩过去。 那种严重的心理失落差,让陆晓岚整个人惊呆在一旁,甚至连对方甩过来的银行卡和钥匙都没来得及躲开。钥匙划过她下巴的位置,刮出了一道血痕,然后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刺鼻的气味窜入了她的鼻腔,是钥匙划破皮肤后,血腥的味道。 陆晓岚伸手摸了一把,发现下巴渗出了血迹。与此同时,她的心也在滴血。她极力挽留,却丝毫不能动摇秦海的决定,甚至有种自取其.辱的后悔感。 难道真的要她跪在秦海面前,苦苦哀求他不要离开? 不!陆晓岚的内心传来一个竭斯底里的叫声,麻木的感觉遍布全身,让她的心失去了跳动的能力。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并没有回头,烟雾笼罩着他充满暴戾的脸孔。这种近乎绝望的沉默持续了超过半小时,陆晓岚最终还是打破了这种僵局。 她弯身拾起地上的背包,声音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卑微或惊恐,只是盯着秦海冷冷地说道,“秦海,我恨你。” 三个字,让秦海的心头如同被利剑反复穿过,滴血的声音是那么的悲壮。他的嘴唇紧抿,停下了抽烟的动作,直到指尖的烟灰燃尽,他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只要不是爱我,就好。” 他不知道陆晓岚最后有没有听到这句说话,因为当他再次回头的时候,酒窖里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没有了她的空间,连呼吸的每一寸空气都是冰凉的,直透心底。 “秦海,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秦海在心里默念,可是他真的可以舍弃这段感情吗? 陆晓岚狼狈地从地下酒窖逃离,她是个自尊心很重的女人,被秦海这么三番四次折磨,早已把仅余的一点尊严都磨灭了。 偌大的海市,陆晓岚独自一人站在喧闹的大街上,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可以去的地方都没有。那年她也是独自一人从家乡到海市上学,身边还有疼爱她的邹宇,现在却是彻底地被遗弃了。 她的内心其实很惧怕孤独,讨厌那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会觉得自己就像站在孤岛上,丧失了方向感。她沿着马路往市中心的方向走去,可是并不清楚自己该去哪里,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可以依靠什么人。 邹宇曾经说过,“小岚,其实你没有必要假装坚强,累了就找个信任的人依靠,把自己心底的彷徨告诉对方,会没那么痛苦。” 可是连秦海都要离她而去了,她还能依靠谁? 口袋里的电话在不断震动,陆晓岚漠然地掏出手机,发现屏幕上有十几通来自秦朗的未接来电。自从上次深夜不辞而别以后,为了不让秦海误会,她已经好久没有接过秦朗的电话。可是此刻的她是那么的无助,手指触及在屏幕上那串数字上,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秦朗很快接通了电话,焦急的声音挺起来海市那么温柔,“小岚,是你吗?” “嗯,是我。” 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柔声问道,“上次你一声不吭走了,电话也没人接,我很担心。我没有其它意思,只想打电话给你,确认你的安全。” 陆晓岚沉默了,靠在路边的铁马上,声音失落而沮丧,“秦朗,你现在有空吗?” 一小时以后,秦朗出现在步行街的咖啡店里。他穿着长款的黑色大衣,脖子上搭着一条围巾,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帅气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担忧,可是那种儒雅和风度,就像韩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你没事吧?电话里的声音很让人担忧。”秦朗估计是小跑过来的,额头都渗出了汗珠。 陆晓岚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指着身旁的背包,语气无奈,“我被他赶出来了,身上的钱不多。” “分手了?”秦朗脱下了大衣,里面只穿着一件灰白相间的衬衣,更显得他像白马王子,而陆晓岚则是落难的女*丝。 陆晓岚低头看着杯中的柠檬片发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这是犯.贱,低声下气哀求,结果还被羞.辱。” “值得吗?”秦朗的眉头紧皱,目光充满怜爱。 陆晓岚叹了一口气说,“在我的心中,不会计较得失,只在乎真心付出,哪怕曾经。” 秦朗也只是笑笑,没有反驳她的说话。很多时候,秦朗就像一个大哥哥那样,在身旁倾听她的心事和抱怨。可是这个女人有着坚韧的内心,心里明明痛苦得要死,却装得毫不在乎,只是云淡风轻地诉说,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来。 陆晓岚这次找秦朗,他的内心是欣喜的。这足以证明她心里有他的位置,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想到他。 虽然被坚决地拒绝过,可是秦朗并没有放弃过追求陆晓岚,因为他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从来都不会轻易退缩。 整整一小时,陆晓岚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柠檬水,断断续续地把自己内心的想法都告诉了秦朗,只是隐瞒了那个“他”其实就是他的弟弟秦海,还有自己不打算回银濠的真正原因。 末了,秦朗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朝陆晓岚露出了温浅的笑容,“现在说你已经没地方可去了?那你打算怎样?” 陆晓岚还算个比较理智的女人,细想之下回应说,“找个小旅馆住下来,然后找工作。只要不怕辛苦,生活没有太大问题。关键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要是到最后累了,就回家乡去。” 其实她还需要找机会联系梁洛美,把最近得到的一些重要情报转告她。至于秦海,她不打算强求,却不甘愿放手,有意让对方冷静一段时间再说。如果他想清楚后重新找回她,她也会不计前嫌回到他的身边。 “如果你不介意,倒是可以考虑在我家暂住一段时间。”秦朗认真地考虑了很久,才最终开了口。其实他听到陆晓岚的打算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放心。那些小旅馆,不是一个单身女孩子应该待的地方。 面对秦朗的提议,陆晓岚第一反应是拒绝,“不…我这次约你出来,并不是请求你的帮助,我只是纯粹想找个朋友吐槽而已。”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秦朗生怕陆晓岚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解析说,“老头子的身体越来越差,公司的生意也很忙。如果可以,希望你到老宅那边住一段时间,也帮忙照看一下他,我也会心安。” 每次想起秦兴平,陆晓岚的脑海中就会浮现起那个苍老的背影。即使他家财万千,可是年老的时候一个儿子忙于工作,一个儿子反目成仇,也是一件很心酸的事情。 秦朗见看出了陆晓岚的疑惑,继而解析说,“他的性格很要强和倔强,可是自从生病以后变得很脆弱,就像小孩子似的,吃药都需要人哄。我工作忙时常不在家,护工都让他骂走了几个。” “或许他也会把我骂走?”陆晓岚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反问道。 “直觉上他很喜欢你。”秦朗笑说,“我家护工待遇不错,你刚才不是说要找工作吗?” 陆晓岚饶有兴致地十指交叉托着下巴,仔细地打量了秦朗一眼,才慢吞吞地回答,“包吃包住,还发工资?那我可以考虑考虑…” 秦朗看着陆晓岚眯眼傻笑,其实她说考虑,已经代表她已经默认了自己的提议。否则以她的性格,不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很坚决地拒绝。 “走吧。”秦朗起身从陆晓岚的身边拿过背包,朝她抽眉笑说,“你不需要现在答复我,可以仔细考虑一下。” 陆晓岚也没有拒绝,跟在秦朗的身后离开了餐厅。 其实她会答应秦朗的提议,也是看在秦海的份上。病重的老人是秦海的亲生爸爸,即使他推开自己,可是她依旧无法割舍那份牵挂。 以后每次当陆晓岚回想起这天的想法,都会觉得自己傻得天真。她不求回报地为秦海着想,到最后却换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把她折磨得筋疲力尽才罢休。 回到秦宅,已经是黄昏的时分。 陆晓岚跟在秦朗的后面刚踏入客厅,就听到摔东西所发出的响声。“滚,你们这帮没用的废物。” “爸,发生什么事了?”秦朗连忙赶到客厅,小心地查看里面的情况。 秦兴平看到是秦朗,语气收敛了一点。“家里的厨子越来越离谱,做的什么点心,难吃死了。还有那个护工,刚才帮我打针的时候,都把我扎出血了。” “少爷,那是因为刚才打针的时候,老爷突然摔东西,我才…”一名看上去约莫三十岁的女人胆怯地站在秦兴平的身后,因为害怕而涨得满脸通红。 秦兴平这下更加气愤,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就往地上摔。“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秦朗眼神示意身后的护工离开,然后小心地扶着秦兴平坐下来。“爸,别动怒,小心血压。” 可是秦兴平的怒火并没有熄灭,抓起一旁的拐杖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我等会儿让厨房重新做了晚饭,然后送到你的房间吧。”秦朗担忧地看着秦兴平的背影,心情很难受。 秦兴平头也不回,心灰意冷地说,“不吃了,没胃口。” “他平时也是这样的吗?”陆晓岚终于忍不住走到秦朗的身边,小声询问道。 “不。”秦朗直言不讳地说,“是从去年他的病情开始恶化开始。”   ☆、102.情非得已 陆晓岚思考片刻,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仔细打量秦朗严肃的兰荣,提议说,“让我试试吧。” 不知道是否出于本能的信任,秦朗松了一口气,点头算是默认。“谢谢你,小岚。” 在厨房忙碌了一会儿,陆晓岚总算把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水饺给弄好了。做饭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因为她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到酒店的厨房做了一个月的杂工。 秦兴平的房间在一楼靠近花园的地方,秦朗说自从他的腿变得不太灵活后,才从二楼的主卧室搬下来的,平时没事就在房间里看看书,喝喝茶。 陆晓岚捧着汤碗敲了敲门,心情有点紧张。虽然见过秦兴平一次,可是她总觉得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进来。”声音低沉,伴随几声咳嗽。 推门而进,陆晓岚发现房间的装修很讲究,是那种很传统的中国风格局,入门口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张几案,上面摆满了书籍。房间分为外室和内室,外室是秦兴平的书房,墙上挂满了字画,看上去价格不菲。 “你今天很闲吗?怎么有兴致来打扰我看书?”秦兴平误以为是秦朗,头也不回地责备说。 陆晓岚把汤碗搁放在桌面上,礼貌地打招呼,“秦叔叔,是我来打搅你了。” “小岚?”秦兴平摘下了老花眼镜眉头轻锁,似乎满怀心事。“来了?” “嗯。”低头的时候,陆晓岚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桌面上的相架,心中未免有点惊讶。她一眼就认出了相片中的秦海,因为眼前的相架与他书房里的一摸一样。 “听阿朗说你的胃口不好,我特意包了饺子。”陆晓岚把吃惊的表情收回,很快恢复了礼貌的笑脸。 看得出来,秦兴平对相片很珍惜。他用桌面上的绒布小心地包裹起来,然后弯身放回书桌右边的抽屉里。他苍老的脸容透出几分倦意,盯着桌面上热腾腾的饺子良久,才伸手捧过碗筷,慢吞吞地吃起来。 陆晓岚微微松了一口气,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秦兴平吃饺子。他的眉目与秦海有七分相似,不说话的时候都会让人感到局促,彷佛猜不透他的喜怒。 “不错。”秦兴平搁下碗筷,抬头望着陆晓岚略微紧张的神色,嘴角才浮起了一抹浅笑。 在陆晓岚的心中,秦兴平并非难以伺候,而是他过于孤单,脾气才会变得如此暴躁。 吃过饺子,秦兴平突然兴致大发,让陆晓岚帮忙把书桌收拾干净,然后拿出宣纸和毛笔说要练字。虽然他已经年过花甲,可是字迹却苍劲有力,完全不像旧病缠身的老人。 他写字的时候很专注,目光炯炯有神,下笔斟酌良久。每写好一张纸,他就会停顿很久,仔细凝望纸中的字,若有所思。 整整八张,上面都写着同一个词,“情深不寿” 陆晓岚站在一旁帮忙磨墨,看得片刻失了神。站在她面前的是秦海的亲生爸爸,不知道是否有一天,他会亲自把自己带到秦兴平的面前,正式介绍说,“爸,她叫陆晓岚,我的女朋友。”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可笑。虽然她不清楚秦海为什么会如此记恨自己的父亲,可是以他的态度,不要说介绍,就连见面都是难题。 “你包的饺子,有种熟悉的味道。”秦兴平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陆晓岚百思不得其解。 转念一想,陆晓岚心里在暗笑。其实饺子是秦海喜欢的,经过多次的挑剔和改进以后,才真正做出他喜欢的味道。 肉馅不能放香菇和葱,用蛋清搅拌调味,饺子皮必需薄。 “谢谢。”被秦兴平称赞,陆晓岚感到耳根微红,有点不好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陆晓岚感到双腿站得麻木,秦兴平始终保持弯身执笔的姿势,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接下来写的字都是一些诗句,陆晓岚的文学修养不高,倒也没有看出诗句的出处。 过了很久,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估计是秦朗。 “进来。”秦兴平终于把毛笔放下,扶着桌子慢悠悠地坐回椅子上,神色疲惫。 秦朗看到陆晓岚一脸平静地站在书桌旁,随手拿起刚写好的一张宣纸,小声念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人何哉?爸,你的字写得越来越好。” 脸容疲惫的秦兴平挥了挥手,意会地看着秦朗说,“让小岚陪我练字,就这么迫不及待进来要人吗?” 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秦朗不好意思地看了陆晓岚一眼,笑容布满了俊朗的脸容。“她还没吃晚饭。” 秦兴平畅快地大笑起来,一扫脸上的阴郁。“怎么不早说,你们都先去吃饭吧。” “小岚做的饺子对你胃口吗?”秦朗随手翻看秦兴平写的字帖,目光柔和。 秦兴平冷笑了几声,语气更像是嘲笑,“比你做的强多了。” “我太忙了,有空给你做我拿手的牛排。” “牛排?我是中国人,不吃西餐。” 他们就这样闲聊起来,气氛和睦。陆晓岚其实挺羡慕眼前的俩父子,父慈子孝,秦兴平也没有传闻那么挑剔、暴躁。如果秦海也在,能融入这种家庭氛围,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孤独是否也能消失? 晚饭过后,秦朗再次询问陆晓岚的决定。她并非性格犹豫的人,眼下被秦海从家里赶出来,身上的现金不多。暂时在秦宅住下来,或许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陆晓岚爽快地答应了秦朗的提议,这让他的心情大好。他的眼光很准,从秦兴平刚才的态度看来,他很喜欢陆晓岚的性格。 于是,陆晓岚仓促之下决定在秦宅住下来,心里琢磨着过了这段时间再作打算。然而待了几天,她很快适应了这种平静的养老生活。 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她会陪秦兴平到花园里晒晒太阳,给他读报纸。他的胃口不好,她会变换花样给他做吃的。 大概,这也是一种爱屋及乌的表现。 虽然陆晓岚对自己与秦海之间的事情感到迷茫,可是爱情的种子一旦在她的心中发芽,并非一次争吵就会断绝关系。 思念是种会呼吸的痛,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陆晓岚独自站在阳台上,手握脖子上的那条十字架项链,心情会变得压抑难受。 她的爱是如此卑微,如同冬日阳光下的尘埃,风一吹便散开。 很快就到了元旦前夕,天气突然转暖,明媚的阳光照洒在花园枯萎的树枝上。 秦朗没有吃早餐就离开了,脸上带着一种隐约的伤感。陆晓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郁闷,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秦兴平坐在花园里晒太阳,精神较之前好了很多,看着门口的方向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今天是美仪的生忌。” 关于江美仪的事,陆晓岚也略知一二。她是秦朗的未婚妻,也是江家的幼女,在三年前一场车祸中过身了。 “三年前的今天,所有人都在家里等美仪回来庆祝生日。可是直到晚上,等来的是她车祸身亡的噩耗。”秦兴平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地说。陆晓岚帮他把毛毯盖好,心情变得恍惚,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慰。 大概很久没有人,像陆晓岚这般有耐性地听他说话。秦兴平陷入了沉思,过了半响才继续说下去。“当所有人赶到医院,才发现阿海满身是血站在手术室的门外。” “是他的过失?”陆晓岚双手紧握,心跳起伏不断。 “他不肯说为什么会与美欣在一起,因为那天不但是美欣的生日晚宴,也是他和阿朗的订婚宴。那个时候,阿海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回家,一直住在外面,与那些猪朋狗友待在一起。” 秦兴平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话有点多,突然收住了话题,“都过去了,我看得出阿朗是真心喜欢你。” 微风拂来,甚是惬意。陆晓岚挽了挽耳边散落的碎发,尴尬一笑说,“我和秦朗只是朋友,他事业有成,年轻有为,我实在不敢高攀。” “虽然我的婚姻也是父母安排的联婚,自己倒也没有什么门第观念。阿海与我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只剩下阿朗一个儿子,只希望他能幸福。”秦兴平作为长辈,谈及这个话题总是一副正经的模样,逗得陆晓岚咯咯地笑起来。 “不,只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男人,没想过与秦朗往那个方面发展。”陆晓岚掩嘴浅笑,心里却泛起酸意。 秦兴平愣了愣,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原来是我家阿朗自作多情…” 陆晓岚苦笑,却没有说话,暗自腹诽,“哪有当爹的这样嘲笑自家儿子?” 在花园坐了不到一小时,秦兴平独自回到房间看书,留下陆晓岚一个人在思考人生。 这段时间陆晓岚想得很清楚,心底选择相信秦海有不为人知的苦衷。除了等待,她已经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去挽留这段感情。说她没有骨气也好,犯贱也罢。每次想到离开,她的心就会变得彷徨不安,仿佛只是想想,都是一种背叛。 在这段感情中,陆晓岚倾注了太多的真心,她无法因为一句“腻了”而被打败,甚至落荒而逃。记得信乐团有首歌叫《死了都要爱》,陆晓岚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了,爱秦海会粉身碎骨,也义无反顾。 飞蛾扑火,是一个多么悲伤的故事,可是现实中有太多的女人,明知道是一条不归路,终究还是动了情。 违背了作为卧底的誓言,陆晓岚曾经恨过自己,却发现离开比伤害更痛。每次想到自己的身边不再有秦海这个人,即使每天过得踏踏实实,又有什么意义呢? 新年的前一天,天气暖和,冬日的清晨万里无云,让在花园里晒太阳的秦兴平心情大好。或许是太孤单了,他这段时间总喜欢拉着陆晓岚拉家常,唠唠叨叨地说一些自己年轻时候的事,还有秦朗和秦海年少时的趣事。 从秦兴平的口中,陆晓岚对秦海又有了新的认识。虽然他高中以后就辍学,可是小时候很聪明,最大的优点就是孝顺妈妈。 说起秦海的妈妈,秦兴平的样子显得很难过。他抬头望天,温柔的眼神却很无助。他似乎很想向陆晓岚倾诉那段充斥伤痛的忘年恋,却因为愧疚而无从说起。 “小岚,如果问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辜负了阿海的妈妈。人很容易因为世俗而放弃自己的坚持,所以才背着遗憾终生。”秦兴平坐在花园的藤椅上,双眼微红,背影苍凉。 如果选择放手,秦海最终会成为陆晓岚此生的遗憾吗? ### 华侨永久墓园。 在以往三年里,每次当秦朗来到江美仪的墓碑前,心情都变得无比沉重。那张定格在黑白照上的笑脸,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 原来深刻的爱情,终究会随着年月的逝去而逐渐变淡。 他弯身准备把手中的粉红玫瑰放在墓碑前,却发现那里早已搁放着一支粉色的玫瑰花。北风已经把花瓣吹散,看来送花的人已经来了很久。 斑驳的阳光投影在枯黄的草地上,秦朗转身往四周扫视了一圈,发现不远处的榕树下,香烟缕缕,粗壮的树干并没有把抽烟男人高大的身躯完全遮挡。 除了他,还会是谁。 “海,我知道是你。”秦朗的视线并没有从榕树上挪开,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在空旷幽静的墓地里,显得尤其刺耳。 那只夹着香烟的手停住了,果断地把烟蒂往草地里一丢,狠狠地用脚踩了几下,才转过身把身体呈现在阳光下。 “哥。”秦海平静地从树后走过来,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躲避而感到尴尬。 秦朗点头打招呼,但他看清楚一脸胡渣,颓废而憔悴的秦海以后,脸色一沉说,“来了很久?” “睡不着,天还没亮就过来了。”秦海走到秦朗身边,屈膝蹲下来,把那朵孤零零的玫瑰花摆正,神色凝重。   ☆、103.墓碑前再遇 秦朗伸手拭去黑白照上的灰尘,感慨良多。“美仪的笑容,总是很有感染力。” 虽然只是三年时间,但秦朗却感到恍如隔世。曾经活蹦活跳的一个女孩子,说没了,就没了。 白头人送黑头人,江母因为江美仪的离去,足足病倒了两个月。秦家和江家也因为江美仪的死,从世交成为了陌路人。秦海作为千夫所指的男人,却远走美国,把所有的烂摊子都留给了痛失未婚妻的秦朗。 其实秦朗也怨恨过秦海,他试过很长一段时间彻夜无眠,每次闭上眼睛都是车祸惨烈的情景。他甚至觉得秦海在不经意间变成了彻底的陌生人,连一句解析的说话都没有留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秦海毕竟是他的亲弟弟,除了秦兴平以外,唯一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两年秦兴平的身体越来越差,秦朗心中的怨恨也随着时间逐渐消散。 “其实回来了就好,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秦朗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转身看着秦海,“美仪的事,我已经放下。” 秦海低头玩弄地上的小石头,似乎下了很大勇气,才最终抬头对上了秦朗温和的目光,轻声说道,“哥,对不起。” 这是三年前,秦海欠下的一句对不起。 原来这三个字要说出口,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江美仪的死和对秦朗的愧疚,成了他这几年来的心病。当年的那个秘密,秦海思考了很久,还是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宁愿受尽众人的职责,也不希望看到秦朗再次受到伤害。 秦朗拍了拍秦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美仪在天之灵,也希望我们能够释怀。” “江叔叔他们还好吗?”秦海与秦朗并排坐在墓地的榕树下,他们已经很久没试过如此坦诚地沟通和交流。 秦朗“嗯”了一声,才慢吞吞地说,“美欣最近订婚了,我也终于在江伯母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那你呢?听江小七说,你前段时间跟不少名媛千金相亲,难道就没有对眼缘的吗?”秦海摸出香烟递给秦海一支,却被对方拒绝了。 秦朗随意拾起地上的小石头,放置在掌心中玩弄,心不在焉地回答,“合眼缘的倒是有,可是她并不是什么名媛千金…” “能被你看上的女人,估计条件也不会太差。”秦海把头靠在树干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心里有点隐约作痛。喜欢的女人?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陆晓岚,想起了那天她离开酒窖时复杂而伤悲的眼神。 天很蓝,秦朗沉重的心情却因为与秦海的交谈,变得舒畅起来。他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心不在焉地说,“我喜欢的女人,你也认识,是小岚。” “陆晓岚?”秦海差点从草地上弹起来,惊讶地看着秦朗温和的笑脸,万般滋味在心头。虽然他知道陆晓岚和秦朗关系不错,却从未想过他会喜欢上她。 “很惊讶,对吧?”秦朗靠在树干上,斑斑驳驳的阳光倾洒在他俊朗的脸上,那种如王子般的忧郁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阳光般的笑容。“美仪走了三年,她是唯一让我有心动感觉的女人。能够从那场车祸中走出来,多少是因为她。” 坐在一旁的秦海沉默不语,扔掉烟蒂,又继续点燃了一支。香烟缠绕他的四周,沉重的心情又重新回到他的心头。 在秦海的心中,秦朗永远是完美的典范。他聪明、好学、处事不惊,读书的时候是奖学金的首要人选,工作以后是秦氏集团年轻有为的总经理。 只是谁也预料不到,兄弟俩会同时爱上一个女人。 陆晓岚并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性格既不温柔,也不体贴。可是她的身上,却有一种其她女人没有的吸引力。直率、坦荡、固执,似乎现在秦海想起的每一样,都成为了她的优点。 “哥,你是认真的吗?”秦海终于打破了沉默,用极为慎重的语气问身旁的男人。 秦朗逐渐把目光从远处收回,伸手拍了拍秦海的肩膀,用肯定的语气回应说,“我会认真地守护她。”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秦海感受到秦朗心中的坚定。 “第一次遇到小岚,是在上林苑附近的高速公路上。她被人丢在山上,独自一人步行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路边拦车。她就那样站在路边,身影单薄,冷得浑身颤抖,无助得就像迷路的小野猫。”每次当秦朗回想起当晚的情景,总是心痛却又庆幸。 心痛陆晓岚总是受到伤害,却庆幸可以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遇上,慢慢走进了她的生活。 其实秦海隐约记得陆晓岚提及过与秦朗的认识,可这些细节从他的口中得知,愧疚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做事总是不计后果,伤害了陆晓岚却浑然不知。或许在他心中,早已忽略了陆晓岚的性格再坚韧倔强,终究还是一个女人。 秦朗并没有留意到秦海的脸色变差,继续坦白自己的心情。“第二次见面,她被前男友放鸽子。那天是她的生日,独自一人坐在靠海边的那张桌子上,任由海风吹拂她的长发。那个侧脸,看上去刚柔并重,却是那么的冷漠和孤单。” “前男友?”秦海的心中就像被绳索勒了一下,然后隐隐作痛。 “嗯,上周她第二次被那个男人赶出家门,只提着一个背包出现在我的面前。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变.态的男人,总是以折磨她为乐。”秦朗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看着脸色越发阴沉的秦海问道,“对了,她在银濠做错事,被你辞退了吗?” 秦海愣了愣,轻声问道,“辞退?” “嗯,小岚说她做错事被辞退了,现在处于失业状态,所以我让她到老宅照顾老头子。”秦朗脸露微笑,拍了拍秦海的肩膀说,“老头子挺喜欢她的,我希望等个合适的时候,探探口风。 “哥,我有事先走了。”秦海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没等秦朗的话说完,就匆忙起身告别离开。 看着秦海匆忙离去的背影,秦朗叹了口气,似乎早已习惯了对方这种心血来潮的性格。 ### 汽车飞驰在公路上,秦海把速度飙到了一百五十码。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陆晓岚,然后当面质问她关于秦朗的事情。 可是车子还没驶到市区,他突然急刹车,差点撞上了公路旁的护栏。 “草!”秦海狠狠地拍打方向盘,脾气变得暴躁如雷。他差点忘记自己已经与陆晓岚分开的事实。那天晚上,是他亲口对她说,“腻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对,他们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为什么他会这么紧张? 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才能让他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可偏偏因为爱她,才不能与她在一起。因为他终究不忍心,看到她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伤害。 天使和魔鬼在秦海的内心挣扎,一把小小的声音在说,“别放手,你是爱她的;一把低沉的声音警告说,“爱她,只会害了她。” 如果不能保护心爱的女人,再多的爱也只是枉然。 有种爱,叫放手。 秦海已经决定离开,也绝对不能让自己心软。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却发现烟盒早已掏空。这段日子因为密谋银鹰的事情,他已经伤透了脑筋,故而总是烟酒不离手。 可是每次抽烟的时候,秦海总会想起陆晓岚的笑脸。记得以前每当他在卧室抽烟的时候,她总会恶狠狠地抢过他手中的香烟,严声警告说,“总有一天,我会因为吸入过量二手烟致死。” 从前的秦海很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可是不知不觉中却习惯了陆晓岚的存在,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而改变自己的某些习惯。 正当秦海沉思之际,手机传来急促的铃声。他看到屏幕上闪烁着陈鹰明的名字,感到有些意外,因为陈鹰明很少在白天给他打电话,想必会是重要的事情。 他果断按下接听键,“喂---” “泰国的老金,过两天会来海市,你安排一下,不能有任何差错。”陈鹰明开门见山地说,“雷已经去了香港准备,海市这边的事情你看紧一点,最近警察总咬着银濠不放。” 秦海镇定地说,“我办事,你放心。” “还有,张俊贤下月底出狱。”陈鹰明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他顿了顿,才接着说,“你自己小心点。” “阿公…”当对方准备挂电话之时,秦海脱口而出。他手中的烟盒已经被他捏一团,内心有种强烈的想法。 “有事快说。”陈鹰明似乎对秦海的吞吞吐吐显得不耐烦,耐着性子问道,“我准备登机了。” 秦海把捏扁的烟盒往窗外一仍,坚决地说,“我和陆晓岚彻底断了,她不会成为我的威胁,以后不要再找她麻烦。” “哼…”陈鹰明冷笑说,“我做事自有分寸。” 电话挂线了,那头只传来冰冷的“嘟嘟---”声。秦海狠狠地把手机砸向副驾驶座,心情浮躁地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104.希望以后是绝望〔感谢碟彩钻石〕 傍晚时候,陆晓岚意外收到一条来自秦海的短信。 “八点,君悦酒店。” 看到短信的那刻,陆晓岚的心情澎湃不已,因为她已经失去秦海的消息整整十五天。 半个月并不是很长的时间,秦海以前也会经常无故消失一两周,然后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陆晓岚的面前。可是这次不同,陆晓岚的心情因为最后一次不愉快的见面而忐忑不安,那份牵挂和想念,如同暴风雨前夕的压抑,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想他了,疯狂地想念。在彻夜无眠的夜里,她握着秦海的项链,闭上眼都是他抽烟时寂寞的背影。 她想念他身上的烟味,想念他们之间独有的相处方式:上一分钟冷眼相对,下一秒钟可以忘情地拥吻。她沉醉于他时而粗.暴,时而温柔的进入,更忘不了他的舌尖扫过牙龈的快.感。 在过去的半个月时间里,陆晓岚并没有主动联系秦海,只希望给予对方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两人之间的问题。她已经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只要对方不离不弃,她可以不顾一切地守候,哪怕前路一片荆棘。 这就是陆晓岚,性格倔强到骨子里的陆晓岚。不轻易放弃,爱得彻底,只因为在她内心的深处,始终相信秦海是爱她的,即使从未把那三个字说出口。 秦朗因为公司有年会的原因,早上离开的时候已经交待今晚会晚点回来。秦兴平很早就吃过晚饭回卧室休息,陆晓岚待他的房间熄灯以后,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秦宅,拦截了一辆出租车往君悦的方向赶去。 海市的夜景很美,圣诞的装饰还没清理,新年的饰品已经布满了整条大街。陆晓岚顺着君悦酒店的专用电梯来到vip楼层,很自然地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虽然秦海没有指明在酒店的哪个房间见面,可是陆晓岚直觉认定,秦海会在他们第.一次交付的地方出现。 再过几小时,新的一年就会到来。秦海今天约她在这里见面,是否意味着两人新的开始? 在分开的日子里,陆晓岚冷静下来以后,也曾仔细地分析过他们两人的状况。他想要放手,可能与自己早前无故遇袭的事情有关。其实她也隐约猜到,那些意外背后的推手,一定是认识她的人,才会如此了解她的行踪。 记得最后一次出意外的时候,她从出租车的后视镜中,发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她上车开始跟着自己。她警惕地让司机绕道而行,却发现身后的越野车穷追不舍。正因为对方的步步迫近,才让司机恐慌之下把油门当做刹车,直接撞向一旁的围栏。 凭着几年卧底的经验以及敏捷的身手,她艰难地从车中逃脱,捡回一条性命。她不想让秦海担心,所以一切都描述得云淡风轻,以为只要自己凡事小心一点,就能确保安全。 可是千算万算,她想不到首先放手的是秦海。原以为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才能走在一起,彼此都会更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刚想伸手去按房间的门铃,不远处传来服务生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年轻女子,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礼貌地询问道,“请问你是陆小姐吗?” “是的。” 陆晓岚闻声望过去,发现服务生的手上捧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朝她微微点头说,“这是秦先生送给你的,他说让你先到房间里里等他。” 说罢,服务生从口袋里拿出房卡,“滴---”一声刷开了房门。“陆小姐,请!” 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就是不同,就连小小的服务生,说话的时候都会带着标准的笑容。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可笑,自己在半年多以前,也不过是君悦的一个小小领班而已。 “谢谢。” 陆晓岚推门而入,熟悉的香烟味扑鼻而来,这种味道很特别,只有他的身上才有。她把礼盒搁放在沙发上,轻轻扯开丝带和盒盖,发现里面是一条纯白色的裙子。 就像收到心仪礼物的小女孩,陆晓岚兴奋地把裙子放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甜蜜的感觉从心里用出来。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她思考片刻,然后脱.下衣服把裙子换上。 落地玻璃中倒影出一抹白色的身影,她的身材比早前消瘦了一点,却依旧玲珑浮凸。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她微红的脸颊,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又重新爬上了她的眉梢。 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到了八点二十分。秦海是个很守时的人,每次他都会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可是今晚却迟了这么多,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陆晓岚慌忙拨通了秦海的电话,可是电话的那头却传来冰冷的女声。“你所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她挂了电话,慢步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望着窗外美轮美奂的夜景,心情无故变得忐忑而不安。 ### 其实秦海一早已经到达君悦酒店的室外停车场,他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把车窗打开,让刺骨的寒风透进车内。 这年的最后一天,他做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的决定,殊不知在不久的将来,成了他这辈子无法挽回的错失。 与秦朗的一番交谈,他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也认清了最残酷的现实。陈鹰明无形的压力迫在眉睫,泰国老金将会在两天以后到达,海市的未来必将掀起一番风雨。 他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从来不会畏惧生死,却惟独害怕所爱的女人受到伤害。秦朗已经清楚地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爱意,以他的条件和性格,也会替代他好好珍惜陆晓岚。 如果说愧疚,秦海心里还是有的。当年的那场车祸,改变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命运,也毁了秦朗和江美仪的幸福。如果可以,秦海宁愿当日在车祸中死去的人是他,也不希望看到这辈子最敬重的大哥,独自忍受那份悲伤终老。 秦朗爱江美仪,把她视作珍宝般放置在掌心呵护。可唯独他这个弟弟,却成了间接杀死自己未婚妻的凶手。 往事不堪回首,过去的三年里,他并非有意避开所有人的联系,而是他内心深处的悔恨,让他无法承受来自秦朗的关心和爱护。 即使他知道秦朗已经原谅他了,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像从前一样,与他谈笑风生。 其实陆晓岚说得没错,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绝情和冷血,内心的深处一直渴望关爱,却因为骨子里的固执而拒绝所有人的关心。 今夜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决定把陆晓岚交到秦朗的手里。 这会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秦朗比他更适合照顾她、呵护她、保护她。她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明知道结局是无法改变的,他不忍心看到她最终会为了自己而伤心、痛苦。 其实秦海的选择也有私心,如果陆晓岚终有一日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他希望是自己精心为她而选的男人。应许之日,他还能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她笑靥如花。 一个小时前,他已经打电话给秦朗,约他到酒店见面。君悦酒店的那间vip房间,是他和陆晓岚的开始,也将会是彼此间的结束。 秦海不清楚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会让陆晓岚恨她。可是恨也好,爱只会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 九点十分,秦海终于把燃尽的烟蒂扔到窗外,匆才钻出了汽车,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新年的气氛很浓郁,海市的灯光再璀璨,也比不上纽约的繁华。可是纽约再繁华,终究不是秦海的家。 记得陆晓岚曾经说过想要一个家,所以秦海给她买了一套公寓,按照她提及过的风格装修。可是她高傲地拒绝了他的补偿,说什么也不要,只要他。 说真的,那一刻秦海的心软软的,有种想要把她拥入怀里温柔拥抱的冲动。 行走江湖的人,绝对不可以感情用事,这是秦海告诫江小七的说话,可是做不到的偏偏是他这个看似无情的男人。 从停车场到酒店房间的路不远,秦海却感到十分遥远。手下的几个兄弟已经站在门口守着,这是秦海的安排,因为他深知陆晓岚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屈服。 “海哥!”强子看到秦海以后,点头打着招呼。“她已经来了差不多一小时。” “嗯。”秦海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眼神又回复了那种没带一丝感情的冷酷和无情。强子见状,连忙掏出房卡开门。 秦海的脚步在静止了几分钟以后,终于缓慢地迈开,走进了灯光昏暗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淡淡的月光透过酒店浅绿色的玻璃窗投影进来,洒在深蓝色的复古地毯上。陆晓岚换上了秦海帮他准备的那条纯白色的裙子,安静地坐在玻璃玻璃窗前,遥望远处的夜景。 简单的白色裙子,把陆晓岚身上的冷漠和防备收起。她的侧脸看上去安静而乖巧,台灯朦胧的灯光给她的身上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散落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松身的裙子也掩盖不了她姣好的身段。 此情此景,就像一幅刚完成的油墨画,栩栩如生,却遥不可及,让人不忍心打破这种宁静。   ☆、105.终归梦一场 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一小时,陆晓岚耐着性子不去看手机上的时间,刻意把期盼目光落在脚下的广场上,让璀璨的灯光迷醉自己的双眼。 虽然他的行踪总是飘忽不定,可是每次与她约定时间,从不会迟到。她的心情变得恍惚而不安,有种如被流放在海中央的漂泊感。 难道他今晚遇到了什么难事,所以不能按时赴约?想到这里,陆晓岚变得坐立不安,心情随着沉重的呼吸声起伏不断,内心莫名抽紧。 门外传来解锁的声音,陆晓岚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迈开了站得有些麻木的双腿,纤盈的身体轻轻一转,回头低声呼唤说,“秦海…” 她的声音只会在面对秦海的时候,才会有种属于小女人的温柔。像往常一样,她想要伸开双臂上前搂住秦海的腰,让心中对他的眷恋和思念化作深情的拥抱。 可是,他避开了。 陆晓岚扑了个空,表情僵硬在充斥着酒精气味的空气中。她有种强烈的感觉,今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秦海的表情看上去充满着厌气。 “秦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陆晓岚感觉到秦海的脸上,有种刻意压抑过的浮躁。 秦海缓缓地从裤袋里掏出了烟盒,发现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支,烦躁地把打火机放置在掌心玩弄。他布满阴霾的脸容疲惫不堪,凌厉的眼神隐藏着一丝陆晓岚读不懂的阴冷。 “晚点秦朗会过来。”秦海吐了一口香烟,熟练地把烟灰弹在烟灰缸里,语气淡淡的,猜不出喜怒哀乐。 陆晓岚愣在了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勉强让自己挤出一丝笑容,一步步地向秦海走近。“他要来?什么意思?” 秦海用手指捏灭了将要燃尽的香烟,一脸平静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用坚定而绝情的眼神盯着陆晓岚,似乎在讽刺她的大惊小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秦朗看中了你,你好好陪他。” “陪他?陪他干什么?我为什么要陪他?”陆晓岚的声音高了几个分贝,水灵的双眼瞪得如铜板般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海约她到酒店,不是想要坦白彼此的心声,然后重新开始吗?怎么会让她好好陪秦朗? 秦海没有答话,从烟盒里又再拿起了一支香烟,夹在指尖,想要点燃。不知什么原因,打火机就像与他作对似的,怎么使劲也不能点燃,只留下焦急的“啪---啪---”声在黑暗中回响。 “陆晓岚,我说让你陪他,陪他上.床。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他高兴就行。”秦海感到莫名的怒火缠绕在心头,粗暴地把手中的香烟折断,“哐当”一声把打火机砸在身后的落地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晓岚屏住呼吸,彷佛听到心脏因为震怒而发出如雷般的响声。她咬着下唇,试图用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地问道,“秦海,你刚才说什么?请你重复一次!” “我叫你陪秦朗上.床,取悦他!你在床.上不是很热情吗?不用我教你吧?”秦海感到说话都带着一种极端到疯狂的愤怒,伸腿狠狠地把一旁的椅子踢翻。“听到没有。” 那句“听到没有”,如其说给陆晓岚听,不如是秦海刻意告诫自己。他与陆晓岚之间不会有将来,想他这种游走道德底线的人,每天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永远也不能预料自己下一刻谁死在那里。 他不忍心,也不愿意,再这样与陆晓岚纠.缠下去。从前的他从未有过这种危机感,只因已动情,才意识到所爱的女人,也会随时成为众矢之的。 秦海考虑得很清楚,既然秦朗对陆晓岚有意思,以他的性格,也能代替自己好好地珍惜她,照顾她。纵然心痛,但她若安好,就会值得。 “啪---”的一声在黑暗中响起,陆晓岚很佩服自己能在这种幽闭空间中,精准地找到了秦海的脸颊,然后狠狠地扇他一巴掌。 怒火从陆晓岚的胸膛迸出来,她握着火辣辣的手掌,只觉得那里如烈火燃烧过痛灼痛,“秦海,你当我陆晓岚是什么女人?即使你要把我甩了,也不要把我像垃圾一样塞给别人!” “厌倦了。”他的眼眸低垂,语气慵懒,装得就像不屑于与她谈判。这是他一贯以来的作风,似乎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在他眼中看来也不过是那缕燃尽的香烟。“我说过,当我厌倦的时候,你就可以走。” 绝情是最好的伪装,可以装得毫不在乎,可以装得不曾爱过。 绝望的感觉…冷得就像南方严寒时的倾盆大雨,入心入骨,欲摆不能。 “秦海,你不要后悔!”几乎用尽力气嘶吼出来,一句话燃尽了她浑身的精力。陆晓岚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疯了似的狠狠地往秦海的额头上砸过去。 血腥味混合着酒精的味道,以及他们之间硝烟般的气味。眼前的男人似乎被陆晓岚激怒了,一把将她压在沙发上,怒火从深邃的眼眸中窜出来,“你以为自己可以选择吗?外面都是我的人,我不相信你能逃出这里。秦朗半小时后就会上来,接下来要怎么伺候他,相信不用我教你。” “你这个混.蛋,禽兽不如的混蛋!”骂人的话语艰难地从陆晓岚的喉咙涌出,她想要挣脱秦海的禁锢,狠狠地甩他巴掌。可是眼前的男人就像沉重的石头,不但压在她的身体上,更是压在她的心上。 苦涩的液体在她的心里流淌,原来心痛的滋味是这般难受。 她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也是在这个房间,他喝的烂醉如泥,可是凶猛得就像黑夜中潜伏的野兽,让她永远记住了那刻的痛楚以及欢愉。 紧握陆晓岚手腕的力度在一点点地松开,秦海离开了她的身体,在黑暗中只作了几十秒的停顿,然后毅然转身离开。 陆晓岚没有挪动身体,像行尸走肉般躺在沙发上,痴呆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上被倒影出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如同黑夜里滋生的妖精般妩媚。她的心在滴血,绝望的声音在漆黑中响起,“秦海,你只在跟我开玩笑,对吧?” “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开玩笑吗?”秦海故意不去看她因为绝望而悲痛万分的表情,可越是不看,心里就越痛苦。 陆晓岚感到鼻子泛起了一丝酸意,绝望如空气般笼罩她的四周。“秦海,你爱我吗?” 明知道答案,她却死心不息想要给自己一个放弃的借口。 倘若他说爱,那么即使他亲手把自己推向充满未知的深渊,她也在所不惜,可是… 可是他并没有回头,声音如覆盖着一层冷霜,“他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大哥,没有他,就没有今时今日的秦海。即使今天他说要我的命,也会毫不犹豫地交出,何况是一个女人?” 说完,他迈开脚步离去,狠狠地关上了酒店的房间。关上的,还有陆晓岚心中只对他敞开的,唯一的那扇门。 他不敢回头,怕会心软。阿公曾评价过他,说感情用事最终会成为致命的弱点。他不能,也不可以让陆晓岚成为他此生的弱点。 静,死一般的寂静。 秦海离开以后,房间变得空荡荡的,犹如被悬崖上被秃鹰撕咬后的尸体,了无生机。陆晓岚呆坐在沙发上,只感到双眼干涩,滚烫的液体在眼眶内翻滚,就像沸腾的开水,烫过她那乌黑清澈的眸子,再也睁不开去看眼前的一切… 秦海刚才绝情的说话不断地在耳边回响,陆晓岚的心有种万箭穿心的刺痛。那种痛,痛得入心入骨,痛得浑身麻木,痛得如同被千万枚钉子同时在心尖上划过。 他说让她伺候秦朗,他说你没法选择,他说女人如衣服… 往事一幕幕像黑白电影般一闪而过,幽暗当中,陆晓岚看到秦海的笑容,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那抹戏谑式的浅笑;她想起了他们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紧紧地拥抱着彼此,彷佛要成为钻进对方心里的那条响尾蛇,以毒液撕咬对方的心脏,让那种极端的快.感征服对方的心。 三亚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的神情冷若冰霜,却伏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陆晓岚,做我的女人。” 久别重逢后,疯狂的交.缠下,他的声音软软的在她的耳边不断回响,“我想你。” 他们的感情,是世俗无法理解的彷徨和挣扎。没有别的情侣那种洒脱、甜蜜、安心,只有他们无法预料的血腥、疯狂和执着。 前一刻的平静,是下一秒的伤害。陆晓岚曾经天真地以为,即使没有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过,足以。她为了他,放弃了自己的信仰和坚持;为了他,忘却了曾经对邹宇许下的诺言;甚至为了他,甘愿坠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然而,不是每一份感情都能收获同等的珍惜和爱护。 秦海说,她不过是一件衣服,有人喜欢,可以随时拿去。 悲哀、心死、绝望…陆晓岚已经想不到任何可以形容此刻心情的语言。她不曾想过,自己在秦海心中,会是如此的卑微。他可以不爱她,可以遗弃她,可是为什么要把她当商品一样,亲手送到秦朗的手中? 骄傲如她,即使被绝情地遗弃,也不甘心任由所爱的男人如此羞.辱。   ☆、106.秦海,我恨你 碎了一地的烟灰缸,折射出霓虹灯的彩光。陆晓岚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心情坐了一趟云霄飞车。可是最后的最后,她竟然沦.落至这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像小时候那样,陆晓岚被亲生母亲狠心丢下。外婆和舅舅不让她进门,继父视她为眼中钉。现在邹宇也不在了,她像被全世界遗弃了那般,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了任何色调,只剩下灰暗,以及苍凉的黑与白。 漠然地看着地上的碎片,不知过了多久,陆晓岚呆滞地拾起了最大的一块碎片,狠狠地朝自己的手腕划下去。 不痛,一点也不痛。 因为心上的痛,比这伤口还要痛上一千倍、一万倍。这种愚蠢的自残,似乎成了她分散内心哀痛的方式。唯有这种折磨自己*后的麻木感,可以片刻减缓她心中,那种比窒息和焚烧还要痛不欲生的感觉;也只有这种血腥的味道,让她感到孤独原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鲜血瞬间如泉涌,温热的液体沾湿了她纯白色的裙子,让触目惊心的鲜血溅起了死亡般的圈晕。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陆晓岚感到身体所有的怨恨都随着伤口的血液往外涌出。在倒下的那刻,她的手抓住了脖子上的项链。 地板像冰霜一样冷,她很想哭,却发现眼泪怎么也无法落下。手腕变得越来越麻木,温热的液体从伤口处流出,彷佛掏空了她的所有心血… 她的嘴角慢慢浮起了一抹比魔鬼还让人震慑的笑容,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秦海,我---恨---你。” ### 君悦酒店室外停车场。 秦海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心情凌乱,彷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以后,陆晓岚会像往常一样嬉笑着来到他面前,对他说,“秦海,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他想起与陆晓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从纽约归来后的那天晚上,在程勇精心准备的饭局上。三年的放逐,海市的一切让他感到很陌生,可是包间里陆晓岚的身影,却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是那种就连微笑,都无法掩盖内心冷漠的女人。就像他,总有类似的伪装,与身边的人保持适当的距离。 第一眼看到她,秦海觉得她的侧脸与江美仪长得有几分相似。可是再看几眼,又觉得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场饭局,陆晓岚一直脸带微笑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看到他掏出香烟,会主动上前弯身点燃。看到他的酒杯空了,会小心地提着酒瓶上前斟酒。一切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却不显得卑微。 她的身上有种淡淡的橘子甜味,没有一丝这种年纪的女人特有的青涩。她的深沉和坦然,是秦海身边认识的女人没有的。尤其那双灵动的大眼,满怀心事却又清澈无比。 秦海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可是陆晓岚不小心把汤羹洒在程勇的手臂上,被强子压着手指准备要砍下去的那刻,他脱口而出,“算了。” 简单的两个字,成了他们纠.缠的开始。 他的性格多疑,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有抵触和防备,唯独陆晓岚没有。 秦海也说不清为何会有这种情不自禁的冲动,只清楚那天晚上当两人坦诚相对、共赴欢愉的时候,回国后那种压抑已久的沉重瞬间灰飞烟灭。 当第二天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独自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秦海站在落地玻璃窗前,脑海中会浮起陆晓岚单薄的身影,心里有种痒痒的感觉。像他这种男人,无情、冷血,视女人如玩物。 可是,他对陆晓岚的感觉却跟其她女人不一样,说不清原因,只知道她的出现,总会吸引他的注意力。 于是,秦海威胁她,说她还欠他一条命,除非他玩腻了,否则别想着摆脱。这女人性子到也刚烈,在他面前毫不畏惧,只是镇定地盯着他说,“我不喜欢亏欠别人。” 还记得秦海被砍伤肩膀的那次,陆晓岚从对面马路飞奔过来,果断拾起地上的啤酒瓶就往袭击他的人砸过去,毫不畏惧的样子就像三年前的他。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这个外表冷漠,内心坚韧,在某些时候会很安静、温和的女人,慢慢地走进了秦海的生活。那次他很清楚玫瑰的小手段,不过是要把陆晓岚从自己的身边赶走。 他威胁她,如果不低声下气哀求,就会就手旁观;可是她宁愿承受玫瑰的暴力,也不肯对自己低头。 当她奄奄一息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性子再倔强和坚强,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女人而已。 江小七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喜欢陆晓岚,是秦海意料不到的事情。如果是其她女人,秦海会毫不犹豫地转手拱让,因为在他心中兄弟永远排第一位。可是陆晓岚不同于其她女人,他的心不舒服的同时,决定与江小七打赌说,“让她自己选择。” 结果,秦海赢了。 也是就是这个决定,让他一步步地沦.陷,然后情动。 秦海说,“陆晓岚,做我的女人。” 这不是一种表白,而是一种承诺。可是再真挚的承诺,始终抵不过现实。此时此刻的他才发现,自从答应陈鹰明成为接班人以后,自己早已没有了爱人的资格。 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香烟,秦海才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就像他此刻的心情,空荡荡的就像缺失了一角。他突然想起,刚才在酒店房间与陆晓岚吵架的时候,发脾气把烟盒和打火机砸在地上,却忘记拾起来了。 他有种习惯,当每次犯烟瘾的时候必须要狠狠抽上大半盒,心情才会平静下来。可是现在他突然不想抽烟了,感觉那缕缕烟雾只会让自己的心情更加浮躁。 酸痛的感觉开始蔓延,秦海的双手紧握方向盘,倒吸了一口气,有种想要冲回房间,狠狠抱着陆晓岚的念头。 可是,他不可以。 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就让它尽情枯萎在深秋里。 紧握方向盘的双手,因为力度太大的原因,手背的青筋凸起,皮肤泛红。他在心底里默念了多次,陆晓岚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又怎能对一个女人动情?他的肩上背负太多的期望,背负了银鹰上上下下众多兄弟的使命,又怎能因为儿女情长而变得犹豫不决? 远处的车灯直射在秦海的脸上,他漠然地抬头,发现秦朗正驾车进了酒店门口。 秦朗就是秦朗,就连开车都规规矩矩的。遇到迎面而来的车辆,会礼貌地减速让行。把陆晓岚交到他的手上,会是最好的归宿。 心情沉重,重得整个胸膛像灌上了铅,沉甸甸的,无法舒展开来。 几乎没有犹豫,秦海发动汽车,迅速挂档然后踩下油门扬长而去。他一路狂飙,不顾前方是红灯还是绿灯,越过密密麻麻的车龙,往公寓的方向驶去。 深冬的晚上,天气越夜越冷。 海市其实没有秋天,每年都会从盛夏一下子过度到寒冬,让人措手不及。 秦海独自坐在卧室的床沿上,地板上歪歪斜斜躺满了空的啤酒瓶和烟蒂,才发现酒精也无法麻痹自己的意识。 抬头往窗外望过去,浅绿色的格子窗帘迎风飘动。秦海记得从纽约回来的时候,这间公寓简陋得不成样,窗帘也没有装上。 那是从三亚回来以后,陆晓岚从小区附近的杂货店买了眼前的这款窗帘。那甚至还算不上是窗帘,只是一件薄薄的纱布。她用夹子固定在窗框上,说可以遮挡盛夏火辣辣的阳光。 角落的墙壁上,有一支不锈钢的拉杆,也是陆晓岚装上去的。很多女人眼中的粗活儿,在她的手中却变得轻松自在。上面挂满了秦海的衬衣,还有陆晓岚从三亚回来以后,就没有再穿过的雪纺长裙。 其实陆晓岚穿裙子的时候很好看,满身散发着一种青春和活力的感觉。只是她总是嫌麻烦,每天只会以简单的t-shirt和牛仔裤示人。 原来不知不觉间,陆晓岚在这间简陋的旧公寓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从来没有嫌弃这里地处偏僻,装修简陋,也不会抱怨秦海有能力,却没有给她好的生活。 她只是安静地,无怨无悔地,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许久才回过神来,秦海拿起手机,想要给陆晓岚打个电话问她好不好,可是手指将那串熟悉的号码按完,却久久没有落在通话键上。他不知哪来的无名火,用力把手机砸在墙壁上。 这个时候,她应该被秦朗拥在怀里,像妖精一样抱着对方的手臂撒娇吧?他们前几次欢愉的时候,她不是变得像个小女人般妩媚吗?她是否会像往常一样,事后紧紧地抱着身边的男人熟睡? 想到这里,秦海下意识地伸手去触摸自己的右臂,似乎哪里还残留陆晓岚的一丝温度。 不再去想,秦海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冰冷的木板床上,闭上双眼,沉寂在黑暗的夜色当中。今夜过后,新的一天就会开始,秦海的人生也会顺着没有陆晓岚的轨迹,继续前行。 漫漫长夜,注定无眠。   ☆、107.很傻,很天真 次日,银濠地下酒窖。 秦海坐在酒窖阴暗的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啜饮杯中的红酒。雷子扬在一旁汇报组织近日的情况,却突然中止了说话。 沉默了很久,雷子扬清了清喉咙,高声问道,“海哥,你有在听我的话吗?” “嗯?”秦海放下酒杯,靠在沙发上开始抽烟。“说吧。” “沿江路那边开了几间新的酒吧,看样子是存心与我们争生意的。小七找人探过风,说他们最近在抢我们的客人。”雷子扬脸露担忧,补充说,“听说那酒吧的老板就是蔡一杰。” 秦海嗤笑一声说,“只有一股蛮劲的人,不足挂齿。以后让下面的兄弟盯紧一点,有必要直接去砸场就是了。” “是,海哥。” 秦海放下酒杯,在酒窖里扫视了一番,举着酒杯走到柜子前,看着灯光下珍藏的那支红酒,淡淡地问道,“小七呢?” 雷子扬并没有答话,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准备起身离去,一抹不自在的神情从他的脸上掠过。 “雷,小七呢?我有事找他。”秦海对雷子扬的态度感到疑惑,平常汇报业绩的时候,江小七都会在场,唯独今天缺席。 雷子扬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秦海,脸露难色,“海哥…你今天一个下午都显得心不在焉,是因为她吗?” “我与陆晓岚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女人。”秦海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挥手示意雷子扬离开。 雷子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话说,“没关系,对你和她,都是好事。之前陆晓岚遇袭的事我已经查到了,是玫瑰找人做的,因为背后有阿公撑腰。” “他从来都不会亲自动手,这点我比你更清楚。”秦海的声音冷冷的,就像提前进入了冬季。“我只会让我自动放弃。” 雷子扬的嘴唇轻启,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她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你看上的女人有那个不比她漂亮比她年轻?” 对,秦海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可是他就像着了魔似的,自从认识陆晓岚以后,身边的女人再也看不上眼了。就连性.感妖.艳的玫瑰,也勾不起秦海心底的热情。 有时他在想,是否得不到的,才是最好。 “雷,你不会明白。”秦海自言自语地说,目光落在一旁的沙发上,若有所思。“还有,把小七叫来,我有事找他。” 雷子扬阴沉着脸,最终还是开口了。“小七去医院了,估计还没回来。” “他又打架了?” “不是,陆晓岚昨晚自杀进了医院,小七说要过去看看。” 秦海只感到头脑发热,右手一松,紧握的玻璃杯落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转身两三步走到雷子扬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声音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你刚才说小岚怎么了?” 看着秦海因为惊恐而暴戾的表情,雷子扬镇定地说,“昨晚她在酒店割脉自杀,被朗哥送去医院。” ### 江立医院病房。 陆晓岚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左手的手腕已经被包扎好,伤口依旧隐隐作痛。 可是再痛,也比不过心上的痛。 她似乎还没从绝望过后的大起大落中回过神来,已经保持这个发呆的姿势一个上午,脑子空白一片,没有了任何思考。 刚醒来的那刻,只有秦朗静坐在她的身旁,脸上写满了忧心。“小岚,躺着别动,你失血过多身体还很虚弱。” 陆晓岚看着秦朗,心里有种想哭的冲动,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她彷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朗,别担心,我没事。” 秦朗温暖的手掌放在陆晓岚的耳际,轻轻地抚摸她凌乱的鬓发,轻叹了口气说,“你都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时候,比哭还难看。小七在你睡着的时候来过,他把你和秦海的事告诉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 “朗,我真的没事。我和秦海,现在真的一点儿关系也没有。”陆晓岚感受着秦朗手掌的温度,心脏麻木得几乎不再跳动。“没事的,死不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这是陆晓岚醒来以后的第一个念头。 那个执着冲动的陆晓岚已经死了,死在酒店那滩血迹当中,死在秦海的绝情当中,死在那些爱得疯狂、爱得不顾一切的往事当中。从这刻开始,陆晓岚所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回来的。她在睁开双眼的那刻,已经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冲动之下会因为秦海的抛弃,而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笑,这绝对是世界上最滑稽和愚蠢的笑话。 “对不起。”秦朗的心,被眼前脸色苍白却故作坚强的女人软化。“你真傻。” 记得某明星在自述某段丑闻的时候,说自己很傻很天真,陆晓岚终于明白这六个字后的无奈和痛心。陆晓岚从来都不是一个冲动任性的女人,昨晚却因为秦海而自杀,她觉得自己陌生得可怕。 还记得那次从三亚回来以后,江小七打电话给秦海,说玫瑰吞食安眠药自杀了。那个时候的她,看到脸色苍白的玫瑰依偎在秦海的怀抱里,觉得她很傻,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宝贵的生命。 然而直到今日,她终于明白那种为爱痴狂,头脑一热做出可笑决定的冲动。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孤单得如同太平洋上的孤岛,看不见未来,也摸不到出路。 她爱他,爱得连自己都丢失了。以为只要倾尽全力去爱,即使不能天长地久,也能无怨无悔。 原来世间的爱情,也不过是上天给她开的一个玩笑而已。秦海绝情的眼神和话语,就像一枚炸.弹投放在陆晓岚的心里,把所有的眷恋和牵挂都摧毁,彻彻底底。 “小岚,如果你不接受我,可以坦白说出来,以后也不要做这些傻事。”秦朗扯了扯盖在陆晓岚身上的被单,不小心触碰到她冰冷的手掌,心酸的感觉从心底里泛起。 回想起昨晚踏入酒店的情景,秦朗有种疯狂的恐惧感。晚饭过后,秦朗独自回到公司想要处理未完的公务,可是秦海发信息给他,说让他半小时以后到酒店。 对于秦海这个弟弟,他从来都是信任的,即使他已经离家多年,两人早已之间有着天渊之别。他喜欢陆晓岚,却不懂得哄女人的小心思,才会笑着建议秦海出谋划策。 想不到秦海与陆晓岚之间有着他不知情的纠.缠,而他又会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把自己的女人推向他。 打开酒店门的那刻,秦朗看到陆晓岚躺在沙发上,血液顺着手腕滴落至纯白色的裙子,触目惊心的红色在阴冷的空气中散发着一种绝望的腥味。 秦朗吓得整个人都失了魂魄般,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跑向已经晕倒在沙发上的女人。他从未试过这般恐慌,抱着陆晓岚单薄的身体夺门而出,一路连冲了好几个红绿灯才赶到医院。 “朗,我饿了。”陆晓岚缓慢地把落在窗外的目光收回,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表情呆滞地看着秦朗。 秦朗叹了口气,满怀心事地回应说,“我让护士送过来…” “别担心,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以后也不会做这些啥事。你帮我去买点白粥可以吗?吃饱了才有力气重新开始。”陆晓岚的手指落在左手手腕的纱布上,唇边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却充满了哀愁和伤悲。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待着。”秦朗轻轻地把陆晓岚的身体搂在怀里,酸痛的感觉从心尖开始蔓延。“想哭就哭,不要憋在心里,我会心痛。” 陆晓岚自言自语地说,“心痛…心痛…” “如果你不开心,我可以陪你去散心,待你身体好点以后离开海市。”秦朗的吻落在陆晓岚凌乱的发丝上,其实他很想弯身亲吻她的脸颊,却又怕自己的唐突会吓到她。 陆晓岚的心早已麻木得没有了感觉,她微微抬头,用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看着秦朗。“我向你保证,以后也不会做傻事了,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吗?” 秦朗想要拒绝,因为陆晓岚自从昨晚醒来以后,已经呆坐在床上一整个上午。在商场上他可以运筹帷幄,可是面对陆晓岚,他总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如此卑微,卑微得如同深秋的尘埃,风一吹便散。 “去吧,我真的饿了。”陆晓岚推了推秦朗的手臂,却换来对方又一声长叹。 他无法拒绝陆晓岚的请求,就像无法控制自己对她的爱意。“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回来。” 秦朗的离开,让病房重新陷入了冷清的气氛。 很多往事不断地在陆晓岚的脑海中回放,就像一部悲伤的黑白电影,故事的开始就注定了唯一的不可能。 就像她和秦海。 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可能了。 陆晓岚终于明白,首先爱上的人,注定会受到伤害。原来爱一个人会有这种撕心裂肺的痛,上天有幸让她活过来,她这辈子也不会再去爱了。 真的很痛,很痛…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沉重的脚步声缓慢地挪动,一步一步往陆晓岚的方向走过来。 陆晓岚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上用右手梳理自己的长发,淡淡地说,“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我。”秦海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宁静,低沉得有种让人随时坠.入深谷的阴冷。   ☆、108.情已尽 这声音陆晓岚再熟悉不过,曾经在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这声音的主人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诉说心中的秘密;这声音曾经说过不会离开她,说过… 还说过些什么,陆晓岚好像已经想不起了。 秦海在她第一次与陈鹰明见面以后,只说过现在不会离开她,而非一辈子不会离开她;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也没有说过她是他唯一的女人,更没有说过他们以后也会在一起… 现在回想起来,陆晓岚感到自己傻得彻底。他从来没有承诺,她却天真地以为终有一天可以成为秦海爱情的终结者。 “你来干什么?”陆晓岚并没有回头,自嘲地问道,“看我死了没有吗?很抱歉,不能如你所愿,我的命比猫还贱,死不了。” 秦海的说话卡在喉间,怎么努力也吐不出来。他看着她消瘦的背影,以及手腕上厚厚的纱布,心痛得就像被最锋利的刀刃来回刺穿。纱布缠得这么厚,是因为割的时候太用力吗?伤口会很深吗?她会很痛吗?她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决断,这么义无反顾… “小岚,你没事就好,我…”秦海欲言又止,刚才一路狂飙而来的狠劲,已经全部被丢弃。 窗外的落叶随风飘落,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岁月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或者留下而停止脚步。别以为自己在所爱的人心中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实人都是自私的,秦海爱的人,由此至终只有自己。 “秦海,你知道吗?我到这一刻为止,从来没有后悔过认识你、爱上你。”陆晓岚轻轻摇头,声音不大,听起是那么的虚无和飘渺。 静止的脚步重新迈出,秦海走到陆晓岚的身边,只想伸手把她的身体揽在怀里,好好地安抚。 冰冷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可是,我很后悔因为你这种男人而自杀,真的,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因为不值得,一点儿也不值得。” 高举的右手悬在半空中,秦海就这么半弯着身凝望眼前的女人,却忘记了怎么开口去回话。 “你知道吗?”陆晓岚徐徐转身,那双闪着泪花的大眼充满了决绝,可是脸上却有种比憎恨更可怕的嘲笑。“从前的陆晓岚已经死了,欠你的一切也已还清。今后,如果不幸会遇上,麻烦你把我当作陌生人。不,可以的话把我当仇人,永远…永远也不要再相见…” 秦海的心像被一根叫做后悔的绳索勒紧,痛得不能呼吸。他的手掌迟迟没有落下,低头看着陆晓岚怨恨的目光,似乎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可是,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这样的话,陆晓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永远也不会…这样就能保她的安全了,不会被陈鹰明和玫瑰陷害和追杀,也不会时刻担惊受怕地过日子。秦朗呢?秦朗会代替自己好好地照顾她吗? “秦朗会照顾好你的。”秦海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一样镇定,可是内心的汹涌早已超出了他自己能控制的范围。 陆晓岚冷笑了一声,伸起左手把发丝挽到而后的时候,可能扯到了伤口,眉头皱起。“如你所愿,如果不是他,我早已死在酒店的房间里。以后他会好好待我,我也会用自己剩余的日子报答他。” “这就好。”历尽艰难才吐出这句话,秦海的心情比海市四月的天气还要阴冷。 “那麻烦你走吧,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陆晓岚扭过头,平静的目光重新回到窗外的树枝上,再也没有继续说话。 她累了,秦海的出现,就像在她刚缝合的伤口上撒盐。不,简直是灌硫酸。 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秦海才控制住自己,不要上前把这般苍凉的背影收入怀里。“你…保重…” 这么久的感情,曾经的刻骨铭心,最终却在一声“保重”中完结,多么的讽刺! 哀莫大于心死,陆晓岚终于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伤害以后,深切体会到其中的真谛。原来一直以来,所有的深爱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温柔也好,承诺也罢,终究抵不过秦海一句无情的话语。 她能怪谁?怪秦海的绝情和冷血?还是怪自己制作多情,天真地把他偶尔的温柔,当作这辈子最珍贵的承诺? 原来在秦海的心中,并没有她自己认为的那么重要。她不过是一个女人,被他玩弄完以后,打算转手于人的玩偶。 “小岚,我给你买了点粥…”秦朗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陆晓岚下意识地伸手拭去眼角将要落下的泪水,转身微微一笑,双眼无比空洞。“刚好,我饿了。” 秦朗坐在床边,小心地把牛肉粥递给陆晓岚,安慰她说,“牛肉可以补血,你多吃点,现在身体还很虚弱。” “我没事,真的。”陆晓岚抢过秦朗手中的饭盒,左手接过勺子。可是手腕一动,伤口就有种开裂般的痛,稍微不留神,手中的饭盒打翻了,滚烫的粥泼了一床。 秦朗眼明手快地扯过被单盖着陆晓岚的双腿,才没有让热粥直接洒在她的身上。 陆晓岚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眼眸低垂,无精打采地说,“对不起,笨手笨脚的。” “如果想哭,就尽情哭出来,别憋在心里。你只是个女人,用不着时刻逞强,让别人照顾也没什么大不了。”秦朗找出纸巾,宽厚的手掌轻轻托住她的右手,小心地帮陆晓岚擦拭手背。 陆晓岚下意识地抽回右手,低头看着自己微红的手背,心不在焉地说,“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回公司上班。其实你不用因为我的事情而内疚,那只是我冲动之下做了蠢事。” “除了内疚,更多的是担心。”秦朗把手掌覆盖在陆晓岚的脸颊上,那里冰冷一片,让他感到心痛不已。“除了养好身体,其它事情别想太多。粥都打翻了,我重新给你买吧。” ### 新年的第一天,陆晓岚是在有着刺鼻消毒药水味的病房里度过。秦朗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直到傍晚时分,到走廊听了一个重要的电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陆晓岚穿着单薄的病号服,靠在窗前发呆。这晚她想了很多,往事犹如这夜的北风,每刮一下,都能牵动她心脏的每一条神经。 迷茫、彷徨、哀痛、心死,这几种复杂的情感在她的心底不断重复地折磨,直到那颗饱经风霜的心,麻木得几乎不能跳动,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病房休息。 细心的秦朗终究放不下病房的陆晓岚,临睡前再次拨通了他的电话,叮嘱她好好休息,第二天下午再过去看她。 像陆晓岚这样的女人,夹在绝情的秦海,以及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秦朗中间,那种心酸更是达到了极致。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不要去想昨天晚上在酒店里发生的事情。可是很多事情,无论怎么压抑,也无法从自己的脑海中驱赶。 她恨自己,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为了一段感情而丢失了那个最初的自己。过去的她即使遇到再多的痛苦和挫折,也不轻易放弃,坚强而独立。可是唯独那个男人,让她忘了初心,忘了一切,疯狂而执着地追逐和守候。 后悔吗? 从睁开眼睛,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那刻开始,她不断地质问自己同一个问题。没有人知道,她平静的外表下,怀着怎样竭斯底里的痛。 痛得无法呼吸,痛得彻夜难眠,痛得她每一次闭上眼睛,都似乎看到秦海在黑夜中闪烁着绝情幽光的双眸,以及比刀刃更能伤害他的说话。 他们的爱情就像一场拔河,彼此都希望赢得这场比赛,主宰自己的命运。可是她忘了,如果对方首先放手,自己就会摔得遍体鳞伤。 残酷的现实再次提醒陆晓岚,她就是先被放弃的那方。摔得体无完肤,摔得伤痕累累,让她陷入一种无边的哀痛当中,无法自拔。 正当意识朦朦胧胧之际,陆晓岚的耳边响起了小雨稚嫩的笑声。她想起了邹雨小时候学走路的情景,总是摔跤,可是她却很少哭。 每次当陆晓岚想要去抱起她的时候,邹奶奶都会阻止她,温和地说,“在哪里跌到,就在哪里爬起来。”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陆晓岚紧咬下唇,不断地重复这句话,直到嘴唇破了皮,血腥的味道袭击她的鼻腔,才发现痛对于她来说,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被缠上纱布的手腕被她小心地拆下来,刀口很深,狰狞而丑陋。手腕布满了血丝,已经陷入皮肤里面,形成了触目惊心的斑点。这是一条此生无法抹去的伤痕,即使日后伤口愈合了,它会一直存在陆晓岚的身体上,以及心中。 黎明时分,她再次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湿了一大片。呆滞地看着窗外鱼肚白的天际,她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离开海市,即日。   ☆、109.逃避,是最软弱的借口 遗留在酒店的包包,秦朗在昨天下午已经让人送到病房里。里面的东西不多,但重要的证件和手机还在。 陆晓岚到洗手间简单洗刷了一番,回到病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外套都不见踪影。眼看天色已不早,如果再不离开,晚点医生就会巡病房,到时想走只会更难。 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陆晓岚已经不懂得怎样去面对秦朗。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埋怨过他,也绝不认为自己的受伤是源于他的错爱。 可是她累了,真的累了,不希望继续与秦海以及他身边的任何人纠缠下去。说她软弱也好,逃避也罢,此刻的她只想远离这个噩梦般的城市,回到小雨和邹阿姨的身边,平静地过属于她的生活。 卧底的身份,那些不属于她的名利,陆晓岚统统都不要。她要的,只是找回那个原来的自己。 她从包包里翻出纸条和圆珠笔,沉思片刻以后,给秦朗写了几句留言。从此以后,海市不会再有陆晓岚这个人,她不要继续留在这个伤城,让自己忍受悲伤生活下去。 在陆晓岚的印象中,这是最狼狈的一次。她慌忙离开了温暖的病房,小心起见并没有乘坐电梯,而是偷偷摸摸地通过医院的消防楼梯离去。 海市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阴霾天气让冷清的大街看起来萧条极了,公园里晨运的老人家寥寥可数。 陆晓岚可悲地发现,为数不多的路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什么异性怪物似的。她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和拖鞋,才恍然大悟。 通往汽车站的公交很冷清,她选了最后排角落里的位置,把自己孤立在别人无法读懂的世界当中。清晨的海市十分萧条,沿路的商店大门紧闭,细雨从阴沉的天空飘落,让车窗蒙上了一层雾气。 不到半小时,公交车已经到达了长途汽车涨。由于时间还早,路边的商店还没开门。陆晓岚随意在附近一间不起眼的服装店门口等候,准备待店铺开门以后,换一身衣服,然后到汽车站买最早的班车回清宁市。 等待期间,她发了一条很长的信息给梁洛美,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全都交代清楚,然后狠心地把电话卡拆出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要走,就该彻底一点。 等候是漫长的,尤其当你想要逃离一个城市的时候。直到十点半,飘雨越发稠密,店主才姗姗来迟,掏出钥匙开门。 “小岚姐,是你吗?”许晓青吃惊地看着卷缩在角落里的陆晓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你怎么在这里?” 闻声望过去,陆晓岚才发现,服装店的店主是君悦做事时的同事许晓青。她尴尬一笑,点头打招呼说,“是,原来服装店是你的,这么巧?” 许晓青的眉头轻皱,嘴唇微颤,却没有追问下去。她打开门以后,连忙招呼陆晓岚进店里坐,并且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她。 “天气这么冷,你穿着病号服出现在店门口,吓到我了。“许晓青简单收拾了一下店铺,然后坐到陆晓岚的身边,笑着解释说,”这店是我一个同乡开的,我最近失业,就过来帮她看店。” 一杯温水下肚,陆晓岚的身体才感到暖和了点。她捧着杯子,漫不经心地说,“遇到点小麻烦,打算今天离开海市。” “小岚姐你不是跟了海哥吗?怎么…”话音刚出,许晓青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转开话题说,“呵呵,衣服你随便挑,我给你员工价。” 陆晓岚放下杯子,感激地朝许晓青笑说,“谢谢你!” 店里都是一些新款的女装,裙子和修身的外套居多。陆晓岚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合身的裤子和外套换上,然后到收款台付钱。 打开干瘪的钱包,陆晓岚才意识到自己真是囧到家了。钱包里可怜兮兮地躺着一叠零钱,她才想起这个月的薪水还没领。 银濠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给员工发薪水都是支付现金的。陆晓岚工作以来,每个月除了留下必要的生活开支,余下的钱都会准时给邹阿姨和小雨寄回去。 “那个…我钱不够,只要外套就好了。”陆晓岚的脑子在快速运转,计算下来身上的钱除去买车票,就只能买身上的薄外套。 许晓青尴尬地笑了笑,脸上写满同情。“如果你不介意,穿我的吧。天气这么冷,很容易感冒的。” 虽然昔日与许晓青的交情并不深,可是落难时对方愿意出手相助,陆晓岚也倍感欣慰。“谢谢你…” 告别许晓青以后,失魂落魄的陆晓岚,匆忙赶到附近的长途汽车站排队买票。适逢新年期间,车站的人很多,陆晓岚等候了半小时,才不幸被告知到清宁市的车票已经卖光。 “明天的还有吗?”陆晓岚焦急地问道。 “没有,未来三天都卖光了。” 屋漏逢夜雨,大概就是陆晓岚现在最深切的感受。雨,越下越大,夹杂着刺骨的寒风,让衣服淡薄的陆晓岚感到透心的寒意。 她无助地在街上游荡,路上的汽车在她的身边呼啸而过,溅起的积水洒在她的身上,更显狼狈。走着走着,她似乎又回到了服装店前的空地上,却怎么也迈不开沉重的脚步。 衣服和头发都已经湿透,陆晓岚的全身都在颤抖。冰冷的雨水渗到手腕的伤口上,如冰封的刀刃,不断刺激她的神经。 战栗、惧怕,以及无助。 她的脑子逐渐变得昏沉,双腿一软,身体不自主地往前倾,整个人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 大清早,秦朗就回到公司处理前一天积压下来的工作。这几天的天气很反常,前天还是阳光普照,今天已经乌云成群,细雨不断。 南方的湿冷是很痛苦的事情,那种深入到骨子里的冷意,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惆怅。雨越下越大,他的心情变得局促不安起来。敲打键盘的双手变得僵硬而笨拙,他的脑海中又再次浮起陆晓岚苍白的小脸,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工作。 原本计划用整个上午的时间,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毕,下午再到医院探望陆晓岚。可是天气这么冷,秦朗的心情开始变得忧心忡忡,总是念着那抹孤单的身影。 虽然医院有暖气,可是他还是担心她会着凉,犹豫一番以后,便关上笔记本电脑离开了办公室。 秦氏办公楼地处海市的黄金地带,楼下满是琳琅满目的商铺。他随意走到其中一间服装店,含着笑脸的店员迎面而来。 “先生,请问想买衣服给女朋友吗?昨天进了不少新款,我可以介绍给你。”店员礼貌地打招呼,“女朋友”三个字让秦朗的心情莫名地好起来。 他从没试过买女装,即使从前与江美仪谈恋爱的时候,也只会让助理帮忙选购。可是如今的他,想要亲手为陆晓岚选购衣服。 她的衣服款式总是很简单,不像大部分女人那样整天穿得花枝招展。挂在橱窗上一件枚红色的外套吸引了秦朗的注意,他毫不犹豫地让店员包起来。 秦朗知道陆晓岚喜欢穿浅色系的衣服,可是她的脸色这么苍白,应该配搭颜色鲜艳的衣服,才能显得精神些。 虽然天气不好,可是秦朗的心情却变得愉悦起来。他想得很清楚,喜欢她就应该主动一点。 秦朗深知陆晓岚因为秦海的事情倍受伤害,可是他打算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照料,与她一起走出这次自杀的阴影。 他的爱覆水难收,既然已经确定自己的心意,就会努力争取,希望终有一天能用自己的真诚打动她的芳心。 然而他的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当踏足空无一人的病房,整颗心都悬起来。他连忙找来护士询问,得到的答案却如同泼了一盘冷水。 “秦先生对不起,今天早上巡病房的时候,发现陆小姐已经不在了。”身穿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胆战心惊地看着秦朗的黑脸,站在一旁支支吾吾。 气氛只僵持了那么几秒,秦朗勃然大怒,大声谴责身后的护士说,“她不见了,怎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 秦朗是个儒雅风度的男人,这次终于控制不到自己的脾气大发雷霆。他已经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担忧,心情异常忐忑。护士吓得后退了好几部,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我现在去把监控录像调出来,或许有什么发现。” 恐慌的心情起伏不断,秦朗站在病房中间,右手还提着刚才给陆晓岚买的衣服。他的目光掠过桌面的水杯,发现上面压着一张纸条。 “朗,我走了,别担心。” 字迹工整而清秀,可是每一个字在扎到秦朗的眼中,如针般刺眼。他把纸条捏在手中,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却感受不到一点儿疼痛。 在他的心中,对陆晓岚的担心,远远大于她的不辞而别。对她,永远是心痛。 转身望向窗外随着细雨飘落的枯叶,秦朗的心情变得比海市的天气还阴沉。“小岚,难道海市就没有让你留恋的人吗?”   ☆、110.心急如焚 秦朗坐在监控室里,脸色阴沉,站在身后的护士和医生都吓得不敢出声。 众所周知,秦氏是做医疗器械的,与医院有着密切的来往,还是院长世交的儿子。如果得罪了他,后果将会不堪设想。陆晓岚的主治医生提心吊胆地打破了沉默。“秦总,陆小姐身上有伤,一个人估计走不远,我们马上报警吧。” “如果她存心要走,报警又如何?”秦朗已经恢复了平静,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冷静下来以后,不断地琢磨纸条上的留言。她的身上还有伤,天气这么冷,孤身一人能逃到哪里去? 思考片刻,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助理李凯的电话,“凯,帮我查一个人。” 虽然秦氏企业在海市有一定的名望,涉及的领域很广,可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的下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陆晓岚已经离开了海市,那么他要找回她,就变得更加艰难。 可是,或许有一个人在这方面会比他更有经验。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离开监控室,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银濠会所,大堂。 平时需要半小时的路程,秦朗花了不到十五分钟就飙车到达银濠门口。或许是心有灵犀,他刚踏进大堂,就看到秦海和江小七站在电梯处等候。 “朗哥?”江小七总是先于别人发现秦朗的存在,连忙朝他挥手示意。 秦海缓慢地转身,发现秦朗匆忙往自己的方向跑来,脸色甚是难看。 “海,小岚有来过找你吗?”秦朗的心情落空,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今天早上走了,我找不到她。” “走了?”秦海满脸倦意,却因为秦朗的一番说话,激动地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吼道,“你说她走了?为什么会走了?你不是在医院照顾她吗?” 面对秦海的质问,秦朗面色大变,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怒意如火花般迸出来,“如非你做了那样的蠢事,她会因为伤心而想要离开吗?” 秦朗的说话,如同利剑般穿过秦海的心。他手握拳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慑人的目光落在秦海忧心的脸上,镇定地吩咐身后的江小七说,“小七,发散兄弟去找,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找到。” “海,虽然我不清楚你和小岚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可是她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希望你不要再伤害她。”虽然担心,可是秦朗也不打算在这种情况下与秦海起任何争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陆晓岚的下落。 “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秦海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心情如同跌入了冰窖。 秦朗沉默,心情沉重地回话,“我们分头行事,如果找到她马上给我电话。” 看着秦朗离去的背影,秦海的心情陷入了复杂的纠结当中。对陆晓岚的那份眷恋,难分难舍,可是他却强迫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可是一切的平静,在得知陆晓岚失踪的消息以后,就不能继续装下去了。 秦海还是第一次有这般慌乱的心情,像千万只蚂蚁在自己的心上爬过。她刚割脉自杀,身体还没恢复,如果有什么危险,他还能原谅自己吗?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掏出钥匙往停车场的方向冲过去。车子很快离开了银濠,漫无目的地沿着冷清的街道驶去。 他努力回忆陆晓岚平时会去的地方,沿着大街一条街一条地寻找。小区附近的公园,步行街拐角的邮局,还有她最喜欢的蛋糕店… 秦海甚至把车驶到了上林苑的后山,那是他曾经把她丢下的地方,却扑了个空。 在回市区的路上,秦海路过了那间他们曾经去过的西餐厅。那次他心血来潮,想要陪她过生日,然后故意支开了江小七,带她到这间情有独钟的餐厅庆祝。 可是银鹰发生了一些意外,他接了雷子扬的电话以后,连招呼都没有跟陆晓岚打,就独自离开了。 阴雨的天气让餐厅看起来有种郁郁寡欢的感觉,面朝大海的露天阳台上,他放慢了脚步往那天晚上他们坐过的桌子走过去。 可是,阳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两张孤零零的椅子并排靠在一起。此刻的秦海,心里泛起了丝丝酸意。那晚的陆晓岚,面对自己的不辞而别一定感到很失落。眼前仿佛浮现起她当时单薄的背影,伴随海风在夜空下显得特别寂寞。 是后悔的感觉吗? 秦海不知道,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依然会推开陆晓岚。要是能回到刚相识的那个时候,他宁愿不曾让她动心。 时间一分一秒递过去了,秦海离开餐厅以后,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直到下午三点多,雷子扬拨通了他的电话。 “海哥,我已经接了老金他们,很快就会到达银濠。”雷子扬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有焦急,估计他也知道了陆晓岚始终的事情。“阿公对这次的合作很关注,千万不要误了事。” 秦海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嗯”了一声以后,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起陆晓岚在医院时苍白的小脸,以及闪着泪花的双眸。 心,有种莫名的抽痛。压抑,难受。 他下意识拨通了江小七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终于接通,江小七平静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过来,同时伴随熟悉的女声。 “喂,海哥。” “找到她了。”秦海从江小七的语气可以猜到,他已经找到了陆晓岚。“在哪里?” “汽车站对面马路的服装店。”犹豫片刻,江小七还是说出了实情。 “我马上过去。”秦海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悬着的心才最终稳下来,发动汽车飞速往车站的方向飙去。 冲了好几个红绿灯以后,秦海终于赶到了服装店门口。江小七站在路边的灯柱下抽烟,看到秦海跑过来,脸露尴尬,“海哥!” “小岚在哪里?”秦海的表情恢复了平静,接过江小七递过来的香烟,狠狠地抽了几口。 “她在里面。”江小七把烟蒂丢在地上踩灭,一脸严肃地说,“不过我已经通知郎哥过来了,我们先回银濠吧,那几个泰国佬差不多到了。” 秦海把抽了几口的香烟扔掉,脸色阴沉下来,轻声吩咐说,“我先去看看她。” 江小七眼明手快抓住了秦海的手臂,压低声音说,“看了,你还舍得吗?” “江小七,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海似乎对他的说话很反感,高声责骂说,“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今天知道小岚失踪以后,你整个人都失了神。我从未看过如此慌乱的你,哪怕上次被人群殴,你的眼皮都不眨一下。”江小七不顾秦海比锅底还黑的脸色,用力把他推向不远处的汽车。“海哥,够了!既然你已经选择放弃,就干脆一点,拖拖拉拉不是你的风格。” ---拖拖拉拉不是你的风格! 确实,秦海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的决定从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从不会后悔,也不会让自己后悔。 雨,逐渐停下来。阳光透过乌云的缝隙,一点点地光亮了整条大街。秦海深呼吸了一下,发现吸入的空气冰凉入骨,脚步静止在路边的花丛旁,整个人都变得郁结难受。 服装店的玻璃门被一名年轻的女子推开,秦朗抱着身体单薄的陆晓岚,往停靠在路边的汽车走去。 秦海站在远处,看不清陆晓岚的脸容。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秦朗把她护在怀里,待他的助理李凯打开车门以后,才小心地抱着怀中的女人坐进了汽车。 车子很快消失在秦海的视野当中,他像雕塑般站在原地凝望许久,才转身轻声对江小七说,“走吧。” 终究缺少缘分,命运总让他们失之交臂。 她的离去,他的转身,成了日后一段永不磨灭的痛苦时光。 江氏医院病房。 看着病床上脸色如纸板苍白的女人,秦朗心中的担忧才散去一点。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布满汗珠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医生说只要今天退烧了,就不会有大碍。 还好,他把她找回来了。 医生说她着凉发烧,加上之前失血过多,身体有些虚弱才会晕倒。秦朗坐在床边,凝望她安静的睡颜,心情像坐了一趟云霄飞车,此刻才得以着陆。 他几乎命人翻转了整个海市,把可以调动的监控都调出来,却一点儿她的消息也没有。直到下午他收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才知道她晕倒在一间服装店的门外。 给她打电话的年轻女子叫许晓青,说是陆晓岚以前在君悦工作时的同事。他赶到的时候,发现脸色苍白的她,躺在服装店的沙发上卷缩作一团,高烧不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她没事,就好。 陆晓岚努力睁开像被灌了铅的眼皮,发现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医院。熟悉的消毒药水味,坐在床边一脸忧心的秦朗,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而陌生。 “你醒了?”秦朗细心地帮陆晓岚拉了拉被角,拿起一旁的毛巾帮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窗外早已漆黑一片,陆晓岚感到额头有种开裂般的痛,艰难地撑起了身体,“我睡了多久?” 秦朗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苦笑说,“差不多十二点了,你睡了六七个小时。”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陆晓岚避开了秦朗关切的目光,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般垂下了头。   ☆、111.为我留下来 几声苦笑以后,秦朗沉下脸,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你真是个不听话的病人,明明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伤,这么冷的天气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大街上淋雨,不晕倒才怪。” “对不起。”陆晓岚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胃部却发出不合时宜的“咕噜”声。她饿了,一整天都没有食物下肚,难受得很。 虽然秦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可是看到陆晓岚可怜兮兮的样子,心早已软化。“你是饿醒的,对吧?” 说着,他拿过一旁的保温瓶,板着脸拧开盖子。饭菜诱人的香味迎面扑来,陆晓岚吞了吞口水,明知故问,“给我的吗?” “嗯。”秦朗忍不住笑了,刚才一肚子的怨气和责备都散去。“知道饿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逃跑。” “吃饱就有了。”陆晓岚刚想伸手去取保温瓶,秦朗已经拿起勺子盛满一勺,放置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递到她的嘴边说,“吃吧。” 陆晓岚并没有张嘴,尴尬一笑说,“我自己来就行。” “张嘴!”秦朗的语气坚决,似乎在责怪她的固执。“医生帮你重新包扎了手腕的伤口,下次不能自己拆纱布,会很容易感染的。” 秦朗微怒,语气不太好,责备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陆晓岚苍白的脸上。她识趣地张嘴,温热的食物到肚,身体也变得暖和起来。 “秦朗,你无需自责,这次的事情与你无关。”陆晓岚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把心里话掏出来说清楚,“我想要离开海市,不全是因为你和秦海,而是我感到累了,真的累了。” 她的说话如钢针般刺痛了秦朗的内心,再次的拒绝让他的心情又回到了发现她失踪的那刻,郁闷而忧心。“小岚,照顾你不是因为我内疚。” “那是为了什么?”陆晓岚把缠着纱布的手腕缩回被窝里,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是她的心,已经没有昨天醒来的时候那么痛了。也许痛得太久,已经麻木,让她早已不懂得如何去面对眼前的男人,以及那天以后不曾出现过的秦海。 秦朗放下了手中的保温瓶和勺子,怀着一肚子闷气,低头凝望着陆晓岚微微发红的脸颊。经历了早前的事情,他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也不打算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她的身边。“小岚,我愿意为你做这么多事情,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 “可是我和秦海他…”陆晓岚心情有些慌乱,面对秦朗的表白显得不知所措,双手使劲地扯自己的衣角。“你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们曾经…” 病房的气氛尴尬到了极致,可是秦朗温和的浅笑很快打破了这种僵持。他拿起纸巾细心地为陆晓岚擦拭嘴角,脸上含着宠溺,“我喜欢的陆晓岚,是那个在路边拦截下我的汽车,还丢给我一百块当作车费的女子;是那个和我一样喜欢运动,一起谈笑风生的女人;是那个每次狼狈的时候,都会被我撞上的女人。” “你总是记着我狼狈的时候。”陆晓岚抱怨说,“丑态都给你看到了,真难堪。” 秦朗温热的手掌轻抚在陆晓岚微凉的脸颊上,她条件反射想要避开,可是对方不依。“你的丑态我都看过了,可是我心里还是喜欢你,怎么办?” “我不喜欢你。”陆晓岚咬唇回应,抬头对上了他受伤的目光,浑身不自在。“秦朗,别这样,会让我有压抑!” 这只是对陆晓岚初步的试探,所以秦朗没有继续调侃下去。他的声音有种与年纪相仿的成熟,用商量的口吻对眼前的女人说,“我有信心,自己的真诚能打动你。你说死了一次,等于重生。请问你愿意为我留下来,一起开始新生活吗?”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陆晓岚自嘲地说,她并不觉得如此落魄的自己,一时半刻能从那场伤害中走出来,然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何况每次看到秦朗,只会想起秦海,内心也变得痛苦不堪。 秦朗侧头打量眼前的女人,把她的手腕从被窝里拉出来,隔着纱布细细地抚摸她手腕上的伤疤,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的养母看到你的手腕受伤了,难道会以为是你不小心割伤的吗?逃避只会变得更软弱,积极面对无法改变的往事,才能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纱布渗出了少许血迹,陆晓岚的心情再次变得窒息般难受。想起邹阿姨,想起小雨,似乎在海市受到的委屈和伤害,都变得一文不值。邹宇的仇还没报,难道她甘心这般狼狈逃回清宁市,然后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你先不用急着给我回复,好好休息然后想清楚。我希望你记住,需要我的时候,总会在你身后。”秦朗在陆晓岚发呆之际,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浅吻。“小岚,不要害怕,有我在。” 害怕? 其实秦朗比陆晓岚想象中要了解自己,她的外表装得再坚强,可是内心也会有软弱的时候。他的守候,如同绝望时抓到的救命草,如雨后的阳光,一点点地在心底渗透,然后变得暖和起来。 陆晓岚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时,很多事情都在眼前清晰地浮现。其实秦朗说得没错,逃避根本无法解决问题。即使她离开海市,但当邹阿姨和小雨问及她手腕上的伤疤时,她该如何解析自己的傻天真? 如果继续留在海市?是否她就能有信心走出这次的阴影,然后完成自己在邹宇墓前许下的承诺,把杀害他的凶手绳之于法? 或许,她可以试着努力。 第二天中午,当秦朗再次来到病房探望陆晓岚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上穿着自己精心为她挑选的枚红色外套。 她站在床边,乌黑的长头在冬日的微风中飘散,右手悬在半空中,似乎在抓摸窗外透进来的阳光。 颜色鲜艳的衣服果然很适合她,至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脸颊也浮起了一丝不易擦觉的红晕。秦朗放慢了脚步,似乎不忍心打扰她专注的神情。 “朗,天气好转,今天能看到阳光。”陆晓岚听到了脚步声,却没有回头,把掌心放在床边,任由阳光温暖她的掌心。 秦朗微微一笑,明媚的笑容比冬日的阳光更暖心,“对,春天很快会来,天气会越来越好的。” 就这样,陆晓岚经过深思熟后,决定暂时留下来。 她拒绝了秦朗的好意,没有跟随他回到秦宅住下来,而是找到了许晓青,在她的帮助下找了一份西服店售货员的工作,暂时安定下来。 临近春节的西服店生意红火,陆晓岚忙忙碌碌地渡过了出院后的第一个月,表面上也回到了从前那个波澜不惊的自己。 陆晓岚并非软弱的女子,一旦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就会努力做到最好。“秦海”两个字,慢慢地被她锁在了心底最隐蔽的地方。他就像插在心脏上的那把刀,只要不去动,血液就不会无缘无故地流出来。 时间总是最无情的利器,可以磨灭一个人的冲动,淡化心中的哀痛,然后在无声无息中遗忘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伤害。 重新融入了社会,陆晓岚的性格变得开朗起来。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刻意与别人拉开距离,笑容在脸上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即使那份笑容,只是表面上的相安无事。 秦朗因为工作的原因,已经很久没有来西服店找陆晓岚了。他说忙于在香港分公司的事,计划在那边待一段时间。 虽然不能经常见面,可是秦朗每晚睡觉前,都会给陆晓岚打一通电话。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工作上的琐事,还有在香港的一些见闻。唯独对那天在医院里的深情表白,只字不提。 陆晓岚知道,他并不想给一点儿压力自己。他宁愿让两人之间的相处,回到初相识时的友好,也不希望看到陆晓岚因为他的关心而局促不安。 她曾经偷偷打过电话给梁洛美,向她交代清楚自己离开秦海前获得的最后一份情报,卧底的任务也算到走到了尽头。 面对陈鹰明才是杀害邹宇的幕后凶手,梁洛美的态度却变得异常冷静。她在电话的那头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道,“秦海最近和几个泰国佬走得很近,估计迟点会有大买卖。很可惜线索到了你这里就断了,我们还期待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美姐,给我一点时间。”说完这句话,陆晓岚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发呆。虽然已经初步断定杀害邹宇的凶手是陈鹰明,可是以她现在的能力,想要把对方绳之于法,比想象中还要难。 想起陈鹰明,陆晓岚的脑海中就会浮现一个人的脸孔。秦海像人间蒸发般淡出了她的生活,这一个月以来,她换了电话和住处,除了秦朗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近况。 秦海的地头在老城区靠近酒吧街那边,地处城东。而陆晓岚工作的西服店侧在城西,是新开发的商业区。海市虽然不大,但没有缘分的话,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次遇上。 如果不能相爱,相忘于江湖,大概也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大年三十的下午,街上的行人稀少,路人的脚步匆匆,大家都赶着回家过年。西服店的生意很冷清,陆晓岚独自坐在沙发上,犹豫许久才给邹阿姨打了一通电话。 “喂…”邹阿姨沙哑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来。 “你们还好吗?”陆晓岚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鼻子酸酸的。 “怎么不回来过年?我和小雨都等着你。” “工作很忙,年后有时间就回去。”陆晓岚把电话夹在脖子上,右手情不自禁地摸向左手手腕上的伤口。伤口早已结疤,可是当日割得太深,留下的疤痕狰狞难看。 “别顾着工作,注意身体。”邹阿姨顿了顿,小声问道,“要跟小雨聊会儿吗?她整天唠叨说,很想念你。” 陆晓岚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苦笑说,“算了,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哭。” “傻孩子!” 唠叨了好一会儿,邹阿姨才挂了电话,陆晓岚抬头望向窗外逐渐稀疏的阳光,准备收拾东西关铺。 “还订做西服吗?”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陆晓岚闻声望过去,脸上浮起了一抹浅笑。   ☆、112.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本来准备打烊,但看到有帅哥需要订做西服,没有拒绝的理由。”陆晓岚看着秦朗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射灯下,有种久违的亲和感。 自从出院找到工作以后,秦朗才放心地出差。算一算,他们已经快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可是他含笑的脸容,挺拔高大的身影,以及脸上如初春阳光般的笑容,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 “刚从香港回来,刚好赶上与老头子吃年夜饭。”秦朗穿着黑色的毛呢长款外套,深蓝色的领带妥帖地系在领子下,很有港剧男主角的气场。他慢步走到陆晓岚的身旁,目光从进入店铺开始就没有从她的脸上挪开过。 陆晓岚从柜台上拿起卷尺,认真地打量了一眼剪了短发的秦朗,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换了发型,看上去年轻了几岁。” 秦朗慵懒地把公文包搁放在沙发上,略显疲惫的双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免得你总是嘲笑我是大叔。” 陆晓岚“咯咯”地笑起来,脸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她今天穿着西服店深蓝色的套装西裙,姣好的身材包裹在贴身的白色衬衣下,另有一番小女人的妩媚。“先把衣服脱下,我帮你量身。” 这间西服店虽然铺面不大,可是生意络绎不绝。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店主的手艺是几代祖传的,所有衣料都是法国订制,在海市的上流社会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海市这几天虽然阳光普照,可是温度很低。陆晓岚接下秦朗的外套,上面扑了一层水珠,冷冰冰的。 “外面下雨了吗?”陆晓岚把卷尺从秦朗的胸前绕了一圈,然后记下了他的胸围。 微凉的手指掠过他的胸膛,稍微停顿以后,又松开。秦朗想了想,笑着回应说,“没,我刚才路过广场的喷水池,喷起的水都洒到我的身上。” “春节后还需要去香港吗?”陆晓岚弯身量了一下秦朗的裤长,抬头迎上了他含笑的脸容,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中都有种久违的默契。 秦朗呼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不去了,分公司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迟点让李凯过去就行。其实我还是喜欢海市,因为这里才有我相见的人。” 暧.昧的说话,秦朗时不时会在聊电话的时候脱口而出。陆晓岚也没有接话,默默地把剩下的尺寸量好,然后在卡片上记录。“等会儿去挑选颜色和料子吧。” “你选就好。”秦朗随意倒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陆晓岚忙碌的身影。 陆晓岚把样板拿出来,翻到一款银灰色的料子上,抬头莞尔一笑说,“新款,目前店里最贵的。” 秦朗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很有感染力,“小岚,你真会做生意。” “我的基本工资很低,奖金靠提成。”陆晓岚抬头再次瞄了秦朗一眼,然后记下了布料的色号,“银灰色会让你穿起来年轻几岁。” “你嫌弃我年纪大?”秦朗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现在的女孩子,不都是喜欢大叔吗?” 记录完毕,陆晓岚撕下客户联的单据递给了秦朗,“你的西服都是黑色居多,该换个风格了。” 确实,秦朗平日的穿着正式,但是一成不变。黑色的西服套装,白色的衬衣,即使在冬天也不过是多了一件浅灰色的羊毛衫。然而陆晓岚却与之前很不同,除了身上得体的套装以外,秦朗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穿起了十公分的细跟款式的高跟鞋,还是很耀眼的浅金色。 “穿高跟鞋站一整天不腿不累吗?”秦朗的眉头轻皱,似乎不太满意她脚上的鞋子。其实当初他曾极力邀请陆晓岚到自己的公司做事,可是对方却坚持己见,他也没有勉强。 陆晓岚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鞋子,苦笑说,“很多来订做西服的客户身材高大,不穿高跟鞋得搬凳子” “可是颜色很闪亮,不是你的风格。”秦朗难得八卦地追问下去,随手把钱包里的信用卡递给了她。 “你这是查户口吗?”陆晓岚接过信用卡,低头的时候鬓发散落,有种娴静的气质。“秦先生,麻烦输入密码。” 沙发上的男人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很好。“你帮我输入密码。” “我不知道你的密码。”陆晓岚假装生气地把秦朗从沙发上扯起来,严声警告说,“快,别磨磨蹭蹭的,我还赶着下班回家做年夜饭。” 肢体的碰撞让秦朗的心情越发愉悦,他顺势把陆晓岚搂在怀里,低头吻上了她的发梢。“小岚,我想你了,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秦朗,放开我,让别人看到了容易误会!”陆晓岚用力推开他的身体,可是秦朗只会把她抱得更紧。 “让我抱一抱,这里没有其他人。”他的声音紧贴在陆晓岚的耳边响起,温温热热的,暧.昧极了。 其实秦朗说得没错,店里早已没有其他人,是陆晓岚孤身寡人,自动请缨留下来看铺。 他的怀抱很温暖,只隔着一件薄衬衣,起伏不断的心跳声就在陆晓岚的耳边响起。犹记得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陆晓岚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就会开始胡思乱想。就像心有灵犀那般,秦朗的电话总是在她失眠的深夜里响起。 两人隔着几百公里,感觉遥远却又很亲近。刚开始的时候她老是冷场,不知道如何面对秦朗。可是几次下来,他都会在两人无言的时候,在电话的那头轻声唱起了熟悉的歌曲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会因为要哄她开心,去唱情歌逗她。 虽然陆晓岚清楚自己一时半刻,是无法忘记曾经伤害自己至深的秦海。可是她在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以后,开始没从前那么抗拒秦朗的关心和照顾。 例如在这个特别的节日,她脸上的笑容再也不能掩饰心中的孤独。她想要推开对方的双手,却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正如秦朗所说,“你不过是一个女人,累了,可以靠在我的身上歇歇。” 秦朗最后依旧未能说服陆晓岚到秦宅吃年夜饭,他协助她收拾好店铺以后,还是坚持送他回去。 当他们从店铺里走出来的时候,秦海刚好看到了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秦朗脱下身上的黑色外套,披在衣衫单薄的陆晓岚身上。两人肩并肩走在寂静的小路上,昏暗的路灯把高低相伴的影子拉得很长。 如果不认识他们的人,一定会认为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侣。 狠狠地捏灭了指间的香烟,秦海关上了车窗,让车子保持缓慢的速度跟在他们的身后。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般偷偷摸摸,可是自从踏入这年最后一天的时候,他迫切想要见陆晓岚一面。 有句歌词是这么唱的,“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他平时很少听歌,也不记得女歌手的名字,可是直到与陆晓岚分开以后,深夜难眠之际,都会用手机重复播放这首伤感的情歌。 正如他此刻的心情,对她的思念压抑得难受,压抑得几乎不能呼吸,可是当他抛下一切来到西服店找她的时候,却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他们隔着一条街,感觉却像隔了千山万水。傍晚的残阳透进西服店的玻璃窗里,为忙碌的她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往事如潮水,不断涌到秦海的心头。陆晓岚似乎变了不少,冷若冰霜的脸容虽然苍白,线条却比以往柔和了许多。在过去的一个多月,秦海每天黄昏都会开车到西服店的对面马路,就这么坐在车里抽烟,凝望远处女人对客户不卑不吭地微笑。 那份熟悉的笑容,恍如隔世,倒影在秦海的心头,成了抹不去的痛。 陆晓岚站在橱窗的那头,含笑拥抱着秦朗的身体。两人若无旁人地相拥,刺痛的他的眼,以及内心。 可是他就连埋怨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就是把心爱女人推到亲生哥哥怀中的人。他在做下这个艰难的决定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不再躲在自己的怀中微笑,而是被其他男人低头浅吻,温柔相拥。 痛,可是控制不了秦海偷偷跟着他们回去。当车子停靠在陆晓岚的窗下时,他甚至会胡思乱想,是否秦朗会像从前的自己,迫不及待地脱.去她的衣服,让她在自己的身下尽情绽放。 她会像从前那样浅吻秦朗的胸膛,在哪里留下曾经专属于他的印记吗?她会趴在对方的身上睡觉,然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把发自内心的笑容展现给他吗? 卧室的灯亮了,然后又熄灭。秦海坐在车内,闭上了双眼,把手机放置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上,把那首听了千百遍的歌曲调成了循环播放的状态。 歌词就如他此刻的心情,伤痛和悔恨,在内心深处不断循环… 这次秦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待到凌晨才离去。他发动了汽车,关了手机,让车子很快消失在漆黑的街角中。   ☆、113.我愿意等 秦朗磨不过陆晓岚,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出租屋。 许晓青昨天下午已经回家,出租屋里只剩下陆晓岚孤单的身影。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她的每顿年夜饭都是与邹阿姨和邹宇一起吃的。今年,她却在一个人的孤单中渡过。 站了一整天甚感疲累,可是陆晓岚还是从沙发上爬起来,找出面粉和瘦肉开始包饺子。唯有忙碌,才可以让她暂时忘记某些人和事。 陆晓岚用毯子包裹身体,窝在沙发里吃饺子、看春晚。她的笑点很高,真心不明白为何那些小品能让人捧腹大笑。孤身一人的时间过得很慢,她细咽慢嚼,直到碗中的饺子变凉,才发现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正。 “新年快乐…”陆晓岚苦笑说,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有两条未读短信。 许晓青,“亲爱的小岚,新年快乐!加油加油加油!” 秦朗,“新年快乐,请走出阳台。” 阳台?他不是回家陪老头子吃年夜饭了吗? 陆晓岚一个激灵,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她慌忙往阳台的方向跑过去,发现楼下果然停着黑色的轿车,秦朗正倚靠在车门上,抬头望着自己微笑。 “穿好衣服下来!”秦朗在昏暗的街灯下挥了挥手,唇际的笑容越发明媚。 “好!“陆晓岚不假思索地回应,然后回到屋里换了厚实的大衣,随手把碗筷丢到洗碗盘里就往楼下跑去。 夜色当中,秦朗换了一身卡其色的长款外套,脖间围了一条深灰色的格子围巾。在看到陆晓岚的那刻,脸上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神色,“我现在不像大叔了吧?” 陆晓岚抿嘴而笑,从头到脚打量了秦朗一眼,若有所思地点头,“嗯,我发现你越来越年轻了。” 秦朗满意地点了点头,绅士般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陆小姐,请问赏脸与我走一趟吗?” 在陆晓岚的眼中看来,从前的秦朗总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现在却变得随和起来,让她感到更有亲切感。“你不会带我去倒数这么俗吧?” “你猜?”秦朗回到驾驶座上,细心地帮陆晓岚系好安全带。 “我猜你不会。” 事实如此,像秦朗这种有魅力的中年大叔,是很懂情调的男人。车子很快离开了小区,沿着主干道往江边的方向走去。 途径沿江路的时候,陆晓岚的心跳突然加快,心情起伏不安。 那是秦海的地盘,自从那次自杀出院以后,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涉足这片区域。她害怕会触景伤情,也害怕会遇到秦海,更害怕他会用绝情的眼神盯着自己,说女人如衣服。 虽然车里开着暖气,身上的衣服也很暖和,可是陆晓岚感到双手冰冷,掌心也渗出了汗水。 “紧张?”秦朗冷不防问了一句。陆晓岚不清楚一直专注开车的他,为何会看出自己内心的紧张。 陆晓岚别过头,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回应说,“我没有。” 温热的大手随即握住了她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然后攥在掌心里。“手都紧张得出汗了,还嘴硬。” “没事。”陆晓岚低声应了一句,却没有继续说话。这种被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很别捏,就像小时候说谎让对方发现了,接下来会是一番取笑。 “别担心。”秦朗最终把车停靠在江边,再次握紧了陆晓岚拼命抽回的左手。“勇敢去面对,才能彻底忘记。” 心情突然变得沉重,陆晓岚推开车门钻出车子,寒冷的北风迎面吹来,刮痛了她的脸。秦朗也接着下了车,绕过车身走到陆晓岚的身旁,解下脖间的围巾帮她缠上。“这里很冷。” “谢谢。”陆晓岚并没有拒绝秦朗的关心,因为当她冷静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到当初那种偏执的爱情让她感到陌生,而眼前的男人却那么熟悉和贴心。“你这么晚带我过来,不会是在这里吹风吧?” 从前的她,即使一个人也不会感到孤单和害怕。可是现在的心境,正在一点点地转变。一辈子很长,再艰难,她也下定决心把秦海忘记,然后努力地过日子,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其实她不过是个自私的人,曾经竭尽全力想要让对方更爱自己多一些。可是她忘记了,爱情中不顾一切地付出的那方,注定要受到伤害。 “这里的夜景不错。”秦朗说着,从汽车的后尾箱搬出一个纸箱,示意陆晓岚跟随他往堤坝的方向走去。 当陆晓岚还在疑惑纸箱里的东西时,秦朗已经把箱子放在江边的石头上,朝陆晓岚挑眉笑说,“海市去年开始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好不容易才找到卖烟花的。” “烟花?”陆晓岚兴奋地扑向地上的纸箱,看到慢慢的一大箱烟花心情莫名地愉悦起来。“很多年没放烟花了。” 秦朗已经率先把烟花排列在草地上,回头朝陆晓岚喊到,“你把箱子的打火机拿给我。” 他低沉的嗓音在黑夜的北风中回响,远处的路灯散发出明亮的灯光,把秦朗端在地上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俊朗的脸上,像小孩子般绽放出兴奋而期待的笑容,看得陆晓岚片刻失了神。 “小岚,打火机!”秦朗再次高声喊道,声音划破了夜空,如同一股暖流钻进了陆晓岚的心底。她弯身在纸箱里摸了好一会儿,才握着打火机往秦朗的方向跑过去。 秦朗并没有接过陆晓岚手中的打火机,提议说,“许个愿,然后把最大的这个点燃。” “放烟花还得许愿?又不是切生日蛋糕。”陆晓岚小声咕噜说,可是握着打火机的右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左手,虔诚地双手合一,低头沉思很久才接着说,“希望新的一年,会有新的开始。” “会的。”秦朗望着身旁女人的侧脸,目光柔和。 陆晓岚的手指有点僵硬,试了好几次才把打火机燃亮。点点火光燃亮了两人几乎凑在一起的脸孔,“砰---”的一声响起,烟花发出了巨响,冲向漆黑的夜空,然后散出耀眼的烟火。 就像受到了鼓舞,陆晓岚弯下身体,逐一把剩下的烟花点燃。一瞬间,江边的上空绽放出五光十色的花火,浓烈的火药味充斥了这片草地。白色的烟雾笼罩着草地上一高一低两个身影,陆晓岚抬头凝望夜空中的烟火,唇际的笑容逐渐扬开。 “很美!”陆晓岚放开喉咙高声叫喊,声音很快淹没在烟火的响声中。 秦朗下意识站到陆晓岚的身旁,解开外套的扣子,把陆晓岚整个人藏在自己的怀中。他的双手温暖而有力,紧紧地把她的腰锁在其中。 “朗,放开我…”陆晓岚感到自己的脸颊绯红,身体本能地反抗。 “小岚,做我的女朋友好吗?我会好好珍惜你,爱护你…”甜言蜜语是每个女人都渴望得到的承诺,坚强如陆晓岚,终究不过是个渴望被爱的女人。她愣在了原地,感到紧贴着秦朗胸口的背脊,变得炽热滚烫。 烟火逐渐落下,很快成了一片烟雾。爱情就如烟火,盛放在最美的时刻,却转眼即逝。 “朗,你说过不会逼我。”陆晓岚自言自语地说,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秦朗把头藏在陆晓岚的颈窝里,灼热的气息让她的皮肤感到酥麻痕痒。“我不想等,每等一天,我就觉得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去爱你。小岚,找一个爱你多一点的男人,才会幸福。” ---找一个爱你多一点的男人,才会幸福。 曾几何时,幸福两个字离陆晓岚很近。不久前的她,觉得秦海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在坐在沙发上搂着自己抽烟,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曾经天真地认为,只要秦海还爱他,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 可是,有些幸福的有效期,比烟花还要短暂。 冷漠的一句腻了,把所有曾经以为的幸福都摧毁,一点不剩。 “我还没准备好开始新的恋情。”陆晓岚最终还是推开了秦朗,爱上一个人需要一秒钟的时间,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她不清楚自己需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把秦海忘记。可是,绝对不是现在。 尴尬从秦朗的眼中一闪而过,他松开了缠着陆晓岚的双手,苦笑说,“我愿意等。” “等待的人,会很累。”陆晓岚挽了挽随风飘散的发丝,目光落在漆黑的江水当中。她以前总是重复地等待,结果等来的却不是秦海的情深守候。 秦朗顺着陆晓岚的目光望过去,发现她正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发呆。“小岚,我不怕累,只怕没有机会。” 陆晓岚总会让秦朗感到心痛,这一个多月以来,她虽然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笑容也日益增多,可是那份淡淡的忧郁怎么也逃不过他的双眼。 “还有最后几个,你要放吗?”秦朗瞄了一眼纸箱,发现里面还有几个漏网之鱼。 “你放吧,我看着。”陆晓岚抬头望向夜空,嘴角浮起了笑意。烟花很美,即使绽放的时间很短,也无法阻止人们对它的喜爱。 “喂…这里不能放烟花!”远处传来叫骂声,陆晓岚回头一看,发现巡警正打着手电筒闻声赶过来。   ☆、114.情深眷恋〔感谢冷灵心钻石〕 陆晓岚扯着秦朗的衣角,催促说,“还是别放,巡警都来了。” 秦朗并没有理会,加快速度把烟花排放在草地上,然后逐一点燃。烟花的星火在漆黑的草地上尤为明显,很快射向天空,然后再次绽放艳丽的色彩。 “快跑!”秦朗抓住陆晓岚的手,拼命地往大路的方向跑去。也许是做贼心虚,陆晓岚拔腿就跑,不顾身后巡警的高声吆喝,在黑暗中不断地向前狂奔。 沿着江边不知跑了多久,两人都感到累了,才最终才路边的小公园里停下来,扶着树干不断喘气。 “你…你读书的时候田径队的吗?怎么跑…跑这么快…”秦朗微微抬头,刚好对上陆晓岚涨得通红的脸颊,结果两人相视而笑。 陆晓岚笑得前仰后倾的,“你怎么知道?除了游泳,长跑也是我的我长项。高中校运会跑五千米,一不小心就拿了个冠军。” “真强悍,我差点跑不过你了。”秦朗挨着树干在小石凳上坐下来,心情有种从未有过的放松。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这般淋漓畅快地奔跑和大笑。工作和家庭的压力让他几乎透不过气起来,唯有在陆晓岚面前,他才能卸下所有面具,轻松地坐回自己。 也因为这样,他才会爱上陆晓岚,爱上这个时刻让自己感到轻松的女子。 即使是从前的江美仪,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他们的恋爱像所有人眼中那样,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他风度翩翩,而她侧贤惠温婉。 同样心情的,还有坐在身旁的陆晓岚。她偷偷看了秦朗一眼,发现对方深情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除了爱意,还有宠溺。 秦朗就是秦朗,十足的实干派,说话和做事永远都直接而明朗的。他从来不会把心底的说话藏起,对陆晓岚的爱意从来都是炽热而果断。 他低头从口袋里摸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一条精致的粉色水晶手链,拉过陆晓岚的左手帮她戴上。“春天很快就会到来,穿短袖衣服的时候,可以遮挡一下。” “这是事实,我从没打算掩盖。”冰凉的水晶与她手腕的皮肤轻轻摩挲,可是秦朗掌心的温度很快把她冰冷的手捂暖。“我不习惯带首饰。” 说罢,陆晓岚就要把手链扯下来,却被秦朗阻止了。“别摘,听说粉色的水晶有助爱情。” “大叔,你真迷信。”陆晓岚故作生气地说,“你肯定被卖水晶的美女坑了吧。” 秦朗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不好意思,卖水晶的店员是男的。” “那他一定很娘炮。” 秦朗的脸上闪过一丝痛心,“我宁愿相信这个美好的祝愿是真实的,虽然你不介意,可是疤痕只会让你记着那晚发生的事情。” 陆晓岚停止了挣扎,把左手的手腕露出来,发现这串水晶手链被秦朗缠了几圈,刚好把难看的伤疤掩盖。其实他说得没错,每次洗澡的时候,只要不经意看到手腕上的伤口,她的脑海中总会浮起秦海那张冷漠的脸孔。 “小岚,你有想过继续读书吗?”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秦朗坦诚自己的心声。其实他有私心,觉得挽留陆晓岚的方法有很多种,可是让她完成自己未完的心愿,是最直接的方法。 对于秦朗,除了感激,更多的是知己般的默契。秦海的离开,让陆晓岚对自己不得志的人生多了几分惆怅,却少了几分犹豫不决。 过去三年偏执的追求,让她错失了原本最美好的青春和时光。此刻的她,不再为复仇而说,而是为了自己、为了小雨和邹阿姨而活。 “曾经考虑过,可是太迟了。”对于曾经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陆晓岚每次想起的时候,都会感到心痛不已。如果当年邹宇没有被害死,她就不会经历后来的变故和潜伏,像大多数同年女子一样,过着平淡而安稳的生活。 秦朗侧头打量陆晓岚微红的脸颊,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语气充满了宠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学费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垫付。作为朋友,只希望你能为日后的生活作打算,难道你甘心一辈子卖西服吗?” 从前的陆晓岚,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机会重回到校园继续学业,可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迷茫的时候给你指明方向。 沉默了很久,陆晓岚才回应说,“我会好好考虑。“ 如果彻底地忘记很难做到,那么她确实需要些什么,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例如,从接受一些从前无法接受的事情开始。   ☆、115.重返校园 寒冬已过,海市很快迎来了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生机勃勃。 陆晓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以后,最终还是接受了秦朗的提议,重新回到大学继续学业。秦朗的人脉很广,不到一周就把她的学位和宿舍安排好,成为海市大学护理专业大三级的插班生。 在她的坚持下,西服店的工作并没有辞掉,只是将全职改为兼职,为自己赚取日常生活费。对于秦朗的照顾和关心,陆晓岚心存感激。可是感动之余,却并没有超越友情以外的感情。 她需要时间去疗养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所以秦朗也不忍心给她任何压力。 在离开出租屋的前一天,陆晓岚在收拾为数不多的衣服时,发现背包的暗格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绒布袋。她把布袋放置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打开,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 浅金色的十字架图案,小巧而精致。链子掉色严重,可是陆晓岚曾经把它当作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睹物思人,她的心情如潮水般泛滥,抽痛的感觉疯狂地袭来,让她感到窒息难受。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紧握在手,也仿似不曾拥有。 思索许久,陆晓岚决定离开出租屋到附近的邮局,把十字架项链寄出。当在快递单写下秦海两个刺眼的大字时,她的鼻子一酸,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这是秦海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也是唯一的。项链还给他以后,两人从此不会再有关系。 为何当她想到与秦海一刀两断时,心脏会那么难受,就像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浑身僵硬,思考不得? 当她把项链放在盒子里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她不清楚是因为愤怒,还是不舍。但不属于她的东西,不应该留下。 例如项链,又或者秦海的心。 生活平静如水,所有的伤心往事多被陆晓岚锁在心中的黑匠子中,看似平静,却在意料不及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大学单纯平静的生活,让陆晓岚的性格沉稳了不少。可是她为了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很少与宿舍以外的同学接触,因而得了一个冷美人的称号。 秦朗偶尔会在学校的后门等她,接陆晓岚吃饭逛街什么的。因为她的高冷,这件小事很快就在同学中传开了,成为了众人口中攀上已婚大叔的小情.人。 人言可畏,可是陆晓岚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她只希望平静地度过剩下来的时间,成功拿下毕业证改变自己的命运。 一个叫陈伟的男孩,以高调的姿态走进了陆晓岚平静的大学生活。 如今的大学已经不是几年前单纯的象牙塔,像陈伟这种高调的富二代,总喜欢开跑车穿梭在校园里,收获不少贪慕虚荣女孩子的尖叫声。 大概这种无聊的富二代,对陆晓岚这种身份神秘的高冷女人很感兴趣,借着上公开课的方便,总是与她客套闲聊。 可是陆晓岚很讨厌这种虚有其表的男人,除了有个暴发户的老爹,别的什么也不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坚决地表明立场,刻意避开对方。 然而对于陈伟来说,陆晓岚越是避开,那种疯狂的占有.欲就会越旺盛。 这天晚饭时分,宿舍的赵小英扯住了准备去图书馆的陆晓岚,笑嘻嘻地提议说,“小岚,今天是系里的学生会主席生日,你也去凑热闹吧。” “不好意思,我等会儿要上图书馆,你们去吧。”陆晓岚礼貌地拒绝了赵小英的提议,那些所谓的生日晚会,不过是一大帮同学去酒吧喝喝酒什么的,她并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掺和。 大概预料到陆晓岚会拒绝,赵小英没有丝毫尴尬,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说,“去吧,我们就坐在角落里吃吃水果,唱唱歌什么的,早点回来就是了。你老是这样独来独往,不跟其他同学搞好关系,下个月的课题研究会很吃亏的。” 陆晓岚本无心去迎合这种活动,可是经不起赵小英的再三劝说和撕磨,最后勉强答应过去客套,九点前回宿舍看书。 也许是错觉,当陆晓岚答应赵小英的那刻,对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生日party订在沿江路一间新开的酒吧,当赵小英带着陆晓岚到达酒吧门口的时候,她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兜兜转转大半个海市,陆晓岚最终回到了秦海的地盘。沿江路的酒吧琳琅满目,可是幕后的老板就两个,秦海和他的兄弟詹成刚。眼前这间装修豪华的酒吧,估计就是他们的地盘。 “小英,我突然想起有重要的事没做,要不你进去吧,我先走了。”陆晓岚甩开了赵小英的手,没踏入酒吧的门口就要往外走。 赵小英急了,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腕,苦苦哀求说,“小岚别走,我一个女孩子进去总不太好吧?听说这里的老板很帅,刚从澳门回来,你就没兴趣去看一眼吗?” “澳门?”陆晓岚疑惑地问道,这间酒吧的老板不是秦海吗? “嗯,这间酒吧是新开的,听说老板不是海市人,好像叫蔡一杰。”赵小英聊起八卦,都会变得喋喋不休,“听说这酒吧还有特别服务,反正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对于蔡一杰这个名字,陆晓岚并不陌生。早前跟在秦海身边的时候,她时不时听江小七提及过对方的名字。与这个名字相提并论的,还有一个让秦海闻风脸色大变的人物。 张俊贤。 关于张俊贤这个身在狱中的神秘人物,江小七总是帮他蒙上了神秘的色彩。据说他入狱前也是银鹰的人,后来因为某些事情与秦海闹翻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反目成仇,江小七总是神秘兮兮的,“你自己问海哥吧。” “走吧!”赵小英紧紧攥着陆晓岚的手臂,拖着她的身体往酒吧里面扯。陆晓岚在半推半就之下,不情愿地随她而去。 酒吧内人潮涌动,昏暗的灯光下挤满了年轻的男女。赵小英拖着陆晓岚的手,看上去似乎很兴奋,对时不时朝他们吹口哨的男人报以爽朗的笑容。 “到了。”赵小英带着陆晓岚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vip包间前,毫不犹豫地推门而进。 包间里的人很多,全都是学校里的活跃分子,但有几名穿着黑衣的男子,看上去像是社会上的人。学生会主席欧阳耀雄坐在最里面,与身旁的陈伟兴奋地聊着什么。 陈伟看到陆晓岚走进来,脸上浮起了意外的神色,连忙招呼她在自己身旁坐下来。 “我待一会就走,明天还有课。”陆晓岚警惕地打量围着玻璃台喝酒玩骰子的人,心里浮起了一丝厌恶。 也许离开那个圈子太久,她对那些饮酒作乐的公子哥儿没有一点儿好感。甚至连身旁的陈伟,她都尽量避免身体上的接触。 “小岚,快陪今晚的寿星公喝杯酒唱支歌吧,晚点我送你好回宿舍。”陈伟从冰罐里拿出啤酒,递给了身旁的陆晓岚。 陆晓岚冷冷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阿伟你不要太欺负小岚。”欧阳耀雄也发话了,眉头浅皱望向陆晓岚,“来,别管他,你喝柠檬水好了,免得喝醉让他占你便宜。” “谢谢!”陆晓岚接过玻璃杯,躲在角落里待着。陈伟也不怒,坐在陆晓岚身边与赵小英聊了几句,又回到玩骰子的队伍中去。 不知道是灯光过于昏暗,还是陆晓岚不适应这种密封的环境,没过多久她就开始感到头脑发热,呼吸也变得不顺畅。她放下杯子,松了松衬衣的领口,窒息般的压抑感逐渐从胸口处扬开。 “小英,我先去洗手间。”陆晓岚借口离开,迫切想要到外面透透气。 赵小英与身旁的欧阳耀雄聊得正欢,头也不回地说,“好的,你小心点。” 洗手间就在走廊的尽头,紧挨着陈伟他们所在的包间。陆晓岚刚走出包间门口,就感觉到身体有种异样的灼热,脑袋像是灌了热水般难受,扶住一旁的屏风不断气喘气。 “小岚,你没事吧?”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陆晓岚闻声望过去,发现眼前的陈伟似乎在晃动。“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我扶你去车里休息吧。” 陆晓岚警惕地挥了挥手,声音却卡在喉咙发不出来。她使劲摇头,想要恢复一丝清明,可是眼前的男人却越发模糊。“没事,我先回去了。” “别跟我客气,我陪你。”陈伟上前搂住了陆晓岚的腰,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或者我们可以到附近的酒店休息,我开个房间陪你吧。” 虽然脑袋昏沉,可是陆晓岚依旧听出了陈伟的言下之意,用尽力气推开了他,低声吼道,“你们在水里下药?” “小岚,出来玩,开心就好。”陈伟的语气越发低沉,唇边浮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沸腾的人声,接着是一阵阵玻璃倒地发出的声响。很多人影从包间里涌出来,吵杂的声音夹杂着恐慌的叫喊声。 站在一旁的陈伟,乘机再次上前抱住了陆晓岚的身体,紧贴在她的身后低声吼道,“你都搭上中年大叔,不差陪我一晚吧。” “混.蛋,你滚…”陆晓岚拼命挣扎,张嘴一口咬在陈伟的手背上,直到粘稠的液体从齿间涌出。 哄闹声由远及近,陆晓岚挣脱陈伟的拥抱后,捂住胸口不断深呼吸,发现有几个黑衣男人拿着铁锤挨着包间打砸。不知道是否药力的效果,她看到其中一个身穿深蓝色衬衣的男人,双手插袋站在包间门口,看上去跟秦海长得有七分像。 是幻觉吗?她怎么觉得那个穿蓝衣的男人,把萧冷而熟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的目光只在她的脸上停顿了几秒钟,便扔掉了嘴里的香烟,慢悠悠地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走吧,酒吧似乎有人闹事。”陈伟眼看陆晓岚的身体就要瘫痪在地上,上前抱住了她。 “不…要…”陆晓岚的声音气若游丝,声音小得几乎只有她能听到。 一抹奸笑从陈伟的嘴角扬起,他把意识迷糊的女人扛在肩上,迅速从走廊尽头的后门离去。   ☆、116.最熟悉的陌生人1 初春的晚上凉气迎面拂来,陆晓岚只穿着一件薄外套和衬衣,却感到浑身火辣辣的,如同掉进了火堆。 朦胧之中,陆晓岚被陈伟扛在肩膀上,四肢因为疲软而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她的身体有种如被烈火燃烧过的灼热感,彷佛身上的每一寸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停车场的灯光昏暗,恍惚中陈伟打开车门把陆晓岚甩到后排的座位上,然后压到她的身上,胡乱地啃她的锁骨和脸颊。对方嘴里呵出的酒气,让她有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和恶心。 陆晓岚不是一个听天由命的女人,她用尽身上的最后一份力气,潜意识曲起膝盖就往对方小腹下三寸撞过去。 “啊---” 因为药力的原因,陆晓岚的力度不算很大,可是足以让身上猥.琐的男人痛得惨叫起来。他似乎被宁死不屈的女人激怒了,捂住自己的某处吼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我看中的女人没有得不到手的。” “滚…滚…”陆晓岚像虾米一样弓起身体,豆大的汗珠从鬓发开始冒出,扯住衣服的领口不断地喘气。 “啪---”的声音划破了这种尴.尬的僵局,陈伟怒羞成恼,狠狠地抽了陆晓岚一个耳光。 大概陈伟下手太重,陆晓岚被甩了这么一个耳光,脑子更是昏沉,如同千万只蜜蜂围着自己的脑袋转。 绝望的心情一点点地萦绕在陆晓岚的心头,她目光呆滞地望着陈伟,如同木偶般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啪---”的一声打破了沉默,陈伟被扯离了陆晓岚的身体,然后倒在底板上。还没等他发出惨叫声,男人如雨点般的拳头便落在他的身上。 男人的拳头快、狠、准,没过多久陈伟的脸颊已经肿成了猪头,抱作一团趴在地上苦苦哀求。“求你放过我吧…求你…多少钱都行。” “钱?”男人轻藐的声音比冰还冷,“我用钱换你一条贱命可好?” 陈伟还在苦苦求饶,可是对方的力度越来越大,直到在一声惨叫声中结束了这场毫无征兆的打斗,秦海才狠狠地踢了他一脚,然后转身往车的方向走去。 “陆晓岚…”秦海弯身扶直了陆晓岚的身体,待看清楚她散焕的目光时,脸色立刻拉黑,伸手拍打她的脸颊连声呼唤道,“醒醒…喂…快醒醒…” 这把低沉而冷漠的男声很熟悉,陆晓岚半眯眼打量眼前的男人,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扯身上的衣服。“热…热…” “你被下药了。”秦海低吼了一句,眉头几乎扭成结。他果断地抱起怀中的女子,直径往不远处的汽车走去,很快消失在喧闹的夜色当中。 君悦酒店。 秦海一脚把酒店的房门踹开了,抱着怀中意识模糊的女人走进了浴室。他把她轻放在浴缸里,随手拧开了水龙头,让她趴在边缘,打算用冷水给她降火。 温水顺着陆晓岚的刘海往下滴,湿漉漉的头发半遮住了她迷离的双眸。她的衣服湿透了,衬衣下包裹的丰.满让秦海肾上腺上升,某处立刻有了反应。 “草!”他低声骂道,然后懊恼地走出了浴室。 窗外的月光淡淡地投影在深蓝色的地毯上,秦海站在落地玻璃前,习惯性地摸出了香烟,埋头猛抽。 今天晚上遇到陆晓岚,让他措手不及。秦海曾经以为海市很小,没有缘分的两人却不会重遇。然而天意弄人,有些感情虽然被强制压抑着,可是这次重遇就像捅破心房的那根针。 徐夕的那天傍晚,秦海在西服店门外看到陆晓岚和秦朗深情相拥,就没有再偷偷出现在她的附近。 这几个月以来,他忙碌于银鹰的事情,每天用香烟和酒精麻木自己的意志。竟然已经决定了,他就不会让自己回头。 有种爱叫放手,他宁愿自己痛,也不愿意让她继续受到伤害。 今天晚上他的心情不悦,亲自领着十几个兄弟去蔡一杰的酒吧打砸,目的是为了教训对方恶意抢地盘。可是他的计划还没完成,就在洗手间门口遇到了陆晓岚。 原以为过去了一百多个日夜,他对她的感情已经丢淡,可是在看到她被其他男人非.礼的时候,怒火瞬间飙升。 她怎么可以让其他男人碰她,哪怕一只手指头也不可以! 他跟在他们后面,在停车场看到陆晓岚被那男子甩在汽车后排,准备轻薄的时候,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对方的身上,有种想要把对方碎尸万段的冲动。 她不是和秦朗在一起了吗?怎么会被别人下了迷.药? 秦海的心情烦躁,狠狠地把香烟熄灭在烟灰缸里,呼出的烟雾让他陷入了一种万般纠结的情绪当中。现在与他独处一室的女人,是自己亲生哥哥的女人,他不应该再存有一丝非分之想,更不应该狠不下心去割舍那份牵挂。 沉思良久,他打算进去再看多她一眼,然后打电话让秦朗赶过来照顾她。秦海心情沉重,深呼吸了一下,再次回到洗手间。 浴缸里的女子,已经近乎昏睡状态。陆晓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身上的衬衣扯掉,露出了黑色的贴身衣服和光洁的后背。秦海感到喉咙干涩,心中有股莫名的虚火在翻涌。 水,已经溢出了浴缸。秦海上前把水龙头拧紧,蹲在一旁仔细地打量脸颊绯红的女人。 数月不见,陆晓岚消瘦了许多,乌黑的长发已经及腰,随意披散在背后。她像虾米般作一团,眉心紧皱,不断地喘气,“热…受不了…” “泡泡冷水就好,药力没有这么快就过。”秦海伸手把她的刘海拨开,露出了空洞而无神的眸子。她呆滞地望向他,眼中充满了浴火。 “好难受…难受…”她纤细的手指抓住了秦海的手背,划下了五道血痕,看得出她被下药后是多么的难受。 陆晓岚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不断地重复同一句话,“帮…帮我。” 不经意的低头,让秦海看到了她左手手腕上粉色的水晶手链,穿过晶莹剔透的珠子,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映入了他的眼帘。陆晓岚自杀以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手腕上的伤口,足有五公分长,深得几乎要看到骨头。 他的心像被猫爪狠狠划了一下,鲜血缓慢地从心尖上涌出。那刻的陆晓岚已经伤心绝望到什么程度,才会这般决绝地在自己身上划下一刀。 秦海趴在浴缸边缘,轻轻地托起了陆晓岚的左手,那道伤痕刺眼得如同灯光下的刀刃。心痛的感觉排山倒海般涌来,如锯齿在他的心头来回刺穿。 “对不起…”心酸打败了一切的顾忌和埋怨,秦海吻上了陆晓岚手腕上的伤痕,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轻柔,生怕用力就会把她弄痛。她的身上依旧有一股淡淡的橘子香味,让他的心都碎了。 陆晓岚的身体微微一颤,手指搭在秦海的胸前,纽扣应声而落。她似乎清醒了一点,乌黑的眸子望向他,声音软绵绵的就在耳边呵气。“好热,好难受。” 在酒吧混迹多年,秦海当然知道吃了这种迷.药会有什么后果。如果她不能发泄出来,会十分难受,甚至危及性命。 “你知道我是谁吗?”秦海的肌.肤被陆晓岚触及的那刻,下身猛地有了反应。 陆晓岚的眼神迷离,睁开双眼望了秦海一眼,然后又再次闭上,双手却扯住了他的衬衣,气若游丝地回答,“是…是你吗秦海…” “是的,是我…”他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这种热血回旋的感觉,头脑一热,弯身抱起浑身湿漉漉的女人,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如果这种情不自禁会让他万劫不复,那么他愿意去承受一切的后果。秦朗也好,道义也好,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也好,所有的顾忌都被他抛诸脑后,今晚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坦诚相对。 对于坚守义气的秦海来说,做出这种违背伦.理的事情,或许天亮以后会下地狱。那么,他甘愿在凌迟之前再一次爱她,拥有她,满足她。 陆晓岚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对于秦海来说都是那么的熟悉。他两三下脱去她湿漉漉的衣服,然后扯过被单帮她擦拭身上冰凉的水滴。可是她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抬头在秦海的肩上咬了一口,双手如绳索般抱住了对方的胸膛。 这一咬,让秦海重拾昔日熟悉的感觉,彷佛他们之间从未分开过,一直都在彼此的身边。 秦海从来不知道,思念是一种可怕的病毒,会让人病入膏肓。那种刻意压抑的想念,让他变得越来越烦躁,脾气火爆,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痛苦的循环中。 时间并没有让他心中的眷恋冲淡,那种蚀骨的想念反而越来越浓。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他想她想得要发疯,却只能用酒精麻痹大脑,阻止那份如影相随的牵挂。 此刻,陆晓岚就在自己的眼前,秦海却变得手足无措。是他亲手把她推到秦朗的怀里,却疯狂地想念她的温柔和拥吻。 秦海并不是一个自制力差的男人,可是唯独陆晓岚,他无法抗拒对方的诱.惑。她的双颊绯红,眼神蛊惑诱人,静谧的房间里只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他的手在挪动,一点点地划过她裸.露的后背,然后解开了背后的扣子。   ☆、117.最熟悉的陌生人2 “咔---”的声音响起,秦海终于卸下最后一道防线,低头狠狠地堵上了她粉嫩的嘴唇。 “给我…”陆晓岚一边允咬秦海的下巴,一边轻声呢喃说,“给我…太难受了…” 简单的两个字,让秦海心中的不忍和防备都粉碎。他细碎的吻落在她的眉心,然后是鼻翼,最后是微凉的嘴唇。 “小岚,我是谁?”秦海再次问道,他不希望陆晓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交给自己。 陆晓岚半眯着的双眼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眸子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清水。她把自己的额头蹭在秦海的下巴上,不由自主地摩挲,声音温柔而娇嗔,“你是…混.蛋…秦海…” 春.光旖旎,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昏暗的灯光下,秦海再一次沦.陷在无边的黑暗当中。 在过去的那个冬天,海市的天气冷得出奇。或许是没有了相依相偎取暖的陆晓岚,秦海凉薄的心情持续了整整三个月。 可是她又重新出现了,正如他们相遇时的那个初夏,两人再次擦出了热情的花火;这种干柴与烈火摩擦后的热情,如同三亚海滩上的烟火,燃亮了他的整个生命。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三生的烟火,来换她此刻的深爱。 秦海已经记不起两人换了多少个姿势和地方,持续了多久,才疲累地倒在落地玻璃窗前的地毯上,紧密相拥,舍不得分开。 窗外月光还是那么的皎洁,陆晓岚在释放了所有药效以后,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趴在秦海的胸前睡着了。 可是秦海睡不着,调整姿势靠在玻璃窗前,让陆晓岚的头搁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贪婪地闻她身上的味道。如果天亮以后,这场美梦就要醒来,那么此刻的他只愿意尽情享受与她的欢愉。 似乎作了一个美梦,陆晓岚咧嘴笑了,就像初生的婴儿那般天真无邪。秦海看得失了神,手指抵在她的下巴上,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还记得出院的那天,她死活不让自己亲她的嘴唇。他强吻她,她咬破了她的嘴唇。现在回想起来,秦海觉得那些日子是两人之间最愉快的回忆,陆晓岚的一颦一笑早已刻画在他的心上,即使花尽力气遗忘,也无法如愿。 秦海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抱着一个女人,就像拥抱着全世界。看到她在自己的怀中安静地睡着了,心里软软的如同融化的巧克力。 他再次低头吻上了她的眉心,发现她无意识地哼了一声,然后在自己的怀中挪动,发出了几声梦呓。秦海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特意低头把耳朵贴近她的唇边,认真听了很久才终于挺清楚。 “混.蛋…” 两个字落在秦海的心里,让他忍不住畅快地大笑起来。这是三个月以来,秦海第一次放声大笑,似乎把所有的郁结都打开。他知道她爱自己,爱得委屈,爱得疯狂,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告诉她,他也深爱着她。 记得当晚离开酒店的时候,陆晓岚绝望地瘫痪在沙发上,问他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 爱,怎么会不爱?秦海从未试过爱上一个女人,会让自己如此痛苦和忍让。可是爱有什么用?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背信弃义,放弃银鹰上上下下的兄弟;他更不会因为自私的爱而把她绑在身边,折断翅膀让她找不到属于自己平平淡淡的幸福。 想到这里,秦海未免感到心酸。他再次低头把吻落在她的眼角,却发现那里有一滴泪水,粘到了自己的唇上。 心情如同从天堂跌落至地狱,他借着窗外的月光,发现她即使睡着了,脸上都充满忧郁的神色。而秦海的心情,也跌倒了冰点。 似乎有什么拉紧了他的心弦,这种强势而霸道的爱,对于陆晓岚来说不知是祸是福? 直到破晓时分,秦海的手臂传来一阵阵麻木,提醒他这场美梦的结束,才抱起熟睡中的女人回到床上… 他已经帮她清理干净身上残留的体液,换上了干净的浴袍。陆晓岚的胸口处有一枚小小的红色印记,是秦海刚才故意印上的,属于他独特的痕迹。他穿好衣服,从口袋里摸出电话,发现被调成静音的手机有几十条来自江小七和雷子扬的未接来电。 他把未接来电全部忽略掉,然后翻出通讯录找出秦朗的号码,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 当陆晓岚醒来的时候,头脑昏昏沉沉的,可是意识尚算清醒。她努力挣扎了很久,才最终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的窗帘紧闭,让她分不清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犹记得昨晚去了沿江路的一间酒吧,喝了一杯欧阳耀雄递过来的柠檬水,似乎就是那杯水被下了药,整个人都变得迷迷糊糊的。 身上的被单从双肩上开始滑落,陆晓岚才意识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浑身上下都酸痛难受。她拍了拍自己逐渐恢复清醒的脑袋,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终于与秦海重逢,然后忘记了心中所有的恨,抱着他喋喋不休地哭诉自己心中的思念。她抱着他的肩膀,不知廉.耻地说想要他。他们又像从前那样,紧紧地拥抱彼此的身体,一刻也不愿意再分开。 在那场不愿意醒来的春.梦中,秦海的粗暴和温柔都是那么的真实。他狠狠地刺穿她的身体,在事后又温柔无比地把她拥在怀里,亲吻她眼角的泪水。 那终归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所有的期许都成了烟雾,消散在黎明时分。 可是陆晓岚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昨晚究竟是谁把她从陈伟手中救下来,然后送到酒店里。就在满心疑惑的时候,浴室传来的开门的声音,秦朗魁梧的身体裸.露在暧昧的气氛中。 陆晓岚屏住呼吸,惊讶的目光在秦朗含笑的脸上停顿了好几分钟,都说不出话来。她脸颊先是绯红,然后是惨白,不容置信地问道,“朗,你怎么在这里?” 对,秦朗怎么会在这里?她昨晚去酒吧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他,怎么他会出现在酒店的房间里?难道…想到这里,陆晓岚有种想要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的冲动,心脏揪紧,惶恐的目光连忙从秦朗的脸上收回,把自己重新塞回被窝里,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然而这并非梦境,因为下一刻秦朗已经坐到床沿上,伸手掀开了陆晓岚身上的被单,浅笑着说,“头还痛吗?” 新鲜的空气重新呼入,陆晓岚伸手在被窝里狠狠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痛…原来眼前荒唐的一切,并不是梦。 “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般难看?要陪你去看医生吗?”秦朗关切地问道,伸手抚在她的额头上试探温度。 “还有点痛…”陆晓岚尴尬一笑说,“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在这里出现?” 秦朗重新拿过毛巾擦了擦头发,脸颊一片绯红,似乎不太好意思开口,“我的衬衣不小心弄脏了,已经打过电话让前台把衣服送上来。” 说完,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秦朗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抱作一团的女人,心情有些恍惚。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短,可是还是第一次这么暧.昧地共处一室。 清晨收到一条来自秦海的短信,秦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连忙赶来酒店,看到陆晓岚平安无事睡着了,那颗悬着的心才恢复原位。 在赶来酒店的路上,秦朗连闯了几个红灯,心情变得狂躁不已。他突然很害怕秦海挽留陆晓岚,那么他一直以来的努力就会白费,她会再次把自己推开。 她暂时还未能忘记秦海,他是知道的。虽然他不清楚,为何秦海会在三个多月前把陆晓岚送到自己身边,可是他依旧自私地相信,秦海是因为不爱她了。 因为过于心急,秦朗才会在走廊撞上了隔壁房间的一名喝醉了的女人。那个女人手中捧着一杯热咖啡,弄脏了他的衣服,烫伤了他的胸口。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发现胸前起了几个红印。 陆晓岚朝秦朗目光的方向望过去,有种想要把自己脑袋拍扁的想法。她怎么能够在那种情况下与秦朗滚上了?难道昨晚的那场梦境是真的,抱着自己的男人其实是秦朗? “秦朗,我们该不是?”陆晓岚脸色惨白,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那个…昨晚的事情可不可以忘掉,我们还是好朋友。” 听到陆晓岚这么说,秦朗也明白了几分,心情从恍惚变为低落。他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小岚,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我的位置?” 秦朗的声音有种不常见的失落,静坐在床边,背对陆晓岚没有再说话。他的背影与平时阳光温和的样子不同,此刻充满了忧伤,落在她的心里变成了深深的自责。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秦海会逃得如此仓促,原来他们在昨晚交缠了一整晚。虽然秦海是他的弟弟,可是他无法原谅对方如此三番地捉弄陆晓岚,以及自己。 如果不爱了,他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又因为什么,会导致陆晓岚被下.药了? 此刻的心情,秦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痛…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爱陆晓岚,可是亲手把她交给自己的弟弟,却用这种无.耻的方式再次占有了她。 如果说他不介意,那是自欺欺人的。但是爱她的心情,远远大于这种被抢夺的伤心和气愤,所以他除了心疼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想法。 果然,秦朗的骨子里是一个固执而疯狂的男人。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有点…害怕。”陆晓岚的心情乱成一团,伸手拉了拉秦朗的手臂,接着说,“害怕我们的关系改变了,就不能回到从前。” 如果这种做法很卑鄙,秦朗也算是到这种年纪才疯狂了一回。他沉默很久,才转身抚上了陆晓岚因为尴尬而微红的脸颊,把她轻轻搂入怀里,柔声说道,“小岚,昨夜你抱着我的时候,很热情…”   ☆、118.谎言里的爱 原本陆晓岚还存在一丝侥幸,可是秦朗这般直接地盯着自己回话,整个人都懵了,愣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回应。“朗,我们…” “没错,你昨晚抱着的那个人是我。”其实谎言脱口而出的刹那,秦朗已经后悔了。他不应该这样欺骗陆晓岚,肯定是因为嫉妒成怒,才会对她撒谎。 陆晓岚疲惫的眼眸低垂,抓住秦朗的手似乎变得更紧,小声解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我…” 看到心爱的女人措手不及的样子,秦朗的心一软,下意识把她搂入怀里,温柔地安慰说,“别自责,其实我…” “其实你也是男人,我能理解…”陆晓岚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是在劝慰自己,还是敷衍对方。她并没有推开秦朗的身体,抬头苦笑说,“给我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个事实。” “好!”秦朗低头亲吻陆晓岚微凉的额头,心情变得纠结而沉重。如果他现在把真相说出,她会因为他的欺骗而愤怒不已,甚至离他而去吗? 就在两人最尴尬的时刻,服务生把衣服送到房间来。秦朗把衣服递给陆晓岚,提议说,“先洗个澡,我再送你回去。” 蓬头的冷水也无法让陆晓岚的心情冷静下来,早知如此,她昨晚打死也不会去那个酒吧,遇上那档子的事儿,然后糊里糊涂跟秦朗发生了关.系。可以怎么后悔,事实也无法改变,现在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逃离这里,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朦胧的记忆让她想起了昨夜疯狂的纠.缠,陆晓岚的羞耻心达到了极点。其实大家都是成年人,即使被人下药以后,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也不至于这般惊讶和难以接受。但她的这种懊恼,已经分不清是因为惊讶,还是源于内心的抗拒。 就好像自己的身体已经背叛了秦海,从此以后他们真的不可能了。 可是目光触及胸.前的印记时,陆晓岚整个人都变得呆滞糊涂,为什么昨晚与秦朗一起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会出现秦海那张冷漠的臭脸? “该死!事到如今还想着那个混蛋,陆晓岚你的脑袋肯定是被门夹了!”陆晓岚趴在浴缸的边缘,心里泛起了一丝丝酸意。那种感觉很难受,很难受… 当陆晓岚走出浴室的时候,秦朗已经穿上灰色的格子衬衣,站在窗前遥望远处的风景。他的侧脸依旧那么柔和,身上无时无刻都让人有种沐浴后的清新。 “走吧。”秦朗向陆晓岚伸出了右手,嘴唇扬起一抹苦笑,“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就像拐卖未成年少女的怪叔叔。” 陆晓岚“扑哧”一声笑出声,“我不是未成年少女,你也不是怪叔叔,这个比喻一点也不好笑。” “但你还是笑了。”秦朗见陆晓岚没有回应,两步走到她的身旁,握住了她冰凉的左手,“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的时候,很迷人吗?” 秦朗的三言两语,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陆晓岚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紧攥在掌心。力度不大,可是她怎么努力也挣脱不开。就像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有什么走进了她的心房,植入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那是一种,或许可以顺其自然,与秦朗试着开始的想法。 在回学校的路上,秦朗把车停靠在路边,走进了咖啡店给陆晓岚买早餐。她的胃不好,刚才在车里只是哼了一声,他已经细心地猜到她胃病发作。 在等待的时候,陆晓岚的目光停留在路边的药房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偷偷钻出汽车到店铺买了一盒避孕药,又再匆匆赶回去,在秦朗回来之前吞食了一粒。 药片的苦涩从舌根开始蔓延,同时从陆晓岚脑子里蔓延的还有一种叫后悔的想法。她还是第一次吃这种药,从前与秦海一起的时候,他每次都会准备好小雨伞,未曾让她尝试过这种苦涩。 “见鬼,怎么今天老是想着他?”陆晓岚捏了自己的脸颊一把,很痛,因为这种情不自禁的思念。 “给你!”秦朗打开车门,把热牛奶和三文治递给了陆晓岚。“吃吧,免得自己的胃受罪。” 陆晓岚从自责的状态中回过神,接过秦朗手中的早餐狼吞虎咽起来。也许是牛奶有点烫,她不小心洒了几滴在手背上,差点把牛奶打翻。秦朗眼明手快地接过了她的杯子,满脸忧心。 “没烫伤吧?”秦朗关切地问道,待看清楚陆晓岚红了一块的手背以后,心疼地放在嘴唇吹气,“真迷糊,我还能放心你一个人吗?” 面对秦朗的关心,陆晓岚的罪恶感加重,昨晚的事情又再次在脑海中浮起。“对不起…” “你今天已经对我说了很多次对不起。”秦朗灼热的目光落在陆晓岚的微红的脸颊上,诚恳地问道,“小岚,搬过来与我一起住吧,让我照顾你。” 其实坚强如陆晓岚,终究不过是一个寂寞的女人。经历了大起大落,她的心已经被磨灭得无比脆弱。世界上最好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现在她的面前有这么一个男人,不介意她的过去,全心全意在自己的身旁待着,究竟是缘分还是福份? “我不放心你住宿舍,尤其经历了昨晚的事情。”秦朗顿了顿,继续说,“反正我们昨晚已经…” 刚才在等候买早餐的时候,秦朗想得很清楚,如果要将错就错,那么他不介意把谎言说一辈子。他始终相信自己的真心,最终能感动陆晓岚。 “朗,让我考虑一下。”陆晓岚低头啃着三文治,“毕竟我在宿舍住得挺好的。” “老头子下周会到疗养院住一段时间,那里的空气和医疗水平都不错,有利于他的病情。我也打算搬回市中心的公寓,离公司和你的学校都不远。”秦朗一边开车一边解析,似乎早已做好了一切打算。 对于秦朗的提议,陆晓岚并没有放在心上。受过情伤的女人,变得如刺猬般小心翼翼,别人的关心和爱护,只会让她把自己抱得更紧。 所以陆晓岚从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自己会主动搬到秦朗的公寓同居,直到无风起浪的事情变成了可怕的流言蜚语,她很快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自从那天晚上从酒吧回来以后,陆晓岚再也没有见过陈伟在学校出现。在刚开始的几天时间里,一切看起来都是风平浪静,对于那天被下药的事情,她也只能当作秘密藏在心里。 赵小英请了几天假,再次回到宿舍的时候,对陆晓岚的态度三百八十度转变,不但冷眼相对,还高调地在背后中伤她。 很快陆晓岚被已婚中年大叔包.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护理系。平时对她客气有加的同学,都在背后偷偷议论,投来鄙视的目光。 虽然人言可畏,可是陆晓岚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只是安静地学习,用心听课。可是这种流言传开了,就衍生成众多离谱的版本。事情越演越激烈,甚至有人在学校的论坛上公开谩骂陆晓岚,说她以前在银濠当坐.台,后来勾.搭上已婚男人,因为对方喜欢清纯大学生,才重新回到学校装模作样。 无风起浪的事情逐渐成了陆晓岚的困扰,直到后来她发现自己无辜被舍友排挤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推到浪尖上。 衣柜被塞垃圾是小事,后来变成了死老鼠和野猫,陆晓岚终于忍不住发飙了,拦截准备去图书馆的赵小英质问道,“我们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这么整我?” “整你?哼,是你耍我才对吧?”赵小英叉腰指着陆晓岚的鼻子骂道,“自己攀上了已婚男人,还缠着陈伟不放,我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护理系因为你而蒙羞。” “要是你不藏起那些小动作,别怪我不客气。”陆晓岚警告了几句,然后藏起心中的怒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书。毕竟整件事是因为自己而起的,她不希望继续恶化,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这个时候的她,想不到简单的一句话已经惹祸上身。 周末的晚上,秦朗约了陆晓岚去看歌剧。虽然沉闷,可是陆晓岚依旧安静地待在秦朗身边,陪他看完场。可是她天生没有艺术细胞,看着看着就开始打瞌睡。结果散场的时候,是秦朗把她叫醒的。 “如果觉得闷,下次我们去看演唱会好了。”秦朗无奈地笑了笑,掏出纸巾擦拭陆晓岚的嘴角,“睡得很死,口水都流出来,最近很累吗?” 陆晓岚尴尬一笑,“快考试了,最近老是看书有点累。”其实她的累不是因为看书造成的,而是因为那些有完没完的谩骂和仇视。说完全不放在心上是假的,毕竟人心肉造,她的情绪多少受了点影响,晚上睡得也不踏实。 “我先送你回去。” 秦朗的贴心和温柔,也是陆晓岚把他当作知己的原因。那天晚上以后,他并没有再提起那次纠.缠,多少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只是偶尔的身体碰撞,总会让陆晓岚感到脸红耳赤,心跳加速。 歌剧院就在海市大学附近,秦朗没有开车送陆晓岚回去,而是沿着江边的情侣路与她肩并肩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在宿舍楼下,秦朗依依不舍地与陆晓岚告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抱住了她的腰,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小岚,搬过来与我同住的事情考虑成怎样?”秦朗最终还是打破了整晚和谐的气氛,暧.昧地问道,“看你重拾书本以后,都瘦成这样,都没有照顾好自己。” 陆晓岚只是笑笑,没有立刻拒绝。她的性格好像变得较从前犹豫了一点,做人处事没有那么冲动和决绝。“最近考试,没时间去想。” “好吧,早点休息,我走了,明天要去香港出差。”秦朗脸上的浅笑依然那么儒雅,他的伤心难过只会藏在心底,永远把最温和的一面展示在陆晓岚的面前。   ☆、119.别怕,我一直都在 告别秦朗,陆晓岚很快回到三楼的宿舍。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人声吵杂。让她感到惊恐的是,推门的那瞬间,里面传来了一把深沉的男声,来自一名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 宿舍的其她三名女同学看到陆晓岚的时候,表情更是恐慌到了极点,连忙指着她叫喊,“陆晓岚回来了!” 还没等陆晓岚反应过来,她的双手已经被身后的另外一名警察控制住,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赵小英被袭击后昏迷不醒,我们怀疑你是凶手。” 陆晓岚的反应还算镇定,环顾了一眼拥挤的宿舍,淡定地回应说,“不是我做的。” “有没有做过,我们会查清楚,麻烦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身后的女警面无表情,似乎见惯了这种情景,朝另外一名警察眼神示意,两人默契地把陆晓岚带出了宿舍。 让陆晓岚意想不到的是,当他们走到楼下的时候,秦朗还没离开。他看到陆晓岚被两名警察带走,先是一愣,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急忙走到她的身边,礼貌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等警察出声,陆晓岚已经苦笑说,“我的舍友遇袭昏迷,他们怀疑我是凶手。” “别担心,我陪你走一趟。”秦朗的反应先是惊讶,然后是坚决。他边说边翻出手机,拨通了律师的电话,然后驱车跟在警车后面离开了学校。 审讯室。 陆晓岚在警察口中得知,赵小英晚饭后在学校附近的小树林遇袭的。她的身上被捅了几刀,因为失血过多暂时还在医院的重症室里。 说起学校附近的小树林,因为早几年曾经有学生因为考研失败在里面割脉自杀,所以晚上到那边的人很少。陆晓岚怎么也想不明白,赵小英为何会独自一个人过去树林,而且还遭遇袭击。 难道是因为最近谣言的事? 想到这里,陆晓岚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当过卧底,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校园网因为她的事情已经炒得沸沸扬扬,虽然她从来不去关注,可是身为事件的女主角,有些情况是难以避免的。 其实赵小英的家境并不好,可是这段时间以来,陆晓岚留意到她的装扮从廉价地摊货,升级到专卖店的限量版。那些凭空出现的名牌手袋,与她的家境相差甚多。 流言满天飞的同时,赵小英却莫名地拥有一身名牌,绝不像是巧合。 怀疑归怀疑,想到赵小英还躺在医院里,陆晓岚的心也不好受。毕竟虚荣心对于年轻的女孩子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 对于陆晓岚来说,虽然她从追求那些名牌衣服和包包,可是宿舍的衣柜里总是塞满了秦朗送给她的礼物。她不好意思拒绝,所以随意丢在衣柜里,但每次穿起的时候,总会惹来旁人羡慕的目光。 而赵小英,就是其中的一人。 赵小英遇害的时候,陆晓岚刚好与秦朗听歌剧,人证倒是很多,秦朗也是其中一个。或许是经过秦朗的打点过,审讯很快就结束了。审问她的警察也没有为难她,仔细盘问了约莫半小时,就通知她可以离开。 陆晓岚走出审讯室的时候,看到秦朗坐在休息区与一名中年男人聊天,表情轻松。她走到他的身后轻声呼唤了一声“朗,可以走了”,换来的是那名中年男人戏谑的笑意。 “陆小姐,谢谢你的合作。”中年男人拍了拍秦朗的肩膀,态度亲昵,“朗哥好事到了,别忘了我这个老同学。” 老同学?听到这里,陆晓岚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一整个晚上的坏心情都消散不少。虽然秦朗已是中年大叔,可是站在一个秃头大肚腩的男人身旁,看上去却显得很年轻的。 “老陈,我们先走了。”秦朗礼貌地告别,然后牵起陆晓岚的手离开了警局。 被唤作老陈的男人回话,“我会尽快找出凶手,还陆小姐一个清白。” 两人就这么手牵手回到车里,陆晓岚坐在副驾驶座上,秦朗细心地帮她系好安全带。离开,她才松了一口气,靠在座位上揉了揉太阳穴。回到宿舍以后开始折腾,她也有点累了。虽然案件与她无关,可赵小英的遇害的事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还在担心那个受伤的女同学?”秦朗发现了陆晓岚的担忧,开口问道,“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探望她?” 陆晓岚想了想,点头回应说,“虽然事情不是我干的,可总觉得与我脱不了关系。要不我们现在过去医院看看她,否则心不安,晚上会睡不着的。” “别想太多,估计是你这段时间忙着考试累着了。”秦朗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琢磨片刻回应说,“为了你能安心睡觉,我们还是到医院走一趟吧。” 医院急症室。 秦朗的人脉比陆晓岚想象的要广,即使过了规定的时间,他只打了一个电话,值班医生就让陆晓岚进去探望。 躺在病床上的赵晓英,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头部因为袭击导致严重的脑震荡,所以至今还没醒来。虽然她遇害前与陆晓岚有过不愉快的争执,可是看到她躺在病床上脸无血色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主治医生说她的情况不太乐观,静谧的房间里只剩下机器运作的“滴---滴---”声。陆晓岚坐在赵小英的身边说了一会儿话,便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急诊室。 刚踏出门口,陆晓岚就碰上了迎面赶来的赵妈妈。赵妈妈看上去是个老实巴交的妇人,皮肤黝黑,身材矮小,与高挑皮肤白暂的赵小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晓岚记得她曾经来过宿舍给赵小英送水果,可每次都被她黑口黑脸劝走,估计是担心其她同学取笑她的妈妈是个乡下妇人。 “阿姨,别太伤心,小英会好起来的。”陆晓岚安慰赵妈妈说,可是对方双眼浮肿,看上去哭了很久。 她用皱巴巴的衣袖擦了一把眼泪,梗咽道,“小英她爸春节的时候被撞伤了,这次又轮到她出事儿,家里已经没有剩余的积蓄了,老天还让我活么?” 陆晓岚心有不忍,安慰说,“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 说完,她往四周打量了一下,拉过站在窗边玩手机的秦朗,指着他对赵阿姨说,“阿姨,他是学校的赞助商,大慈善家,可以给小英先垫付药费的。” 秦朗估计被陆晓岚的说话雷到了,却依旧很识趣地附和说,“没问题,药费可以先垫付,这家医院的院长与我有些交情。”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小英是我的心头肉,她自小聪明,好不容易才考上重点大学,绝对不可以出事儿。”赵妈妈感动得热泪盈眶,唠叨了好久才让陆晓岚离去。 站在电梯里,秦朗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清脆爽朗,正如他的名字。陆晓岚不拘小节地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抱怨说,“笑够没有,小英还没过危险期,你还笑得出声?” “我是笑你…”秦朗清了清喉咙,很快收住了笑容,“什么大慈善家,弄得我怪不好意思。” 陆晓岚讥笑说,“为了让我插班入读,是谁捐了一座教学楼给校长?我就纳闷,学校怎么会破例让辍学生再次入读,还重新把档案找回来了。” 秦朗的脸色略显尴尬,摸了摸被陆晓岚敲痛的脑门,小声咕噜说,“张校长也是的,嘴巴真管不住…” “值得吗?”陆晓岚搞不清楚是问自己,还是秦朗。 地下停车场的楼层到了,秦朗并没有说话,而是紧抓住陆晓岚的左手,领着她往汽车的方向走过去。他的脚步静止在车子的副驾驶座上,回头诚恳地对身后的女人说,“小岚,为了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值得。” 说不感动是假的,在陆晓岚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如此深情地守在自己身边,无怨无悔地为自己倾心付出。 邹宇如兄长般的爱护不会,秦海的绝情更不会。 似乎只有秦朗,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以后,目光一如初见时的温柔,似乎要把她冰冷的内心捂热,然后软化才罢休。这段时间以来,陆晓岚重复思考同一个问题,她与秦朗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少? 如果从前只是十分之一,自从经历了那晚的纠缠以后,现在大概上升到了三分一,甚至更多。 “糟糕,这么晚宿舍关门了。”陆晓岚轻声抱怨说,“今晚不能回宿舍,怎么办?” 也许一个人呆久了,内心再强大的女人也会有软弱的时候。秦朗的陪伴和呵护,让陆晓岚曾经饱受伤害的心一点点地抚平。人总要往前看,她也在慢慢地改变自己的心态,去接受从前觉得不可能的事。 例如秦朗的爱意,又或者放下性子去依赖一个可靠的男人。 只愣了那么几秒钟,秦朗俊朗的脸上就浮起了发自内心的笑意。“对,宿舍关门了怎么办?我的公寓离这里不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回去好了。” “好。”陆晓岚侧头朝秦朗笑了笑,脸颊浮现久违的酒窝。   ☆、120.在对的时间,遇到适合的人〔推荐票1000加更〕 遗忘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很难;可是勇敢地踏出第一步,陆晓岚却做到了。 赵小英的事情只是插曲,经过秦朗的处理,在校园里并没有对陆晓岚造成太大的影响。她的医疗费用也由秦朗垫付,等待真正的凶手落网。 陆晓岚在经历赵小英的伤人案以后,在宿舍也呆不下去,简单收拾了行李搬到秦朗的公寓。 以前的她从未曾想过,自己与秦朗同居一室却不会感到尴尬。那种感觉如同生活了多年的亲人,彼此之间熟悉、默契、依赖。用陆晓岚的话来说,这是一种家的感觉。 是的,唯有秦朗可以给她一种家的温馨,一种家人的关爱和照顾。 陆晓岚现在不再担心随时会被人赶出公寓,也不担心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什么时候会强迫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秦朗宠她、爱她、呵护她,就像那种失去多年的父爱,重新回到了她的生活中。 两人关系确认的那天,秦朗刚从机场赶回来,而陆晓岚则在厨房忙碌他们分别一周后的晚餐。 秦朗进门的那刻,原本糟糕的心情因为陆晓岚的背影而变得愉悦起来。厨房传来一阵阵食物的香气,身穿浅粉色t-shirt和牛仔短裤的女人,正站在水池旁,哼着跑掉的小曲洗刷新鲜的西红柿。 那一刻,秦朗的心软软的,犹如棉絮压在胸口。朦胧的灯光,让身材高挑的女人看起来娴静而贤惠。他故意蹑手蹑脚地走到陆晓岚的身后,在她意料不及的时候从身后抱住了她。 “回来了?”陆晓岚没有回头,继续洗刷手中的西红柿。同居的这一个月来,她习惯了秦朗偶尔的拥抱和亲吻,以及那些温柔动人的情话。 秦朗的双手抱得更紧,胸口贴在她的背脊上,似乎她强烈的心跳声能引起他的共鸣。“嗯。” “工作还顺利吗?”陆晓岚把洗好的西红柿丢到嘴边咬了一口,酱汁沾满了粉嫩的嘴唇。 想起在回程的途中,飞机遇到气流的惊险情景,秦朗还心有余悸。但他不希望让陆晓岚担心,只是云淡风轻地回应说,“还好。” “秦朗?” “嗯?” “想吃西红柿炒蛋,还是西红柿汤?” “你喜欢喝汤,就做汤吧。”秦朗把头埋在陆晓岚的肩膀上,柔声问道,“詹氏老总下周末大寿,问我带不带女朋友去见长辈。” 陆晓岚用手背擦干净嘴角的西红柿汁,思考片刻才回应,“周末我有空。” 话音刚落,身后的男人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能让你感到生活都是轻松自在的。“小岚,我很高兴。” 听到秦朗的回复,陆晓岚才恍然大悟,脸颊红了一片,“我们现在不就是男女朋友的样子吗?” “是是是…”秦朗使劲点头,似乎很满意陆晓岚给他的答案。虽然她已经搬到公寓与自己同居,可是从未挑明过两人之间的关系。直到今天亲自听到她的答案,秦朗才有种放下心头大石的轻松感。 陆晓岚挣脱了秦朗的怀抱,故作生气地问道,“我不懂你们圈子的礼仪,也没去过那些场合,给你丢脸可别怪我。” “傻瓜!”秦朗亲昵地刮了一下陆晓岚小巧的鼻尖,宠溺地说,“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秦朗随口的一句话,就能让陆晓岚感到心安。其实爱情分很多种,小部分人刻骨铭心,其余的都是细水长流。按照这样发展下去,陆晓岚有种预感,自己与秦朗的感情或许会走到那一天。 结婚。 当这两个字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陆晓岚很清楚自己对秦朗的感情,还没有走到爱的程度,最多就是心存好感,或者喜欢而已。可是每次当她在思量两人之间的关系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些遥远,却触手可及的未来。 她的身边没有关系很铁的闺蜜,关系最好并知晓他们两人关系的,大概就只有许晓青一个。上次两人逛街的时候,陆晓岚把心中的疑虑和担忧都坦白地向她倾诉,换来的是一番旁观者清的劝慰。 “小岚,有时候爱和结婚并没有多大的联系。很多夫妻未必深爱对方,却依然能平淡幸福地相守,因为轰轰烈烈的爱情注定会以分手告终。” 用许晓青的话来说,陆晓岚和秦朗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即使没有爱得死去活来,也会有种相互依靠的温暖。正是这种温暖,才能走过平淡而幸福的每一天。 这个人,刚好就是秦朗而已。 “在想什么?”秦朗不喜欢看到陆晓岚发呆的样子,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她满怀心事,怎么也猜不透。 好不容易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陆晓岚浅笑回应,“我在想,应该穿什么衣服去参加寿宴才适合。” “晚饭过后,我陪你去买衣服吧。”秦朗露出了舒心的笑意,浓眉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秦朗很少逛街,在还没认识陆晓岚的时候,他的所有衣服都由秘书记录尺寸,然后到西服店订做。但现在的他却很有耐性地逛街,买衣服,因为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比他更不喜欢逛街的女人。 陆晓岚是天生的衣架子,她的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无论是传统的套装或随性的悠闲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有种量身定做的感觉。秦朗很喜欢坐在服装店的沙发上,一边用手机处理公务,一边看着她试衣服。 她的个性独立,有主见,唯独对衣着没有特别的要求,甚至可以说很随性。每当她试新的衣服,就会问秦朗的意见。这种感觉很微妙,秦朗有时候会觉得他们就像相处多年的老夫妻,相敬如宾,感情稳定。 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会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男人。曾经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富家千金、名媛望族,唯有眼前不拘小节的女人,能捉紧他的心弦,淡淡的、幸福的感觉缠绕心头,如同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温暖入心。 “朗,这条裙子好看吗?”陆晓岚一整个晚上,都在不断地试衣服,很快磨灭了她最后一点耐性。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看上去这么普通的衣服,可以花去普通工薪族的两个月薪水。 秦朗的风度和魅力是与生俱来的,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店铺的展示架前,一个不经意的微笑,都能惹来店员花痴般的眼神。 “我喜欢你穿浅色系的衣服。”秦朗转身走到货架前,亲自为陆晓岚挑选了一条浅蓝色的长裙。 面对秦朗的安排,她总是含笑接受。为对方而改变没有不好,至少她觉得,这样做对秦朗会公平一点。 就在准备离开商场的时候,一名身穿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子热情地朝秦朗打招呼。当她走到两人面前,惊讶的目光落在陆晓岚的脸上,仔细打量一番才好奇地问道,“秦总,这是?” “我的女朋友,小岚。”秦海轻轻握住了陆晓岚的手,大方地介绍她的身份。 女朋友三个字,落在陆晓岚的心中,就像一粒小小的石头投在她的心上,猛然一颤。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冠以这样的身份,一时之间感到不好意思。 “怪不得秦总最近下班都匆匆而去,原来是赶时间陪女朋友。”对方向陆晓岚投来艳羡的目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日理万机的秦总,会陪小女朋友逛街,小岚你很幸福呢。” 幸福?原来陆晓岚在别人眼中,也会有种幸福的感觉。曾几何时,她以为幸福与她的距离至少有一万米。 抬头迎上秦朗含笑的目光,是那么的柔和亲切。他的漆黑的眼眸中,倒影着自己略显惊讶的小脸。可是慢慢地,她的表情变为放松,然后是带着安稳的微笑。 她下意识摸了摸左手手腕上的水晶手链,那道疤痕下藏着她不愿触及的往事。随着时间的流失,每次触及这条疤痕的时候,内心已经没有那么痛了。伤口会痛,是因为人总喜欢活在过去、活在痛苦的回忆当中。 现在回想起来,她与秦海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人前人后从没人把她当做秦海的女人。她永远都显得那么卑微,跟在秦海的身后默默无闻地等候。 ### 银濠包间。 詹成刚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满怀心事地晃动手中的高脚酒杯。“海,老头子的寿宴你会去吗?” “不去,我从来不掺和这些事儿。”秦海躺在另外一张沙发上,熟练地往酒杯里弹烟灰,调侃说,“早前你不顾一切跑去找的那个女人,准备带回来参加寿宴吗?” “是兄弟就不要揭我的伤疤!”詹成刚狠狠地揍了秦海一拳,苦笑说,“找到又怎样?她都怀孕了,难不成我当个便宜老爹?” 秦海抬头望着天花板昏暗的灯光,踹了詹成刚一脚,讥笑说,“白捡一个儿子不是挺好吗?不过唐文浩那家伙估计不会便宜给你,前些天他找到雷,说愿意花重金打听那个女人的消息。” “然后呢?”詹成刚摩拳擦掌,如果秦海说答应了,他发誓会与他干上一架。 “我让雷拒绝了,免得掺和你的风.流帐。”秦海表情复杂,讥笑说,“价钱挺可观,现在想起来有点后悔拒绝了唐总的请求。听说他找了不少私家侦探,结果都没有打听到对方的下落。詹少,你说那个女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藏得如此隐蔽?” 半响以后,随着一声“你去死吧”,詹成刚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秦海的肩膀上,两人厮打成一团。酒瓶碎了一地,空气中弥散醉人的气息,詹成刚与秦海相视一笑,默契地抱拳和好。 他和秦海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即使不说出口,詹成刚也知道他压根底不会出卖自己。 “海,老头子的寿宴你还是不要去了,免得看到旧情人和自己亲哥秀恩爱,会妒忌得撞墙。” 詹成刚原本只想取笑秦海的风.流史,却没有发现身旁的男人,脸色逐渐变黑,活像全世界欠他钱似的。“话说你也够奇葩的,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不后悔?” 后悔? 秦海从没想过自己会后悔,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一点儿后悔的感觉。“女人如衣服,不喜欢就换,我绝对不会重复你的错误。” 或许戳中了詹成刚的痛楚,他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秦海的肩膀说,“别自欺欺人了,自从陆晓岚离开以后,你都没有过好脸色。虽然我不能改写与苏永恩的结局,可我至少努力过,也对得起自己的心。” ---虽然我不能改写结局,可我至少努力过,也对得起自己的心。 这句话一直在秦海的心头盘旋,然后一点点地钻入了他的脑子里。努力?从决定推开陆晓岚的那刻开始,他已经没想过两人之间还会有可能。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恨死自己。 恨也好,只要不爱,她就能安好。 如果多年以后重遇,陆晓岚还会记得他们曾经爱得如此壮烈吗?又或者,下一次再遇,她已经成为秦朗的妻子?每次想到这里,秦海的心就会莫名地抽痛,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没有人会明白,没有人会理解,他也不希望有人会知晓… 詹成刚走后,秦海独自躺在沙发上,脑海中不断浮起刚才的对话。越是想,心情就变得越浮躁。就在翻身的时候,他的手肘被什么硬物搁到,于是伸手胡乱摸了一把,翻出一个小小的纸盒。 秦海记得这个纸盒是江小七丢给他的快递,可是并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他随手把盒子拆开,熟悉的十字架映入眼帘,心情瞬间跌入冰窖。 这条项链对于他的意义非凡,他说过,凡送出的东西都不会收回来,这次却因为陆晓岚而破例。 或许这次,他们之间真的彻底断了。   ☆、121.久别重逢,她的芳心已许他人 君悦酒店宴会厅。 詹家老头子的寿宴,汇集了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其盛况不亚于一场上流社会的盛宴。 秦朗甚少出席这种宴会,但最近秦氏新开辟的业务与詹氏有密切的来往,作为总经理的他,出于礼貌必须出席。 “你紧张吗?”秦朗握着陆晓岚的手,感到对方的掌心微微渗出了汗水,心里有些好笑。“等会儿你要是觉得话不投机,保持微笑就行。这些场合多来几次,很快会习惯。” 陆晓岚虽然年纪不大,但经历甚多,并非怯场的人。可是自从踏入宴会厅的那刻,她就感到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里的气场与自己格格不入。她能适应当卧底时的委曲求全、察言观色,唯一感到局促的却是这种装淑女的场合。 十寸的高跟鞋是硬伤,她挽着秦朗的手,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生怕走错一步就会跌个四脚朝天,成为众人的笑柄。 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略施粉黛的陆晓岚,穿起了秦朗亲自为她挑选的深蓝色晚礼服,总算明白为何女人都喜爱化妆。 洁净的落地玻璃窗映照出她婀娜多姿的身形,丰.满的身段包裹在顺滑的丝绸里面。她姣好的身材是天生的衣架,贴身的裙子就像为她量身定做似的,呼之欲出的饱满,让在场的男性忍不住多看几眼。 秦朗是天生的交际能手,在场的宾客几乎都认识他,三五成堆开始聊起最近的股市和经济走向。陆晓岚不懂这些生意经,只能愣在一旁傻笑。 “小岚,是你吗?”江美欣一身火红色的紧身长裙,耀眼如黑夜中盛开的红玫瑰。“你打扮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眼看身旁的秦朗还沉浸在生意经中,陆晓岚难得遇到熟悉的脸孔,便借意离开,与江美欣闲聊起来。她对陆晓岚与秦海的往事并不知情,所以对于她和秦朗的关系也不意外。 “想不到朗哥的女朋友是你。”江美欣把红酒递给陆晓岚,靠在柱子上感叹起来。“四年了,他也终于放下了她。” 陆晓岚心思细密,猜到江美欣口中的“她”就是秦朗已故的未婚妻,也是江美欣的亲生妹妹。 “都过去了,你也别太伤心。”陆晓岚并不习惯这些劝慰的说话,低头小口地啜饮杯中的红酒,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局促。 江美欣浅笑说,“为了美仪的事,秦海和秦叔叔反目成仇,这些年秦朗夹在中间也是够累的。不过我也很久没有看到秦海了…哎,一说曹操,曹操就到。秦海不是很少出席公开场合的吗?怎么今晚突然有了兴致?” 陆晓岚突然一惊,差点把杯中的红酒打翻。喋喋不休的江美欣,丝毫没有留意到她脸上的惊恐,使劲摇着陆晓岚的手臂说,“我们过去跟他打招呼吧!” “秦海!”江美欣笑着朝宴会厅门口的方向招手,没有看到陆晓岚的脸色已经拉黑。 分开太久,陆晓岚差点忘记了海市并不大,如果有一天遇到了,终将不能幸免。虽然她想象过千万种两人之间重遇的情景,却没有一种是在这场合之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不希望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面对曾经让自己伤心欲绝的男人。 “美欣,不好意思我先去个洗手间。”陆晓岚匆忙把酒杯搁放在桌子上,搂着包包往侧门的方向走去。 幸好宾客都在宴会厅里,没人留意到陆晓岚差点绊倒在洗手间门口的窘态。她站在镜子前,眼前映照出自己微红而惊慌失措的脸孔。她用双手捧了些凉水,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点。 “秦---海---”陆晓岚的双手撑在洗手盘上,望着盘中的水慢慢消失,忐忑的心情也才变得冷静下来。她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般惊慌,是因为害怕见到那个把自己伤得支离破碎的男人,还是担心重遇他以后,内心所有的坚定都会摧毁? 心,跳得很快。 是出去,还是离开?陆晓岚现在面临的问题很重要,逃避不是她的性格,可是人总会有软弱的时候,偶尔的逃避何尝不是一件省心的事儿?想到这里,她掏出手机,给秦朗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不习惯这种场合打算提早离去。 由于刚才离开宴会厅的时候过于匆忙,系着长发的丝带已经松开。她随手挽好凌乱的发丝,打算整理好自己的形象后,偷偷通过消防通道离开君悦。 就在她抬头照镜子的时候,发现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面前,吓得整个人重心不稳,小腹撞在洗手盘的边缘,痛得直冒汗水。 “为何看到我会这么紧张?”秦海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双手插袋,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天花板上的吊灯,让陆晓岚蒙上了一层黑影,看不清表情。 冤魂不散!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陆晓岚深呼吸了一下,才重新站直身体,抬头与离自己一米意外的男人对望。 数月不见,秦海在她的眼里看来,变得异常陌生。从前齐眉的碎发已经剪短,下巴的胡子参差不齐,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沧桑。他穿着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白色的衬衣和黑色西裤,最上面的两粒扣子没有系上,露出了健壮的胸肌。 陆晓岚感到喉咙干涩,吞了吞口水,缓慢地吐出了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句话。“很久不见。” 废话,俗套!她的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形容词。 世界上有种尴尬的关系,叫前度。时间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感,似乎这种场合下的相见更让她感到手足无措。 “在女洗手间看到有男人闯进来,任凭谁也会觉得惊吓。”陆晓岚理直气壮地笑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一点。 “这里是男洗手间。”秦海指着靠墙的便池,脸上有种带鄙视的嘲笑。 陆晓岚“……” 此时此刻的她,真想狠狠地敲自己的脑门。怎么她会跑到男洗手间来,还被秦海抓了个正着? “那我先走了。”陆晓岚昂首挺胸,踩着高跟鞋的“吱吱”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等等。”在与秦海擦身而过的瞬间,一只大手抓住了她左手的手腕。她感到对方的力度很大,捏得手腕发痛。 陆晓岚心中的紧张,因为秦海的粗暴而变成了愤怒。她使尽力气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对方的力度只会越来越大。“放开我!” 秦海没有作声,冷峻的脸上布满了阴霾,如同暴风雨前夕的灰暗。 “放开我。”陆晓岚用力掰开秦海泛白的手指,可是对放的手指松开了,又再重新攥着。拉扯当中,秦海一不小心把那串粉色水晶手链扯断。珠子落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然后散落在每一个角落里。 心酸的感觉从陆晓岚的心里泛起,她连忙弯下腰,伸手想要去拦截,却只能无奈地任由珠子从指尖溜走。那是秦朗送给他的水晶手链,说粉色的水晶可以催旺爱情运,获得平淡的幸福。 手链陪她走过那段伤心的日子,现在断了,是否意味她自欺欺人的幸福也不能抓紧。 “这样耍我,你心里很痛快吧?”陆晓岚艰难地站起来,低头看到手腕上那道那看的疤痕,伤心的往事如泉水般涌出。秦朗说得没错,虽然伤疤不会消失,可是那串手链至少可以把它藏起来。 秦海感到愕然,心头泛起淡淡的悔意。上次见面的时候,她因为被下药了,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两人甚至没能好好说上一句话就分开。他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却在此刻变得哑口无言。 对于她脸上厌恶的表情,秦海感到揪心而难过,所有关心的话语都化作恶言相对。“是秦朗送给你的,才这么在意吧?” 不知是妒忌还是埋怨,声音脱口而出便带上了嘲讽的语气。秦海把手伸到裤袋里,里面放着陆晓岚归还给他的项链。想不到分开数月,她的芳心不再,把秦朗送的水晶手链视如珍宝,却绝情地把自己的项链丢弃。 “没错,手链是秦朗送给我的,为的就是遮盖我手上狰狞的伤疤。”陆晓岚轻轻地抚摸手腕上的疤痕,感到指尖触及的肌.肤都是火辣辣的。“秦海,我真他妈的后悔,曾经为了你这个人渣自杀。” 因为紧张,陆晓岚小巧的鼻尖伸出了汗珠。她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唇边的不屑很快化作讥笑。秦海的心里涌起了莫名的怒火,低声吼道,“攀上秦家大少爷,果然整张嘴脸都不同了。别忘了,是我玩腻以后才甩给他的。” 陆晓岚的心在冷笑,难道这才是秦海的真面目?从前的她以为对方只是外冷内热,想不到如此侮.辱人的话语也能脱口而出。“秦海,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错愕,然后是懊恼。秦海无心谩骂陆晓岚,只是刚才看到她对秦朗送的东西如此紧张,心里便衍生了疯狂的妒忌,原本温柔的话语却成了嘲讽。 妒忌秦朗已经取代了他的位置,埋怨她已不再依恋自己,伤感她此刻望向自己的眼神,如同看到让自己恶心的垃圾。 “我知道,只是你…” 没等秦海继续解析,陆晓岚已经转过身,高举的右手卯足狠劲落在秦朗的脸颊上,发出了清脆的“啪---”声。   ☆、122 “这巴掌,是警告你离我远一点。”陆晓岚的眸子闪着凶光,那是一种因为悲痛而生的愤怒。 秦海愣在原地,脸色惨白,漆黑的双眸中倒映出陆晓岚含怒的表情。 “人心也是肉长的,曾经为了你,我的心痛得不能呼吸。为何还要如此灼灼逼人,非要把我逼到崩毁的边缘才甘心?”陆晓岚绝望地嘶喊,内心的悲痛早已泛滥成灾。 陆晓岚从未尝试过如此苦涩而揪心的绝望,胜过那天晚上秦海在酒店的房间里,对他所做的一切。她现在的心情很激动,原以为所有的伤痛已经成为往事,身体和心上的伤痕早已结巴。 可是秦海的出现,卑鄙地揭开了她的伤疤,然后撒盐。 刚才的愧疚,因为陆晓岚的这一巴掌,三秒钟内变成震怒。秦海的剑眉倒竖,怒火聚焦在乌黑的眼眸中,似乎随时要涌出眼眶,蔓延到陆晓岚的身上。 “从来没有人敢甩我巴掌。”秦海抓住了陆晓岚的手臂,把她压在墙壁上,脸色从青白变成灰暗。 陆晓岚狂怒,弯曲就往他的胯下踢去,却被对方眼明手快抓住了小腿。 “像你这种不可一世的男人,别以为全世界都在你的掌握范围内。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刻意避开你吗?因为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让我恶心极了。”陆晓岚稳住心中的激动和愤怒,骂人的话语顺口而出。 做不成情人,她和秦海这辈子都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陆晓岚心中仅余的一丝眷恋,都化成了心上的刺,扎向眼前将要发飙的男人。 你让我难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够胆你再说一遍?”秦海狂怒,“碰---”的一声踢翻了身旁的垃圾桶。 “恶心,秦海你他妈的就是恶心。”陆晓岚火上添油,嘲讽的说话继续脱口而出,“认识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事。” 愤怒到达了极点,秦海的双肩在不断颤抖。他似乎在刻意压抑自己的怒火,可是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出卖了他的真实的情绪。 原本他只想好好地与她打招呼,还给欠她的一句“对不起”。可是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的怒火早已被她煽起。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才敢扇他巴掌,气势凌人地对他进行谩骂。 激怒秦海的后果,陆晓岚以前不少尝。这次她干脆闭上了眼睛,把那张熟悉的脸孔隐没在黑暗当中。闭上双眼,那些她原本以为忘记的事情,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酒店昏暗的灯光,刺眼的玻璃碎片,以及从伤口里不断涌出的鲜血,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她重复折磨的自己的利器。 眼前的男人就是她心脏上的那把刀,原以为不去动,鲜血就能暂时凝固。可是你不动,却有人会帮你拔出来,使你鲜血淋漓。 气氛僵冷到极点,门外传来了几把男声。陆晓岚下意识要往外走,离开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可是下一刻,秦海的手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粗暴地把她对到了洗手间的间隔里,“砰---”一声关上门。 “你…”陆晓岚刚想破口大骂,嘴巴已经被秦海捂住。外面传来潺潺的水声,几把低沉的男声旁若无人地说了几段小.黄段,才慢悠悠地离去。 间隔尚算宽敞,可是秦海健壮的身体占去了大部分空间,让两人的身体避免不了磨蹭。这种久违的触碰,让陆晓岚瞬间红了脸颊,气得说不出话来。 秦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压低声音嘲讽说,“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口齿伶俐,骂人骂得像母夜叉吗?” “哼…”陆晓岚心有不甘地抬头与秦海对视,咬牙切齿地骂道,“秦海,想不到你的口味这么重,连自己的嫂子也不放过。” 嫂子?秦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角在抽搐。 这两个字无疑是一枚剂量十足的炸弹,在意料不及的情况下投放在秦海的心里。在决定把陆晓岚送到秦朗手中的时候,他并非没有想过会有这么的一天。可是当这个事实亲自从她的口里说出,那种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秦海冷血而残酷,却终究猜不透自己的真心,会因为眼前的女人而纠结。 “你…你说什么?”秦海曾经自欺欺人地认为,只是把陆晓岚托付给秦朗,她对自己的爱从未减少。 陆晓岚似乎被秦海扭曲的神情刺激到了,不忘故作冷静地煽风点火。她直接坐在马桶上,用手撑着下巴仔细打量秦海脸上精彩的表情。“没错,我们已经同居了。如果发展顺利,说不定很快会成为你真正的嫂子。” “你…”秦海的内心传来一阵阵的麻木感,震惊的感觉排山倒海般涌来。他几乎不相信陆晓岚会说出这样的话,心情变得无比沉痛。“才多久,你就不要脸地把自己视作秦朗的女人?” “我不是秦朗的女人,难不成是你秦海的女人?”陆晓岚冷笑了一声,忍不住火上添油,“外面多少海市有头有面的人,都知道我是阿朗的正派女朋友。你呢?有谁知道我曾卑.贱地被你玩弄过?” 陆晓岚脸露微笑,她永远记得一句话,微笑是对敌人最大的杀伤武器。 她和秦海,即使不是敌人,也算是仇人了。 “砰---”的一声,秦海的拳头重重地落在墙上。因为用力,他的关节已经泛起了红肿,嗜血的眼眸低垂,活像一只被抢了食物的饿狼。 秦海呲牙冷笑,一字一句地说,“陆晓岚,你记住自己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 报复的心理,是女人遭受伤害后保护自己的伪装,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盛怒的男人,讥笑说,“阿朗哪方面都比你强,包括他给我的欢愉。即使温柔地进入我的身体,也能让我感受到属于女人的快.感。而你,我从来没有过!” 没错,你让我伤心,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致命的自尊心是秦海的弱点,他受不得别人的挑衅,尤其是自己曾经的女人。 “哐当---”一声,身后的墙壁已经被秦海打凹了一个小洞。陆晓岚的身体微微一颤,从未想过男人的力气可以如此之大。她开始感到恐慌,生怕眼前的男人会把自己碎尸万段。 可是,他并没有。 原以为把自己身上的痛苦加在秦海身上,伤口就不会那么痛。可是陆晓岚细心地发现,他失落的眼眸中,有种从未见过的伤痛。他们就像两只刺猬,无论相拥还是相残,都能把对方刺得遍体鳞伤。 从相识的那刻开始,他们就注定逃离不了这种嗜血的、相互伤害的游戏。陆晓岚垂下了头,故意不去看秦海哀怨而无奈的眼神。记忆中的他并不是这样子的,即使面临生死,也会镇定自如。 可是为何陆晓岚会觉得秦海的脸上,有种掩盖不住的慌乱? “秦海,够了。这场纠.缠太累,我再也不愿意继续下去。”陆晓岚的目光掠过秦海的裤袋,发现有半截熟悉的链子掉出了口袋。那是她归还给他的项链,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了。“如果你还念旧情,麻烦放我一条生路。” 气氛僵硬到了冰点,秦海盯着墙上被打裂的小洞,心情如同进入了冰窖。他缓缓抬头,天花板的白炽灯让他感到心烦气躁。“累了?” 犹记得陆晓岚曾经说过,终有一天要离开海市,找个普通男人过些平静的日子。如果这么发展下去,她会嫁给秦朗,然后成为他的妻子吗? 他,不敢想象。 如果那天晚上在酒吧没有遇见陆晓岚,或许他能管好自己,让这段感情腐烂在心底。可是他的眷恋,如同头顶的那盏明灯,怎么也遮盖不了如火般灼热的光芒。 “陆晓岚,我不会就此罢休。” 说完,秦海转过身,稍微整理自己在刚才拉扯中散乱的衬衣,丢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最后摔门而去。 陆晓岚愣坐在马桶上,发现自己的心跳很快,快得心脏快要负荷不了。刚才被秦海抓过的手腕火辣辣的,她闭上双眼,靠在墙壁上调整自己凌乱的心情,直到手机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她糟糕的心情。 “小岚,你没事吧?”秦朗在接通电话的那刻,明显松了口气。“你在哪里?” 陆晓岚无精打采地走出洗手间,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在洗手间门口,准备回去了。” “你在原地等,我马上过来。”还没等陆晓岚说不,秦朗已经挂了电话。 不过五分钟,秦朗就从宴会厅的方向跑过来,焦急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很差。” 抬头对上秦朗关切的目光,陆晓岚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我陪你回去。”秦朗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痛极了。话音刚落,他旁若无人地把她抱起,转身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朗,你快把我放下来,给人看到了怎么办?”这个姿势太暧.昧了,陆晓岚从未试过在公开场合与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脸颊“唰”一声红了。 秦朗说,“你累,我心疼,下次再也不会给你买高跟鞋了。”   ☆、123.爱得太迟 秦海站在走廊的尽头,思绪被电梯前的两抹身影吸引住。秦朗身穿银灰色的西装,紧紧地把陆晓岚搂在怀里。成熟而稳重的脸上,散发着幸福的笑意。 他停住了抽烟的动作,手指夹着将要燃尽的烟蒂,万般滋味在心头。 她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决定参加宴会之前,秦海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只想再看她一眼而已”。可是看到了,心却控制不住跟从她的步伐,从宴会厅到洗手间里,那抹消瘦的背影落在心头,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块小石头。 涟漪一圈圈地荡开,却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他想她,想得快要发疯了。 陈鹰明说得没错,秦海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一旦爱上了,怎么也无法压抑心头的眷恋。深夜的思念磨灭了他的意志,彷佛那种日益加深的寂寞,已经把他紧紧包围、勒紧,然后透不过气来。 狠狠地把烟蒂丢到垃圾桶,秦海跟随他们的身后离开了君悦酒店。陆晓岚含笑的脸容,刺痛了秦海的双眼,以及内心。 “把她追回来!” 秦海的心里,有一把小小的声音在呼喊。当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响起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心情变得澎湃不已。 三思而后行的拒绝,那些无形的威胁和压力,在此刻都成了灰烬,吹散在漆黑的夜空中。秦海很清楚自己放不下陆晓岚,当日决定放手,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是的,他后悔了。后悔的感觉无助而痛心,没有人会明白曾经的他,是那么的鄙视和讨厌自己。他总为自己找借口,强逼自己不去承认深爱她的事实。越是压抑,心中的牵挂就会越强烈。 为了陆晓岚,秦海也会像傻子一样做不可能的时。例如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为了只是去见见她,那怕最后一面。 原来爱意泛滥成灾以后,站在远处遥望,根本不能满足秦海心底里的思念。他原本想要告诉她,自己心里还爱着他。放手,不过是保她的安全。 可是,她的目光仅仅从自己的身上扫过,就慌忙逃离了宴会厅。 不,秦海绝不允许她的逃离!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可以逃离自己的范围?如果说来宴会厅之前,他还在犹豫;那么真真实实地看到她以后,内心的坚定早已无法摧毁。 哪怕与陈鹰明撕破脸,赴汤蹈火,他也要告诉全世界,陆晓岚是秦海的女人,此生唯一的女人! 灯火璀璨的大马路上,颜色张扬的跑车飞奔而去。秦海一旦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谁也拦不了他。 秦朗的公寓他还记得,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靠近江边的一处低密度小区。他把汽车停靠在江边,抬头凝望万家灯火,心情变得无比凝重。 他来了,就不会再放手。 从口袋里掏出电话,秦海小心翼翼地拨通那串熟悉的数字。他没有储存她的号码,却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深刻地印在脑海中。 电话拨通了,很快就被对方挂断。他继续拨打,对方又再次挂断。 这种无声的拒绝持续了十几分钟,秦海没有继续僵持,而是编辑了一条简洁的短信,发给了陆晓岚。 “我在秦朗的公寓楼下,如果十分钟以内看不到你,我会考虑明天去探望那个小女孩。” 秦海深知陆晓岚的弱点,如果她要躲避自己,无论拨打多少次,都不会接听。但是这条短信,足以让她主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大好,靠在江边的围栏上开始抽烟,静静地等待陆晓岚的出现。 灯光明亮的公寓里,刚梳洗完毕回到房间的陆晓岚,心情莫名地变得浮躁和压抑。今晚秦海的出现,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如今又收到这样的威胁短信,她能不气炸吗? “秦海,你这个贱.人!”陆晓岚咬牙切齿地骂道,她清楚秦海说一不二的性格,如果对方存心要戏弄自己,海市再大也逃不过。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秦海不爱自己,还会如此纠.缠下去。是他把自己推到秦朗的身边,也是他狠心地警告她不要回头,为何现在当她开始遗忘的时候,却三番四次出现? 仔细思量,其实陆晓岚并没有自己认为那么了解秦海。 或许陆晓岚已经分不清,是因为自己心里还有牵挂,还是担心秦海会找小雨麻烦,才会有再见一面的想法。 走出房间的时候,陆晓岚发现秦朗的房间还亮着灯光。她走到卧室门口,想要与他打招呼后才离开,可是眼前的男人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安静而温和,嘴唇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一个美梦。陆晓岚细心地帮他关了台灯,然后披上毛毯,才放心地离开了公寓。 岁月不饶人,夏天的再次到来,让陆晓岚深切地感受到时光也会变老。她此刻的心情是忐忑而不安的,并非因为害怕秦海会借小雨的事情而威胁自己,而是担心再次见面,会难以控制自己内心的情感。 既然决定了重新开始,她就不愿意回头。 江边的小榕树下,站着秦海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他靠在围栏上抽烟,烟雾弥漫了他的身影,感觉是那么的遥远,却又那么近。 对比在君悦时的紧张,陆晓岚的心情已经缓和下来。她慢步往榕树的方向走去,站在距离秦海不到三米的地方,用掩饰过的冷静对他说,“有话赶紧说完,我还要回去写论文。” “这么久没见,怎么性格还是那么浮躁?”秦海扔掉手中的烟蒂,烟雾缓缓从鼻子里喷出。他没有把目光落在身后的女人身上,而是用惯有的冰冷语气命令到,“过来!” “不过。”陆晓岚拒绝的说话脱口而出,她很讨厌秦海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总觉得身边所有人都该服从他的命令似的。 “过来。”秦海再次吼道,声音比刚才大了几个分贝,微怒的语气预示他的不满。他不是一个有耐性的男人,总习惯用强势的语气去命令身边的人,包括陆晓岚。 陆晓岚冷笑了一声,一字一句地回答,“休---想---” 她受够了这种无时无刻都要往秦海身边扑过去的做法,他永远是留在原地等待的那方,而她却一直追逐,追得筋疲力尽过后,内心却依然飘忽不定。 “过来!”秦海侧头把愤怒的目光落在身后女人的身上,他的印象中,陆晓岚从来没有等到数第三声,就会乖乖地走到自己的身边。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这是一种忧心。 他终于尝到了这种痛心而无奈的感觉,觉得自己将要失去眼前的女人。数月不见,似乎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不同了。以前无论他们怎么争吵和伤害对方,陆晓岚未曾试过用这么怨恨的眼神盯着自己。 或许,有些事实已经改变了,只是秦海浑然不知罢了。 虽然秦海的霸道和情绪化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可是陆晓岚依旧受不了这种恶劣的态度。在过去的几个月,她的世界观已经彻底地改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固执到骨子里的陆晓岚,也不是任由秦海伤害也无怨无悔的小女人,而是一个全新的将强的自己。 也许这段时间与秦朗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习惯身边的男人对他温柔浅笑,关怀备至,所以当秦海在自己面前发飙的时候,心里没有一点儿害怕或者怜惜,只剩下一声叹息。 以前的她总是让着秦海,因为爱他,就连他的吆喝和责骂也觉得是暖心的。可是爱得那么卑微,陆晓岚的心早已麻木。 可是秦海不爱她,把她当做玩弄的工具,她又岂能让自己继续沉.沦下去? “看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聊的。”陆晓岚流露出厌恶的表情,她害怕再继续独处下去,秦海只会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 没等对方回应,陆晓岚转身就要离开。虽然秦海会以小雨威胁自己,但她至少相信他不会伤害无辜的小孩子。 这次,秦海被彻底激怒了,原本想要心平气和地聊天的心情,都被陆晓岚坚决的态度淹没。与此同时,对方离去的身影,竟然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似乎她的身上有什么改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深爱自己的陆晓岚。 “陆晓岚!”秦海高声吼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粗鲁地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秦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陆晓岚徐徐回头,露出了憎恨的目光。“我说过,我是死了一次的人,什么也不怕,再也不会重复以前的错误。” 死了一次还不够,秦海你还要把我逼到绝路吗? 秦海未曾见过陆晓岚的表情,会如此哀伤。虽然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可是眼中早已闪着泪花,迷茫、彷徨、不甘、怨恨,复杂的情绪让她原本水灵的双眼看起来空洞而无神。他的心突然揪紧,紧抓住她的手也慢慢松开。 “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既然你已经把我踢开,就不要再回来招惹我,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陆晓岚把手抽回来,感觉被秦海抓过的肌.肤都是火辣辣的。 事实上,陆晓岚再也不想假装坚强,她只想在伤心的时候有人可以陪在身边安抚,工作累了回家,会有一张温柔的笑脸关心自己。有时候深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天长地久;而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也不一定就是此生最爱。 找个合适的人稳定下来,大概就是陆晓岚劫后余生最大的感悟。 秦海的态度也软了下来,他并非铁石心肠,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伤心,也会难过不已。“如果我说不呢,小岚。” 小岚,久违的称呼。带着专属于秦海的气势,霸道而强硬。 陆晓岚微微愣住了,似乎不习惯这种命令式的呼唤。从前每次当他这么称呼自己的时候,她都有种羽毛落在心尖的感觉,感动泛滥,心底软绵。 还没等陆晓岚作出回应,秦海已经把她按在身后的树干上,炽热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眸,似乎要看穿她心底的所有秘密。 “对不起…”略带磁性却显得温和的声线,在灯光昏暗的夜色中,犹如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江面。 当这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秦海也怔了怔。原以为要向陆晓岚道歉,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他们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秦海作为强势的那方,所有的交流都是要求、命令、甚至强迫。 原来他也会有内疚的时候,也会因为自己曾经做过的蠢事而后悔不已。只是他的性子太过高傲,一直拖到现在,才最终把心底的话说出口。 “对不起,小岚,请你原谅我。”秦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原谅”两个字几乎成了唇语。他垂下头,感到耳根微微有点发烫,懊恼却又期待。 秦海呀秦海,出来混的,迟早要还回去。记得在第二次把陆晓岚丢在上林苑的时候,她曾经放下狠话,“你会后悔的。” 那时的他只觉得陆晓岚的说话幼稚而可笑,像他这种做大事的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女人感到后悔?可是不到半年以后,事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他深切感受到后悔的滋味。 陆晓岚的脑袋像被硬物狠狠砸了一下,许久也缓不过来。 “你不会得了绝症,为了不下地狱所以来向我道歉吧?”陆晓岚已经想不到能让秦海说对不起的原因,傻傻地笑说,心里懵得发慌。在她的记忆中,秦海甚至都不曾对任何人服软过。 如果灯光足够明亮,陆晓岚一定会发现秦海的表情很滑稽。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努力强迫自己不要发飙的同时,嘴角扯开了一抹似是而非的嘲笑。 陆晓岚转念一想,心虚地回答,“秦…海,不会是生了脑癌,严重影响你的思维?”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去,秦海打死也不会向陆晓岚道歉。他满心的期待,却换来陆晓岚此刻的嘲笑,让他情何以堪。 然而,秦海依旧没有说话,因为他感受到陆晓岚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诱人的绯红一点点地爬上了她的脸颊,如桃花般盛放,在黑夜中妖娆迷人。 微风轻轻拂过,细长的发丝粘在了陆晓岚粉嫩的唇边。她的嘴唇慢慢蠕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秦海说,却卡在喉结上,无法吐出。他眼神逐渐由慑人变成迷离,干涩的嘴唇在冷风中停留了几十秒,然后低头狠狠堵上了陆晓岚的唇瓣。   ☆、124.高跟鞋上的爱情 秦海的嘴唇冰凉,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他把舌尖钻进陆晓岚的口腔内,尽情地掠夺,然后占领。 这种感觉,如同在无人的沙漠上,发现了自己曾经遗留下来的一瓶水。渴望、兴奋、灼热,心情高涨而兴奋。 这个吻缠.绵而热烈,秦海的舌尖扫过陆晓岚敏感的牙龈,含住了她小巧的舌头。她惊讶得忘记了挣扎,呆若木鸡地靠在树干上,脑子空白一片。 他吻了她,在久别重逢以后,在几番羞.辱和谩骂以后。 慢慢地,秦海收回带有侵略性的吻,退出以后轻轻含住了陆晓岚的唇瓣,像蜻蜓点水般舔她的嘴角,然后是下巴,再到颈脖。 “秦海,不要。”陆晓岚终于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推开了眼前的男人,却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身体站不稳猛地向后倾,却被对方眼明手快搂住了腰部。“不要…” 陆晓岚的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可以听到,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还没从秦海的强吻中清醒过来。 “可是我想要…你。”秦海没有继续吻下去,而是把手指托在陆晓岚的下巴上,轻轻地摩挲,就像在抚摸最心爱的宝贝。“小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陆晓岚都受不了秦海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如果他要对自己耍狠,她会恨得牙痒痒,决心抗争到底;可是他这般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陆晓岚只会变得手足无措,思觉失调。 她垂下双眸,小心脏一直跳个不停,脸颊有种如火烧过般的灼热。他说对不起,是陆晓岚认识秦海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三个字。 含着迷茫的而眼神,陆晓岚转而抬头盯着秦海散发幽光的眸子,鼻子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紧咬嘴唇,直到血腥的味道弥散在鼻腔里,才用一种接近哀求的语气说,“秦海,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耍我,好玩吗?” “我是认真的。”秦海情不自禁地把眼前的女人拥入怀里,把下巴埋在她的发顶,贪婪地嗅她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无论你和秦朗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此刻开始回到我身边,我会好好保护你。” 对秦海的感情是复杂而揪心的,陆晓岚一动不动地任由秦海拥抱自己的身体,觉得自己就像在冰与火之间轮.回。她在做梦吗?怎么梦境会那么真实,甚至连抱住自己的男人身上,还有熟悉的余温? “够了,秦海!”陆晓岚的脑海中浮起秦朗含笑的脸容,身体猛地一颤,就像身体突然扑空,思维也变得清晰起来。她推开了他,扶住树干稳住轻微颤抖的身体,感觉今天经历的一切早已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 秦海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没有伸手,表情呆滞地盯着一脸茫然的女人,轻声说道,“我可以解析。” “已经不需要了。”陆晓岚挽好耳际的鬓发,抬头对上秦海乌黑的眼眸,“秦海,太迟了,太迟了…” 秦海深呼吸了一下,右手攥在口袋里,紧紧握住那枚十字架项链,心平气和地解析说,“你早前遇到的意外,是人为的。阿公一直安排手下的人在你身边,目的就是想要让我放弃,因为你的出现已经颠覆了我的生活。” “是吗?”陆晓岚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可是眸光却有股不移的坚定。秦海一直欠她一句解析,可是当对方真实地站在自己眼前时,却发现已经不重要了。原来一个人受过伤害,心会麻木,也就不愿意再往后看。 陆晓岚习惯性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使劲地扯,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还记得当天你离开酒店的时候,我问你,是否爱我。” 秦海叹了口气,当日的情景不断涌现,让他的心头隐隐作痛。“你了解我的性格,我不会说这些矫情的话。” “因为你爱的只是自己,而不是我。我厌倦了那些无休止的等待,也不想回到那些争吵和相互折磨的日子。如果两个人足够相爱,根本没有人可以分开。所以阿公是聪明的,他背后耍了些小手段,就能让我明白,这段感情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时隔数月,即使心痛的感觉还在,陆晓岚已经学会冷静去分析和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天微凉,江面的微风拂过秦海板寸长的短发,让他线条分明的脸部显得阴暗而无神。他的语气不再冷漠,而是带着诚恳,“我想清楚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只会尽力保护你不受伤害。” “秦海,你永远都是这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始终守在你的身边,因为我爱你,甚至胜过于爱我自己。”陆晓岚并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情,坦白地说处了心底的声音。 “这就足够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秦海的目光无法从眼前的女人身上挪开,他的眼眸含着不常见的隐忍,唯有在陆晓岚面前才会表露无遗。 月光下,陆晓岚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刘海随风轻轻飘散,半掩住她如泉水般灵动的双眼。“你知道吗,刚分开的时候我很抗拒秦朗的关心,觉得每次看到他就会想起你的无情。可是人总会改变的,他的关怀备至和细心守候,慢慢走进了我的心。” “我会为了你而改变,难道还不够吗?”陆晓岚简单的一句说话,轻易地让秦海的怒火再次爆发。他紧握拳头的右手重重落在陆晓岚身后的树干上,低声吼道,“陆晓岚,到底让我怎么做,你才能忘记过去?” 忘记过去?可笑… 陆晓岚不慌不忙地抽出左手,把手腕上秦朗送的另外一串水晶手链扯开,把伤疤展现在秦海的眼前,嘴边的笑容含着自嘲。“你可以忘记,我不能。秦海,算了吧,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你身边的女人这么多,不差我一个,可是秦朗身边只有我。” 是的,秦朗爱她,那份炽热而专注的情感让人不忍辜负。而秦海只是爱上这种得不到的感觉,才会在分手以后继续纠缠。 “不是的。”秦海低声呢喃道,他爱她,是在失去过以后才最终明白。可是爱字对于秦海来说,无疑是用生命来承诺,沉重得卡在喉结却始终吐不出来。胸口传来一阵窒息的压迫感,他感到心脏上的血管被无情的话语撕裂,蚀骨难受。 不是的,不是的!他的身边如果没有了陆晓岚,一切将会黯然失色,得到全世界也不会快乐! “秦海,你不爱我,你爱的只是自己。”陆晓岚笑了,却比哭还难看。“可是秦朗爱我,胜过于他自己,才会花尽心思给我所有宠爱。” 内心的揪心无法掩盖秦海此刻的难过,他努力让内心的声音发出来,却发现能清晰地听到的,只有一个字,“我…” 他很想说,小岚,我是爱你的,真的爱你,这辈子只对你有过这种特殊的情感。 见惯生死,历尽沧桑,那种行走江湖的热血此刻不复存在,秦海觉得那三个字犹如千斤石头压在心上,不是愿意或努力就能说出。 对于秦海来说,需要走到生命尽头的那刻,才有资格对深爱的女人说那三个字。 想说的,需要说的,陆晓岚已经逐一说清楚。她在秦海发呆之际,狠下心转身离开。现在踏出的这一步很艰难,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让她迈开的每一步都是费劲而揪心的。 可是,人必须要学着忘记过去。 回头望着陆晓岚远去的身影,秦海并没有追上去,胸口有种如窒息般灼痛,声音充满哀伤,“小岚,你…你还爱我吗?” 陆晓岚突然停住了脚步,肩膀微微一颤,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爱?她还爱秦海吗?经历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抚心自问,还爱着秦海吗?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而纠结的情感,有很多深爱只能在无情的岁月中风干,然后消散。陆晓岚或许还爱秦海,或许不爱,这个问题她并非没有仔细琢磨,而是自己过于疲惫,根本不愿意再去触及旧患。如果非要给身后的男人一个答案,那么她只能狠心地说一句,希望也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次纠缠。 “我曾经爱过你。” 爱与爱过,只隔着一个曾经,却可能是一辈子。 陆晓岚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般坚决的时候,狠心地拒绝了秦海,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穿过马路,她镇定地往公寓的方向走去,不显得惊慌以及紧张。然而当电梯门关上的那刻,她的身体一软,后背顺着冰冷的墙壁缓慢下落,差点站不稳倒在地上。 刚才她撑得很辛苦,担心自己的心思会被秦海发现。她怎么可以心软,然后打破包围自己的平淡幸福,回到那种如地狱般的生活中去? 扶住墙壁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抬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就像电影里深夜出没的女鬼。冰凉的双手抵在脸颊上,用力拍了几下,陆晓岚的脸上才勉强恢复了一丝血色。 心情,无比沉痛。 当陆晓岚回到公寓的时候,发现秦朗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前,高大的身影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儿落寞。 “朗…”陆晓岚慢步走到秦朗的身后,声音带着几分歉意。 “他来找你了?”秦朗回过头,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是他浅淡的笑脸。 这种宽容的浅笑,让人无法抗拒。她不敢看秦朗的脸,身体一软倒在沙发上,垂下头漠然地回应说,“嗯,在酒店的时候已经遇上。” “我知道。”秦朗单膝跪在地板上,轻轻托起陆晓岚冰凉的双手,放置在掌心捂住。“如果你不想说,别勉强,我尊重你的选择。” 陆晓岚知道,秦朗的表情装得再平静,也无法掩饰脸上的失落和伤痛。她抽回了自己的双手,细心地发现他的掌心因为紧张而渗出了汗水。 可是沉默不到十分钟,陆晓岚便轻轻搂住了秦朗的颈脖,让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口,聆听他强烈的心跳声。“我已经跟秦海说清楚,心里一直无法解开的郁结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秦朗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他喜出望外,把怀中的女人抱得更紧,声音有种难掩的激动。“小岚,我….” “什么也不要说,就这么抱着我。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到从前,不要回到那些夜夜噩梦的日子。”刚才的勇敢和坚决,在看到秦朗的那刻已经恢复原状。其实她并没有别人看来那么洒脱和坚定,刚才急匆匆离开,是因为害怕多逗留一分钟,就会忍不住回头。 虽然她的心里还没能把秦海放下,可是即使回去,也不过是再次经历那些反反复复的折磨。人的一生很短暂,再这般折腾下去,或许她会彻底地崩溃。 两抹紧紧相拥的身影,就像相互取暖的小猫。陆晓岚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却没有流下来。或许最伤心的时候,眼泪已经无法带走她内心的痛,只能这么反反复复地打转。 “如果伤心,就哭出来,我的肩膀可以承受你心中的沉重。秦朗轻轻地拍打陆晓岚的肩膀,即使她没有让眼泪落下,可是身体在微微颤抖,费力地压抑内心的痛楚。 他宽厚的手掌还是那么的温暖,就像儿时父亲的手,被赋予神奇的魔力,一直伸入至她的心底,一点点地抚平千疮百孔的伤口。 陆晓岚苦笑说,“我不会哭,为了他,不值得。” 其实秦朗比任何人都清楚陆晓岚的这份痛苦,这些日子以来,是他陪她一路走过来,经历那些别人无法看到的伤痛。如果可以,他宁愿替代她受苦受罪,也不要无助地搂着对方,什么也做不了。 “脚还疼吗?”秦朗放开了怀中的女人,轻轻托起她的脚掌放置在掌心,发现脚跟被磨出了血泡。“有人说,爱情就像高跟鞋,如果不适脚就会磨出血。选择一双合穿的鞋子,找一个适合的男人,才能快乐地走完这辈子。”   ☆、125.死缠不休 这夜,秦朗与陆晓岚自同.居以来第一次相拥而眠。 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经历了怎样的压抑和难受,只觉得心头的大石放下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秦海在树下哀伤的眼神,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一夜浅睡的她有种灵魂离开躯体的漂泊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卧室,陆晓岚从浅睡中醒来,转身的时候对上了秦朗微红的双眸。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嘶哑而低沉,“小岚,早。” “早。”陆晓岚似乎不太习惯,早上醒来的时候身旁多了秦朗的身影。她把身体钻进被窝里,小声说道,“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他顿了顿,在陆晓岚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提议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既然你还未找到实习单位,下周开始到我的公司帮忙吧。” “实习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靠关系进你的公司,感觉不适合。”虽然陆晓岚一直未找到理想的实习单位,但并不想凭秦朗的关系进秦氏。 “我的秘书前几天请假安胎了,你忍心看到我忙得连午餐都没空吃吗?”秦朗可怜兮兮地说,捏了一下陆晓岚的鼻尖笑了,眼角浮起了细纹。迎着朝阳,投影在陆晓岚的心底,是那么的平静和安稳。 秦朗的秘书几天前请长假安胎了,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接手她的工作。但他的提议也有私心,希望陆晓岚时刻陪在自己的身边,免得秦海的出现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对于上次在酒店向陆晓岚撒谎的事情,他感到内疚而不安。他细心地留意到,自从那天以后,陆晓岚对他的态度亲昵了很多,或许是因为那样的谎言,让她放下了心理的防备。 曾经有很多次,秦朗都决心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可是每当看到对方坦然的笑容,说话全都卡在喉结,怎么也吐不出来。 没错,他在害怕。害怕谎言揭穿以后,陆晓岚会勃然大怒,离他而去。 秦朗非圣人,他也不过是有血有肉的成年男人,花尽心思想要留住心爱的女人。秦海的存在永远是他们之间的定时炸弹,没人预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爆发。 眼下唯一能留住陆晓岚的方法,就是尽快把两人之间的关系确定下来。 例如,结婚。 想到结婚,秦朗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感。 “好吧。”陆晓岚思考片刻,最终还是接受了秦朗的提议。昨晚一夜无眠,脑海中不断浮起过去半年来发生的点滴,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丢了从前敢爱敢恨的自己。也许爱情从来都是犹豫而纠结的,无论是冷血的秦海,还是倔强的自己,都无法从这场情爱中潇洒地脱身。 秦海爱她吗? 陆晓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是个固执到骨子里的女人,爱上的时候无怨无悔,分开的时候强迫自己不再回头。因为相信心再痛,也会有淡化的那天。 因为秦朗的关系,陆晓岚顺利地进入了秦氏实习。 在陆晓岚的眼中,秦朗是个温柔风度的男人,身上没有一丝作为秦氏总经理的傲气。他做事专注而稳重,忙起来的时候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初出茅庐的陆晓岚,被安排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外的秘书岗位。在公司里,几乎所有中层以上的员工,都知道她和秦朗之间的关系,却没有人对她奉承,直到后来才知道这是秦朗的意思。 秦朗在工作上的态度严谨,对待下属一视同仁。即使作为女朋友身份的陆晓岚,也避免不了从低做起,做错事也会受到严厉的苛责。 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大企业的工作节奏很快,强度大,因而陆晓岚也很佩服秦朗每天保持一副神采奕奕,处事不惊的样子。在工作时间里,她依旧礼貌地称呼秦朗为秦总;而忙碌过后的午饭时间,秦朗带她到办公室的小阳台,一起甜腻地吃午饭。 自从那天晚上不欢而散后,秦海就没有在陆晓岚的视线范围内出现过。可是她的新号码总会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不用猜,那是来自秦海的。 短信并没有再次提及那天晚上的事情,却固定在每天深夜时分发一条简洁的短信,里面都是一些让人却摸不着头脑的文字。 “榕树长出了新芽。” “向日葵已经枯萎。” “衬衣掉了一个纽扣。” “牙膏又没有了。” 关了手机屏幕,陆晓岚靠在椅子上沉思。记忆中,秦海从没给她发过短信,所以这些看似无聊的文字,一定会有特别的意思。 “榕树,向日葵,纽扣,牙膏…”陆晓岚心情恍惚地重复这些没有关联了东西,思绪很快飘回到去年两人同居时的情景。 旧公寓所在的小区,有一棵超过五十年历史的老榕树,秦海总喜欢把车子停在树下,然后抽几根烟才上楼,风雨无阻。 有次陆晓岚半夜醒来,见不着秦海的身影,很自然地走到窗口看车子是否停在树下。 结果是肯定的,只是那晚秦海抽烟的时候,靠在树下睡着了。陆晓岚突发奇想,换好衣服后抱着他的外套跑到树下,一屁.股坐在他的身旁,两人就这么盖着同一件薄外套,相偎依睡了一个晚上。 装逼换来的除了秦海的嘲笑,还有重感冒。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想不明白,那晚以后为何只有她一个人生病了,而秦海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至于向日葵,是陆晓岚在卧室窗台上种的,自嘲说那是自己的代言。曾经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觉得自己如同窗台上孤独盛放的向日葵,而秦海就是向日葵心中的太阳。 她总是追逐属于他的温暖,即使每天都能见面,却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纽扣…”陆晓岚想到这里,忍不住抿嘴浅笑。别看秦海是个外表冷酷的男人,对自己的外表却很注重,丢了纽扣的衬衣从来不会穿第二次。 他的公寓没有针线,所以缺了纽扣的衬衣只能被丢弃在一旁。 陆晓岚的衣服不多,觉得那些价格不菲的衬衣要是丢了怪可惜的。于是她把秦海的衬衣当作自己的睡衣,毫不顾忌地在客厅翘起双腿玩手机。久而久之,秦海看不下去了,经常嘲笑她男人婆,抽烟的时候贱.贱地伸手摸一把。 陆晓岚现在回想起来,与秦海的相处,虽然痛苦占了主调,可是那种细微入骨的真实才是她挥之不去的思念。甚至“牙膏”两个字,都能勾起她内心深处的平淡的幸福。 还记得两人感情最好的时候,每天都形影不离。陆晓岚是个生活很随性的人,而秦海刚好相反,凡事苛刻,对陆晓岚要求甚多。 有段时间家里的牙膏快用完了,陆晓岚却老是忘记重新购买。在某天清晨起床准备刷牙的时候,她悲哀地发现牙膏已经被秦海挤得干瘪。 “谁让你不长记性。”秦海一边刷牙,一边朝陆晓岚挤眼嘲笑,样子看上去拽拽的。清晨时分,不修边幅的男人头发凌乱,总喜欢赤.裸上身靠在浴室的墙壁上刷牙。 陆晓岚不服气,家里的东西又不是她一个人在用,为啥总是丢她去准备? “你随便刷一刷就好,留点儿牙膏给我。”陆晓岚在秦海意料不及的时候,飞快夺过他手中的牙刷,丢在嘴里刷起来。 “恶心!”秦海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沾沾自喜的女人,眉毛都扭成结。 陆晓岚得意洋洋地反驳,“恶心…有本事别亲我。” “谁要亲你,每次都是你厚脸皮先亲我。” “嘻嘻,这里人少就乖乖承认吧。” 一把牙刷,两人就像小孩子般抢过来,又夺回去。秦海故意含着满嘴的牙膏泡沫,使劲地去亲陆晓岚的脸颊,惹来她的抱怨。“秦海,你还能更贱吗?” “更贱?”每次听到这个字的时候,秦海总会脑洞打开,抽眉奸笑,意会地扯掉陆晓岚的睡衣,用双唇堵住她的尖叫声。 事后,两人总喜欢像双生儿般抱在一起洗澡。秦海的脾气不好,身材却很赞,肌.肉的线条硬朗而健康,尤其让他引以为傲的八块腹肌,让陆晓岚忍不住伸手摸一把。 很多如斯小事,在别人眼里或许微不足道,却深深种在陆晓岚的心底。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陷在与秦海的感情里不能自拔,那是因为曾经种种甜蜜已经深入了骨髓。 后悔吗?后悔那天晚上如此绝情地拒绝秦海吗? 陆晓岚不知道,她的心乱如麻。倘若爱情能潇洒不羁,说放下就能放下,那就不是真正的爱情了。 她不恨秦海,也并不相信对方关于分手的解析。她不相信的,从来只有自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绳缠。受过伤害的女人,内心总是变得敏感而脆弱。想要遵从内心的选择,却又害怕再次面临痛不欲生的伤害。 手机再次响起信息提示音,不用猜,那一定是秦海。陆晓岚刻意不去查阅短信,拿出刚才秦朗交给她的合同开始录入。可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心情烦躁而苦闷,总静不下心来工作。 陆晓岚放下合同,目光从桌面上的手机屏幕扫过,苦苦挣扎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划开了屏幕。 “我在楼下等你,现在。”其中“现在”两个字是关键,意思是提醒陆晓岚自己已经在楼下。可是她已经到秦氏实习,他在秦朗的公寓楼下等她,是不会等到的。 虽然陆晓岚已经删了秦海的号码,可是那串熟悉的数字似在提醒她,自己曾那么地熟悉对方的一切。 “小岚…”秦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站到陆晓岚的身旁,轻声地呼唤她的名字。“不舒服吗?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陆晓岚连忙把合同拿起来,苦笑说,“没事,可能今天事情太多,有点儿累。” “你真的太累。”秦朗把她手中的合同夺过来,担忧地问道,“合同都拿反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没事,我到楼下买杯咖啡就好,可能坐太久腰椎有点累。”陆晓岚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头也不回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随着陆晓岚远去的背影,秦朗的心有种淡淡的想法,觉得她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   ☆、126.伤离别 秦氏附近有一家小小的咖啡厅,工作时间人流不多。陆晓岚买了一杯黑咖啡,顾不上自己穿着职业套装,就在附近小公园的草坪上坐下来,一边晒太阳,一边漫不经心地品尝。 初夏的阳光暖洋洋的,陆晓岚抬头望着斑驳的树影,心情却压抑难受。她的脑海中不断浮起秦海失落的表情,整个人就会变得迷茫起来。 秦海还好吗?那天晚上被自己拒绝后,会恼羞成怒,找别人出气吗?如果他所说的分手理由都是真的,那么他们之间的误会,或许可以好好解析。 想到这里,陆晓岚又觉得好笑。她明明已经当面拒绝了秦海,为何还会琢磨那些没完没了的事儿? 恍惚间,一只大手从背后握住了陆晓岚的咖啡杯,吓得整个人猛地一颤,滚烫的咖啡洒了几滴在手背上,烫得呲牙惨叫。 “谁?”陆晓岚转过身,差点撞上了一堵肉墙。待她看清楚对方的样貌时,心里“噗通”地跳个不停。 “做了亏心事吗?怎会这么惊慌?”秦海顺势在陆晓岚身边坐下来,把杯子从她的指尖夺下,神色轻松。“是你偷懒,还是秦朗的公司没事干?一个小小的实习生也可以到这里偷懒喝咖啡,看来秦氏的管理制度不够完善。” 看到秦海,是意料之中的事。自从上次重遇以后,陆晓岚在冥冥之中觉得两人总会很快再见。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想要起身离开,手腕却被秦海抓住了。 “秦海,你找人跟踪我。”陆晓岚嫌弃地甩开了秦海的手,如果不是他找人跟踪自己,怎会知道她在秦氏实习? 秦海没有回答,那就是默认了。陆晓岚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很陌生,认识这么久,她都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你究竟想怎样?”陆晓岚耐着性子问到,她心中有太多的不确定,但看到秦海的那刻,却一句也问不出口。 阳光暖洋洋的,微风惬意,秦海反问道,“小岚,那天晚上我说得很清楚,你是我的女人。” “狗屁!”陆晓岚忍不住放声大骂起来,“我们之间已经没可能了,秦朗才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你是真心喜欢秦朗的吗?”他的声音难得平静,没带一丝强势和质问的语气。咖啡有点烫,他啜了一小口以后,呲牙皱眉,嘴唇都被烫得肿了一小块。“咖啡真烫。” 陆晓岚冷笑说,“你是白.痴呀,刚煮的咖啡当然烫口。” 话音刚落,又觉得语气有点怪怪的,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关心。身旁的秦海笑了,刚才紧皱的眉头弯起了愉悦的弧度,“别担心,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道别?”陆晓岚略显惊讶,印象中秦海每次离开海市,都是来去无踪,极少交待自己去向。“你去哪里都不关我事,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请你放尊重点。” 秦海少有地没有发怒,只是静静地凝望着陆晓岚发怒的样子,许久才接话,“如果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会感到这么困惑吗?” 困惑?陆晓岚恼羞成怒,这种被人看穿内心的感觉,就像衣不蔽.体走在大街上般难堪,哪怕眼前的男人是秦海。 苦涩的笑意慢慢从秦海的唇际扬开,他把杯子放置在嘴唇轻轻吹气,待咖啡稍微凉了以后,狠狠地灌了几大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开始蔓延,很快到达胃里,滚烫难受。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小岚,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还会记得我们之间的曾经吗?”秦海今天所说的话很奇怪,语气充满了感慨,“分开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 如果两个字,是最让人感到心酸的假设。 陆晓岚最终还是在秦海身边坐下来,低声说道,“现实不能承受任何的如果,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无法回到从前。我们都变了,也许相忘于江湖,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我们这种人,从来不信天,只相信自己。”秦海抬起头,斑驳的阳光洒在他憔悴的脸上,让陆晓岚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次,她也是这么痴痴地望着阳光下的他发呆,感觉那种温暖正一点点地深入自己的内心。 “我没信心重新开始。”陆晓岚最终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心声,“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想了很多,但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回到过去,再次承受那些未知的将来,还有…” 其实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告诉秦海她其实唯一无法接受的,是自己曾经的背叛。那次在酒吧被下药,与秦朗阴差阳错上了.床,她在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原谅自己。她觉得自己很脏,觉得自己违背了自己的原则,觉得自己对不起秦海。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两人已经分开了,可是陆晓岚依然心有惭愧。她不清楚为何自己会为秦海这般守身如玉,只觉得与秦朗之间最后的防线冲破了,覆水难收,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粗暴、占有.欲强的秦海。 “我知道自己还欠你一句承诺。”短暂的沉默以后,秦海的眼眸中有种无法言语的无奈,“那三个字对于我来说,是需要一辈子时间去兑现的承诺。我不敢答应你些什么,除了尽全力去保护你。” 陆晓岚心里很难过,那种揪心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我不忍心辜负秦朗。” “秦朗和你的真心,始终要选择一个。我愿意等待,但希望别太久。”秦海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项链挂在陆晓岚的脖子间,苦笑着说,“我说过,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来。即使你丢了它,也别还给我。” 陆晓岚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扯,却被秦海按住了双手,“今天下午我会去泰国,归期未知。这条项链会替我守护你,待我归来之时,希望你能给出最后的选择。” “如果我的选择还是秦朗呢?” “那么我会彻底从你的眼前消失,此生不再纠缠。” 当陆晓岚从秦海的这句话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项链还在掌心,带着秦海的温度。可是身旁的男人已经离开了,余下的半杯咖啡孤零零地躺在草地上。 她重新拿起杯子,小口地啜饮杯中的咖啡,发现变凉的黑咖啡,苦得连胃部都在颤抖。 秦海的出现和离开都是悄无声息的,带来的是陆晓岚满腔的纠结,带走的是她不知觉中深.陷其中的思念。 当陆晓岚回到秦氏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才慌忙记起该去把饭盒热好送到秦朗的办公室。自从她到秦氏上班以后,每天都会亲自为秦朗准备午餐的饭盒。两人肩并肩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一边看报纸或杂志,一边用餐。 这也是秦朗在忙碌的工作中,感到最轻松和惬意的时刻。 “回来了?”秦朗放下手中的文件,朝陆晓岚淡淡一笑,脸上隐约有种担忧。 “你下午不是要去毛里求斯出差吗?文件我都帮你准备好了。”陆晓岚把饭盒搁放在桌面上,腰部被秦朗伸手一勾,稳妥地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贴在陆晓岚的耳边,轻声说,“舍不得你,不想走了。” “这个项目很重要,别误了时间。”陆晓岚想要起身离开秦朗的怀抱,却被他缠住了腰部。“朗,这里是办公室,放开我好吗?” “不放。”秦朗微微叹了口气,神情失落,“我怕放手,你就会跑了,就像那天晚上我醒过来,只剩下你给我盖上的毛毯陪着。” 秦朗的语气是那么的卑微,就像曾经身陷热恋中的陆晓岚。她侧过身望向身后的男人,发现一向自信满满的他,此刻的脸上有种伤感的落寞,纠结的心情也变得更不安。“我发现自己变了,再也无法找回从前潇洒从容的自己。” “无论怎么改变,我对你的心依然没变。”秦朗伸手从抽屉里翻出两张机票,把其中一张递给陆晓岚,“机票我帮你准备好了,希望能陪我去出差。” 面对秦朗的要求,陆晓岚感到犹豫不决。虽然她三番四次拒绝了秦海的挽留,觉得自己应该往前看,坚守现在的幸福。可是她的心很酸、很痛,一切只因未能割舍对秦海的牵挂。 原来要彻底放下一段感情、一个人,比她想象的要难千万倍。 “机票是下午四点,如果登机前你不出现,也就是给我最后的答案。”秦朗搂住陆晓岚的手终于松开,打开饭盒笑说,“你做的饭盒,是我吃过最合口味的。” 一张机票,一条项链。两个人,一个决定。 二十四年来,陆晓岚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艰难的决定。从前身为卧底的时候,无论深陷怎样的凶险,她的决定从来都是准确快速的,眼下还是第一次被迫去做这种艰难的决定。 其实秦海和秦朗并没有逼她,而是陆晓岚一直都在强迫自己。刚开始的时候强迫自己忘记秦海、接受现实;后来强迫自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现在又强迫自己,必须在两人之间做一个决定。 下午两点整,秦朗开始收拾文件离开。他并没有与陆晓岚告别,与业务部的经理结伴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就在将要踏出办公室的那刻,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与陆晓岚迷茫的目光对上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唇边扬起苦涩的笑容,然后转身消失在走廊中。   ☆、127.不愿意将就 秦朗离开办公室以后,陆晓岚很快就恢复到忙碌的状态,想要以工作麻木自己的脑袋。 可是她总会不经意地拉开抽屉找东西,看到被自己丢在里面的项链和机票,心情就会变得更纠结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四点,陆晓岚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秦朗现在已经登机了吧?他知道自己最终的决定,会很伤心和难受吗? 虽然不止一千次说服自己接受秦朗,事实上她也成了秦朗名副其实的女朋友。可是当这张机票放置在掌心的时候,那份重量把她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无论怎么纠结,陆晓岚唯一可以肯定的自己无法放下秦海,也不想伤害秦朗。昨天下午送文件到他办公室的时候,她无意中瞄到了抽屉里的戒指。 直觉认为,秦朗已经做好准备向她求婚。 从那刻开始,她的心情无法平静下来。那并不是一种惊喜,而是一种混合负罪感的抗拒。如果嫁给秦朗,或许这辈子都能活在他的宠爱中,平平淡淡地渡过余生。 可是陆晓岚天生不是一个安于本分的女人,她的血液里流淌着一种叫冒险的因子。与秦海相处的每一刻,她的内心都是热血的,根本无法想象那些遥不可及的平淡。 当回忆的盒子被打开,陆晓岚就会想起秦海,以及那些充满港剧味道的血腥岁月。心底有把小小的声音在呼唤,“遵从自己的内心,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里,陆晓岚感到豁然开朗。也许是早上喝了凉咖啡,中午又没有好好吃饭的原因,胃部从隐隐作痛,慢慢变成了绞痛,痛得直冒冷汗。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陆晓岚忍痛翻过手机,发现屏幕上闪动着秦朗的名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接听键。 “喂---”陆晓岚有气无力地说,右手捂着胃部,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 “小岚,你没事吧?怎么声音听起来有点糟糕?”秦朗关切地问道,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十分钟的时间,空姐提醒乘客把手机关闭,他最后一次查看通话记录,发现没有陆晓岚的来电记录,心情落空难受。虽然心里生着闷气,但他还是忍不住给陆晓岚打了个电话。 “没事,有点儿胃痛,吃点药就好。”陆晓岚伸手想要去拿杯子,喝点儿温水缓和胃部的疼痛,却不小心打翻了,非条件反射低吼了一句。 秦朗不淡定了,关切地叮嘱说,“我的办公室左边第一个抽屉,有胃药。要是吃了不止疼,让李凯送你去医院。” “嗯。”陆晓岚强忍痛楚应了一声,握着电话的手也变得颤抖起来。 她的声音死气沉沉的,传到秦朗的心里,是阵阵的痛。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陆晓岚的手机就耗尽了最后一点电池自动关机了。 “喂…喂…”秦朗的心凉了一截,解开安全带从座位上站起来,显得慌乱而手足无措。 “先生,麻烦你把移动电话关闭。”面带微笑的空姐细心地提醒秦朗,他握着电话快速思考了几秒钟,心情变得慌乱起来。他解开安全带从座位上站起来,表情严肃地对空姐说,“我要下机。” 半小时,秦氏办公室。 秦朗风风火火地赶回办公室,看到陆晓岚的位置空着,心里突然一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岚呢?”他朝着办公室的员工吼道,一向温文尔雅的秦总,脸上布满了阴霾,吓得在场的人都不敢吱声。 秦朗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苦恼而担忧。“小岚去哪里了?她人呢?” 坐在座位上的总办秘书胆战心惊地站起来,走到秦朗身边小声说道,“秦总,小岚说不舒服,到员工休息室躺着。” 秦朗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员工休息室的方向走去。门是半掩着的,他看到靠近角落的沙发上躺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放下随身的公文包,半蹲在陆晓岚的身边。 熟睡中的陆晓岚身体弯成了一只虾米,双手捂着胃部的位置,眉头就扭成了结。秦朗脱下身上的西装为她披上,刚才悬着的心才终于归位。 温热的手掌中放置在陆晓岚眉心的位置,温柔地抚平她的眉头,感觉心酸而幸福。守着一个心中有其他男人的女人,感觉很难受。可是纵使难受,他也放不下。 只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刚才与陆晓岚通电话的时候手机突然挂断,再回拨过去却提示关机,吓得秦朗整个人从位置上站起来。如果不回去看看,他无法安心地离开。在他的心中,陆晓岚永远放在首位。 他放不下她,因为未离开已经开始想念。他甚至觉得给她压力选择,是一件十分残酷的事情。 “真让人担心。”秦朗拢了拢陆晓岚的长发,让她微红的小脸袒露在自己面前。这是一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孔,算不上美艳迷人,却像空气般深入他的心肺,包围他的生活。 “嗯…”陆晓岚在迷糊之中,感到一件带有余温的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她努力想要睁开双眼,却因为疲倦怎么也无法醒过来。她转了个身,半眯眼望向身侧的男人,发现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好点了吗?”秦朗细心地问道,“我抱你去我的办公室睡吧,这里进出的人多。” 还没说完,秦朗已经弯身抱起了陆晓岚,果断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她又瘦了吗?怎么整个人抱在怀中,会感觉轻飘飘的? 尽管秦朗小心翼翼地放下怀中的女人,还是弄醒了她。陆晓岚睁开双眼,在看到秦朗的那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已经登机了吗?”或许是药效的缘故,陆晓岚感到胃部已经没那么难受了,撑起身体坐在沙发上问道,“误机还是航班取消了?” “是我取消了这次出差。”秦朗浅笑,把滑落的西装为她再次披上,“上机前忍不住给你打电话,结果在你一声尖叫声中断线了,回拨过去又不能接通,我怎能安心出差?” 陆晓岚有点不好意思,苦笑说,“胃痛而已,吃过药现在好多了。你看我现在没事儿,赶紧改签下一班机过去吧。” “取消了,就不去,业务经理会处理好那边的洽谈。”秦朗握住陆晓岚微凉的双手,坚定地说,“我怕自己回来了,就再也看不到你。” 陆晓岚曾经幻想过会有男人为她放弃一切,如今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却没有了那种疯狂的念头。或许任何人都不应该放弃自己的坚持和信仰,包括她和秦朗。 “秦朗,关于那个选择…” “关于那个愚蠢的选择,请忘了它。”秦朗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闪闪发亮的钻戒,单膝跪下,诚恳地对眼前的女人说,“小岚,这只戒指是我特别为你订做的。这家首饰店的婚戒,一个男人一辈子只能订制一只,上面刻有你的名字。原本打算你选择跟我去毛里求斯的时候,我会在海滩上向你求婚,给你惊喜。”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没等陆晓岚反应过来,秦朗已经把钻戒悬在半空,诚恳地问道,“小岚,嫁给我好吗?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好珍惜你,呵护你…” 眼前的一切有惊,却无喜。陆晓岚显得手足无措,她今天才决心要跟秦朗说清楚,现在面对如此局面,该如何收拾。 “朗…”陆晓岚并没有去接秦朗手上的戒指,就这样盯着对方坚定的双眸,内心的挣扎是别人无法想象的痛苦。虽然她决定在秦朗出差回来以后,会跟她坦白自己的心声,可是看到如此期待的他,心里软软的。 “小岚,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秦朗坚定而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萦绕在陆晓岚的心头。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下一秒已经被他堵上了双唇。 她猛地推开了他,戒指“哐当”一声跌落在地毯上,滚了几个圈然后在落地玻璃窗前停下来。窗外的残阳让戒指上的钻石折射出一种刺眼的光芒,气氛一下子跌倒了冰点。 陆晓岚走到玻璃窗前蹲下来,拾起地上的钻戒,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背对身后的男人,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助。“秦朗,我曾经试过接受你,可是当秦海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就会瞬间变得方寸大乱。我不想欺骗你,让你成为我溺水时的救生圈。” 手中的钻戒虽轻,落在陆晓岚的掌心却显得无比沉重。身后的男人还半蹲在地上,保持沉默。直到她再次转身望着他,才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背影,神情落寞。 “我不介意做你的救生圈。”秦朗自言自语地说,心底却没有一点儿底气。 “可是我介意。”陆晓岚走到秦朗身旁,弯身把钻戒放置在掌心合拢,“其实我决心接受你,是在酒店…那次酒后的错误以后。我曾经说服自己接受事实,最后却发现根本不可能。很抱歉造成你的误会,但我不希望继续骗你。” 面对秦朗的求婚,陆晓岚会感到心慌。如果真正爱一个人,不会有这种发自内心的抗拒。虽然秦朗很完美,可是在她的心中,太完美的男人总是不真实的,仅存在于小说的童话世界里。 幽静的办公室响起秦朗的几声闷笑,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戒指,钻石的菱角几乎陷进了他的掌心。“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犹豫和纠结伤害了你,我们这辈子都是最好的朋友。”陆晓岚像往常一样拍了拍秦朗的肩膀,抬头苦笑,迎来的是对方包含歉意的目光。 秦朗垂下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小岚,对不起。关于酒店那次,我们其实没有发生过什么。” 陆晓岚的心头一颤,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恐地问道,“你不是说我们已经…”   ☆、128.陌生号码的来电 “我自私地想要把你的人留住,所以骗你说我们已经…”秦朗似乎说不下去了,懊恼和哀伤的感觉占领了他的胸膛。他呆呆地望着身侧的女人,不断地重复说,“可是留住了你的人,却终究留不住你的心。” 听到这里,陆晓岚的脑海中又再次浮起离开酒吧前的情景。她那天隐约记得自己看到与秦海长得神似的男人,难道… “是阿海,是他发信息让我到酒店照顾你。”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秦朗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说谎,比他想象中要艰难;然而坦白,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当局者迷,其实他又怎会不知道陆晓岚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虽然他陪着她走过了那段最痛苦的日子,可是表面上恢复平静的她,却从未放下过秦海。 那次陆晓岚半夜偷偷出去见过秦海以后,第一次没有拒绝秦朗,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可是那晚她辗转反侧,似乎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之中,不断地呼唤秦海的名字。 秦朗把台灯打开,发现她紧紧抓住被单,睡得离自己远远的,眼角有两道明显的泪痕。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秦朗的心里有种痛心的想法,陆晓岚终会有一天离开自己。 温柔和宠爱,是他唯一可以给陆晓岚的,然而爱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可以勉强的感情。一厢情愿的感觉很难受,就像窗里窗外的两人,只隔着玻璃,却显得那么遥远。 最后的挽留,是利用实习的借口把陆晓岚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她,注定两人有缘无分。 秦朗的心思细密,发现陆晓岚对的态度之所以改变,是从自己骗她说两人滚了床单开始。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内心很纠结,被谎言折磨得疲惫而难受。逐渐地,她如花般绽放的笑脸让他忘了自己,也忘了心中的纠结。 “你拒绝了秦海,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他吗?”秦朗的心苦涩得如同吞了一大块黄连,很慢蔓延至五脏六腑。 沉默许久,陆晓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虽然秦朗骗了她,可是她的内心却没有一丝愤怒,相反觉得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事情,豁然开朗。 “朗,我能明白你这种心情,因为爱上一个人,你会想尽办法留住对方的心。我不怪你,所以你也别在自责。”陆晓岚柔声安慰秦朗。 陆晓岚的这番说话,让秦朗的心更痛,“你不怪我,是因为你不爱我。在你的心中,只有占据心头的人,才会让你伤心难过。” 其实秦朗说得没错,你对一个人的欺骗不动怒,甚至没经过思考就原谅了对方,证明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还未升级到爱的程度。 沉默…一种让人感到心酸的沉默。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陆晓岚一定不会因为感动,而轻易地走到秦朗的身边,伤害了他,也让自己心疼难受。 陆晓岚很讨厌这种冷场的感觉,特别是秦朗不说话静静看着自己的时候,双眸映出的哀伤,如针一样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般垂下头,十指紧扣,有种恨不得逃跑的冲动。 这种尴尬的局面最终因为秦朗的一番说话解开,“时间不早,你胃不舒服,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夕阳的余光已经逐渐收起,窗外的晚霞如火烧般的颜色,似乎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这顿晚餐,陆晓岚如同嚼蜡。秦朗把她带到两人第二次见面的西餐厅,依旧是二楼阳台上那张小餐桌,可各怀心事的两人,让一切温馨的变成昨日黄花。 犹记得当日遇到秦朗时,陆晓岚恰好坐在这个位置上,因为秦海的离开而暗生闷气。现在回想起来,过去半年发生的事情就像狗血的连续剧。她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 “我…”陆晓岚放下了刀叉,心情没有刚开始那么难受。“我想起了第一次在高速公路上遇到你,就像遇到了救星。” 秦朗笑了,笑容还是那么温和,“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还会在那天晚上停车,把你送回市区。” “如果没有秦海,也许我会爱上你。”当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陆晓岚也愣住了,然后尴尬地拿起杯子假装喝水。 秦朗把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他很喜欢看到陆晓岚害羞的表情,小巧的脸蛋红扑扑的,粉嫩的嘴唇也抿成一条线,怪可爱。 两人相视之时,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别人常说一笑泯恩仇,而陆晓岚和秦海这么相视而笑,心中的尴尬也散去了几分。 秦朗把服务生送上来的甜品推到陆晓岚面前,轻声说道,“这里的心太软不错,尝尝。” “谢谢。”陆晓岚用小勺子把甜点的表层划开,里面流出了浓稠的巧克力酱。“很甜。” 秦朗像个长辈似的伸手摸了摸陆晓岚的发顶,笑着说,“秦海也很喜欢吃这个甜点,这家餐厅也是他带我来的。别看阿海表面上毫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他心里比任何人都固执。” 含在嘴里的巧克力酱一点点地融化,然后落在胃里。陆晓岚的心头一暖,似乎明白秦朗想要表达些什么。 “阿海和你很相似,外表让人捉摸不透,可是内里却很温暖。”秦海放下刀叉,双手托着下巴,凝望眼前略显窘迫的陆晓岚,被拒绝以后的心情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作为被你拒绝过的男人,那些祝你幸福之类的说话就不再客套了。但作为阿海的哥哥,我希望你能多关心他,如果有机会,劝他离开银鹰。” ---如果有机会,劝他离开银鹰。 陆晓岚一直琢磨这句话,可是以秦海的性格,绝对不会把兄弟丢下。在他的心中,兄弟永远排第一位,而她却无法确认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朗,真的对不…” 秦朗温和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轻轻摇头,语气伤感,“别再说对不起,如果爱他,就努力抓紧这份幸福。” “你觉得我和秦海会幸福吗?”话说出口,陆晓岚就意识到自己的忧心总是无处不在。虽然她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对于未来的道路,那种从一开始就没有消失过的迷茫,再次在她的心头徘徊。 “会的。”秦朗笑说,“只有在阿海身旁,你的脸上才会浮现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陆晓岚无言以对,默默地把剩下的甜点吃完。晚饭过后,她提出回公寓收拾行李离开。秦朗并没有反对,也没有送她回去。 “我怕自己会舍不得。”分别之际,秦朗站在靠近礁石的停车场上,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伤感。“很抱歉不能送你回去。” 陆晓岚伸手梳理随风而飘的长发,海水的咸味让她的心情舒畅。“那么,我走了…钥匙我会放在公寓门口的地毯下面。” 这个习惯,是从秦海身上学会的。在与秦朗同居的这段日子,她每天离开的时候都习惯性地把钥匙放在门口的地毯上。没有理由,只因成了习惯。 秦岚背对着陆晓岚,随意地挥了挥手,没有继续说话。直到高跟鞋的声音被海风淹没,他才往礁石的方向走去,迎风站立在黑夜中,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钻石戒指。 这枚戒指刻着一个大写的“l”字,代表陆晓岚的“岚”。在这家著名的首饰店里,每个男人一辈子只能订做一枚钻戒,寓意此生唯一。 此生唯一,陆晓岚你是我这辈子遇过最美好的女子。 即使被拒绝了,秦朗还是强颜欢笑,假装大方地祝福她。只有他听到,心里滴血的声音。 海风很冷,钻入了他的心底。他紧紧地握着戒指,就像花光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把手中的戒指往海水里抛去。 “再见了,小岚。” ### 陆晓岚原计划从秦朗的公寓搬走,还要辞掉实习生的工作。可是秦朗多次挽留,她最终只是暂时搬回宿舍,直到实习期结束才离开。 不知不觉间,秦海已经离开海市一个多月了。陆晓岚每次想他的时候,都会重复拨打那串熟悉的号码。虽然由此至终对方都显示关机,可是她习惯了这种等待,在每晚睡觉前都要重复拨打十几遍才罢休。 想起临别前秦海一番语重心长的说话,她就会感到心慌意乱。他这次去泰国,会有危险吗?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和倍受折磨的,陆晓岚空闲的时候,总会独自一人到那棵老榕树下待着。 那是秦海提及的老地方,是位于几栋旧公寓中的老榕树。人去楼空的小区让人有种萧条的感觉,彷佛两人曾经生活在一起的气息,都已经随着时间慢慢变淡。 沿着幽暗的楼梯往顶层的旧公寓走去,陆晓岚习惯性地弯身掀起门口的地毯摸钥匙。让她感到暖心的是,钥匙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在等她的再次归来。 大概很久没有人居住,屋里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灰尘。所有的摆设都没有改变,甚至连洗手间里,属于她浅黄色的毛巾和牙刷,依旧静静地挂在架子上。 卧室并没有关窗,微风把窗帘轻轻吹起。床头的小桌子上,还放着秦海留下来的香烟和打火机。陆晓岚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望着缕缕烟雾心情变得恍惚起来。 她吸了一小口,感觉烟雾顺着气管进入了肺部,慢慢呼出的全是对秦海的思念。熟悉的香烟味,很快让她找回了分开数月的亲和感。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男人,悄然无声地住进了你的心房,怎么努力遗忘,始终伫立在心尖上,时刻撩.拨你的神经。 “秦海…”陆晓岚纤细的手指夹着香烟,却没有继续抽下去。燃尽的烟灰缓慢地飘落在窗台上,那棵枯萎的向日葵花盆里,堆满了棕色的烟蒂。也许曾经的秦海,也像自己这样站在窗台前抽烟,用寂寞化解心中的思念。 思绪漂浮之际,陆晓岚感到口袋里的电话在不断震动。划开屏幕一看,发现来自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陆晓岚把剩余的半截香烟捏灭在枯萎的花盆里,却发现电话的那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半响,那头才传来一把低沉而嘶哑的女声,“小岚,是我。” 陆晓岚几乎屏住了呼吸,双手紧紧地握着电话,“小英?你醒过来了?” “嗯,我想见你,现在有空吗?”赵小英的声音听起来很担忧,故意压低声音提醒说,“一个人过来,现在。” 陆晓岚与赵小英认识数月,从没听过对方的语气这么严肃,不经思考地回应说,“好,我马上过来。” 医院病房。 赵小英当日手术过后一直昏迷不醒,很快就在赵妈妈的强烈要求下,被安排到普通病房。陆晓岚曾经到医院看过她几次,赵妈妈也因为她的昏迷不醒而悲伤欲绝。 后来陆晓岚忙于实习,偶尔给找妈妈打电话关心她的病情,就一直再没有来过医院。所以今天接到她的电话,惊讶之余又觉得满心疑惑。 可是眼前的赵小英依旧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气息尚好,却一点醒过来的迹象也没有。陆晓岚心生疑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仔细打量她安静的脸容,轻声呼唤道,“小英,我来了。” “她还没醒过来。”病房门口传来护士温柔的声线,陆晓岚抬头望过去,尴尬地笑说,“是吗?我以为她醒过来了。” 护士循例走到赵小英的身旁,做了一番常规检查,然后仔细做了记录。“她的情况上周开始已经趋于稳定,各项数据都不错,就连医生也觉得奇怪,怎么还没醒过来。” 听到这里,陆晓岚越来越感到疑惑,回头再次仔细打量躺在床上的赵小英,觉得一小时前接到的电话让她感到心寒而可怕。 她很确定来自陌生号码的声音,是赵小英的没错,可是护士怎么说她还没醒过来呢? 难道…有人冒她的名义给自己打电话吗?   ☆、129.惊人的秘密 “我先去其它病房检查,如果病人有什么异样情况,请及时按铃通知护士。”护士礼貌地朝陆晓岚点头提醒。 陆晓岚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追问,“请问病人的妈妈今天有过来吗?” “她的妈妈?”护士的表情有些愕然,“估计有好几天没过来了,听其她护士说她妈妈的身体不舒服。但是秦总已经打点过了,平时都是护工在照顾她,有什么情况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家属。” “嗯,那你忙吧。”陆晓岚的疑惑越来越重,望着护士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据陆晓岚所知,赵小英的妈妈年纪不大,身体硬朗,即使有什么不适,也不会丢下女儿在医院不管。何况以她的气息看来,一点也不像昏迷不醒的病人。 想到这里,陆晓岚再次仔细地打量身旁的女人,想要找出可疑的地方,却被突然睁开双眼的赵小英吓到了。 “小英…你醒了?吓死我…”陆晓岚伸手摸了摸赵小英带着温度的手掌,才终于松了口气,“怎么护士说你还没醒来?” 赵小英朝病房门口瞄了一眼,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吩咐说,“快去关门!” 虽然猜不透赵小英的葫芦卖什么药,可是陆晓岚隐约猜到对方的异样必有内情,于是按她的意思把门和窗都关上,才重新坐到她的身旁,严肃地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虽然赵小英的气息看上去不错,可是比起出事前消瘦了很多,特别是憔悴的脸容,让她看起来苍老了几岁。她叹了口气,坐直身体与陆晓岚对望了很久,才缓慢地吐出一句话,“对不起,小岚。” “是关于学校的谣言?不过你因为这件事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们之间的恩怨也算一笔勾销了。”陆晓岚并非小心眼的女人,对于那些流言蜚语也从没放在心上。“只是我到现在依然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三更半夜到那片小树林里,然后遇袭?” 赵小英的脸色大变,脸露惭愧,低头解析说,“小岚,我对不起你,我…” 陆晓岚微微一怔,感觉苏醒后的赵小英,似乎变得有点奇怪。她的脸色变得如纸般苍白,欲言又止,似乎下了很大勇气,才用小得几乎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小岚,对不起,是有人出钱让我做的,包括学校的谣言,还有…下药的事情。” 她的一番说话,让陆晓岚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原本抓着赵小英的手一紧,指甲几乎陷入了对方的肌.肤当中。 “小岚…你抓痛我了…”赵小英神色慌张地抽回自己的手,垂下了头。 病房里的气氛凝结成冰,陆晓岚倒吸了一口凉气,很多隐藏在心底角落的回忆,都慢慢地再次涌出。“是谁?” 她的声音冰冷如霜,右手在微微颤抖,在不断压抑内心的愤恨。 “我只见过他两次,每次都是晚上,看不清楚。”赵小英如实相告,脸色逐渐阴沉下来,语气也充满了歉意,“那个男人愿意出二十万,只要我设法把你带到酒吧,然后…然后趁机下药…” 陆晓岚勃然大怒,用不容置信的眼神盯着赵小英,声音的激动出卖了她内心的愤怒,“为了钱,你竟然做这种事?” “对不起,小岚对不起…我也是想钱想疯了,你知道我家环境不好,爸爸早前遇到车祸,现在只有妈妈一个人供我们两姐弟上学,我实在…实在没有办法。”豆大的泪水从赵小英的眼角流出,她扯着陆晓岚的手臂,苦苦哀求说,“求你别报警…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狠狠地甩开了握着自己的手,陆晓岚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双眼婆娑的赵小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下药之前,有没有想过…我有可能就这么被人强了?” “有…我有的,所以那天晚上我在走进包间的时候,开始后悔了,给那个男人发信息说我不干,钱也不要了…”赵小英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双手死死捂住嘴巴,想要把声音压抑下来。“可是他威胁我…说我不让你身败名裂,就会找人轮女干我,我真是被迫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是赵小英口口声声说有人出钱让她陷害自己,那人到底是谁? “那你告诉我,是谁让你真么做的?”陆晓岚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怒火,冷静地问道。她并非任人宰割的女人,要是让她查出下毒手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赵小英这才慢慢收起了哭泣声,擦了一把眼泪颤抖声音回答,“我只见过那个男人两次,第一次是把药粉交给我的时候,他站在小树林的大树下,背着阳光,看不清长相。第二次见他,他说好了要亲手把钱交给我,结果换来的是几乎致命的一刀。” “这么说,那个男人也想杀人灭口?”陆晓岚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那个男人对自己了如指,。如果不了解自己,绝对不会找到赵小英暗地里加害自己。 “我真的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有一点印象很深刻,就是那个男人的胸口有一只苍鹰的纹身…”赵小英的语气显得很焦急,“我知道自己遇袭以后,是你帮忙垫付医疗费的…我只想把所知的事情告诉你,提醒你小心点。除了妈妈,其他人都不知道我醒过来的事,我怕那个男人会找上门…” 苍鹰的纹身?在海市,除了银鹰里面的人,还有谁敢在自己身上刺下苍鹰的纹身?难道害陆晓岚的人,是银鹰里面的? 想到这里,陆晓岚的脑海中会浮现起玫瑰奸笑的样子。在她认识的人当中,只有玫瑰想要她死无全尸。 “那个男人也许不是幕后的凶手,或许他也是受人指使的。”陆晓岚冷静下来分析道。 赵小英仔细回想了好久,才认真地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男人当着我面接了个电话,好像告诉对方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好似叫什么哥来着?很抱歉…我真的想不起了…” “好吧。”陆晓岚细想之下,觉得要是对方存心加害自己,一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她揉了揉太阳穴,脑子乱成一团。今天赵小英透露给她的信息,无疑是一枚地雷,隐藏在不知名的角落里,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那你打算怎样?”陆晓岚看着眼前悔意万分的赵小英,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 她想了想,抬头对上了陆晓岚忧心的目光,淡定地说,“逃,越快越好。我已经让妈妈先回乡下去了,晚点我打算偷偷溜出医院,然后离开。” “如果他们要找上你,还逃得掉吗?你还是报警吧!”陆晓岚坚持己见,并不容易这种逃跑的做法,“放心,我会帮你。” 赵小英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慌忙躺下来假寐。陆晓岚见状,帮她拉了拉被角,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赵小姐这边来了朋友。”推门而进的是医院的护工,她看到陆晓岚坐在床边,连忙笑着退了出去。 微微叹了一口气,陆晓岚盯着脸颊绯红的赵小英,劝慰的说话再也说不出口。 “你也看到了吧,这种草木皆兵的日子,憋得多难受。我醒来得这几天,每天都在这种彷徨无助的环境下过日子,每天啃妈妈帮我准备的饼干。见了你以后,我会在今天晚上离开,以后也不要回海市。” “离开?”陆晓岚的心情有些沮丧,正在一点点地理清楚自己的思路,希望顺着任何蛛丝马迹,去探究想要加害自己的男人。她第一次有种迫切想要见到秦海的想法,如果他此刻在自己的身边,一定会替她想办法。 赵小英给陆晓岚带来的信息量是在太大,她在病房待了很久,让心情恢复平静以后,才离开病房。 独自走在清冷的走廊里,由于心不在焉的缘故,陆晓岚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虽然她并非第一次到江立医院,可是这种私立医院太大,走错路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不知不觉,她走到急诊室的门口,发现很多人围在一起,似乎在争吵。她闻声望过去,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一堆黑衣男人当中。 “江小七?”陆晓岚很意外会在这种地方遇到江小七,虽然听不清楚那帮人的对话,可是隐约从他们的脸上猜到,情况似乎不太好。 身穿白色t-shirt的江小七身上,隐约可以看到几抹血迹。他的额头绑着纱布,揪着另外一个男人的领口,似乎在对骂,声音也越来越激动,“今天查不出斗殴的主脑,你这辈子也别回来!” “是。”被揪着衣领的男人唯唯诺诺,一脸惊恐。 “滚!”江小七怒火攀升,“碰---”一声踢翻了身后的垃圾桶,吓得围着他的几个男人垂头不语。 以陆晓岚对江小七的了解,他并非容易发怒的人,可是刚才他好像提及过斗殴…难道银鹰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陆晓岚的心底涌出来,她的脚步情不自禁地往拐角处的急诊室走过去,心情也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小七…”陆晓岚一路小跑,很快来到蹲在急诊手术室门口的江小七面前,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更是达到了顶峰,“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江小七闻声抬头而望,在发现陆晓岚的那刻,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暗而哀痛。“小…小岚?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去探望朋友,刚好在这里遇到你和他们起争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陆晓岚的心突然漏了一拍,如同被人从悬崖上推下,浑身失重,额头也渗出了汗水。“关于秦海的吗?” 江小七布满血丝的双眼闪着泪花,缓慢地挨着墙壁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海哥他…他上午从机场回来…可是….” “可是什么?”陆晓岚的心突然一颤,揪住江小七的衣领嘶吼到,“秦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回来了吗?人呢?” “海哥..海哥人还在手术室里面…”   ☆、130.晴天霹雳 “海哥还在手术室里面…”江小七的脸上有种挥之不去的慌乱,连忙解析说,“有兄弟到机场接他回银濠,可是车子刚在门口停稳,就遇到围殴。” 秦海遭受围殴? 陆晓岚双腿一软,双手按着墙壁勉强支撑起身体。事发突然,她几乎不敢相信江小七的说话,呢喃自语地反问道,“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秦海会没事的。” 往日种种,清晰地浮现在她的心头,颤抖着的右手下意识地伸到胸前,抓住项链上的十字架,心里不断地祈祷。“秦海,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一个月前秦海离开海市之际,还笑着找到她,说等愿意最终的决定,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子? 她还有很多说话要对秦海说,她还没来得及说原谅他,他怎么可以让自己出事呢?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赖上他了,即使前路有再多的荆棘,也不打算退缩…可是… “小岚,你别担心,海哥会熬过来的。”江小七看着呆若木鸡的女人,连忙扶着她坐在长椅上休息,小声安慰说,“海哥原本打算先回银濠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去找你…” “我…”陆晓岚无法接受这个突如起来的噩耗,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身体轻微颤抖,那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惧怕。 恰好这时,急诊室的大门被推开了,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神色疲惫地走出来。他缓慢地摘下脸上的口罩,一脸惋惜地叹气说,“请问谁是秦海的家属?” 陆晓岚非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脸色惨白,冲上前死命抓住医生的手臂问到,“秦海怎样了?他怎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摇头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还是尽快准备身后事吧?”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陆晓岚的双腿一软,身体就要往地上倒下。江小七眼明手快地抱住了她,自己却早已大失方寸。“海哥…他怎会…”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护士把盖着白布的担架推出来。陆晓岚猛地挣脱了江小七的怀抱,跌宕往担架上的尸体扑过去。 “秦海…”她的双手抓着担架的边缘,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地往下倒,几乎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吼道。“秦海…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我还没来得及说原谅你,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你怎么可以狠心地把我抛下?我…” 陆晓岚激动得再也说不下去了,声音颤抖而嘶哑,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涌出眼眶。“秦海,混蛋,你给我醒过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丢下我!” 一旁的护士上前抱住陆晓岚的身体,想要安抚她的情绪,结果被对方一手推开,整个人跌在地上。江小七见状,上前控制住情绪激动的女人说,“小岚,别激动,先听我说…” 可是陆晓岚已经陷入了哀痛之中无法自拔,使尽力气推开江小七,扶住担架上的尸体,绝望地扯开了盖住尸体的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孔。 “秦海…秦海…”陆晓岚失声惨叫,身体向后倒了几步,激动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叫道,“他不是秦海…不是…” 江小七闻声上前,在看清楚对方脸容的那刻,夸张地松了一口气,扶住陆晓岚的肩膀说,“是陈凯,他当时也在现场。”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淡定了?”身后传来秦海低沉的声音,陆晓岚的心就像被铁锤敲了一下。她缓慢地转过身,当看清楚坐在轮椅上的秦海,以及他身后几个笑而不语的兄弟时,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秦海的左腿被包裹得严严实实,额头也缠上了纱布,可是眼神凌厉中含着笑意,气息尚好。 “医生你也是的,秦海和陈凯,怎么说得一个样。”江小七忍笑回头朝医生吼了一句,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海哥没事就好,对吧小岚?其实我刚才想对你说,他不过是断了一条腿而已,可是你激动得根本听不下去…” 他戳了戳陆晓岚的手臂,发现她沉默不语,肩膀似乎在颤抖。细心一看,糟糕…她的脸色不太好,江小七的第一反应就是尽快逃离现场,免得殃及鱼池。 “很好笑,对吧?”陆晓岚眼角的泪痕还没擦干,不过她相信,心中的怒火很快就会把泪水烘干。“忽悠我很好玩,对吧。” 一闪而过的慌乱,从秦海的脸上浮起。他的嘴角在轻微抽搐,还没反应过来,膝盖已经被眼前怒火攀升的女人狠狠地踢了一脚。 “嗯---”秦海发出了痛苦的低吼声,弯身捂住被踢的膝盖,哭笑不得,“轻点…伤口是真的,真的…” “走着瞧…”陆晓岚丢下一句话,脾气暴躁地转身而去,丢下一脸愕然的秦海。 “喂…陆晓岚,你给我回来!”无论秦海怎么叫喊,眼前的女人越走越远,很快消失在幽静的走廊中。 江小七识趣地上前问道,“海哥,需要把她押回来吗?” “嗯…”估计刚才陆晓岚的力度不小,秦海痛得脸色惨白,额头都渗出了汗水,“带两个兄弟过去,把她扛回来。” 结果,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口的陆晓岚,顶着路人异样的目光,让俩一米八的大汉扛着手臂,高调地带回秦海的病房。 “秦海,你混.蛋!”陆晓岚想要逃离秦海的视线范围,发现门口站着刚才两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气得肺都炸了。“你快吩咐他们滚开,我要回去。” “回去?”秦海躺在病床上,悠闲地喝着温水,慢悠悠地回答,“你刚才踢了我一脚,怎么算?” 陆晓岚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算算算…你们忽悠我怎么算?害我在你的兄弟面前出丑,我这辈子都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了。 “谁敢让自家嫂子抬不起头,我回头打一顿。”秦海的目光多了几分柔情,仔细地打量满脸通红的女人,笑而不语。 “嫂子,谁是他们的嫂子?”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嫂子两个字时,陆晓岚的心里软绵绵的,怒火也熄灭了一半。“你真够厚脸皮的…我还没有原谅你。” 秦海艰难地撑着身体下了病床,单脚跳到陆晓岚的身侧,没说话,就这么张开双手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再也不愿意放手。 “小岚,听到你刚才的真情告白,我很高兴。”秦海埋在陆晓岚的发顶上,贪婪地嗅她散发着淡淡橘子香味的发丝,语气温柔而宠溺,“我…我…” “你怎么了?”陆晓岚剩余的怒火,被这个突然而来的拥抱驱散,双手情不自禁地环上对方的腰,心里软软的有种稳妥的安全感。 她想他了,很想很想。想得生活也失去了期许,万物黯然无光。原以为再见的时候,要折磨对方一番才能原谅。可是刚才的误会,让她真真正正地放下了一切的高傲和尊严。 秦海张嘴想要说什么,话语却卡在喉咙,一直吐不出来。“我…” “你怎么了?吞吞吐吐的…被人劈坏脑子了?”还是那种熟悉的香烟味,陆晓岚把头藏在秦海的怀里,那种温暖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我想你…”憋了老半天,他就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其实他很想把陆晓岚一直期待的那三个字说出来,可是无论怎么努力,总觉得怪别扭的,与他的性格和身份也不搭。 陆晓岚心里甜丝丝的,那种因为误会秦海身亡的绝望心情,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从秦海的怀抱中挣脱开来,扶起他的手臂往病床走近,小声埋怨地说,“快躺回去休息,伤势重不重?还能走路吗?” “原本挨了几刀,不算太重,可是刚才让你这么一踢,估计就残废了。”秦海显得十分无辜,淡定地看着陆晓岚低垂的脑袋,觉得有点好笑。 她脸上的红潮还没褪去,眼角有淡淡的泪痕,眼睫毛沾上的泪水还没风干。这是认识一年多以来,秦海第一次看到陆晓岚落泪。说真的,刚被推出手术室的那刻,他坐在轮椅上远远地看着她哀痛而绝望的表情,心脏像被手术刀割了几下,难受得很。 可是难受的同时,他却感到高兴。离别前的话语还历历在目,看来此刻他不需要等待,已经看到她的真心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 无论发生什么事,经历多少困难和挫折,秦海永远记住了这刻的深情拥抱,以及久别重逢以后,陆晓岚为她伤心落泪的瞬间。 原来爱一个人,失去的已经不再重要。只要能拥抱这刻的温暖,已经心满意足。 “膝盖还疼吗?”陆晓岚被秦海搂住腰部,身体根本动弹不了。她想要探起身体去查看秦海脚上的伤口,却被对方的手臂勾回来。 “脚不痛…”秦海的唇际扬起了一抹笑意,灼热的大手把陆晓岚的小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按住自己的胸膛,然后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这里痛。” 那是秦海心脏的位置,他说得没错,离开陆晓岚的每一秒,连呼吸都充满伤痛。 人总是失去过才懂得珍惜,曾经的他自负地认为,自己可以在这场感情中全身而退。成全了陆晓岚的幸福,也能继续自己的坚持。 可是失去了所爱的女人,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131.珍惜 “小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好吗?”虽然在手术室门外,秦海已经亲口听到陆晓岚说原谅自己。可是他必须亲口问一句,才会心安。 陆晓岚依偎在秦海的怀中,感觉这一切就像在做梦,自言自语地说,“混蛋…非要逼我说出口吗?” “嗯,不然等会儿你逃跑了,又要麻烦外面的兄弟把你抓回来。” “我的答案…”陆晓岚抬起头,双手捧着秦海长满胡渣的下巴,感觉对方的眼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芒,就像磁铁般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冰凉的大手缠在腰间,可是下一秒她便探起身体,含住了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嘴唇。 唇齿间的交流,是永不厌倦的情话。 久别的、忘情的拥吻,让他们回到了热恋的时候。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他依然没有把陆晓岚期待的三个字说出口,因为“我爱你”三个字,在他心中必须用行动证明的。 然而,她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小岚,从这刻开始,我会用生命保护你,在我有生之年…”秦海的声音是严肃而凝重的,他在泰国的一个多月以来,经历了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困难重重。他没有把那些经历告诉陆晓岚,做她的女人,只需要安静在在他怀中微笑,已经足够。 “不,我会保护好自己。”陆晓岚把秦海搂得更紧,生怕手一松开,对方就会再次把自己推开。隐藏得再深的感情,因为秦海的坚持,再次如洪水般涌出心底。 生离死别,总能让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悟。大起大落之后,那种珍惜当下的决心,才是她最深刻的认识。 陆晓岚不会让自己变得忧郁和纠结,因为兜兜转转过后,爱秦海的心已经变得无坚不摧。哪怕前路迷茫,险象横生,只要有秦海的这句承诺,她就不会害怕。 矫情了老半天,陆晓岚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忸怩的自己。她掰开秦海的手指,盯着一直傻笑的男人,严肃地问道,“坦白告诉我,那次我在酒吧被下药,乘人之危的人是不是你?” “乘人之危?我秦海从来不做这种损事。”秦海也报以凝重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乎在责怪她的质疑。 秦海的表情并不像在撒谎,让陆晓岚的心情变得忐忑不安起来。莫非秦朗弄错了,那天晚上打电话通知他的男人不是秦海,而是陈伟?难道她和陈伟已经… 看着陆晓岚一青一白的脸色,秦海意会地点了点头,慎重地警告她说,“以后不准跟陌生男人出去…没有我的陪同不准到酒吧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不准…” “可是那天晚上跟我纠.缠的男人不是你,不是秦朗,会是谁?”陆晓岚急了,该不会真的让陈伟上了吧? 秦海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情廓然开朗,捏住陆晓岚的脸颊问到,“上次在君悦的洗手间,你说自己和秦朗睡了,该不会是指被下药的那次吧。” 陆晓岚涨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其实我也是受害者,我…” “那晚抱着你的人,是我。”秦朗恍然大悟以后,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可是我没有乘人之危,是有人被下药后,扯着我的裤子兽.性大发,拼命说想要…我勉为其难…就委屈了自己四次。” 一番说话,让陆晓岚的心情从愧疚、失落、茫然,过度到震怒。她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笑脸,捏着秦海的耳垂逼问,“这么说,你刚才是拿我开玩笑?怪不得那天晚上的梦境那么真实,原来有人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好戏…” “刚才我没拿你开玩笑,只是话还没说完,你就在那里黯然伤神了。”秦海少有地赔上笑脸,毫无悔意地对上陆晓岚怒火中烧的眸子,“你刚才慌乱的神情告诉我,因为这个误会,你伤心了很久。” 秦海的话还没说完,就招来了陆晓岚来势汹汹的拳头。不过这一拳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口,直接落在小腹之上。她咬牙切齿,低声骂道,“秦海,有种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次?” 笑而不语,不知何时开始成了秦海应对陆晓岚发飙时的态度。再强悍和倔强的女人,生气的时候也不过需要男人哄哄自己。 秦海亲昵地把额头靠在陆晓岚的眉心上,为了眼前的女人,他似乎做了三十年来未曾做过的事情。例如温柔低声地哄女人,厚着脸皮装作被打疼了小腹,又或者说一些他从前打死也说不出口的情话。 “我很庆幸,自己可以成为你唯一的男人。我会努力,给你想要的幸福。” 面对秦海的深情告白,陆晓岚感动得一塌糊涂。他的爱,即使藏在心里,却依然能感受那份真心实意。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对了,到底是什么人要将你置于死地?”甜腻完以后,陆晓岚回想两人之间的种种,冷不防问了一句。 秦海漆黑的眸子中布满凶光,他沉思许久,才淡定地说,“清楚我行踪的人,必定是银鹰里的人。” “你怀疑有内鬼?”陆晓岚对秦海这次被围殴的事情,也感到疑心重重。以他低调的处事方式,知道他回国的人并不多。况且够胆在银濠门口袭击,必定经过精心部署。 “不好说,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有胆子的人不多。”秦海的脑子中闪过一张脸孔,虽然三年过去了,依旧那么清晰。他犹记得对方被捉上警车的前一刻,那种怨恨和愤怒交织的眼神,彷佛要把他狠狠撕碎。 秦海自言自语地说,“说起来,他在我离开泰国的时候出狱了。” “谁?”面对秦海凝重的表情,陆晓岚深感情况比她预料的还要糟糕。“你与他有过节?” 叹了口气,秦海终究没有隐瞒内心那种隐约的痛心,“我没得罪他,可但误会很深。三年前我们形如手足,最却终反目成仇。” 陆晓岚还想继续追问下去,未料秦海已经轻声说出了三个字,“张俊贤。” 张俊贤这三个字,对于陆晓岚来说算不上陌生。她曾经在江小七的口中听过这几个字,知道对方曾经是银鹰的人,后来因为犯了案子被送进监狱。听说他表现良好,三番四次减刑,最后提前出狱。 想起自己早前被下药的事情,陆晓岚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难道对方早已查清自己的身份,未出狱已经从秦海身边的人下手?还是她的存在对于秦海来说,会是一种威胁? 稍微衡量过后,陆晓岚并没有把被下药的真相告诉秦海。因为受伤严重,他的精神和气息已经达到了负荷的极限。看着憔悴的男人,她心有不忍,贴心地把他扶到病床上,劝慰说,“饿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陆晓岚提议说,“然后给我躺着,好好休息。” “不要走。”秦海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手掌握住陆晓岚的手腕,半眯眼说,“待在我的身边一步也不能离开,直到康复出院。” 这时的秦海,流露出陆晓岚不曾看过的一面。他的表情温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期待和眷恋,是那么的真诚。“好,我不走,留下来照顾你。” 陆晓岚放弃了走出病房的念头,干脆脱了鞋子,躺在秦海的身侧。 “你为什么这般讨厌医院?”陆晓岚想起秦海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宁死不肯到医院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难道医院对于你来说,有什么不愉快的记忆吗?” “你怎么知道?”秦海吃了一惊,觉得自己在陆晓岚面前的威严和冷酷都磨灭了。“是江小七这小子告诉你的?” 其实女人都是八卦的生物,看到秦海紧张兮兮的样子,免不了一番调侃,“嗯,听说…” “别听他胡说,我绝对不是因为小时候打针吓哭,才不喜欢到医院。”秦海摆着一张臭脸,慌忙解析说,“是因为我最后一次见妈妈,是在医院的太平间。她被撞得血肉模糊,骨头都露出来了。所以医院对于我来说,有不愿回首的记忆。” 谈及那些悲伤的往事,秦海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紧紧搂住陆晓岚的腰,语气伤感,“那天他原本要带我去见老头子的,说放学后在门口等我。可是,我等来的是她车祸的消息。” 陆晓岚从没想过,秦海的童年会有这种残酷的回忆。对于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来说,失去母亲会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想起书房里的那张相片,大概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是在秦海妈妈去世后才消失的吧。 原来冷漠、狂躁的脾气,只是秦海的伪装。在内心的深处,他也有着一颗敏感而寂寞的心。害怕上医院,是因为这里能勾起他那些痛苦的回忆,在血淋淋的伤疤上撒盐。 “秦海,别怕,我会替代你妈妈,好好爱你。”陆晓岚母性大发,轻轻抚摸秦海的脸颊,就像小时候爸爸温柔地照顾生病中的她。虽然陆晓岚自小就失去了妈妈,可是失踪至少还有活着的可能,而死亡却是一辈子的永别。 那种阴阳相隔的思念,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伤痛。死去的人已经解脱,可是活着的人却守着那份悲伤度日如年。 苦笑几声,秦海依然嘴硬,“怕什么,我只是讨厌医院消毒药水的味道。”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就是因为陆晓岚的出现,很多曾经他觉得很痛的回忆,也逐渐成为过去。”   ☆、132.阳光下的泡沫 一场误会,化解了一次仇恨。 明明恨得要死,可是原谅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大概陆在晓岚的心底里,早已原谅了秦海。在这段感情中,她的爱比恨要深,分开比伤害更痛。所以两人才会在争吵和分开中循环,却又舍不得放手。 整整半个月,秦海都没有踏出病房半步。他安静地养伤,每天通过视频与一些陆晓岚不认识的人通话。他说的是泰语和英语,语速很快,陆晓岚也听不清楚他们之间的谈话。但有一点她能肯定,在不久的将来,秦海和那些人将会开始一场大买卖。 病房的门口,有银鹰的兄弟二十四小时轮流守着。秦海对那天遇袭的事情缄口不提,只吩咐雷子扬暗中调查。 陈鹰明曾给秦海打过一次电话,唯有这次是支开陆晓岚而接听的。挂了电话,他站在病房的窗前抽了整整一包烟,心情也跌落到谷底。 “船期已经确认了,两个月以后货物就会到港。空壳公司的清关文件雷子扬会处理好,千万不能再出什么漏子。”陈鹰明的志在必得,是秦海心底的一根刺。 这次买卖,注定是一条不归路。让陆晓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意味着他的铤而走险,会多了一份承重。养病的这段时间,他的心底有一种朦胧的想法,慢慢地因为陆晓岚的笑容而变得越来越清晰。 秦海的脚步走到了人生的交叉路口,选择向左还是向右,原来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秦海养病的这段时间里,陆晓岚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也许是陆晓岚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次受伤住院后,秦海变了个人似的,总是神经兮兮的。这天早上,陆晓岚坐在窗口旁为秦海削苹果,让他看得片刻失了神。 秦海盯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女人,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金黄色。柔和的光线让她脸部的轮廓看起来,显得十分恬静温柔。她有个小习惯,在专注于某件事情的时候,总喜欢咬自己的下唇。 但她并不知道,这个小动作在秦海的眼中看来,是那么的诱.人和性.感。 分开的这段时间,陆晓岚似乎改变了一点,身上少了那份冷漠和强势,多了几分小女人的妩媚。她不再整天穿着破洞的牛仔裤和白衬衣,得体的衬衣或者悠闲短裙,成了她新的穿衣习惯。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打扮?”秦海接过陆晓岚用牙签戳着的苹果块,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语气不善。 “裙子?”陆晓岚下意识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笑着啃了一口苹果,声音模模糊糊的,“这些衣服都是阿朗给我挑的,嗯…贵得要死,我才舍不得买。” 话音刚落,秦朗的脸色立刻拉黑,双眼瞪得老大,幽静的病房响起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我没钱给你买衣服吗?为什么穿秦朗给你买的?还有…阿朗阿朗叫得这么亲切,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虽然秦海的声音不大,可是那种阴冷的声音却十分吓人。 陆晓岚不紧不慢地说,“念念不忘…确实有点…他太温柔了,感觉与一起的日子,自己就像女*丝逆转成倍受宠爱的公主。那天他还跪在地上向我求婚,那枚钻戒,啧啧…估计我工作一辈子都存不到钱买。” “他还向你求婚了?” 陆晓岚没有留意到秦海像锅底般黑的臭脸,一边啃苹果,一边感叹说,“认识他还真是我的福份,他不但收留我,帮我重新入学,还让我到公司实习。过了暑假,我就要搬回宿舍,继续上课去了。对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还笑说,要是你欺负我,随时可以回去找他。” “随时可以回去找他?” 阳光落在陆晓岚的脸上,燃亮了她清秀的脸。她也是醉了,靠在椅背上,口不择言地说,“阿朗说了,要是我三十岁都还没嫁给你,他还没娶,咱们可以考虑重新在一起。毕竟跟着你,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像普通女人那样过日子。” 其实最后一番说话,不过是当日分别时的笑话,可惜身后的男人却脑子灌水信以为真,打破了一个月以来不发脾气的良好习惯。 “陆晓岚!”秦海暴跳如雷,气得从病床上跳下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椅子上慵懒的女人。 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得有点大,陆晓岚继续煽风点火,“秦海,虽然我不爱阿朗,可是无可否认他的温柔和宠溺,曾经让我动过心。我现在尽量不去想我们的将来,这样才有信心留在你的身边。” 陆晓岚变了,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以后,性格越发沉稳。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因为被秦海背叛而冲动自杀的女人,也不再是那个为爱痴狂,不顾一切的疯狂女子。 她爱秦海,是无可否认的执着;假如这份爱情不能天荒地老,她会选择孤独终生。 秦海深呼吸了一口气,终究没有像往常那样发脾气,踢椅子什么的。他第一次感受到,陆晓岚学会了爱自己;也终于明白,自己爱她,早已超过了她爱自己。 角色的转换,让秦海措手不及。 他一肚子闷气,安静地躺回病床上,语气受伤。“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老是念着秦朗.” “其实也没有很差,只是没阿朗对我好。”陆晓岚说得没错,她并非肤浅地想要把两个性格迥异的男人作比较。只是一段爱情,总不能在争吵以及和好的循环中磨灭那份耐性,她想说得不过是,“嘿,秦海我们不吵架,像普通情侣那样和平相处不是更好么?” 口不择言,换来的是秦海狠狠地往她的额头扣了一下。她痛得连忙用手捂着,一脸受伤地说,“痛!开个玩笑也这么较真吗?” “开什么玩笑!”秦海丢给陆晓岚冷冷的背影,估计真的被激怒了。“把衣服脱.掉,我不喜欢你身上有不属于我的东西。” “吃醋了?” “没有!”秦海斩钉截铁地回答。 “吃醋了?” “没有!”声音已经小了几个分贝。 “吃醋了?” “嗯…一点点…”声音小得几乎只有秦海自己听到。 陆晓岚从背后抱住秦海的腰,心里泛起了酸意。她很少看到秦海垂头丧气的样子,但每次都会让她感到心疼。可是偏执的女人故作认真地警告说,“如果你不改掉自己的坏脾气,说不定有一天我受不了,就会跑回去找阿朗。” “你敢?”秦海转身把抱着自己的女人压在身下,冷峻的眸子写满无奈。“以后不准左一句阿朗,右一句阿朗。” 秦海额头的纱布已经拆了,留下一道小小的疤痕。陆晓岚忍不住调侃说,“破相了,这回更像个小混混。” “别回避我的问题,现在发,誓以后也不去见秦朗。”秦海句句逼问,强硬的语气似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陆晓岚不依,笑说,“不发誓…” “再反抗试试?”秦海清楚对付陆晓岚的杀手锏,就是在她的腰部搔痒。 “不要…痒死了…秦海你这混.蛋…挪开你的狗爪…” 几番缠.绵以后,陆晓岚终于举手投降了。她像从前那样枕在秦海的臂弯里,用手指在他的胸前画圈圈。 “还痛吗?”秦海粗糙的掌心来回抚摸陆晓岚的手腕,心里传来阵阵刺痛。 陆晓岚摇了摇头,其实痛得从来不是*,而是内心。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坚信秦海为了自己而改变。两人经历了患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你在我身边,就不觉得痛。” 秦海下意识地把怀中的女人抱紧,轻声说道,“明天出院,晚上随我回银鹰走一趟。” “银鹰?”陆晓岚的脑海中,马上浮起陈鹰明笑而不语的样子,“如果阿公知道我们又在一起了,会怎样?” 谈及到陈鹰明的时候,秦海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淡淡地说,“相信我会处理好。” ### 离开医院的那天中午,只有江小七一个人来接秦海。对于秦海遇袭的事情,陆晓岚总是心存恐惧,担心如果下次袭击伤重,就真的抢救不过来了。 可是秦海与陆晓岚不同,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厮杀的生活方式。江湖险恶,唯有站在食物链源头的人,才能掌控道里。 在红绿灯前等候时,坐在驾驶座上的江小七,脸色一沉。他盯着左后方的汽车语气凝重,压低声音对秦海说,“海哥,是张俊贤。” 秦海只是轻微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刻意去寻找对方的身影。唯有陆晓岚,扭过头往刚才江小七目光的方向寻过去,对上了一张含着诡异笑容的脸孔。 虽然隔着玻璃,可是陆晓岚很清楚地看到那辆黑色车子的驾驶座上,坐着带墨镜的男人。他的脸如刀削,五官立体,皮肤是古铜色的,有点像混血儿。右耳上的钻石耳环反射出刺眼的阳光,几乎让陆晓岚睁不开眼。 对方看到有人注视自己,缓慢地摘下了墨镜,露出狭长而有神的双眼。那种眼神充满了自信,却又含着怨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那抹笑容很诡异,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也就是那一眼的对望,让陆晓岚感到有种暴风雨来袭前的恐慌。   ☆、133.深入巢穴 从前身为卧底的时候,陆晓岚想方设法都没有机会进入银鹰。可是当她放弃了卧底的身份时,却被主动带到了传说中如海市蜃楼般存在的总部。 怪不得在陆晓岚以前的部门里,它是谜一样的存在,谁想到这种奢华的五星级度假村,会是它的秘密基地? 早在离开海市之前,江小七在半路的加油站里,与身穿黑衣的男子换了一辆跑车。车子飙得很快,眨眼就来到了位于海市边境的五星级度假村。 陆晓岚不是海市人,对这种依山而建,奢华至极的度假村没有任何概念。可是钻出汽车的瞬间,她还是感受到了保安的严密。 度假村的树和灯饰都是经过特殊设计的,行内人细心观察的话,会发现很多角落里都装满了伪装的探头,以及电网。酒店的停车场如同小型的车展,限量版的高级跑车随处可见,某些国内为数不多的订制轿车,都是其它省市的车牌。 “在看什么?”秦海冷不防问了一句。 陆晓岚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笑着随口说,“很多豪车,多看几眼。” “回头给你买一辆。”秦海一路领着江小七和陆晓岚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沿路的服务生和大厅经理,训练有素似的向他哈腰打招呼。 这种谦卑的态度,让陆晓岚觉得自己就像暴发户,艳羡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让陆晓岚感到奇怪的是,秦海并没有领着她上楼,而是来到了地下三层。出电梯口的时候,眼前是一条幽暗的走廊,两旁为数不多的壁灯,看起来幽深而阴冷,就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不知经过了几扇密码门,他们才最终在尽头的金色铁门前停下来。 门口只有一盏射灯,身穿燕尾服的服务生礼貌地向秦海打招呼,“海哥,晚上好。” “这扇门很漂亮,看上去很像真的黄金。”陆晓岚凑到江小七的耳边,八卦地评论了一句,换来的是他夸张的取笑。 “小岚,是真的,阿公特别找人订做。” 扑哧… 陆晓岚发现自己真是土鳖,不容置信地问道,“黄金?走的时候你借我小刀刮一点,晚点卖掉换钱喝酒去。” 话音刚落,秦海捏了一下陆晓岚的脸颊,严肃地说,“你脑子就不能装些正常点的东西?银濠的酒窖好酒多的是,今晚要陪你喝到天亮吗?” 陆晓岚赔上笑脸,嘻哈地说,“还是不用了,我喝不过你。” 说着,秦海推开了那扇金色的大门。从门缝里映出刺眼的光芒,几乎让陆晓岚睁不开双眼。随着大门弧度的展开,她彻底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门外是一个陆晓岚想象不到的世界,灯火通明的大厅里人潮汹涌,叫喊声起伏不断。 陆晓岚此刻只想用狗血两个字来形容眼前的一切,奢华的度假村的地下室,就像世外桃源,热闹的场景随处可见。喷水池、假山、盆栽,让人有种置身于中世纪欧洲的错觉。 大厅是仿罗马式的建筑,半圆型的屋顶高不可及,巨型的水晶吊灯奢华而不俗气。头顶如白昼般的光线,让人分不清外面的世界是白天还是黑夜。 厅里的桌子排列整齐,座无虚席。衣着光鲜的男女正处于兴.奋的状态,抓着手中的扑克双眼发光,不断地高声叫喊,“开…开…” “要碰碰手气吗?”秦海在一张玩骰子的桌子旁停下来,朝身旁的江小七使了个眼色。“小七,拿一半让小岚玩。” 江小七先是错愕,然后无奈地赔上嬉皮笑脸,“海哥,你怎么知道我上次赢了十个。” “这个场子,我有什么不知道的。”秦海搂住陆晓岚的腰,倚靠在桌子旁准备下注。 脸色不悦的江小七,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五个金色的筹.码,递给了陆晓岚,“小岚,输了也不要再问我,让海哥去给你换。” “小气,不就几个筹.码么?”陆晓岚兴奋地接过江小七手中的筹.码,开始观察电子屏幕上的数据,果断地把筹.码押在“大”字上。“连续八次开大,估计这次开小。” 秦海的笑容含着几分狡猾,狠狠地拍了一下江小七的肩膀说,“别黑着脸,不然幸运之神都不会眷顾你。剩下的筹.码给我,也陪小岚玩一盘。” 江小七气得要哭了,依依不舍地从口袋里掏出剩余的五个金色筹.码递过去,“海哥,我还指望兑现后去泡妞呢…” “那让妞来泡你好了。”秦海把其中三个筹.码押在“小”字上,剩余两个押在点数“一”字上,神色轻松地等待结果。 陆晓岚不解,凑到秦海耳边小声问道,“所有人都押大,你怎么还押小呢?” “我从来不会输。”秦海的神色轻松,语气镇定。装骰子的是一个类似金钟罩的容器,玻璃外壳可以让人随时看到里面的点数。荷官按下开关,骰子快速转动,在场的所有人都兴奋地等待结果。 果然在一声喧哗声中,骰子停止了滚动,在场所有人都在不约而同地捶胸尖叫。 三点归一,小! “卧槽…”陆晓岚无语问苍天,“真邪门…” 秦海接过荷官递过来的十个筹.码,叠放整齐后递给了陆晓岚。“拿去,明天买车。” 陆晓岚看了看,发现手中的筹.码已经换成其它款式,是中间带着苍鹰图案的金币。“十个筹码,让我买玩具车吗?” “海哥…”江小七皮笑肉不笑地说,语气尽是讨好,“你有小岚了,我还得去泡妞,所以本金可以还给我吧?” 秦海搂着陆晓岚的腰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就当给小岚买车,钱拿出来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还处于纳闷状态的陆晓岚,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江小七早已气得脸颊绯红。她想了想,不解地问道,“秦海,一个这款带苍鹰图案的筹.码,是多少钱呀?” “十万。” 陆晓岚“……” 这回她真是彻底无语了,像游戏币般的筹码竟然价值一百万?秦海疯了吧?但仔细打量围在桌子旁的男女,她终于意识到秦海并没有开玩笑。那些衣着光鲜的人,身上的首饰和手袋都是限量版的奢侈品牌… 陆晓岚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秦海已经把她带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外。门口由两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守着,与其他银鹰兄弟不同的是,面前凶神恶煞的两人,感觉来历不简单。 “他们是拳手吗?”陆晓岚直觉认为,他们的身手不凡。 “嗯。”秦海并没有料到陆晓岚看得出两人的身份,微微点头说,“我以前也玩过几年。” 对于陆晓岚,他始终有种莫名的欣赏。她的身上有种普通女人没有的镇定和细致,总能不经意地猜到对方的资历。 这个包间分为外厅和里厅,与外面奢华的装修很不同,这里是传统的中国风装修。怀旧的酸枝和红木家私,设在门口的关公神像,很有港剧警匪片的味道。 关公,代表义气。在银鹰里,这两个字是誓死遵从的使命。 秦海的脚步在关公神像前停住,熟练地从抽屉里摸出三支香点燃,虔诚地鞠躬拜了三下,然后插到香炉里。 “海哥!” 众兄弟异口同声地向秦海打招呼,他们的身上都带有苍鹰的纹身,均是统一的黑衣穿着。秦海收住了脸上的笑容,眼神变得凌厉而冷峻,“阿公来了吗?” “还没,二叔和三叔已经在里面等了。”说话的是强子,自从程勇从位置上退下来以后,他就开始跟着江小七在银濠里做事。听秦海说,他加入银鹰也有十多年。 在场的其他人陆晓岚都不认识,就连雷子扬也见不着身影,自从踏进这个房间,她心情就变得澎湃不已,传说中的银鹰,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好!”秦海的表情显得凝重而谨慎,陆晓岚没有多想,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房间里的偏厅。 这个偏厅摆着一张椭圆形的桌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历史。桌子的左边坐着两名中年男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凶神恶煞,估计也是银鹰里位高权重的人。他们的身后站满了年轻的男子,手臂或者胸前无一例外都刺有苍鹰的纹身。 “二叔、三叔。”秦海礼貌地打招呼,可是那语调在陆晓岚心里看来,并没有半分敬重。 “听说你早前进了医院,没事吧?”被唤作二叔的中年男人,语气不像是关心,更似嘲讽。 二叔身旁穿着深蓝色唐装的男人,估计就是秦海口中的三叔。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功夫茶,才笑着地问道,“在海市,还有谁敢拔老虎脸上的胡子,我倒很想见识一下。” 虽然陆晓岚不认识眼前的中年男人,可是从他们的语气可以听出,来者不善,对秦海的态度除了讽刺,更多的是不屑。 “多谢关心,这点小事,用不着你们费神。”   ☆、134.宿命 从走进偏厅就一直注视陆晓岚的二叔,语气嚣张、神色鄙视,“一介女流之辈,怎么就进了银鹰的领地?怪不得外面盛传,说银鹰的接班人为了一个女人劳师动众,成了道里的笑话。” 陆晓岚站在秦海的身后,听到对方的取笑,拳头握紧,刚想要反驳,却被他轻轻握住了拳头。 “二叔,如果你有时间八卦我们的事,倒不如花在管理自己的手下上面。听说城北那边的场子越发冷清,不知道阿公知道以后,会不会收回来让我管?” 一句话,让二叔哑口无声,气得脸颊绯红。他狠狠地把杯子叩在桌面上,“哗---”一声成了碎片,怒言道,“混小子,我出来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年代不同了,老三。现在可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都是快进棺材的老古董了。”熟悉的语气伴随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几米的方向传来。陈鹰明的手指夹着一支雪茄,走到桌子的正位上坐下来,目光从陆晓岚的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秦海略显凝重的脸上。 这是陆晓岚第二次与陈鹰明见面,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他的目光虽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可是那份威严和煞气,让她的心情忐忑不安起来。 对于陈鹰明这个人,陆晓岚一直都是心怀畏惧和怨恨的。虽然他不是直接杀死邹宇的凶手,可是绝对脱不了关系。站在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阴暗的灯光下显得冷漠而神秘。 秦海从椅子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阿公!” “阿公!”虽然陆晓岚对陈鹰明不待见,可是她的反应几乎与秦海同步,态度平和地向对方打招呼,谁料换来的是他不屑和责备的目光。 陈鹰明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但陆晓岚知道,他对自己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不满。 接下来是由秦海主持大局的会议,他简明扼要地汇报银鹰属下各场子的盈利情况,并简要作了一些未来的计划。整个会议下来,二叔和三叔对陈鹰明恭敬谦卑,看得出他在众人心里均是位高权重。 唯一让陆晓岚感到意外的是,银鹰的人脉和场子已经遍布了海市每一个角落,有种垄断的趋势。光那些灰色的收入,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组天文数字。但以秦海刚才的分析和计划看来,银鹰的未来却又朝着洗白的方向发展。 汇报完毕,陈鹰明询问了秦海一些近况,又与二叔和三叔唠叨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这次例会就到这里,阿海随我到里面去。” 陆晓岚这才松了一口气,准备功成身退,溜到外面去找江小七。可是秦海的一句说话,让她的心情跌到了冰点。 “小岚,跟上。” 陆晓岚暗自腹诽,“跟毛线,你刚才没发现阿公看我的眼神,仿佛要把我吞到独自里去。” 果然,她的预测没错,当秦海和陆晓岚走进摆满古董的书房时候,陈鹰明怒火中烧,抓起桌子上的貔貅摆设往秦海的身上砸过去。 “砰---”的一声,硬物砸在秦海的额头上,瞬间鲜血喷出,吓得陆晓岚不敢说话。 “你这混小子,胆子越来越大。在外面胡闹就算了,还把她带到这里来,是想要看其他叔父的笑话吗?” 秦海依旧没有出声,就这么站在书房的正中央,态度坚决地与陈鹰明对望。 “说话呀!”陈鹰明的怒火因为秦海的沉默,很快攀升到发飙的状态。他凌厉的眼神从陆晓岚身上扫过,然后从角落里抽出一把桃木剑,精准地往秦海的膝盖上戳过去。 估计这一戳,正中秦海腿上刚愈合的伤口。他的脸色惨白,身子微微前倾,却死撑着不让自己跌倒,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陈鹰明,脸上一点儿埋怨的神色也没有。 没有经过秦海的同意,陆晓岚是不敢贸然顶撞陈鹰明的。可是对方的脾气已经到达一种无法控制的地步,握住木剑想要再次抽打。 陆晓岚毅然地挡在了秦海的面前,木剑重重地落在她的右肩上,那种力度几乎可以把她的骨头砍碎。 “阿公,他是因为我才被叔父笑话,该打也是打我。”虽然右肩像被汽车压过般刺痛,可是她依旧没有流露出半点怯意,义无反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混.账….你们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陈鹰明把手中的木剑高举过头,凶神恶煞,却始终没有落下来。他转过身,暴躁地把桌子上的摆设都扫到地板上,发出了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庞然大怒的陈鹰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不断地砸桌面上的东西。直到所有东西都被他砸个稀巴烂,才气喘地站在原地,从裤袋里摸出一盒香烟,“蹭”地点燃了一支。 “阿公,想当年我妈妈也像小岚一样,站在刚才的位置被叔父们笑话。”额头的血迹从伤口处一直涌出,顺着眼角一直下滑,秦海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擦一下。 他的语气淡定,丢给陆晓岚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走到陈鹰明的面前,坚定地说,“阿公,所有人都知道小岚是我的女人,这是我今天想要告诉你的事情。” 厌恶笼罩着陈鹰明阴沉的脸孔,他收起了脸上的怒火,陷入了沉思当中。一直到香烟燃尽,他才把烟蒂踩灭在脚下,表情缓和了一点,若有所思地说,“那个时候,你才三岁多。” “一晃二十多年,我从未忘记你对我的恩情,以及妈妈临死前的托付。”秦海语气流露出的伤感,大概也感染了陈鹰明。 陈鹰明叹了口气,拼命地摇头说,“命呀…” 看样子火气已经消退了,秦海压低声音说道,“还不是跟你学的。” “混小子!”陈鹰明猛地敲了一下秦海的后脑勺,高声责骂说,“没心没肺,要是你妈知道你为了一个女人以身犯险,一定会责怪我没有提醒你。” 秦海知道陈鹰明的火气已经灭了,点头保证说,“我会凡事小心。” 这一切在陆晓岚的眼中看来,更像是两父子在吵架,而自己就是这场争吵的导火线。 沉默的气氛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可怕,陈鹰明的目光转移到陆晓岚的身上,“你先出去,我有话跟阿海说。” 只见秦海微微点头,陆晓岚才心情紊乱地走出了书房。 还没踏出内室的门口,陆晓岚就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江小七。他的神色慌张,看到陆晓岚的那刻有种惊恐万分的表情,“小岚,你还能活着出来,太好了!海哥呢?刚才我听其他兄弟说阿公发火,非同小可,所以过来看看热闹。” 看热闹?亏江小七忍心说这些风凉话,心情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陆晓岚,揪着他的耳朵,狠狠地训话,“你嫌命长对吧?秦海都被阿公砸得额头都破了,我也挨了一刀,你还有兴致在这里笑话我们?” “没这个胆子笑话你…小岚姐你轻点…我一早就猜到阿公不会对海哥怎样…大不了暴打一顿而已。”江小七捂住耳朵,痛得泪水在眼眶内打滚,“我们还是到外面等海哥吧…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出来。” 听江小七这么说,陆晓岚才最终松了手,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小岚…你认得路出去吗?”江小七紧跟其后,两人很快消失在走廊当中。 从内室里走出来,陆晓岚感到所任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刚才在里面侯着的兄弟,已经散落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里。而她途径任何一个人的时候,都被毕恭毕敬地称呼一声“嫂子”。 摸不着头脑,却让陆晓岚感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 “小岚,你出名了。估计今天海哥带你到内室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银鹰。届时你在海市横行霸道,都没人敢出声。”江小七一副羡慕的语气,八卦地凑到陆晓岚的耳边询问道,“快说说,你是如何降服海哥的?” 陆晓岚忽然停住了脚步,朝身后的江小七凶了一句,“再说,给你灌哑药。” 江小七无语问苍天,心里却不断默念,当了嫂子的人,果然不一样。 他领着陆晓岚七拐八弯走了十几分钟,最后才从酒店的秘密通道走了出来,前面是一片椰树林,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重新回到车子里,陆晓岚才借着路边的灯光查看自己的右肩上的伤口,发现早已红肿一片。“小七,你们平时神神秘秘,就是在这里做事吗?” 摸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江小七慢悠悠地递给陆晓岚说,“也不一定,这里只是比较大的场子之一。不过这个场子盈利不错,那些城中富豪喜欢周末到这里来度假,当然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其他省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说起富豪,陆晓岚握着手中的支票,感觉如同做梦般虚幻。秦海与银鹰一样,总是蒙上了神秘的色彩。她自从决定脱离卧底的身份时,再也没有主动试探内部的事情。不过这晚的经历,让陆晓岚感觉离秦海又走近了一步。 “为什么阿公对玫瑰视而不见,却对秦海这么照顾?”这件事她不会开口问秦海,因为陆晓岚特别讨厌玫瑰这个脑残的女人,唯有从江小七的嘴里打听。 江小七不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人,把知道的都逐一说给陆晓岚听,“因为玫瑰的妈妈只是阿公从前的情.人,估计连名字都记不住吧。可是海哥的妈妈,是阿公此生最爱的女人,曾经为了救他差点死掉。” 秦海的妈妈为了救陈鹰明,差点死掉? 想到这里,她似乎从陈鹰明那种警示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 ### 暗房里,陈鹰明独自坐在椅子上,把口袋里的怀表掏出来,仔细地擦拭。 “找出这次袭击你的幕后主脑了吗?”陈鹰明的语气很快恢复平静,彷佛满地的狼藉只不过是一场意外。“听小七说,你养伤的日子里,银鹰的内部发生了一些冲突。” 秦海不以为然地说,“都安排雷去处理了。” “嗯。”陈鹰明似乎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说,,“张俊贤出狱了,听说他最近很活跃,你们之间的恩怨也该有个了解。还有,小岚虽然机灵,可是她终究不是这里的人,如果惹事儿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其实陈鹰明能心平气和地与秦海闲聊,证明他已经原谅了他的自作主张,把陆晓岚带到银鹰的内部去。 “阿公,我知道了。”秦海带陆晓岚来这里之前,也没有十足把握他能认同自己的决定。他大胆地下了一个赌注,赌的是陈鹰明对亡母的感情。归根到底,他还深爱着秦海的妈妈,才会一次又一次包容他的决定。 大概陈鹰明看出了秦海的心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像看到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会选择放手,因为遗憾并没有失去那么痛苦。” ---遗憾并没有失去那么痛苦。 在不久后的将来,秦海将会悲痛而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 折腾了小半天,陈鹰明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扶着墙壁在椅子上坐下来,有点气喘,“我这副老骨头最近老是折腾,在入棺材之前,会尽力帮你铺平这条路。” “阿公…”秦海半跪在陈鹰明的身旁,心里有种酸痛的感觉。虽然他不是秦海的亲生父亲,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比任何人都深厚。记得小时候,他手把手教会自己搏击的技能,教会他如何在险恶的环境下生存,冷静地处理一切。 可是岁月不饶人,曾经在海市江湖只手遮天的陈鹰明,也到了迟暮的年纪。他的两鬓已经花白,凌厉的眼神已经被病魔折磨得越来越疲惫。 “出来行走江湖的人,迟早要还回去。”苦笑声不断,他拍了拍秦海的肩膀,眼神流露出的那份不舍和疼爱,一如那年他们重遇的那刻。   ☆、135.荣县之行 约莫过了半小时,秦海才一脸平静地走出了酒店。 “小七,你自己回去。”秦海打开了驾驶座的门,把江小七从座位上揪出来。 “为什么炮灰总是我?”江小七灰溜溜地抓了抓短发,想要发脾气,却被秦海一记萧冷的目光吓退。 陆晓岚觉得眼前的男人挺好笑,虽然江小七总是埋怨秦海冷血高冷,可是源于心底的那份忠诚和敬佩,有增无减。 “秦海,不要老是欺负小七。”陆晓岚忍不住开口帮腔。 江小七脸露欣喜,趴在车窗边笑嘻嘻地说,“海哥,难得嫂子开口,你没有理由把我丢下来吧?” 起动、挂档。 秦海习惯性地把车窗关上,差点夹住江小七的手指,惹来高分贝的尖叫声。“喂喂…海哥…” 可是声音很快消失在车后,秦海看着后视镜中被气得直跺脚的江小七,嘴唇边际的笑意逐渐舒展开来。 “我发现你很喜欢坑小七。”陆晓岚的心情大好,直接躺在汽车的后排上,倦意袭来。 沉默片刻,秦海笑说,“这小子欠坑。”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车子很快离开了度假村的区域,直径开上了高速公路。可是秦海并没有往市区驶去,而是离开海市飙车往荣县的方向而去。 折腾了一整晚,陆晓岚也累了,迷迷糊糊卷缩作一团睡过去。颠簸的感觉让她睡得不踏实,梦见自己被人踢到海里,手脚却不听使唤,身体一点点地下沉… 当她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躺在汽车的后排上,身上盖着秦海的黑色外套。她扶住压得麻木的手臂坐起来,闻到身上一阵药油的味道。 陆晓岚下意识伸手摸向受伤的肩膀,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秦海擦了药油,疼痛已经缓解。 驾驶座上并没有秦海的身影,陆晓岚穿好外套以后,推门钻出了汽车,一阵阴冷的山风迎面扑来,冻得直打哆嗦。她并非胆小的女人,却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得差点失声尖叫。 凌晨的空气带着冰凉的水滴,山间的薄雾还没散去,墨绿色的树丛间,隐约可以看到灰白色的墓碑。背后的竹林阴风阵阵,不知哪来的狗叫声凄厉得如同狼嚎。 “我这是…做梦吧?”陆晓岚浑身颤抖,转身握住车门的把手,却被一只红肿的大手按住了车门。 “醒了?”声音阴冷如寒夜的北风,吓得陆晓岚整个人撞在对方的胸膛上。 “吓死人了!”陆晓岚在感受到那份熟悉的温暖时,才意识到身后的男人是秦海。“这里是什么地方?” 秦海一手按在车门上,一手提着纸袋,声音带着几分凝重,“先吃早餐,等会儿带你上山。” “嗯。”陆晓岚在秦海的怀里蹭了蹭,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秦海见状,拉开车门把怀中的女人塞到车里,温暖的空气立刻包裹她的全身。 咕噜咕噜的声音在狭隘的车厢里响起,陆晓岚羞红了脸,小声说道,“饿了,昨晚都没有好好吃饭。” 秦海把纸袋里的烤红薯和豆浆取出来递给她,当触碰到他那冰凉的手指时,陆晓岚紧紧地握住,放置在嘴边呵气。“外面很冷吧?” “嗯,吃吧。”秦海的语气不太好。 车厢内充斥着烤红薯和豆浆的香味,秦海大概也饿了,自顾自地吃起来。陆晓岚感到这个画面很平实,却很温暖。她把滚烫的红薯握在掌心,舍不得剥开吃掉。 “怎么不吃?别撒娇让我帮你剥皮,我受不了你那腔调…”秦海擦了擦嘴角,嫌弃的目光扫过身旁笑盈盈的女人,忍不住浑身一颤。陆晓岚双眼发光的样子,让他的手臂都长满鸡皮疙瘩。 她摇摇头,满心欢喜地剥了皮,张口咬了一口,甘甜松软,味道好极了。“秦海…如果以后我们穷得只剩下最后一个烤红薯,你会让给我吃吗?” 事实证明,秦海是个不折不扣的闷骚。他把剩下的热豆浆一口气喝完,不以为然地回答,“放心,我绝对不会穷得只剩下一只烤红薯。” 虽然秦海嘴硬,不懂甜言蜜语,可是陆晓岚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虽然她的性格独立和强势,可是待在他的身边久了,慢慢变得依赖,似乎生活的方向都是朝着对方而前行的。 “肩膀还疼吗?”秦海小心地查看陆晓岚肩上的伤口,发现红肿已经消退。他回想起昨晚陆晓岚为她挡剑的情景,忍不住吼道,“谁让你帮我挡剑?” “你身上的伤刚好…阿公出手又重,我怕你…”陆晓岚连忙解析,却发现某人的脸色已经拉黑。 他的眉毛抽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把怒火压抑下来,低声责骂说,“我秦海什么时候需要女人为我出头?你脑子进水了吗?怎么没有一剑把你的脑袋劈开?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就行…” 以前总觉得秦海的毒舌很讨厌,可是此刻在陆晓岚眼中看来,却变得很暖心。他的关心,总是大男人主义,却又那么入心入骨。 还没等秦海把话说完,陆晓岚已经抬头含住了他的嘴角,仔细地吸允对方带着豆浆甜味的双唇。他积极地回应,让她趴在自己的身上忘情拥吻。 “秦海,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我会有种幸福得掉进豆浆里的感觉。”陆晓岚双手缠住了他的颈脖,紧紧地,不愿意放手。虽然两人已经和好如初,可是这种平淡的幸福就像阳光下的泡沫。 时间长了,即使没人戳破,也会消失。 “傻丫头…”秦海的语气柔和,简单的三个字却饱含爱意和宠溺。他粗糙的手指落在她的鬓发上,轻轻地梳理,最后捏住粉嫩冰凉的脸颊上,低头印下一吻。 对于秦海来说,并非只要两人共赴欢愉的时候,才会有这种真实的满足感。有些时候,简单的一个拥抱,无言却充满爱意的一次对望,都能让他感到踏实。 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陆晓岚的笑容中,该有多好。 “好了,别老是向我撒娇,你又不是小女孩。”秦海推开了陆晓岚,看了一眼窗外逐渐升起的朝阳,提议说,“我们出发吧。” “好。”虽然秦海并没有告诉陆晓岚去哪里,可是只要有他陪伴的地方,即使赴汤蹈火,她也会走到尽头。 荣县跟海市不同,有山城之称,远离工厂和商业的氛围,另有一番风味。 清晨的阳光透过山间的缝隙,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刚才薄雾环绕的荒凉情景散去,到处洋溢着一种生机勃勃的朝气。 墓地没有统一的规划,凌乱地散落在每一个角落里。杂草乱生,让陆晓岚看不清眼前的路。 “这草地会有蛇吗?”陆晓岚的胆子不小,可是唯一害怕的就是蛇。她小时候调皮到后山玩耍,曾被毒蛇咬过差点丧命。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绳缠。 秦海的肩上挂着一个深蓝色的背包,伸手拨开眼前的树枝,一本正经地说,“这里的蛇最多了。” 话音刚落,陆晓岚就感到身后传来“嘶---”的声音,吓得整个人加快了脚步,小跑跟上了秦海的步伐。“喂…秦海…我怕毒蛇…” “胆小鬼。”秦海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把右手伸向陆晓岚,嫌弃布满线条刚毅的脸,“快跟上。” 刚下过雨,草地有点湿滑,所以秦海紧紧攥着陆晓岚的手,生怕一松开,对方就会摔下去。 一大一小两抹身影,手牵手,沿着绿油油的草地,往半山腰的方向走去,在泥泞的小路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 幽静的山间,偶尔传来鸟儿欢快的叫声,微风拂过陆晓岚微红的脸颊,把乌黑的发丝吹散在明媚的阳光下。她很享受这种手牵手的感觉,彷佛天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种心连心的感觉,如双生儿般密不可分。 半山腰上的景色极美,秦海突然停止了脚步,指着山的那一头对身后的女人说,“我小时候,就住在那边的村落,家门口有一棵栗子树。” 由于距离太远,陆晓岚看不清是否前方有村落。可是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温馨而安静的画面。安静的女子坐在树下剥栗子,小时候的秦海侧在院子里玩泥巴。 如果他们的爱情终有一日修成正果,是否也会过一些平静而幸福的生活,生儿育女,平淡却温馨?想到这里,陆晓岚忍不住红了脸颊。 约摸走了半小时,秦海才在一棵杨桃树下停住了脚步。他弯身把一米多高的杂草拨开,露出了一块写着红字的墓碑。 “慈母罗婉霏之墓。” 陆晓岚在离开汽车以后,并没有打听秦海准备带她去哪儿。这是一种源于两人之间的默契,如果她第一次提出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复,接下来就不会问第二次。因为以她对秦海的了解,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要见的人,将会事关重要。 只是她猜不到,秦海会把她带到妈妈的墓碑前。 黑白照上的女人,笑靥如花,嘴角却含着一丝苦涩。秦海把肩上的背包卸下,半蹲在墓碑前,小心地整理四周的杂草。虽然秦海没有说话,可是陆晓岚看得出,他自来到山上开始,心情变得沉重。 待杂草清理完毕以后,秦海打开背包,翻出一些香烛和元宝,小声对陆晓岚说,“今天是妈妈的忌日” 陆晓岚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连忙蹲在秦海的身旁,帮他摆好拜祭的用品。虽然陆晓岚不是荣县人,可是她曾听说过这里的拜祭的风俗很讲究。 今天她总算亲眼目睹,秦海对于妈妈的孝心。他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翻出了拜祭的物品,从苹果到包子,再到酒和茶叶,都用特制的碗碟放好,整齐地排放在墓碑前,毫不含糊。 山间的风很大,陆晓岚握着打火机试了好几次,才把香和蜡烛点燃,然后递给了秦海。两人都没有说话,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秦海,身上所有的冷漠和伪装都褪去,安静地凝望黑白照中的女人。 然而接下来秦海所做的事,确实让陆晓岚大吃一惊。   ☆、136.托付 秦海缓慢地弯下身体,改为双膝跪地,虔诚地双手握着香,在墓地前毕恭毕敬地叩了三个响头,声音温和,“妈,我来看你了。” 陆晓岚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在她的认知当中,只会在电视剧中才会看到这种情景。不要说秦海这种高傲自负的男人,就连很多普通年轻人,都很少有行这种大礼的。 你无法想象,这么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跪在地上烧香和元宝,完全没有半点尴尬和不自然。那种震撼,不仅是视觉上的冲击,还有内心揪紧。 “我帮你。”陆晓岚万般滋味在心头,但她很清楚心里更多的是感动。她在秦海身边跪下来,帮他一起烧香。裤子很薄,冷得她的膝盖不断颤抖,可是她咬着牙关,一点点地看着手中的元宝化成灰烬。 肩并肩地跪在一起,秦海把陆晓岚的小手握在掌心,声音变得沙哑,“妈,她叫小岚。” 简单的介绍,让陆晓岚的心情变得很微妙。她被秦海握着的左手因为紧张而渗出了汗水,脸颊火辣辣的。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很久,秦海才像个小孩子般喋喋不休地说起最近的一些事情。 有关于陆晓岚的,阿公的,秦朗的,甚至是江小七的,唯独没有秦兴平的。陆晓岚有种错觉,此刻跪在墓地前的男人,不是银鹰里心狠手辣的秦海,而是照片上有着羞涩笑容的小男孩。他不过是渴望被爱的男子,再多的冷漠也无法掩饰心底对妈妈的想念。 当一切成为灰烬,秦海才站起来,轻声说了一句,“妈,我走了,明年再跟小岚过来看你。” 秦海很吝啬自己的承诺,因为像他这种性格固执的男人,如果没有十足把握做到,绝对不会轻易许下承诺。可是现在,他却无比慎重地许下了这个承诺。 陆晓岚挣扎着要站起来,双腿却因为麻木失去知觉,身体在倒地的前一刻被秦海搂住了腰部,重重地落在对方结实的怀抱中。 “别这样,你妈看着呢。”陆晓岚不好意思地推开了秦海的身体,却发现对方把他抱得更紧。他把她的脸藏在自己的怀中,故意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湿润的双眼。其实表面再无情的男人,也会有心底的防线被触碰的那刻。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就像经历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陆晓岚的身体被抱得酸痛,低声抱怨,秦海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冷漠高傲的神情,仿佛刚才深有感触的样子,只是她的错觉。 “走吧。”秦海再三确认香火熄灭后,收拾好东西离开。陆晓岚突然想到了什么,离开几十米以后,突然甩开秦海的手,小跑回到墓碑前,毕恭毕敬地说,“婆婆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秦海的。” 当说到“婆婆”两个字的时候,陆晓岚感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脸颊火辣辣的。 “你对我妈说了些什么?”看着急急忙忙跑回来的陆晓岚,秦海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陆晓岚摸了摸滚烫的额头,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太幼稚。秦海从来没有说过会娶她,只是把自己带到妈妈的墓碑前,她的心情就变得如此激动,真是可笑! 秦海揪着陆晓岚的耳垂,故作生气地问道,“你该不会去跟我妈告状,说我经常欺负你吧?别那么幼稚好不?” 陆晓岚无言,幼稚的人是秦海才对吧。 日照三竿,正午的太阳毒辣辣的,陆晓岚走了半小时,已经浑身大汗。秦海走在前面为她开路,右手紧紧地攥着她的左手。 她很喜欢这样子的秦海,连流汗的样子都是那么的帅气和真实。今天的荣县之行,让他们的感情得到了升华。从前的秦海总是独来独往,把所有忧伤都藏在心底。可是他却第一次让陆晓岚走进了自己的心底,与她分享曾经的伤痛。 对于她而言,这是一种彻底的信任和被爱。 正当陆晓岚矫情地感叹秦海的信任时,稍不留神脚下踩空,整个人失去平衡,顺势就要往山坡倒去。宁静的山间响起了她的尖叫声,然后是秦海的抱怨声。 “你真是事儿精。”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话用在他们身上也没错,因为陆晓岚摔倒的时候,下意识抱紧秦海的手臂,两人就这么抱在一团快速地往山下滚去。 杂草散发着恶心的泥腥味,两人抱在一起滚了几百米,秦海的后背猛地撞向一旁的石头,才最终停下来。 虽然两人已经停下来了,可是秦海依旧紧紧护住陆晓岚的身体,几乎把她揉作一团塞在怀中。“蠢女人!走路不长眼吗?” “对...对不起。”陆晓岚的脚腕刺痛,脸色惨白。 “没事的话继续下山,天黑前回海市。” “嗯。”陆晓岚在秦海的搀扶下站起来,发现脚腕有点刺痛,却不忍心让他担心。“没事了,走吧。” 两人继续前行,这次陆晓岚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左脚就像被针扎般刺痛。秦海似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可能扭到脚腕了。没事的,我可以忍着走下山。”陆晓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苦笑说。 迎来的是秦海责备的目光,他骂了句“蠢女人”,然后在陆晓岚的身旁蹲下来,低吼道,“我上辈子挖了你家祖坟,这辈子才被你这个蠢女人赖上。” 陆晓岚愣在原地,总觉得这番对白很熟悉。她弯身揉了揉脚腕,小声抱怨说,“那我自己走路好了,反正都差不多到山脚了。” “滚上来!”秦海还是忍不住朝身后的女人发火,“在磨蹭我把你丢在这里,你认得路下山吗?” “不认得!”陆晓岚跳上了秦海的背脊,缠住他的颈脖笑说,“别丢下我,我怕蛇。” 秦海思考片刻,嘴角扬起了戏谑的笑意,“我们中午吃蛇羹吧,我知道山下有一家农户做得不错。” “恶心死...” “红烧和熬汤都不错,滋补。” “滚!” 两人就这么相互调侃对方,陆晓岚很享受与秦海的这种相处方式,他的每一句责骂和嘲笑,都带着细致入微的关心和爱护。 花了将近一小时,秦海才背着陆晓岚从半山腰上走下来。陆晓岚伸手帮他擦汗,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秦海,刚才跟你妈说了什么?” 秦海想了想,故意卖关子说,“八卦。” “说来听听嘛,是不是关于我的?”陆晓岚捏了捏秦海的耳垂,又戳戳他的下巴,却始终换来对方的沉默。 越野车就停靠在路边的竹林旁,秦海费劲地把陆晓岚放在车子旁的石凳上,嘴唇泛白,脸色也不自然。陆晓岚正想说些什么,低头发现自己白色的衬衣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她心里一惊,连忙把秦海的衣服翻起来,发现他的后背布满划痕,早已血肉模糊一片。“你受伤了,怎么不出声。” “小事。”秦海挥了挥手,示意陆晓岚到车上取药箱。这刻的陆晓岚终于明白秦海的车里为什么总会备上药箱,因为他受伤的次数实在太频繁。 身后的竹林沙沙作响,树下的两人背对面而坐。陆晓岚小心地帮秦海消毒、包扎纱布,望着他布满疤痕的背后,心痛不已。 “如果每一个疤痕都代表一个故事的话,你背上的伤可以写成一本书。”陆晓岚把东西收拾好,盯着秦海裸.露的后背,手指顺着背脊往上抚摸,扫过他每一寸疤痕。“还痛吗?” 秦海伸手抓住了陆晓岚的手腕,让她的手臂缠着自己的腰间,浅笑说,“不痛。” 事实如此,秦海至今为止经历过的痛楚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妈妈的离开,第二次是得知陆晓岚自杀以后,在医院里看着她孤单而无助的背影。 “其实刚才我跟你妈妈说了会儿话,答应她一些事情。”陆晓岚把脸贴在秦海的背上,轻声说道,“我答应她,会好好照顾你。” 秦海先是错愕,然后内心泛起一丝莫名的感动。秦海紧紧握着陆晓岚微凉的手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次他决定带她拜祭自己的妈妈,心意坚决,认定眼前的女人就是自己这辈子最后的女人。 选择高调地让所有人知道陆晓岚的身份,是因为秦海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与其偷偷摸摸地在一起,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让所有畏惧秦海的人,都不敢动他女人的一根头发。 陆晓岚足够坚韧,秦海也不是畏畏缩缩的人。仇家也好,警察也罢,他从来不相信命运,只深信命运掌握在每个人的手里。记得有一句经典的广告台词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秦海珍惜与陆晓岚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哪怕明天会横尸街头,也不会因为顾忌而错过每一次的相守。身为游移在黑与白之间的人,他无法预料两人之间的结局,但至少会在自己有生之年,无怨无悔地守护她。 “小岚!”秦海轻声地呼唤陆晓岚的名字。 “嗯?”陆晓岚抬起头,清秀的脸容带着几分红晕。她的笑容逐渐在阳光下绽放,脸颊上的小酒窝比任何时候都甜美迷人。 “明天回海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陆晓岚想也不想地回答,“好。” 简单吃了一点干粮,秦海就带着陆晓岚驱车离开竹林。 没走多久,天色渐暗。越野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速度不能过快,眼看乌云压顶,狂风暴起,他们却还没有走出山路。 “要下雨了。”陆晓岚自言自语地说。 话音刚落,珠子般大小的雨点开始疯狂地拍打挡风玻璃。雨越下越大,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 “要不我们先避雨,晚点雨停了再回去吧。”陆晓岚提议说。能见度太差,山路又不好走,要是遇上山泥倾泻,很容易出意外。 秦海叹了口气说,“看来这场雨真的很大,前方路段好像遇到山泥倾泻。” 顺着秦海手指的方向,陆晓岚终于看清楚不到十米以外的路口,大树倒塌、砂石从山坡上不断落下。 秦海扭转方向盘,往一旁的小路驶过去,穿过池塘和被淹没的田地,很快来到一个小小的村落。 “我先下车探路,你在这里待着。”秦海丢下一句话,然后推开车门,冒雨往前方的民居跑过去。 雨水疯狂地拍打着车窗,外面朦胧一片。陆晓岚坐在车里,用手指不断地在玻璃上画圈圈,心情如同着骤然而变的天气,局促而不安。 过了约莫十五分钟,秦海又匆忙从民居跑出来,手上多了一把雨伞。他敲了敲车窗,示意陆晓岚下车。“我们先到前面的民居避雨。” 看到秦海镇定的表情,陆晓岚才松了一口气。她推开车门,腰部立刻被他的手臂揽住。 雨伞不大,却几乎都遮在陆晓岚的身上。秦海脱下外套包裹住她的身体,几乎抱住她走进了村口的一间前。 推门而进,一阵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房子很简陋,可是收拾得很整齐。身穿碎花上衣的中年妇女,皮肤黝黑,露齿而笑,“快进来烤火,姜汤快熬好了。” “谢谢。”陆晓岚接过中年妇女递过来的毛巾,坐在小板凳上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这里的村民都叫我李婶。”李婶脸容憔悴,可是笑容明媚,“这场雨估计一时半刻不会停,贸然赶路很危险。要不你们今晚在这里待着,虽然环境简陋,毕竟有瓦遮头。” 陆晓岚回头看了秦海一眼,只见他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屏幕不说话。 “秦海?”陆晓岚戳了戳秦海的大腿,缓了许久对方才回过神来,点头算是同意。 乡下的村民性格淳朴,也没有城市人那种势力的眼光,得知陆晓岚说留下来过夜,李婶显得很高兴。“你们也饿了吧,我给你们下点面条。这里有干净的毛巾和衣服,你们可以到我儿子的房间擦一下。” 李婶离开以后,陆晓岚扯着秦海走到李婶儿子的房间。她站在他的身后,帮他擦拭头发和身上的雨水,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自从进了这间屋子,你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秦海脱口而出,语气却怪怪的。 陆晓岚细心地帮秦海擦头发,发现他的发质柔软,半干的时候摸上去很舒服。她擦得差不多,弯身抱住了秦海的肩膀,声音温和,“没关系,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好了。” 犹豫了一下,秦海最终还是向陆晓岚坦白了自己的心声。他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神情严肃,欲言又止。“看到李婶,我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其实认识秦海这么久,陆晓岚隐约可以猜到他的成长经历很曲折,却从没主动探究过秦海的过去。因为当一个人对自己足够信任的时候,即使你不问,他也会主动告诉你。 在陆晓岚和秦海相处的日子里,这是为数不多的坦诚以对。 秦海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感到那份冰凉慢慢被自己捂成了温热。窗外的暴雨声掩盖了他们沉重的呼吸声,可是秦海抱着心爱的女人,在这个简陋而温暖的房间里,把隐藏了三十年的秘密,第一次告诉了陆晓岚...   ☆、137.他心底的秘密 他们的相遇,是俗套而狗血的开始。 我妈十八岁的时候离开荣县到海市打工,遇上了年长十岁的老头子。开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他已有家室,当发现的时候已经爱得无法割舍。 她是个为爱痴狂的女子,为了老头子忍隐卑微,甘愿做一个不见天日的第三者。直到她怀孕,老头子冷冷地甩给她一张支票,让她去流产,我妈才绝望地离开海市,独自回到荣县把我生下来。 在那个年代,未婚产子对于封闭的小县城来说,是受尽白眼和谩骂的事情。她顶住一切的流言蜚语,小心地保护我的成长,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哭泣。 小时候我们的日子过得很清贫,可是很快乐。这种平淡而简单的生活,却在我六岁的那年被彻底打破了。 记得那天傍晚下着暴雨,我和妈妈在屋里吃饺子,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拍门。这个小县城的人都像李婶那么纯朴,想也不想就去开门,结果发现浑身是血的阿公倒在门外。 阿公的伤势很重,妈妈到村里的赤脚医生家里冒雨拍了半小时的门,对方才勉强同意走一趟。如果没有妈妈,他大概挨不过那天晚上。 他在我们家住了整整三个月,刚开始的时候脾气很暴躁,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坐在院子里沉着脸发呆。慢慢地,他开始跟我说话,教我认字,然后融入到我们这种简单而平静的生活中。 三个月以后的一天傍晚,阿公简单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临别之际,他对我妈说,“如果你们到海市需要帮忙的,就到沿江路的银濠找我。” 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他是个逃.犯,因为一桩伤人案而四处逃亡。 或许是命运的捉弄,过了不到半年,我就生病了。县城的医疗水平不高,医生建议妈妈带我到海市的大医院治疗。海市有她不愿触及的伤心回忆,可是为了我,她决定走一趟。 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来说,海市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高昂的药费让她措手不及,迫于无奈之下,她找到了阿公,让我进了最好的医院。 在妈妈和阿公的悉心照料下,我的病情得到好转,不久以后便康复出院。 或许已经厌倦了一个人假装坚强的日子,加上阿公对妈妈很好,出院以后他就把我们母子在海市安顿下来。阿公把我送到最好的贵族学校,出资让妈妈在附近开了一间小餐馆,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 阿公对妈妈的感情是内敛的,却是炽热的。 在我十二岁的那年,一个男人的出现,摧毁了我们全部的安稳和幸福。 没错,那年夏天妈妈在餐馆里重遇了老头子。感情如洪水般泛滥,她一直以来辛苦筑起的坚强,因为对方的几句甜言蜜语而彻底崩毁。 那个时候老头子的妻子已经病逝,得知妈妈没有把孩子流掉,很高兴。他们瞒着我和阿公,偷偷相处了一段时间,最后才决定把我正式带到老头子面前。 可是在约定一起到学校接我放学的那天,在学校前的斑马线上,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朝他们撞过去。妈妈第一反应就是推开身旁的老头子,自己却倒在血泊当中。 他们之间的重遇注定是一个悲剧,妈妈因为那场车祸走了。虽然阿公很心疼,可是他还是遵照妈妈的遗愿,把我送回老头子家里。 如果妈妈没有带我到海市看病,如果我的病好了以后马上回荣县,或者他们没有重遇,妈妈就不会死。我恨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被送回秦宅的第一天,我就翻围墙逃跑了,半夜偷偷溜到银濠,找到阿公。可是他却冷冷地对我说,“海,你走吧,这里不属于你。” 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有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孤单得就像置身于太平洋的荒岛中,永远也看不到将来。 我在旧公寓里待了三天,不吃不喝。直到老头子把几乎奄奄一息的我找到,才重新被抓回去。 从十二岁到十八岁,我都在老头子的监控下生活。逃课、打架、抽烟、喝酒,他越是反对,我就会越兴奋。那六年时间,我们之间的抗争,永远都是两败俱伤的。 十八岁的那年夏天,我被老头子强行送去英国读书。在去机场的路上,我跳车逃跑了。当我满身是血在出现在银濠门口的时候,阿公只是叹了一口气,冷冷地对我说,“来了,这辈子就不能回头。”   ☆、138.危机重重1 秦海由此至终,都是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去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眼神流露出的悲伤,都无法掩饰内心的哀痛。 在陆晓岚的眼中看来,秦海的孤独和冷漠不是与生俱来的。她想起了旧公寓书房里的照片,以及十二岁那年天真无邪的笑容,说明他的童年也曾有过快乐的记忆。在这一刻,陆晓岚终于明白秦海对陈鹰明的感情,除了尊敬,更多的是感恩。 “小岚,如果终有一日需要让我在你和阿公之间做选择,会比杀了我更痛苦。”秦海捧住陆晓岚的脸颊,唇际的笑容是那么的苦涩。“我不希望会走到那一天。” 陆晓岚点了点头,却又拼命摇头。对于秦海的无奈和难处,她知道得很少,总是任性地以为对方的放手是不够深爱自己。可是他心底的彷徨,有谁能懂? “对不起...”陆晓岚的心酸痛难受,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助。女人总是为爱而生的,天真地认为爱就要天荒地老、至死不渝才罢休。可是秦海身上背负那么多的责任和期望,是自己的任性一次又一次伤害他的真心。 寂静的房间,只剩下他们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剧烈的心跳声。除了彼此紧密相拥,他们已经想不到更好的方式去表达内心的爱意。“如果...我说如果终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别留恋,离开海市永远也不要回来。有时候分开,总比失去好。” 分开? 陆晓岚感到心脏被狠狠地敲了一下,疼痛感麻木得无法呼吸。这两个字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是未来的一种迫于无奈的决定。可是每当想起分开的时候,为何她的心会这么痛? “秦海,为什么我们要分开?为什么我们不能像普通恋人那样,谈恋爱、结婚,然后生子?这份责任和义气对于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陆晓岚的内心如潮水涌过,一片狼藉,可是话说出口以后,却成了痛心的质问。 面对这样的质问,秦海总是沉默。“小岚,别想太多未知的将来。如果我能把阿公舍弃,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我无法放手的?” 一句话,让陆晓岚脸上泛起的哀痛,毫无保留地压抑回心底。在知晓秦海和陈鹰明的往事后,她的内心有一种感觉,自己与秦海这一年来所经历的困难,远远没有他们之间相识二十四年那么深刻。 陈鹰明是什么人,陆晓岚很清楚。他暂时的默许,只不过是对秦海的信任和肯定。如若有一天她彻底激怒了他,招来杀身之祸,相信就连秦海也无法挽回。 为何爱一个人会如此艰难?为何他们相爱却要经历千山万水?从认识秦海的那天开始,就注定陆晓岚的人生步步惊心,万劫不复。 “如果终有一天我们被迫分开,我会回到家乡,一辈子不嫁,只为守候和你曾经刻骨铭心的回忆。”陆晓岚慎重地承诺,如果她的人生当中没有了秦海,这辈子也不会再去爱了。 秦海的眼眸散发着幽幽的暗光,那是一种黯然心痛的流露。他不过是作了最坏的打算,并不知道简单的几句话,已经让陆晓岚的眼里闪着泪花。 “傻女人。”秦海细碎的吻落在陆晓岚的眼角上,那里干涩一片,却让他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上天总是残酷的,给了他们彼此相爱的缘分,却没有给予他们舍弃一切的勇气。如果这辈子他们不能走到最后,那么下辈子他一定会在两人最初遇见的地方,守候她的出现。 正在这时,秦海手中的电话响起来。陆晓岚瞄了一眼屏幕,发现是雷子扬。他盯着屏幕许久,才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虽然陆晓岚与秦海的关系亲密,可是他在某些时候总会避开自己接电话。她知道,有些事情,秦海并非不相信自己才缄口不提,而是担心自己知道太多,所要面对的风雨也会更多。。 “面条和姜汤都好了。”李婶站在卧室门口,拉开嗓子朝内面叫喊。她热情地把碗筷搬到窗前的饭桌上,对儿子说,“小彬,你到妈妈的房间里做作业,把桌子让给叔叔阿姨。” 走出卧室,陆晓岚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约莫六岁的小男孩,他看上去一脸忧郁,手握书本正在角落的椅子里发呆。听到李婶的吩咐,他目无表情地收拾桌子上的作业本,往卧室小跑而去。 “李婶,家里就你俩吗?”早上上山前只仓促吃了一点干粮,陆晓岚早已饿坏了,“怎么不见李叔?” 李婶尴尬一笑说,“孩子他爹去年车祸走了,家里就我们母子俩。” 陆晓岚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这一年我都熬过来了。只是小彬年纪还小,自从他爹走后性格变得很孤僻,很怕生人。家里环境不好,招呼不周别介意...”李婶话多,啰啰嗦嗦说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厨房继续忙碌。 秦海终于挂了电话,回到屋子在陆晓岚的身旁坐下来。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差,愣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筷子吃面条。 以陆晓岚的直觉看来,秦海一定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否则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秦海...秦海...”陆晓岚推了推秦海的肩膀,才最终反应过来,笑容牵强,“什么事?” 秦海闷头吃面条,讳莫如深,“明天必须早点赶回海市。” 这夜,秦海拥着陆晓岚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却彻夜无眠。他们各怀心事,却又假装若无其事。 陆晓岚很害怕面对心事重重的秦海,似乎拥抱得再紧,她也无法探究对方心底的忧虑。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在医院的时候,陆晓岚贴身照顾秦海;出院以后,又跟随他从度假村来到荣县拜祭亡母。可是这种如形相随的亲密,却总让她感到一丝恐慌和不真实。 这一切仿似一场真实的梦境,一旦黎明破晓,这场梦就会醒过来。 而终结这场美梦的,却是陆晓岚无法预料的人,一个不知不觉间把她和秦海推到悬崖边缘的人。 ###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海已经把熟睡的陆晓岚叫醒。他们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上李婶帮他们烘干的衣服,摸黑出了卧室准备离去。 在陆晓岚打开门之际,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秦海从背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放置在餐桌上。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让陆晓岚对秦海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其实他并非冷血,而是残酷的现实,让他曾经忘记人性的善良。 经过了一整晚的暴雨,四周的水位均已上涨。昨晚山泥倾泻的大路已经不能继续前行,秦海凭着儿时的记忆,选择了一条小路低速离开小村庄。 回到海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陆晓岚跟在秦海的身后走进了包间,发现江小七已经在里面等候,同时待在包间里的,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是张俊贤。 陆晓岚的记性不错,单凭当日在等红绿灯时的匆匆一瞥,对方的样子已经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中。 关于张俊贤这个人,陆晓岚的第一直觉是深藏不露。这种深沉有别于雷子扬的内敛,以及秦海的冷漠,他的脸上总是挂着伪装得很好的笑容,可是她总觉得那份笑容背后,是她看不透的、深不见底的世界。 他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早前提及张俊贤这个人的时候,秦海对他的评价总是很隐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这次回来的目的并不简单。 昏暗的包间里,张俊贤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闷头喝酒,在看到秦海和陆晓岚出现的那刻,脸上浮起了诡异的笑容。 “海,很久不见。” 他称呼秦海为“海”而不是“海哥”,恐怕在银鹰,唯有阿公和两个老不死的二叔三叔,再也没有人这么称呼他了。 这种不温不火的开场白,带着自然而不客套的微笑。秦海点燃了一支香烟,满口的烟雾在对方意味深长的目光前,显得耐人寻味。他盯着对方抽完了一支烟,才面无表情地说,“忘了恭喜你出狱,今晚消费随意,我买单。” “如果不是拜你所赐,我又怎会到牢里历练三年。”张俊贤一口气把杯中的红酒喝完,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秦海跟前,目光却落在陆晓岚的身上。 秦海并没有回话,审视的目光落在眼前男人的身上。张俊贤给人的感觉,是看不穿内心的平静,是一种因为历练而修饰得很好的从容。他的出现,似乎是有备而来的。 “海哥,二叔让他重新回到银鹰。”站在一旁的江小七,最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沉默。对于张俊贤,江小七的看法很复杂。 银鹰是由陈鹰明一手创立的,凭着二叔和三叔的协助逐渐壮大。而张俊贤是二叔带出来的年轻一辈,秦海、江小七、雷子扬和他曾经是年轻一辈里最受器重的人。但三年前张俊贤因为涉及一桩纵火案而被捕,直到上月才刑满出.狱。 当年案发之后,他曾经匿藏在远郊的废旧仓库里,最终因被告发而被捕。年少气盛的张俊贤一口认定秦海是幕后的告密者,因为当时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 “很高兴,我们两兄弟又能一起闯荡江湖。”张俊贤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目光慢悠悠地转向站在秦海身旁的陆晓岚,淡淡地说,“想不到身份神秘的嫂子,是个身材火爆的小可爱。” “小可爱”三个字,被眼前的男人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出,让陆晓岚情不自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似乎对陆晓岚很感兴趣,把手中冰凉的酒杯聚在陆晓岚面前,戏虐地笑说,“嫂子,要不先敬你一杯。” “张俊贤!”秦海怒骂到,伸手把陆晓岚搂在怀里,就像宣誓自己的主权。“别忘了,银濠已经不再是任你玩耍的地方。” 张俊贤夸张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幽暗的包间里回响,夸张而刺耳。“秦海,你在紧张什么?以前的你不是这个神经兮兮的样子。就连阿公都默认我的回归,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139.危机重重2 陈鹰明对张俊贤的回归表示默认,这一点让秦海十分介意。毕竟他们曾经因为藏身地点泄露,最终导致对方被捕的事情闹得很僵,所以再见的时候总会心存芥蒂。 张俊贤在未出狱之前,曾经的手下蔡一杰在酒吧街公然与银濠对着干,也是秦海亲自带人上去砸场子的。但后来经过江小七的追查,发现两人之间并没有联系,而蔡一杰也对所有事情供认不讳,整件事情才不了了之。 可是陈鹰明用人自会有他的独特看法,秦海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只要对方规规矩矩做事,自己也不会灼灼逼人。毕竟银鹰的业务不断扩大,而能够重用的人却不多。 别人常说一笑泯恩仇,秦海拿起桌面上的酒杯斟满,高举在张俊贤面前,严肃而慎重地说,“如果你对银鹰忠心,我可以既往不咎。要是别有居心,相信我们这辈子只能是敌人。” “干了,我的兄弟。”张俊贤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他的目光如盛夏的太阳,毒辣辣地在秦海的脸上扫过,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嫂子,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回头朝秦海投去疑惑的目光,在得到认同后,陆晓岚才为自己斟了一杯红酒,抬头迎上对方深不可测的目光时,心里猛地一颤。这是一种让人看穿所有秘密,局促而不安的感觉。 可是她的表面上装得很平静,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微笑点头,笑而不语。 这次不温不火的见面,让陆晓岚的内心种下防备的种子。她对张俊贤并没有任何好感,内心有种强烈的抗拒,不断提醒自己要小心这个深藏不露的男人。 “小七,我离开的这两天,银鹰是否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待张俊贤离开包间以后,秦海轻声询问江小七。 “表面上运作正常,可是…”江小七心虚地点头回应,却又欲言又止,“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秦海靠在沙发背上,神色疲惫,“照直说吧,别婆婆妈妈的。” 江小七用同情的目光瞄了陆晓岚一眼,低声说道,“这两天在众兄弟中,有很多对小岚不好的谣言。前几天我在酒吧街那边,听下面的兄弟说…” “说什么?”陆晓岚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想不到自己被秦海带到银鹰的总部不过两天,就会被推到浪尖上去。 “红颜祸水。”江小七缓了一口气,发现秦海的脸色越发阴沉。其实道上耳目众多,偶尔的几句闲言闲语不足为奇。可是这次关于陆晓岚的谣言却散布得很快,而且越演越离谱,很快被推倒浪尖上,成为所有人口中迷.惑秦海的事儿精。 对于江湖之人,声望和地位是最重要的两点。这种空穴来风的言论,对于秦海来说并非好事。关于公开陆晓岚身份会遇到的阻碍,他早前已经衡量几番,只是想不到这种谣言却散布得如此快。 “海哥,会不会是有人刻意散播这种谣言?”不要看江小七平时嘻嘻哈哈,可是在关键时刻却一点也不含糊。“张俊贤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吧?他有了二叔的撑腰,如果存心要与你作对,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平。” 一个离开银鹰三年的人,刚出狱就能轻易得到二叔的重用,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虽然从前他们情同手足,毕竟三年过去了,谁也无法预料他是否别有用心。 “找人盯着他。”秦海思索一会儿,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从我养伤的那段时间开始,银鹰内部频繁出事儿。上周海关无故查截进口红酒的柜子,前几天又有人在银濠醉酒闹事。我觉得这些接二连三的意外,并非巧合。” 虽然陆晓岚自停止卧底任务开始,对银鹰的事情不太关注。可是这些事儿串联在一起,总让人感到烦心。 “雷呢?今天怎么不见他?” “他去澳门了,阿公让他过去办点事,后天回来。” 秦海微微一怔,吩咐说,“小七,你先去做事,明天我要去一趟度假村。” ### 地下室,秦海把抽屉里的笔记本电脑翻出来,开始查看这几天的营业情况。陆晓岚曾经帮秦海整理内部数据,发现银鹰的网络做得很好,保密性强,反黑客功能强大,而且代码众多。如果不是内部人员,即使成功登入,也很难破解内部的真实数据。 “我发现数据有点异常。”秦海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对比往年的数据,这几个月酒水的销量增长过慢。” “你怀疑内部的人员动了手脚?”陆晓岚说完,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杯子里的水被放了细沙,每喝一口,唇齿都有种说不出的痛。 秦海并没有继续说话,但以他阴沉的脸色看来,陆晓岚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想起了一个月前赵小英在医院里语重心长的劝告,心里的担忧越发加深。 “秦海…我想起了一件事儿,有点奇怪。”陆晓岚努力把当日的细节重新整理,总觉得那晚秦海的出现,看来也全非巧合,而是有人蓄意安排。“你还记得我在酒吧被下药的那晚,你为什么会亲自出现在那个场子?以你的性格,砸场子的事情不是都安排江小七和雷子扬去做吗?” 在陆晓岚的仔细分析之下,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秦海沉思了好一会儿,脸露愠色,“那晚我无意中听有兄弟说在酒吧看到你,所以特意赶过去。” “赶过来?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没原谅你,你凑什么热闹?”陆晓岚嗤笑说,心里却有股甜蜜的暖意。 “他们说…看到你和年轻的男人搂搂抱抱。我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过去了。”秦海放下平板电脑,强壮的手臂勾住了陆晓岚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警告,“当晚调.戏你的陈伟,估计再也不能回去上课了。” 陆晓岚心里突然一惊,“你把他怎样了?” “他敢碰我的女人,右手只能废了。”秦海弯身在陆晓岚的耳际印下深深的一吻,“不,应该说任何对我的女人有非分之想的男人,都应该得到教训。” 陆晓岚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虽然陈伟很让人讨厌,可也不至于被打断右手吧?“秦海…虽然陈伟乘人之危的做法很可恶,可不至于承受这种后果。” “在我的眼中,不容许有任何挑衅的人。要是那晚他真把你强.上了,废的不只是右手…”秦海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语气透出一种冷漠的杀气。 沉默… 昏暗的灯光下,陆晓岚觉得眼前的男人变得很陌生。未来的日子很长,她的身边有可能会出现第二个陈伟、第三个陈伟,甚至更多,难道所有对她有非分之想的男人,都会落得如此下场吗?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控制的情感,即使他冷血、心狠手辣,可是陆晓岚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但背负着这种伤人的罪恶感生活,她的将来还能舒坦吗? “可事情有很多种解决的方式,并非只有暴力可以教训他。”陆晓岚推开了秦海,心里在隐隐作疼。 他明显感受到陆晓岚的不满,却不以为然地回应说,“这是最快和直接的方式,在我的世界里,不容许有人逆我的意思。” 在秦海的世界中,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属于他的黑。陆晓岚第一次觉得,他们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为何会有交集,然后就缠上了? 他捏住陆晓岚的下巴,慑人的双眸中倒影出她略微紧张的神色。陆晓岚故意别过头,不去看秦海勾.魂般的眸子,轻声说道,“那晚在我杯子里下药的人,不是他,可能是银鹰里面的人。” 死一般的沉寂。 原本陆晓岚并没打算把赵小英告诉她的话告诉秦海,因为单凭对方一面之词,不足以证明当日下药的人是银鹰里的。 “你亲眼看到的?”秦海的声音震怒,可是经过他刻意的压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爆发。陆晓岚看得出,他心中的震惊,一点儿也不输于当日她听到时的感受。 对于银鹰,忠诚是最苛刻和必要的守则。以秦海的性格,他怎样容忍任何背叛的行为? “是我大学的舍友告诉我的,说有男人出高价收买她这么做,恰好那人手臂上有苍鹰的纹身。你认为在海市,还有谁够胆在身上弄这样的纹身?”直觉认为,这件快要被陆晓岚遗忘的事情,真相才刚刚开始浮现。 秦海搂着陆晓岚的手慢慢松开,然后双手抱胸,靠在沙发上沉思。许久,他缓慢地吐出了一句话,让她的心情冷到了极点,“那天晚上本来我要去一趟香港,因为突然改变计划去那间酒吧找你把行程取消了,导致交易的客户大发雷霆,最后赔了三倍的违约金才息事宁人。” 这些事情秦海从未在陆晓岚面前提起,可是今晚他们的讨论早已超出了预期,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暗地里操控他们的决定。陆晓岚想起了刚才在包间里,张俊贤那种志在必得的眼神,心里未免有些恐惧。 “会是张俊贤吗?他这次重新回到银鹰,是否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的阴谋?”陆晓岚大胆猜测说。 对于张俊贤,就连秦海都无法读懂他内心的秘密。他外表看上去嘻嘻哈哈的,做事却严谨慎重,思维缜密,才会深得二叔的重用。二叔曾经不惜以兄弟之情威胁,推崇他与秦海竞争银鹰老大之位。 “有这个可能性,因为他的野心很大。”疲惫感袭来,不断冲击他的神经。他并没有告诉陆晓岚,在他养病的日子里,一些蠢蠢欲动的小动作,已经悄然进行。在酒吧街的场子里,时常出现打砸的客人,然后是警察隔三岔五地上门查牌。 二叔和三叔是见风使舵之人,不断在陈鹰明面前发表危言耸听的言论,游说他重新考虑接班人之位。可是陈鹰明并非耳根软的人,凡事不会单凭表面而作断定,把一切对秦海不利的言论都压下去,说一切待他病养好了再说。 后来经过雷子扬和江小七的处理,闹事的人得到了教训,一切很快恢复平静,二叔和三叔也没有继续拿这些小插曲说事儿。 对于这些争地盘的小事件,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秦海并没有放在心上。虽然事情已经处理好,可是在他的心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具体。直到今天发现内部数据的异常,才让他重新起了疑心。 银鹰属下的娱乐场所遍布海市繁华的片区,其中酒水的销售量是主要的收入。盈利的波动会根据月份而不同,可是差距却早已超出了范围,为何他早前没有及时发这个月的异常?难道有人近日才窜改过? 一种莫名的忧虑从心里涌过,所有的小细节串联起来就像无形的网,悄然地向他们拉近。 眼看秦海的脸色不对劲,陆晓岚提议说,“你也累了,我们先回去休息,说不定休息过后再去想问题,很快就能有答案。” 说完,她细心地为秦海揉了揉太阳穴。微凉的小手,却让秦海原本压抑的心情得到舒缓。最近内部有太多烦心事,但只要有陆晓岚在身旁陪伴,总能很快让浮躁的心情平静下来,冷静地去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小岚,除了阿公,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所以千万别欺骗我。”秦海终于放松了表情,目光含着伤感。如果他们猜测内部有叛徒的事情时真的,那么银鹰将会经历一番风雨。 秦海可以无视仇家的砍.杀和报复,唯独不能忍受身边的兄弟计算自己。 陆晓岚的心情瞬间陷入了冰点,那段作为卧底的经历是她和秦海之间不能触及的雷区。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拉着秦海的手就要往外走。可是手指在触及电子锁的那刻,头顶的灯光突然熄灭,然后重新亮起。 酒窖的气氛顿时变得阴冷无比,寒风不知从哪个角落扬起,让陆晓岚的手脚冷得就像进入了冰柜。 “指纹无法识别…”秦海的声音比背后的凉风,更寒冷入骨。“我们被反锁了。”   ☆、140.危机重重3 “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可以,怎么现在就不行了?”陆晓岚盯着电子锁,发现液晶屏幕的灯光异常,很快就熄灭。 秦海再次输入密码,发现电子锁已经失效。“有人动了手脚。” “酒窖还有通往地下室的门,我们过去试试。”陆晓岚此刻的心情如同酒窖的温度,冷得说话都直打哆嗦。 秦海始终保持镇定,转身走到角落的酒柜前,轻易地把柜子推开,却发现这边的电子锁也同样失效了。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神情布满阴霾。 “除了这两个出口,就没有其它逃生的窗口吗?”陆晓岚冷得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情不自禁拉了拉衣服的领子。“好冷,刚才怎么没发现这么冷?” 秦海双手抱胸,抬头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发现中央空调的出口不断冒出冷气,低声解析说,“这两扇电子门锁的安全性能很高,即使断电也能持续作业三十六小时。银濠有后备电源,如果不是市区的电网瘫痪根本不可能断电。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是有人动了手脚。” “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我们到了酒窖,然后把门反锁?”陆晓岚冷得呲牙发抖,抱住身体低声询问道,“你不觉得冷吗?就像进入了冰窖。” 秦海把目光从天花板上收回,脸色凝重,低声骂了一句,“估计有人把温度调低。” 听到这里,陆晓岚的心凉了一截,连忙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却发现一点儿信号都没有。“虽然这里是酒窖,可是往常的信号很好…” 莫名的恐慌在冰凉的空气中蔓延,秦海走到角落里,翻出应急用的有线电话,发现话筒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很明显电话线已经被切断。 “啪---”一声,秦海气愤地把电话砸在地板上,阴暗的空间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然后不断回响,就像午夜的哀嚎。“我们太大意了。” 难道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布局? 自去年陆晓岚遭受频繁的“意外”后,如今银鹰的内部又掀起了一场暗涌的风波。对方似乎对他们的一切都很熟悉,否则怎么知道他们今晚会到酒窖里,然后趁机切断了通讯方式,把他们反锁在里面? 对于秦海而言,这种被人背叛的愤怒早已超出了他能容忍的范围。他做人小心谨慎,即使遇到狡猾的对手也能处理得游刃有余,唯独对内部的出生入死的兄弟失去了警惕。 这是一种被折断手足般的剧痛和心死,秦海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一脚把茶几踢翻,“要是让我揪出这个人,必死无疑。” “秦海…你还是关心我们会不会冷死在这里好了。”陆晓岚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卷缩在沙发里,不断地摩挲冰冷的手臂,声音带着几分无助,“小七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会到酒窖找我们吗?”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秦海脱下身上的外套,给瑟瑟发抖的陆晓岚披上。他沿着酒窖慢步了一圈,发现酒柜里有几张深灰色的桌布,连忙翻出来给陆晓岚裹住身体。 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白,疑惑地问道,“酒窖的温度为什么这么冷?储存红酒不是十二度左右就行,怎么我觉得这里起码有零下十度…” “这里曾经是冷库,最低可以调到零下三十度。”秦海从酒柜里取出一支伏特加,拧开瓶盖放置在陆晓岚的唇边,小声吩咐说,“别说话,先喝口酒暖身。” 单薄的被单无法给予陆晓岚任何温度,她乖乖地喝了一小口,呛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很辣…” “你注意别睡着了,我去找工具试试把门撬开。”秦海把她身上的桌布拢了拢,然后在角落的工具箱里翻出了扳手,开始想办法将门撬开。 可是秦海太低估银濠酒窖的密封性和安全性,这扇特别订制的钢门,里三层内三层都是纯正的铸钢,一只小小的扳手配合秦海的大力气,充其量不过是把门的边缘刮花而已。 “砰---砰---砰---”的敲打声,让酒窖充斥着绝望的回响。陆晓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从沙发里挣脱出来,小跑到秦海的身边提议说,“我帮你,否则一动不动,会觉得更冷。” “嗯。”秦海把一只铁锤递给了陆晓岚,两人合力敲打。 陆晓岚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笑着问道,“如果我们逃不出去,别人发现的时候会冷成僵尸吗?” “死不瞑目才会变成僵尸。”秦海语气轻松,可是内心的担忧却一点点地加重。其实他对地下室的环境很熟悉,酒窖曾经作为银鹰的根部,藏过很多绝密的文件,所以陈鹰明在重建的时候做了特别处理,以防止任何盗取秘密的人逃脱。 一旦保安系统认定内部入侵,就会自动切断电源并对酒窖进行反锁。但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通过监控室的特殊程序,也可以对酒窖封锁。眼下显然而见,对方早已清楚秦海和陆晓岚的行踪,才会潜入监控室操控这一切。 其实对这套保安系统熟悉的人并不多,张俊贤是其中一人。因为银鹰的总部已经在两年前搬迁到度假村,所以这里闲置过一段时间,去年开始才让秦海改建为酒窖。 瓮中捉鳖,看来对方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决心很大。 看到陆晓岚因为用力而脸颊潮红,秦海停下了敲打,身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擦了一把冷汗,小声吩咐说,“现在身体暖和点了吗?” “嗯,比坐着的时候好多了。”陆晓岚把工具扔掉,气喘呼呼地盯着秦海,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很有感染力。 秦海不解地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眼前的女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住小腹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你蹲在角落里敲门的样子,滑稽极了。” 让陆晓岚这般取笑,秦海下意识低头打量自己,才发现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配合墨绿色的迷彩裤子,真有点像不伦不类的感觉。“好笑吗?我觉得自己穿这条裤子挺帅的。” “臭美…”陆晓岚累坏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声音也显得疲惫,“秦海,我又冷又饿又累,难受极了。” 一句话,让秦海的心感到酸痛。他把工具扔掉,弯身把陆晓岚从地板上抱起来,放置在一旁的沙发上,重新裹上桌布安慰说,“别担心,等会儿小七找不到我们,会下来的。” “可是你自己心里也没有谱,对吧?”陆晓岚往秦海的怀里蹭,让冰凉的脸颊紧贴住他仅余一丝温度的胸膛,“我很累,想要睡觉。” 酒窖的温度越来越低,每一寸吸入的空气都冷得直打哆嗦。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入骨的寒意,让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雾气,如同置身于幻境当中。 酒柜上的玻璃瓶子,都蒙上了一层薄霜。秦海的身体快支撑不住了,冷得血液都似乎凝结起来。 “秦海,我们会冷死在这里吗?”陆晓岚的声音气若游丝,在秦海的怀中扭了扭,然后合上了双眼。“死的时候,你会抱住我吗?” “小岚…小岚…”秦海用被单包裹着两人的身体,不断地摩挲怀中女人的手臂,“别睡…千万别睡…” 可是任由秦海怎么呼唤,陆晓岚只是“嗯嗯”了两声,依旧没有睁开时双眼。手掌掠过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发现双脚已经冷得僵硬。在这种寒冷的环境下,秦海也无法估计两人耐寒的极限。可是一旦睡着了,也许就不会醒过来了。 他咬着牙关,赶紧喝了一口伏特加。如冰水般的液体顺着食道缓慢灌下去,落在胃部泛起了一丝暖意。他狠狠地灌了几口,然后托住陆晓岚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瓣。 他用舌头撬开她紧闭的牙龈,让带着他剩余体温的酒精一点点地流入她的嘴里。她早已僵硬的双手,条件反射般抱紧了秦海的手臂,呼吸声变得沉重起来,开始回应对方的亲吻,然后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抱着我,就不会觉得冷了。”秦海把陆晓岚如冰块般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膛上,细碎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别担心,我会在你身边。” 也许是秦海的说话鼓舞了陆晓岚,她抬头迎上了对方血红的双眼,猛地抽回了自己的双手,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把衣服穿上。” “不,我不冷。”这句说话由秦海颤抖着声音说出来了,其实他也冷,冷得头皮都发麻了。身上这几张单薄的桌布根本不耐寒,再继续下去,估计他也撑不了多久。 心疼…陆晓岚探起身体,想要脱下身上的外套,却被秦海制止了。他小心地把怀中的女人抱紧,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她苍白的小脸,“离开这里以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出去了我就告诉你,你会喜欢的。” “秦海…”陆晓岚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她有一种错觉,如果眼泪流出来,也会凝结成冰,“对不起。” 刚才陆晓岚小睡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噩梦才惊醒过来。在梦中,秦海发现了她曾经是卧底的秘密,拿着一把锋利的长剑,狠狠地刺穿了她的心脏。在她倒下的那刻,清晰地听到秦海无比阴冷的骂声。 “背叛我的人,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141.身陷险境 “如果你找到背叛你的人,会怎样处理?”陆晓岚靠在秦海的肩膀上,胆战心惊地问道。 秦海的语气,怀着让人感到恐惧的杀气。他的双眸闪着细碎而坚定的光芒,仿佛要把背叛他的人撕碎。“在我的人生中,没有背叛两个字。” “如果对方有苦衷呢?”陆晓岚的心“咯噔”了一下,想要试探他的口风,却被对方的说话堵住了所有言语。 “没有如果。”秦海低头看着脸色越发青白的陆晓岚,苦笑说,“别问这些幼稚的问题,我知道即使全世界背叛了我,唯独你不会。” 简单的一句说话,让陆晓岚的内心在一点点地沉.沦,跌落至深渊无法回旋。她的手掌搁放在自己的胸前,想要捂住几乎要迸出胸膛的心脏。 “傻瓜,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困在这里。”秦海把吻落在陆晓岚的耳边,喷出的气息也变得冰冷无比。“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要保证不能告诉别人。” “嗯,说吧,我会为你保守秘密。”陆晓岚的内心在颤抖,下意识把对方抱得更紧,“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 秦海挪了挪身体,让陆晓岚趴在他的胸前,声音显得沧桑。“我也曾经对不起一个人,他就是秦朗。” 这个秘密已经在他的心里尘封了四年,原以为这辈子会任由它在心中枯萎,然后烂掉。可是他在陆晓岚面前,却放下了一切的防备,只想要把内心深处无法磨灭的往事,告诉她,与心爱的女人一起分享快乐,分担伤痛。 “是因为江美仪的事吗?”陆晓岚曾经听秦兴平简略提及过那段往事,可是因为欲言又止而蒙上了神秘的色彩。她不过是普通的女人,想要探究心爱男人的秘密,却又怕引起他的伤心而最终放弃了。 秦海把陆晓岚耳边散落的秀发挽起,眼神怀着一种与世隔绝般的孤独,“刚被送到老宅的那年夏天,我在附近的湖里游泳,不小心溺水,秦朗曾经救过我一命。从那次以后,我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少了抗拒,多了尊敬。他和美仪是别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可是只有我清楚他们只是表面上的恩爱。” “表面上的恩爱?”陆晓岚对秦海的话感到疑惑,“但秦朗看起来对美仪念念不忘,情深至此。” 昔日的往事如潮水般用来,秦海靠在沙发上,感到背后的寒意也无法盖过内心的凉薄,“那天原本是秦朗和江美仪的订婚宴,她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跟我说她已经想清楚了,不要结婚…因为…” “因为什么?”陆晓岚的心突然揪紧,心里如冷水从心尖上缓慢流淌。 “她说自己爱的人一直是我,让我带她走…我们曾经瞒着所有人有过一段情,最后因为她出国留学而不了了之。回国的时候,老头子和江家谈了亲事,想要撮合她和秦朗。”因为寒冷,秦海的脸颊泛白,嘴唇毫无血色。 那段旧情,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年少时的迷茫而已。他们是初中到高中的同班同学,秦海是让老师头疼的极端分子,而江美仪却是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她像很多情窦初开的女孩子那样,喜欢上脾气暴躁、年少轻狂的秦海。 也许所有年轻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年轻的爱情不过是寂寞时的依靠。 陆晓岚的心情很复杂,她不过是普通的小女人,会吃醋,也会生气任性。当听到自己心爱男人与初恋情人的事,心里并不舒坦,小声咕噜说,“然后呢?” “美仪是个孝顺的女孩子,说服不了父母,所以与我分手。我们分手以后还是好朋友,她每个周末晚上都会到酒吧找我,什么也不做,安静地待在我的身边看着我和詹少、小七他们喝酒。但在订婚的前一刻,她却反悔了。”秦海回忆当日的情景,心情越发沉重。如果…如果他并非那么决绝,或许结局不会是悲剧。 冰冷的空气吸入鼻腔,几乎把陆晓岚的身体冰冻成冰。她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拼命颤抖,却被秦海反手握住掌心,才最终感受到一丝若即若离的温暖。“秦海…如果你愿意,可以把始末告诉我,心里会舒服一点。” 秦海顿了顿,压抑的情绪慢慢得到缓解。“那天本来我要去台湾,她却找上了我,苦苦哀求让我带她离开。明明知道她和秦朗要订婚了,我肯定不会同意,丢下她一个人就赶去机场。可是她死心不息跟着,我为了甩开她拼命飙车,而她却穷追不舍。” 陆晓岚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她在机场高速上撞车了?” “嗯。”秦海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下意识把陆晓岚抱得更紧,“如果那天晚上我能多一点耐性,好好劝说她,或许给秦朗一个电话,美仪就不会因为追我而遭遇车祸。” 在陆晓岚的眼中,此刻的秦海是最让人心疼的。他的脾气暴躁、不可一世,甚至做任何事都要竭斯底里。 那是因为,他的身上有种发自内心的寂寞。“秦朗知道…你和美仪曾经在一起吗?”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从未想过与美仪复合。”秦海的语气是坚定的,在他的心中,与江美仪的那段感情,不过是年少时的放.纵。 时至今日,陆晓岚终于明白秦海心中的愧疚。选择沉默,并非因为胆小怕事,而是担心秦朗知道真相以后,会更痛苦不堪。她冰冷而僵硬的手,艰难地抚上了秦海的脸颊,轻轻地摩挲,想要生出一点温度,“痛吗?老头子在葬礼上的那巴掌…” 在陆晓岚的眼中,她无法想象秦兴平在江美仪的葬礼上,当着所有人狠狠地甩了秦海一巴掌,对于高傲的他来说会是怎样的痛苦和难堪。 “已经不痛了。”秦海冷笑说,“对于他而言,由此至终只有一个儿子,叫秦朗。” 陆晓岚勾住秦海的脖子,微微探起身体,把吻落在他的眼角上,想要吻去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她心痛,心痛他的心碎,心痛他曾经遇到的委屈。 “美仪是你的初恋吗?”陆晓岚冷不防问了一句,盯着秦海,心情紧张。 “嗯。” “她漂亮还是我漂亮?”陆晓岚又继续问道,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她心里暗自决定,要是秦海不解风情说江美仪更漂亮,她会掐死他。 秦海想也不想地回答,“美仪比你漂亮多了,她是气质美女,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大家闺秀的贤惠大方,还有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工商管理学硕士。” “嗯,我是男人婆,脾气粗暴、不知好歹,甚至大学都没毕业,一无是处对吧?”陆晓岚皮笑肉不笑,可是手中的拳头早已握得紧紧的,随时准备发飙。 秦海点头如捣蒜,“没错,你确实是一无是处,可是你有一个最大的优点…” “什么优点?” “脸皮厚,赖上我了。” 陆晓岚沉默,伸手在秦海的胸膛狠狠拧了一把,却发现手指都僵硬得失去了力气。“再说,掐死你…” 抱着自己的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的眉毛弯弯的,向自己挤眼笑说,“我很喜欢看到你吃醋的样子,这种感觉才最真实。” 这种交心的对话,让陆晓岚又爱又恨。她细心地发现,自从复合以后,秦海的性子变了很多。他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少,甜腻的时候却越来越多。他开始学会忍让和宠爱,她也开始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坏脾气和关心对方。 在陆晓岚的心中,这段感情来之不易,现在每一天的相处都像是赚回来的,所以她不会再花时间去作无谓的争吵。 “秦海…”陆晓岚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把身体贴在秦海的胸前,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在旧公寓的卧室里那般相拥而眠。“爱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 秦海微微一笑,身体似乎被掏空般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他已经开始适应这种冷得骨头都在打颤的温度,浑身的神经都开始放松,然后进入了一种虚无的状态。 “小岚,其实我也…”可是这句话还没说完,陆晓岚已经昏睡过去,身体进入了僵硬的状态。 ### 江小七握着手中的电话,心情莫名的恐慌。 刚才从包间出来以后,他到银濠的办公室转了一圈,把剩余的工作处理好,准备离开。正在这时,玫瑰一脸慌张地跑到江小七的面前,二话不说地揪着他的衣领问道,“你有见过海哥吗?我刚才打了几十次电话,都显示无法接通…” “无法接通?不可能,刚才我们才在包间里碰头。”江小七慌忙掏出手机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可是电话的那头一遍又一遍地传来冰冷的女声。“你所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小七,海哥没事吧?我最近听到很多关于他的不利传闻,下面的兄弟都在讨论他和张俊贤的事情…”玫瑰急得满额汗水,神色慌张地提议说,“要不我们发散兄弟去找吧。” “先不要惊动其他人,最近海哥频繁出事儿,阿公已经略有不满。”江小七沉思片刻,暗下决定,“先去看看监控录像,确定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银濠再算。” 监控室。 查看录像的结果,让江小七陷入了一种说不清的诡异当中。在离开包间以后,监控系统被黑客侵入,所有的录像数据都无法回放。 “小七,海哥的车还在地下车库,估计他们还没离开。”玫瑰从地下室回来,盯着江小七惨白的脸色,忧心地问道,“他们没开车离开吗?” “不…”江小七严肃地回答,“他说今晚带小岚去一个地方,没可能不开车去的。”   ☆、142.命悬一线 玫瑰的身体一软,倒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地说,“海哥会不会出事了?上次从机场回来,就遭遇袭击,这次不会是同一帮人吧?究竟是谁想要置他于死地?” “张俊贤…”江小七的脑海中浮现起一张轻狂的脸孔,心里泛起了愤恨,“肯定是他!自从他出狱以后,海哥就摊上这些事儿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瘫痪在椅子上,把监控的画面定格在张俊贤离开包间的那刻,发现对方正朝着摄像头的方向笑,笑容高深莫测。呆滞片刻,他拨通了手下的电话,“把张俊贤揪出来,马上!” 迷情酒吧。 江小七与詹成刚打过招呼以后,直闯二楼的vip包间。装修奢华的房间里,张俊贤独自坐在沙发上自斟自饮,身旁还坐着一名短发的年轻女子。 “张俊贤,你到底把海哥怎样了?”江小七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愤怒,冲上前揪住张俊贤的衣领,挥手就是一拳,吓得一旁的女子几乎把手中的杯子打翻。“我警告你,别偷偷摸摸做这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 张俊贤并没有动怒,擦了擦缓慢流出的鼻血,呲牙冷笑声,“秦海出事了?你他妈的秦海出事了来找我干嘛?” “一定是你,是你对之前的事心怀怨恨,出狱想方设法陷害海哥。”江小七的情绪很激动,挥手就是一拳。可张俊贤并不是省油的灯,擒住对方的手腕,轻易地反手把对方按在沙发上。 “小七,你的性格还是那么冲动。”张俊贤甩开了禁锢江小七的手,转身望向身后的年轻女子,轻声吩咐说,“小影你先回去,我处理一下这里的事情。” 包间顿时鸦雀无声,江小七刚想挣扎起来,玫瑰已经率先发话了,“张俊贤,如果海哥出事了,曾经与他结怨的你就是最大嫌疑对象,你觉得自己可以脱嫌吗?” “不关俊哥事,我们从七点开始在这里喝酒,不信你们可以问詹少。”温柔的女声,来自身后沉默已久的年轻女子,她默默地从手袋里掏出纸巾,一脸心疼地帮张俊贤擦拭鼻子上的血迹。 张俊贤轻轻推开了她的手,语气微怒,“小影,马上离开,不要搀和我们的恩怨。” “可是…”被唤作小影的女子,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张俊贤萧冷的眸光吓到了,不敢继续说话。 江小七刚想发怒,张俊贤阴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包间里响起,“小七,我出狱以后,一直在追查当年出卖我的幕后黑手。虽然事情还没真相大白,但我能确定一点,那个人不是秦海。”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玫瑰和江小七,都被张俊贤的一番说话愣住了。 “我这次回来,并不是为了与秦海争地盘,而是为了复仇,找出把我送到牢房里的人。”张俊贤的神色淡然,灼灼目光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扫过,然后落在为自己擦拭血迹的女子身上,再次吩咐说,“小影,你先回去,我随他们去银濠一趟,看能不能找到秦海。” 小影垂下头,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嘴巴撅得老高。张俊贤无奈地摸了摸她的鬓发,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神情坚定,“我张俊贤向来都是恩怨分明的人,即使对秦海看不顺眼,也绝对不会耍阴招,现在随你们去一趟银濠。” 玫瑰拉了拉江小七的衣角,疑惑地问道,“不会有诈吧?” 话音刚落,张俊贤的脸色拉黑,面无表情地往门外走过。与玫瑰擦肩而过的那刻停住了脚步,冷声说道,“只为了脱嫌。” 张俊贤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骨子里有股与秦海类似的热血和执着。即使他与秦海的关系紧张,却并不会用这种下三流的手段对付任何人。 监控室里,张俊贤把回放的录影都看了一遍,最后打开地下停车场入口的画面,不断地回放,最后定格在七点三十分的时间上。 “小七,这辆车有可疑。”张俊贤双手抱胸,眉头紧锁,“车牌…应该是假的。我曾经见过与这个车牌相同的车辆,是银鹰里面的兄弟的,应该是一台越野车,而不是这种轿车。” 江小七仔细辨认视频中的车牌,似乎有点记忆,“说起来我也有印象。是这辆商务车的司机把秦海绑走吗?” “按理说秦海的车还在地下停车场,应该还在附近。以他的身手,在自家地盘被绑走的可能性很低。有一种可能,就是秦海还在银濠内部,只是困在某个地方无法出来。”张俊贤大胆假设,仔细分析,倒也有几分道理。 站在一旁的玫瑰心情沉重,自言自语地说,“可是很奇怪,如果海哥被绑了,为什么他的手机是无法接通,而不是关机?银濠的通讯信号经过加强,根本不会出现没有信号的状态。” 张俊贤似乎想到了什么,紧闭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除非…他们在银濠最隐蔽的地方…” 事实证明,张俊贤的假设和推理都是正确的。当他们一行三人赶到地下酒窖的时候,发现指纹锁已经失效,大门紧闭。 “糟糕,酒窖的门被反锁了。”江小七狠狠地踢了一脚,气急败坏。“海哥一定在里面。” 张俊贤来回踱步,抬头仔细观察头顶的监控,表情凝重,“这扇门经过特别订做,一旦认定有人入侵,就会自动反锁。但秦海可以用指纹开锁进去,怎么会被困在内?一般情况下被反锁以后,报警系统会提示,可是你们都不知道,不是很奇怪吗?” “报警系统没有任何反应。”玫瑰急得额头满是汗,伸手拼命地拍打电子锁,“不会坏掉了吧?” 张俊贤把手放置在门把手上,心里凉了一截,“看来对方熟悉内部的一切,不但把门反锁了,还把报警系统都切断。如果像我假设那样把秦海困在里面,然后将温度调到最低,明天我们只会找到被冻死的尸体。” 江小七吓得脸都青了,“那现在怎么办?” 走廊里阴冷寂静,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张俊贤靠在冰冷的门上闭目沉思,最后猛地睁开眼,淡定地说,“小七,去找一台焊机,尽可能大功率。” 因为不清楚内部的情况,张俊贤和江小七就像与时间赛跑。焊机很快就被几个信得过的兄弟搬到酒窖门口,张俊贤亲自操作,把焊机调到最大功率,打算强行把门割开。 焊机与钢门擦出的火花,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心情沉重。因为秦海的被困,也因为银鹰内部出现了叛徒。 “让我来吧。”眼看张俊贤握着喷枪的手,麻木得拼命颤抖,江小七终于忍不住开声了。 然而执着的男人却一动不动,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落下,“还差一点点,我可以的…” “砰---”的一声,被焊枪融化的钢门被江小七和张俊贤强行踢开,一阵阵寒气从酒窖里涌出来。 张俊贤迫不及待地闯了进去,冰冷的空气刮痛了他的肌.肤,身体因为过低的温度而刺痛难受。 红酒瓶的碎片随处可见,酒精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幽暗的空间。江小七最终在角落的沙发上找到秦海和陆晓岚的踪影,他们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就连头发都冷得结了一层薄霜。 “海哥…海哥…”江小七拼命地拍打秦海的脸颊,“你不要睡…快醒来。” “小七?”秦海缓慢地睁开了双眼,下意识伸手去搂紧怀中的女人,却发现身体已经僵硬得无法舒展。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凑到江小七耳边,压低声音说,“有内鬼,你快去通知阿公,明天的交易取笑。” ### 当陆晓岚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温度适中的感觉让她的心情得到放松。 “秦海…秦海…”她撑起浑身僵硬的身体,轻声呼唤秦海的名字。可是安静的房间只有她微弱的呼吸声,却始终得不到秦海的回应。 正在这时,搁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陆晓岚费劲地伸手取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是我。”秦海充满磁性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响起,陆晓岚才最终松了一口气,“你在哪里?还好吗?” “我有事去找阿公,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吩咐守在你病房门口的强子就行。”秦海的语气凝重,在电话的那头沉默下来。 她想起两人出事前在酒窖的对话,轻易地猜出秦海的心思。他们一路走来,所遭遇的事情都是某人的蓄谋已久。原来从一开,他们已经踏入了别人精心准备的雷区当中。对方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想要秦海的命! “你小心点,我会照顾好自己。”陆晓岚的心情沉重,失落地挂了电话,发现刚才明媚的阳光已经收回,取而代之的是阴沉沉的天气,倾盆大雨彷佛要随时袭击海市。 陆晓岚呆滞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淅淅沥沥的雨点不断拍打窗户。死里逃生的感觉并没有预期那么舒心,这种极端的天气让她感到心情压抑难受。 就像她和秦海,将会经历一番风雨。 “醒来了?”在陆晓岚发呆之际,病房响起了沙哑的男声。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拉过病床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盯着自己,语气充满玩味。“秦海的女人,果然特别。” 陆晓岚的目光只在张俊贤的脸上停留了那么几秒钟,便匆匆收回,重新躺回病床上,下了逐客令,“谢谢关心,我累了,请你离开。” 对于秦海也小心防备的男人,陆晓岚不打算客套,也不希望扯上什么关系。 “嫂子!”张俊贤笑嘻嘻地称呼道,语气却含着几分调侃,“想不到秦海会在叔父面前公开你的身份,看来冷血如他,也终究过不了美人关。” “出去!”陆晓岚的声音高了几个分贝,语气不善。 面对冷言冷语的女人,张俊贤没有丝毫的尴尬。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户旁,凝望大雨滂沱的夜空,嘴角扬起了一抹坏笑,“陆芷兰…我还是觉得你以前的名字,好听多了。”   ☆、143.底线 “芷兰…很温婉的名字,与你的性子很不搭。”张俊贤站在原地,背对着罗小兰,一点儿想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这三个字如同一枚重磅炸弹,悄无声色地投放在陆晓岚的心底里,然后泛起了轩然大波。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曾经伴随陆晓岚走过了无数个悲秋暖冬。除了邹宇和邹阿姨,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曾用名,为何张俊贤会知道? “一个贸然出现在秦海身边的女人,你说能不引起我的兴趣吗?”张俊贤刺耳的笑声在幽静的病房里回响,让人感到毛骨悚然,“身手敏捷,心思细密的女人,背景却像白纸一样,确实让人生疑。” 陆晓岚缓慢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迎上了张俊贤含笑的目光,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很抱歉,我想你弄错了。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麻烦你立刻离开这里,我累了,想好好休息。” 她的表情镇定,眼眸闪着细碎而坚定的光芒,丝毫没有因为张俊贤的一番说话而自乱阵脚。 将近五分钟无言的对望,惹来张俊贤连声大笑。他收回了脸上那种志在必得的神色,邪魅的笑容再次爬上了眉梢,语气带着特有的痞子气,“有趣…怪不得秦海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谢谢。”陆晓岚的笑容僵硬,内心早已像窗外的雨水,冰冷至极点。 “那不阻碍你休息了,相信很快我们就会再见。”张俊贤终于挪开了脚步,在一片深沉的笑声中消失在无人的走廊里。 没人留意到,此刻的陆晓岚因为紧张而湿了后背。她扯着被角的手指过于用力而泛白,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陆芷岚,是陆晓岚作为卧底前的曾用名。为了安全起见,梁洛美在为期半年的卧底培训以后,通过内部操作,帮她重新制定了陆晓岚的身份,空白如一张白纸。否则作为邹阿姨养女的身份,早已曝光于人前。 为什么张俊贤知道她的曾用名?难道她的身份已经被揭穿? 想到这里,陆晓岚连喘气都变得沉重。如果张俊贤知道她卧底的身份,作为银鹰的人,想必会引起一场追杀,为何他还能淡定地出现在病房呢? 眼前的这一切,对于陆晓岚来说是一个迷。她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张俊贤的时候,是在秦海带她到银鹰内部的那天下午。他们在等红绿灯,江小七发现了张俊贤的车子,然后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同样注视自己。 以陆晓岚的推测,也可能他这次出狱是有备而来的。如果他要绊倒秦海成为阿公的接班人,从他身边的女人下手,也许会是最快捷的方法。 想不到重新回到秦海的身边,就接二连三地遇到这些事情。每次想起有人隐在暗处仔细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陆晓岚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次能够幸运地从酒窖逃脱,那么下次呢? 这并不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情,因为对方同时也许猜到,秦海已经意识到内部出现叛徒,从而花尽心思部署下一次的行动。对方在暗处,稍有不慎再被计算,他们不一定能逃出生天。 唯一的方法,就是揪出这个人! 待在病房的感觉如坐针毡,陆晓岚休息了两天感觉也好多了,迫不及待地换好衣服去找秦海。 强子依旧守在病房门口,看到陆晓岚走出来,马上从长椅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嫂子”。 “带我去见秦海。”陆晓岚的表情冷漠而镇定,经过漫长的思虑,她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赶回去协助秦海查明这次陷害他们的幕后黑手,并随时盯着对自己进行身份追查的张俊贤。 强子并没有阻扰,因为早前秦海已经吩咐过他,说只要陆晓岚的吩咐,就是他的意思。 可刚踏刚出医院,陆晓岚的手机就响起了信息的提示音。她查阅了信息,发现来自陌生的号码,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迷情酒吧,不见不散。” 陆晓岚很讨厌“不见不散”这四个字,对方给他的感觉就是两人很熟悉似的。虽然这个号码陌生,但陆晓岚直觉猜到对方就是张俊贤。 “强子,先去詹少的酒吧。”陆晓岚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赴约。她很讨厌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试探对方的底线,是她迫切想要去做的事情。“对了,你和江小七是怎样发现我们的?” 强子的话不多,不像江小七那样坦率和直接,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是俊哥。” 张俊贤?陆晓岚微微一怔,在她的心中,张俊贤是敌人般的存在,怎么可能把他们救出酒窖? 一切如迷雾般笼罩她的心头,对于张俊贤这个人,陆晓岚越发猜不透。 迷情酒吧。 陆晓岚刚踏进酒吧,就有侍应走到她的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嫂子,俊哥在那边等你。” 詹成刚的酒吧,陆晓岚也随秦海来过几次。他手下的服务生和领班都认得她,对她的态度也算客气。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张俊贤站在吧台的位置,手中拿着几支飞镖,在半空中比划,却久久没有投出。 “来了?”张俊贤并没有回头,却断定走近她的人就是陆晓岚。“会玩飞镖吗?我很喜欢飞镖正中红心的感觉,只要你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上面,百分百会中。” “我不喜欢转弯抹角。”陆晓岚站在张俊贤的身旁,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酒吧大堂的所有情况,但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却不能轻易发现这个隐蔽的角落。 只见张俊贤神情专注,把右手稳在半空中,用力一甩,飞镖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然后插入靶子的正中央。 “perfect!”张俊贤忍不住低声吼道,脸上有种孩子般的笑容,让人摸不着南北。他把手中的飞镖递给陆晓岚,嘴角那抹痞子般的笑容越发深邃,“试试吧。” “我不会玩。”陆晓岚并没有耐性与他磨下去,淡淡地说道,“听强子说是你把我们救出的,还欠你一句谢谢,仅此而已。” 昏暗的灯光下,张俊贤的脸上有种一闪而过的嘲笑。他握着飞镖的右手再次悬在半空,轻松地往靶子甩过去,“啪---”一声再次正中红心。“不会玩,我可以教你。” “我还有事情要忙,没时间奉陪。”陆晓岚把飞镖放置在掌心,冰冷的顶尖扫过她微凉的掌心。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会知道你的真正名字?”张俊贤靠在吧台上,端起桌面的一杯威士忌啜饮。 陆晓岚一言不发地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发现除了调侃,就只有疑惑。她的脑子在快速运转,推断张俊贤除了自己的曾用名,估计还没查出什么名堂,否则不会私下约她到酒吧里,想要试探她的底线。 试探,是卧底的入门技巧。如果你在被试探的过程中,流露出任何的不安和慌乱,就很容易让对方猜到自己的秘密。所以她努力维持内心的镇定,淡然地说。 “我的名字,相信认识秦海的人都会知道。”陆晓岚的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从容地握住飞镖,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然后随手往靶子的方向抛过去。“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何会追查我的事情,但让秦海知道你这么关心他的女人,并非好事。” 张俊贤一口气把杯中的威士忌喝完,漆黑的双眸在射灯下显得迷离而深邃。他双手抱胸,嘴角的笑意越发意味深长。“别用那种防备的眼神盯着我,我们或许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是敌是友,并非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可以断定。如果你有心暗中耍手段陷害秦海,我想你还是死了这条心。”陆晓岚的声音变得阴冷而警惕,走到张俊贤身边轻声说道,“伤害秦海,我不会放过你。” 在张俊贤眼中看来,陆晓岚确实是个特别的女人。她身上那种由内而外的坚定,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抑。就像固执的小女孩,义无反顾地守护自己心爱的玩具。 “万分期待。”张俊贤说完,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在陆晓岚明亮的双眸中,他分明看到了一种慑人的气势。眼前从容不迫的女人,是秦海唯一公开承认的,这件事早在银鹰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秦海的高调,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同时也把陆晓岚推到所有人的浪尖上。 其实张俊贤对秦海的做法颇为不解,像他们这些江湖之人,每天活在刀光剑影之下,随时有可能横尸街头,让自己的女人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以他的性格,怎会做出这种决定呢? 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张俊贤看得片刻失了神。身份神秘的陆晓岚,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他似乎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估计他和秦海之间的较量会越来越精彩。 头顶的射灯,刚好把耀眼的灯光照在墙上的耙子上。张俊贤下意识往镖板的方向走去,想要拿回飞镖,却发现陆晓岚刚才甩出的飞镖刚好插中了他第二次中耙的那支,丝毫不差。 张俊贤两支几乎连体的飞镖,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女人,不简单…”   ☆、144.未离开,已想念 陆晓岚赶到银濠地下酒窖的时候,发现里面的杂物已经清理完毕,大门也已经更换新的,可见秦海善后的速度惊人。 里面空荡荡的,从门外只看到几张零散的椅子随意摆放在四周。还没踏进酒窖,里面就传来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声。 “海哥…求你放过我…”跪在地上的男人满身是血,秦海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手执香烟,烟雾笼罩着他冰冷如霜的脸孔。他弹了弹香烟尾部的灰烬,冷声笑说,“沙皮,我的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尤其叛徒出自手下的兄弟。” 走进了酒窖,陆晓岚才看清楚里面的情景。秦海坐在椅子上,江小七、雷子扬还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把跪在地上的沙皮围成一圈。被唤作“沙皮”的男人她认得,是银濠负责保安的领班,人倒是机灵,身手也敏捷。 “秦海…”陆晓岚轻声地呼唤秦海的名字,在场所有人扭过头一看,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嫂子”。 秦海的视线从沙皮的身上挪开,在看到陆晓岚的那刻,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眼神示意她走到自己的身旁。“没事了?” “嗯。”陆晓岚盯着地上被打得猪头般的沙皮,轻声问道,“他就是把我们困在酒窖的人?” “除了我们几个,只有他最清楚内部的监控和安保系统。”秦海也不打算继续解析下去,挥手让雷子扬把沙皮带走,“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活埋了。” 沙皮吓得脸色惨白,挣脱开雷子扬的禁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地叩头,“海哥,我这是财迷心窍,才会答应那个人…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他把一笔钱打到我的账户以后,只通过信息与我交流…我没说谎,真的没有见过对方的样子。” 这句说话激怒了秦海,他猛地站起来,举起椅子就往对方的身上砸过去。“滚!” 话音刚落,椅子重重地砸在沙皮的肩膀上,幽暗的酒窖似乎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沙皮倒在地上,身体拼命地抽搐,鲜血从他的脖子涌出来,彻底染红了米黄色的衬衣。 江小七神色凝重,吩咐身后的男人把沙皮扛了出去,“按海哥的吩咐去做。” 站在一旁的雷子扬脸色黑如石墨,声音低沉而严肃,“海哥,指使沙皮的人还没揪出来,我担心…” 秦海朝雷子扬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作声。“如果阿公问起,说是我的意思。那场交易取消了,这几天让兄弟们把关好,密切留意进出度假村的闲杂人等。” “这…”雷子扬脸露难色,语气忧心,“可是泰国那边不好交代。” 秦海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雷子扬的肩膀说,“我回头与老金视频通话,再从长计议。你早上才从澳门赶回来,先回去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 “是,海哥。”雷子扬一脸疲惫,目光从陆晓岚的脸上扫过,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当所有人都离开酒窖的时候,秦海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过来…” 劫后余生,再次相见后的心情除了激动,就只有激动。陆晓岚一脸浅笑,搂住秦海的颈脖,彷佛刚才血腥的秦海只是错觉。 在医院醒来的那刻,她看不到他熟悉的脸孔,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两人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她不像秦海那样镇定自如,内心的恐慌占据了大脑,让她方寸大乱。 “还害怕吗?”秦海低头吻上了她小巧的唇瓣,沿着侧脸慢慢往眉心的位置吻过去。“做我的女人要承受这种伤害,后悔吗?” “不后悔。”被秦海拥吻的时候,她才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全感。“如果我会下地狱,只要有你,我绝对不会后悔。” 被困在酒窖的时候,陆晓岚冷得浑身失去了知觉,甚至觉得她和秦海会死在这里。可是在她睡着的前一刻,身体被同样僵硬的秦海抱住,紧紧的几乎不能呼吸。她终于明白,因为有他的陪伴,她做任何事都不会害怕。 秦海下意识把怀中的女人抱得更紧,如双生儿般密不可分。“小岚,从今天开始强子会陪着你。别问为什么,待我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嗯,我相信你。”除了相信秦海,陆晓岚已经想不到任何可以去做的事情。他的承诺,一直都是慎重而且经过深思熟虑的,只要他答应自己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最好。抬头对上身后男人明亮的眸子,那种深不见底的神色又再出现在他的脸上。“秦海,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昨天的样子,像小猫一样靠在我的胸口。”秦海苦笑说,他用长满胡渣的下巴在陆晓岚的额头上蹭了蹭,才解析说,“明天要去泰国走一趟,交易不会取消,只是我要亲自去监督才放心。” 陆晓岚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为什么当她听到秦海要离开的时候,心情会变得这么沉重和难受。“你刚才不是说交易要取消吗?为什么…” “现在我真正信得过的人除了自己,就只有你。你听着,在我离开的这几天,你要像往常一样,每天到银濠帮我看看场子,别告诉任何人我去了泰国。”秦海的语气慎重而严肃,他很想把一切事情都交待给陆晓岚,可是眼看她脸上不舍的情绪,心顿时软了下来。“傻瓜,我不过去几天而已,别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人还没离开,陆晓岚已经疯狂地想念秦海。 这些日子他们每天形影不离,陆晓岚无法想象没有秦海的日子,会是怎样的难过。“你要小心点。” “虽然那个人的目标是我,但你自己也要小心行事。今天已经杀鸡儆猴把沙皮处理掉,估计那个人暂时不会贸然行动。但切记有特殊情况或遇到可疑的人,就找小七和雷帮忙。新公寓的钥匙你拿着,那个小区保安严密,以后就住哪里。”秦海放不下心,虽然只不过离开几天,他的内心总有种不安。 这次被害困在酒窖的事,秦海再三衡量以后,联合江小七很快就揪出了幕后的黑手。想不到银濠里一个小小的保安领班,会如此胆大对自己下毒手。以他行走江湖的经验,沙皮不像说谎,估计幕后指使他的人,比他们想象的瑶小心和谨慎。 以静制动,是他现时唯一想到的方法。 临行前的依依不舍,让陆晓岚的内心有种莫名的伤感。她扯着秦海的衬衣,感觉他身上的烟草味都带着离别的味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秦海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淡淡地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接下来秦海带陆晓岚所去的地方,确实让她感到惊讶。因为她做梦也没有想过,像秦海这样的男人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珠宝店。 陆晓岚坐在玻璃柜前,被戒指上耀眼的光芒刺得几乎睁不开双眼。抬头迎上营业员含笑的目光,她扯着秦海的衣角,小声地问道,“我不喜欢戴首饰,怪别扭的,快走吧。” “我送的东西,你没有拒绝的借口。”秦海接过店铺经理递过来的宝蓝色盒子,戏谑地对身旁的女人说,“收礼物之前,不是该亲我一口吗?” 陆晓岚的脸皮很薄,经不起秦海在陌生人面前调侃自己,低声抱怨说,“你的脑子昨天被冷坏了吗?我才不做这些矫情的事情。” “我喜欢听话温柔的女人。”秦海把盒子放置在掌心玩弄,期待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陆晓岚的脸上。“不亲的话,我把它送给其她女人。” 陆晓岚的小脸涨得通红,忤在原地显得不知所措。当他们独处的时候,再亲昵的举动她也很乐意去做,可是当着在场这么多的店员,她实在拉不下面子去亲秦海。 “秦海,别玩了。”陆晓岚的脸颊越发绯红,“回去我非收拾你不可。” “回去以后,不知道是谁收拾谁?”秦海把脸凑到陆晓岚的耳边,发现她的耳垂羞得通红。 随手打开盒子,里面露出了一只精致的钻石戒指。秦海粗鲁地捉过陆晓岚的手腕,笑着把戒指套在她右手的中指上,脸上逐渐浮起了满意的笑容。“尺寸刚好,不用修改。” “我不要…”陆晓岚下意识地反抗,可是目光触及手中的戒指时,被耀眼的光线呆住了。 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鸽子蛋? 陆晓岚盯着手中的戒指,指尖还带有秦海的温度。她的心沉甸甸的,如同戒指上钻石的重量。 “秦海…这…”这是陆晓岚真正意义上收到来自秦海的礼物,而且还是一枚昂贵的钻石戒指,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这是…” 秦海旁若无人地在陆晓岚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浅笑着问道,“喜欢吗?” “喜欢,可这是假的吗?”陆晓岚弱弱地问了一句,随即换来店员凶狠的目光。 一句话,让秦海哭笑不得。他狠狠地敲了一下陆晓岚的脑门,轻声责备说,“蠢女人,你的脑子在想什么?我看上去像跟你开玩笑吗?” “这枚戒指太贵重了,我...”陆晓岚下意识想要摘下手中的戒指,却被秦海严声制止。他似乎生气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按住她的手恶狠狠地说,“你敢摘下来,看我怎么惩罚你。” “可是…你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是想要把我甩掉吗?”陆晓岚望向秦海,鼻子酸酸的,心里很难受。   ☆、145.只想宠你到云端 “你的脑子进水了?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秦海剑眉倒竖,脸色拉黑,一副随时发飙的样子。 钻戒散发的光芒很耀眼,沉甸甸的让陆晓岚的手指和内心都无法承受。她不顾身旁男人的反对,默默地摘下钻戒放回盒子中,交还给秦海。“我不要。” 秦海无语,这个世界上或许只要陆晓岚这个蠢女人,才会把他特别订做的钻戒交还。此刻的他气得想要把戒指捏碎,可是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最终还是忍下来了。 “走吧。”陆晓岚叹了口气,狠狠地瞥了身旁的店员一眼,然后拉着秦海的手离开了珠宝店。 街上的行人稀少,秦海没走出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脾气暴躁地甩开了陆晓岚的手,站在原地盯着她,声音阴冷无比,“说,为什么拒绝?” “我害怕…”陆晓岚沉默许久,才慢吞吞地吐出这几个字。她的脸上有种压抑不住涌出的悲伤,弯曲手指不断地抠自己的掌心,直到指甲深深陷入,才语气伤感地说,“跟上次的银行卡和公寓一样,我害怕接受了,就与你以前的女人一样,狠狠地被你甩开。” 秦海的心一软,满腔的怒火因为陆晓岚这番忧心的话说而熄灭。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解析说,“我送你礼物,并不是想要甩开你,而是…而是希望你能像普通女人一样,感受我给你的宠溺。” “我不要礼物,不要钱,不要公寓,我只要你。”陆晓岚把自己伤心欲绝的神情,隐藏在秦海的怀中。每次当自己的脸颊贴在对方的胸前,聆听那份专属于他的心跳声,才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在我的心中,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死亡会把我们分开。” 不知为何,今夜的陆晓岚在面对与秦海的分别时,内心无法掩饰自己的孤独和哀痛。经历了在酒窖被困的事件,让她再一次坚信,自己深爱着秦海,爱得如此彻底和卑微,不顾一切。 紧紧的拥抱,温柔的抚摸,已经无法抚平陆晓岚受伤的内心。秦海弯身捧起陆晓岚苍白的脸颊,心痛地说,“蠢女人,要对自己的男人有信心。我这次去泰国会处理好一些事情,也会做一些决定。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可我还是会害怕…”陆晓岚的眼眸低垂,局促不安的心情丝毫没有因为秦海的温柔细语而缓解。 “别怕。”秦海从陆晓岚的领口掏出了那条十字架项链,解开扣子把钻戒放了进去。“好好收着这两样东西,它们会代表我守护你。”秦海的目光柔和,明亮的街灯下映照出他脸上淡淡的伤感。 微风拂过,凌乱的发丝让陆晓岚苍白的脸容恢复了一丝红晕。她的眼中闪着细碎的泪花,使劲点头,然后拼命摇头,最后沉默起来。 “走吧,继续我们今晚的节目。”秦海嬉笑着抱住了陆晓岚的肩膀,脸上很快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要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 今夜的秦海一定是抽风了,否则不会把陆晓岚带到这种地方。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秦海会把自己曾经不经意的抱怨记在心底。 偌大的电影院里,只有秦海和陆晓岚的身影。 他们坐在最后排正中央的位置,像普通情侣一样,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还有相依相偎的两人。 “我不喜欢黑的地方,会让我感到不自在,包场是我最大的让步。”秦海在漆黑中,牵起陆晓岚冰凉的手指,然后与自己十指紧扣。 陆晓岚靠在秦海的肩膀上,静静地盯着屏幕傻笑。她没有留意这场电影的名字,也没有在意屏幕中播放的是什么电影,只知道自己的心有种浸在蜜糖罐的感觉。 她扯了扯秦海的衣角,小声问道,“你是第一次看电影吗?” “嗯。”秦海专注地盯着前方的屏幕,侧脸的线条因为屏幕的光线而显得刚毅。他拿起可乐杯喝了一口,低声抱怨说,“甜死了,早知道买几瓶啤酒。” 陆晓岚接过秦海手中的可乐杯,干涩的嘴唇含.住了吸管。这是一种恋爱的味道,甜得骨子都要化了。就像所有女人回忆中的初恋,两人喝着同一杯可乐,看一出无关痛痒的电影,可是内心会有满满的甜蜜和幸福。 或许只有身旁的这个男人,可以让她有如此微妙的感觉。可以没有钻戒、票子和公寓,但一定要这么简简单单地恋爱。“不喜欢看电影吗,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喜欢。”陆晓岚尴尬地把目光从秦海的脸上移开,撒娇说,“可是我更喜欢看你专注的样子。” 陆晓岚不是一个喜欢撒娇的女人,以前的她甚至觉得撒娇的女人很恶心和矫情。可是当你真正爱一个男人的时候,一切都会流露得那么自然。 “秦海,谢谢你。”陆晓岚抬头吻上了秦海的下巴,短而硬的胡渣刺痛了她的嘴唇。这才是爱一个人的感觉,有甜蜜,有痛苦,有伤心,也有无可奈何。 曾经的她以为,秦朗那种温和的宠爱,是所有人认为的幸福。可是,即使千万个人认同的幸福,陆晓岚却未必觉得最好。在她心中,千万个秦朗,都无法抵上一个秦海。 爱若生,离别会是撕心裂肺的痛。 对于陆晓岚来说,秦海给她的爱,虽然离不开伤痛,却是她不忍割舍的情感。秦海犹如她心尖上的一块肉,如要割去,会是怎样的血流成河? 她无法想象,也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没有秦海的将来。 直到电影落幕,陆晓岚依旧紧紧抱住秦海的手臂,一秒钟也不愿意离开。 “走吧,曲终人散。”秦海捏了捏陆晓岚微红的脸颊,小声抱怨说,“矫情…看个电影而已,用得着这么感动吗?” 陆晓岚使劲点头,脸颊上的红晕还没散去,“接下来要去哪里?” “你还是别流露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装得不累吗?…”秦海虽然毒舌,但心里是高兴的。自从他们重修旧好以后,陆晓岚的性格变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样喜欢与自己对着干,凡是总会忍让自己。他曾经问过她其中的原因,对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不想浪费时间与你吵架”。 可笑的想法在陆晓岚的脑子中一闪而过,她强忍心中的笑意问道,“吃全家桶?” 没错,在公园吃全家桶是陆晓岚曾经无意提及的一个想法。 秦海无法理解这个蠢女人可笑的想法,摆着高级餐厅不去,非要买一个全家桶到公园里吃才过瘾。 “你的想法很奇怪。”秦海啃着炸鸡腿,眉头忍不住皱起来,“怎么你喜欢吃这些垃圾食物?” 陆晓岚独自暗笑,捧着薯条和可乐狼吞虎咽。“很奇怪吗?女孩子恋爱都是这样。” “女孩子?”秦海做了一个呕吐的姿势,嘴角笑得仿似抽搐,“大姐,你今年贵庚?还女孩子…你的脸皮真是非一般厚…” 公园很静,他们肩并肩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手执炸鸡腿撕咬的样子,确实有点滑稽。陆晓岚靠在椅背上,发现今晚的夜空布满星辰,心情也变得愉悦,“秦海…你说如果当日我们没有在君悦的包间里相遇,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说过,没有如果。”秦海盯着身侧的陆晓岚,感慨良多。在过去的一年里,改变的人何止是陆晓岚一个,他自己也无法想象到今天的自己,会陪所爱的女人看电影、压马路、吃全家桶。“即使没有在君悦的包间里相遇,我们后来还是会遇上的。” 陆晓岚摇摇头,“谁知道?很多人每天都会擦身而过,却一辈子也不会相识。” 秦海丢掉手中的鸡块,油腻的手指在陆晓岚的脸上捏了一把,惹来她连声抱怨。 “脏死了。” “小岚,刚认识我的时候,你经常会去刚才那间珠宝店,对吧?”秦海闭上了双眼,满脑子都是陆晓岚去年夏天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 秦海的嘴唇扯开一抹苦笑,凑到陆晓岚的耳边轻声说,“那段时间,我经常往返君悦和银濠,而那间珠宝店是必经之地,刚好在红绿灯的位置上。很多时候当我停车等红灯的时候,会看到你站在珠宝店前,静静地盯着橱窗里的龙凤镯子。” 那抹身影对于秦海来说,过目不忘。一丝不苟的套装,单薄而孤单的身影,让橱窗里金光闪闪的黄金首饰都黯然失色。在秦海的眼中,万千人当中她只看到了陆晓岚的背影,散发着一种能吸引他注意力的磁场。 “嗯,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陆晓岚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很模糊,因为她每天下班回宿舍都要途径那间珠宝店。久而久之,她总会有意无意停下来看看。 龙凤镯子,是吉祥和富贵的象征,对于南方城市的普通家庭,女儿出嫁都会准备一双作为嫁妆。虽然邹阿姨待她如亲生女儿,可是陆晓岚心底里依旧想念当年丢下她的亲生母亲。 血浓于水,牵挂无处不在。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寻找亲生母亲的下落,可是茫茫人海,要找一个十几年前失踪的女人,谈何容易。 阵阵凉风迎面而来,把陆晓岚的头发吹得凌乱。秦海轻轻地拨开她嘴角的那一小撮发丝,手指在触及她的唇角时,心里微微一颤。 她的双眼漆黑而水灵,含着细碎迷人的光芒。很久以前冷漠的神色似乎很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女人的妩媚。 “秦海,我爱你。”绯红爬上了陆晓岚的耳垂和脸颊,此情此景让她难掩心中的爱意。对于她来说,爱一个人就应该大声说出口,哪怕对方从来不会用同样的三个字回应。“我只想让你知道,此刻的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小岚…我…”秦海的心如被羽毛掠过心尖,曾经冰冷的内心也被陆晓岚捂热,然后软化。“其实我也…”   ☆、146.相思之苦 柔和的街灯倾洒在陆晓岚含笑的脸上,就像舞台上那束一直追随女主角的光线,让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充满了朦胧的美感。 秦海粗糙的手指抵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摩挲,温柔而小心。他很喜欢看着陆晓岚抬头望向自己微笑的样子,乖巧而安静,彷佛她身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那份喜形于色的爱意,总能让他感到心安而放松。 原来被人深爱着,心里会泛起丝丝幸福感。 原来深爱一个人,即使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对方,也会觉得吸入心肺的空气,都带着丝丝甜味。 “其实我也…”在这种情景下,对于感情内敛的秦海来说,是表达心中爱意的最好时机。临别之际,他很想要大声告诉陆晓岚,自己爱她,爱她如生命。 可是不解风情的女人,伸手撩.拨秦海板寸长的头发,提议说,“走吧,你明天要赶飞机,早点回去休息。” “嗯,回去吧。” 市中心的新公寓。 陆晓岚从浴室走出来,看到秦海只穿着一条浅灰色的裤子,赤.裸上身站在窗前抽烟。他的后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似乎旧伤刚愈合,新的伤口又会出现。 眼前的男人总是让她感到心痛,每天活在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中,不是打架就是斗.殴,何时才能消停? 想起天亮以后将要离别,陆晓岚的心都碎了。她光着脚丫走到秦海的背后,紧紧地拥住他的腰,湿漉漉的发丝掠过他的肩膀,冰凉一片。 “什么时候回来?”陆晓岚使劲地往秦海的身上蹭,想要把他身上的味道都吸入心肺,然后储存起来,支撑自己走过没有他的日子。 秦海吐了一口烟雾,望着远方的灯光,淡然地说,“最多不过两三天而已,银鹰还有很多事儿需要处理,我不会去太久。” “会想我吗?”陆晓岚明知故问,似乎被牵挂的事实被重复得到确认,内心才会恢复一丝安全感。 秦海苦笑说,“嗯,你记得凡事要小心。没有强子或小七陪着,只能待在家里。” “知道了,我会在家等你。”陆晓岚把眼前的男人抱得更紧,嘴唇顺着背脊吻上了他肩膀上的疤痕。每一寸疤痕和肌.肤,都带着他们之间独有的回忆。 就像两块磁铁,他们的身体在贴近的那刻,已经被对方吸引住。秦海转身把陆晓岚抱起,放置在柔软的床.上,热烈的吻像雨点般落下,用最原始的方式去表达心中的爱意。 夜色撩.人,卧室的春.光一片旖旎。 在陆晓岚的记忆中,这晚是秦海最温柔的一次。他伏在她的耳边,轻声地呼唤她的名字,“小岚…小岚…” 没有动人的情话,没有往日的粗暴,也没有临行前的伤心和不舍。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他信守了自己的承诺,像普通男人那样陪她压马路、看电影、逛公园,让她感受属于两人最平淡真实的一场约会。 忘记了两人不美好的开始,也忘了她曾经为了他放弃过生命,离开过,又重新回来。 触摸、深入,以及共赴云端的快.感,让陆晓岚永远记住了此刻的欢愉。 假如死亡也不能把他们分开,那么再多的磨难和荆棘只是过眼云烟。她不管什么底线道德,复仇和使命,只记得他们在这个美好的夜晚,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爱得彻底、爱得深入了对方的灵魂深处,彻底占领了心底那片属于自己的领地。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晨曦如往日冉冉升起。 陆晓岚折腾了一整晚,已经在黎明时分睡死过去。她抱着心爱男人的手臂,就像蔓藤般缠得很紧,很紧,紧得仿佛要植入他的体内。 秦海费了很大了力气,才最终把手臂从熟睡中的女人手中抽回。他快速地穿好衣服,到浴室洗刷了一番。 镜子中倒影着一张憔悴的男人脸孔,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接二连三的受伤让秦海的声望一落千丈。在银鹰众多兄弟的心中,一个轻易被敌人陷害和推到险境的人,老大接班人的身份会受到质疑。 秦海一直是个小心而谨慎的人,最近的两次伤害涉及内部的兄弟,让他震惊之余感到痛心。这次单枪匹马的泰国之行,除了要处理那边的贸易,更重要的是把陷害自己的幕后之人揪出。 胡子刮了,换上黑色的衬衣,秦海悄然走出浴室,发现熟睡中的女人翻了个身,抱住他的枕头露出如婴儿般纯真的笑容。 从小到大,秦海总是穿梭在不同的城市之间,早已习惯了这种四海为家的漂泊。别人常爱上一个人,就会恋上一座城。因为有了陆晓岚的出现,他开始厌倦这种漂泊的日子,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安稳追逐感,成了他这段时间的期盼。 卧室的窗帘并没有拉上,晨曦美好如陆晓岚脸上的笑容,让秦海的视线无法挪开。他扯了扯她身上的被单,轻轻把她侧脸凌乱的发丝挽好。 这个脾气大、性格极端的女人,就连睡姿也不好。冬天的时候,她很喜欢踢被子,而秦海是个浅睡的人,半夜醒来总会耐着性子给她盖被子。 从前的秦海,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变得如此细腻和感性。现在的他,似乎陆晓岚爽朗的笑声,或者发自内心的微笑,都能让他看得痴迷。爱一个人,你会想宠她上云端,为她做不可能的事。 记得曾经有一首歌,唱出了秦海此刻的心声。“爱情,是一种怪事,我开始全身不受控制;爱情,是一种本事,我开始连自己都不是,为你我做了太多的傻事…” 最深的思念,是自己尚未离开,已经开始想念对方。 秦海最终还是弯身在陆晓岚的额头上印下一记深长的吻,拿起仓促收拾的行李,离开了充斥对方气息的卧室。 殊不知,这天的离开,成了两人此生无法抹去的惨痛经历。 ### 当陆晓岚醒来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摸身旁的位置,却无奈扑了个空。 她的心空荡荡的,失落的感觉占满了胸膛,整个人就像灵魂出窍,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翻出手机拨通了秦海的电话,发现对方早已关机。 “一路顺风。”陆晓岚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发现自己满脸通红。吊带睡衣掩盖不住她锁骨和脖子上的红点。手指按在细密的红印上,她的脑海中满是秦海昨夜温柔的样子,以及两人一整晚的缠.绵。 脖子上的项链和钻戒静静地躺在那里,陆晓岚小心地把戒指摘下来,藏回抽屉的角落里。那份牵挂是如此的沉重,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原本陆晓岚想要到机场送秦海,却被坚决地拒绝了。他的解析让她感到心疼,“小岚,我不希望你看着我的背影离去。” 是的,秦海极为讨厌这种俗套的分别。 简单地梳洗、换衣服后,陆晓岚的手机响起了信息的提示音,是强子。 “嫂子,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这是秦海的意思,自从酒窖被困后,他不放心让陆晓岚一个人行动,早已安排好强子和江小七轮流保护她。 推开公寓的大门,身穿深蓝色衬衣的强子果然站在门口。他朝陆晓岚微微一笑,礼貌地打招呼。“嫂子,要回银濠吗?” 强子的话不多,只会默默地按照陆晓岚的吩咐去做,客气而安守本分。陆晓岚想了想,轻声答应,“好。” 夏天已到,阳光明媚如画,陆晓岚的心情却比三月的天气还阴沉。走进银濠,众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哈腰礼貌地称呼一声嫂子。然而客套以后,她总感到他们的目光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注视。 “嫂子果然勤劳,这么早就回来了。”刚踏进办公室,张俊贤的口哨声迎面飘来。他双手插袋走到陆晓岚的身旁,仔细地打量一番说,“今天开始,你会经常看到我,我被二叔安排到这个场子盯着。” 银濠是除了度假村以外盈利最好的场子,谁不争先恐后想要分得一杯羹?秦海前脚刚走,张俊贤后脚就踏入这里,无疑是占地盘的可耻做法。 陆晓岚盯着他寓意不明的笑脸,讥笑说,“这个场子一直都是秦海看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秦海忙不过来,叔父们让兄弟帮忙也是正常的,何况他最近惹上麻烦事儿多,不是吗?”张俊贤似乎想到了什么,凑到陆晓岚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中午到五楼的vip包间,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几乎没有作任何思考,陆晓岚果断拒绝说,“不好意思,我没时间奉陪。” 对于张俊贤这个人,陆晓岚几乎是怀着远离的心态。上次在医院病房的对话言犹在耳,他别有用心地查出了自己的曾用名,一直让她心生防备。她看不透对方的内心,也猜不透他为何会试探自己的反应。 假设张俊贤知晓自己卧底的身份,以他在银濠的身份和地位,应该会铲除自己;既然他暂时没有行动,证明陆晓岚这个身份还是安全的,他暂时未能查出可疑的地方。 “小岚,如果你准时出现,我会告诉你,还知道了你什么秘密。”说完,张俊贤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下心情忐忑的陆晓岚。 她坐回椅子上,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内心涌出,混合极端的不安,让她今天的心情更低落。 去,还是不去? 陆晓岚猜不透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更不敢肯定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被发现。那种仿佛可以看穿自己内心的眼神,会让人感到震慑,许久也说不出话来。如果去,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若然不去,张俊贤是否会做出一些不寻常的举动? 挣扎的心情持续了一个早上,很快就到了中午十二点,陆晓岚放下手中的账本,打算到餐厅吃饭。可是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她原本想要按三楼的按钮,却神父鬼差地按了五楼。   ☆、147.演戏 五楼的vip包间,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当她站在包间的门外时,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早已因为紧张而渗出了汗水。 见鬼,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陆晓岚暗自责骂自己,刚想要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张俊贤低沉沙哑的声音,吓得了一跳。 “我喜欢守时的女人。” 她故作镇定,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走错地方了。” “是吗?”张俊贤手执一支红酒,旁若无人地扯着陆晓岚的手臂走进了包间。陆晓岚忍不住发怒了,使劲甩开了他的手,心情变得无比厌恶。可是没等她挣脱开来,对方已经把他搂入怀里,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别动,等会儿配合我演一场戏。只要把李影儿气得哭着走,我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 陆晓岚先是震怒,然后是不屑。她把张俊贤搭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开,声音搀和怒意,“张俊贤,请你放尊重点,要是秦海知道你轻薄我,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眼前的男人,丝毫没有因为陆晓岚的警告而改变自己的态度,反而脸上浮起了一丝鄙视的神色,语气充满玩味,“陆晓岚,邹小雨是你什么人?一个孤儿身份的女人,怎么会每个月都汇钱到她的账户?” 一句说话,犹如将陆晓岚推到了悬崖边缘。原以为那段不堪回首的卧底经历,会因为自己的抽身而腐烂在心底。谁知眼前隐藏至深的男人,会知晓她的往事。 小雨的事情他居然知道了,相信很快就会顺藤摸瓜,查到自己与邹宇的关系。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陆晓岚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慌乱,深呼吸了一下,吸入心肺的空气冰凉如雪。 虽然时值正午,可是银濠的包间处于一种不分昼夜的状态。昏暗的灯光下,张俊贤的表情凝重,似乎在警告,又似是提醒。他迎上陆晓岚惊讶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按照我的说话去做,迟点再跟你解析。” 原本陆晓岚还想说些什么,腰部已经被身旁的男人搂紧。如此同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名穿着深蓝色连衣短裙的年轻女子破门而入,待看清楚沙发上亲密相拥的两人时,脸色大变。 “难道这就是你约我来这里的目的?”李影儿脸色立刻沉下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纸袋,可是因为愤怒而双手颤抖。 张俊贤收回了刚才的调侃和轻佻,冷笑说,“你可以选择留下来,三个人一起玩,或许,滚!” 最后一个滚字,陆晓岚听得出张俊贤就像费了很大力气,含着伤悲吼出来。此情此景,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让她想起了去年冬天的某个晚上,她、秦海以及玫瑰那场狗血而俗套的戏码。 想要推开张俊贤的手逐渐放松,陆晓岚呆滞地看着眼前伤心欲绝的女人,似乎看到了当日的自己。心里滴血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她那时候的呼吸声,成了那个冬天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如果你想甩开我,用不着随便找个女人来演戏。够了张俊贤,这次是我先甩你的,以后别哭着求我原谅你。”说罢,李影儿把手中的纸袋狠狠地甩向张俊贤那张帅气的脸,在陆晓岚还没说出第一句台词的时候,已经愤恨地转身离去。 纸袋跌落在地上,张俊贤松开了搂住陆晓岚的手,弯身拾起地上散落的两只cd,声音低沉无比,“哼,现在的小女孩真固执。” “你喜欢那个女孩子?”陆晓岚无奈地笑了笑,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幼稚的小话剧,讽刺却真实。 张俊贤没有说话,轻轻擦拭cd封套上的灰尘,眼神黯然。“真是任性的女人。” “哼…自作自受,你们男人总是这般自以为是。”陆晓岚把刚才张俊贤带来的红酒开了,从柜子里翻出两只酒杯,慢慢斟满。棕红色的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寂寞的光芒。“来,庆祝你失恋,勉为其难敬你一杯。” 轻微的失落从张俊贤的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平日轻.佻而傲慢的神色。他接过陆晓岚的酒杯淡淡地说,“秦海知道你喜欢落井下石吗?” “李影儿知道你这么白痴吗?演戏…哼…一看就知道我是临时演员,像我这样的女人怎么会看上你?”陆晓岚一口气把红酒喝光,却无法掩饰内心的忧伤。“你把我引来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陆晓岚讨厌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如果张俊贤真的发现了自己内心的秘密,她无法逃避。把话说开,无论结果会是怎样,她也只能豁出去了。 记得梁洛美说过,兵与贼的游戏,注定结局只能是敌对。她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命中注定,她决定要赌最后一把! 记得有一部电影叫《无间道》,陆晓岚看了不下十遍。无间道是佛经故事中八大地狱中最苦的一个,也是民间所谓十八层地狱中最底的一层。凡是被打入无间地狱的人,永无解脱的希望。 不属于自己的卧底身份,就像生活在一个无间的的地狱里,做梦都会害怕身份被揭穿的一天。 在过去的一年时间,尤其确定自己爱上秦海以后,陆晓岚夜夜心惊胆战,担心自己的卧底身份会被揭穿。她一直在赌,赌秦海的真心,赌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赌他终有一日发现自己的身份,是否可以原谅这种背叛。 “你很聪明,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一张白纸,不会有人查出些什么,才会如此镇定地留在秦海的身边。没错,除了邹小雨,我根本查不出什么。但我想问你一句,你不觉得累吗?”张俊贤一口气把杯中的红酒喝完,笑容越发深邃难解。 正如陆晓岚推测,张俊贤根本查不出什么。一个曾用名、每个月固定给小雨的汇款,不能说明些什么。所以她赌赢了,对方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发现自己卧底的身份,一切也只是猜测。“做人当然累,每天小心翼翼地跟在海哥身后,面对未知的将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不累吗?” “是吗?”张俊贤冷冷的视线,如深冬的北风,刮疼了陆晓岚的脸。“如果我说我…” 话还没说完,幽静的包间响起了悦耳的信息提示音。张俊贤翻出手机,盯着屏幕脸色有点难看,果断转身离开了座位。走出没几步,他回头朝陆晓岚吼道,“影儿遇到麻烦,晚点回来再继续这个话题。今天切记不要离开银濠,哪里也不要去,在这里等我!” 待张俊贤的身影消失在包间里,陆晓岚悬着的心才重新着陆。对于这个匆匆而来,消失慌乱的男人,她心里存着不少疑惑。如果说以前的她怀着侥幸的心里,深信自己的谨慎并没有透露卧底的身份,那么今天以后,她必须面临新的选择。 再次查看手机的时候,陆晓岚发现有一条来自秦海的短信。“一切安好,勿念。” 不想念是假的,她自从醒来的那刻开始,心情压抑得难受。 离开包间回到办公室,陆晓岚差点撞上了迎面走过来的强子。或许是错觉,对方的脸上有种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嫂子,小七让我来接你,说他在老地方等你吃饭。” 胃部传来不适,陆晓岚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半。秦海不在海市的日子,江小七是她唯一信任和倾诉的对象,两人经常一起吃个饭或者喝喝酒,因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跟着强子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却并有像往常一样看到那辆越野车,而是在对方的带领下上了一台商务车。 陆晓岚在坐上那辆商务车的时候,心里就有一股隐约的不适应,忍不住问强子,“为什么不用往常的那辆车子。” “哦,那辆车的刹车好像有点问题,晚点我要拿去修理。”强子专注地开车,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车子维修是很正常的事情,陆晓岚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随着车子驶出了市区,她心中的疑惑开始慢慢加深,望着窗外陌生的环境,心里泛起了严重的不适,“强子,荷塘月色并不是这个方向。” 荷塘月色是秦海很喜欢的一间农庄,平时他们都会去哪里吃饭。可是眼下的方向,并非强子口中的老地方。 “小七说,今天找了一间新的餐厅,想带你去试试。”后视镜中,映出了一张笑得诡异的脸孔。陆晓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严声警告说,“停车,马上回银濠。” 可是驾驶座上的男人,丝毫没有掉头的意思,而是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声音变得怪里怪气的,“嫂子,去了你就知道。” 眼看不对劲,陆晓岚伸手缠住了强子的颈脖,低声吼道,“马上停车,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陆晓岚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这是秦海昨晚留给她的,以作防身之用。想不到秦海前脚一走,匕首就派上了用场。“强子,我警告你马上停车,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笑得无比狰狞的强子,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一抖,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甩了个急弯,“砰---”一声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陆晓岚坐在后排并没有扣安全带,身体猛地撞在车门上,手腕发痛,匕首跌落。 “嫂子,我说过到了你就会知道。”阴冷的声音伴随一阵刺鼻的喷雾在狭隘的车厢里响起,强子探起身体用手帕捂住了陆晓岚的嘴巴,不到十秒钟,她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一头便倒在车子里。   ☆、148.真相1 陆晓岚从昏睡中醒过来,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了,眼睛也被绑上了布条。她的脖子酸软,使劲甩了甩头,想要摆脱脑子昏沉的痛楚。虽然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可是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捆绑在一张椅子上。 一种可怕的想法,不断冲击陆晓岚的脑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一直以来迷雾重重的事情,瞬间恍然大悟。 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仔细分析这段时间遇到的种种事情,推断强子就是上次把她和秦海困在酒窖的幕后之人。今天江小七并没有约她吃饭,而是强子耍手段把她迷.魂后绑到这里来。 秦海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着。如果不是亲自经历被强子*的事情,陆晓岚也不会怀疑凶手就是他。上次酒窖的事件就是一个坑,这次落入对方手中,岂不是凶多吉少? 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咸腥的味道,如果她的推测没错,自己已经被强子带到海市的郊区,接近海边的区域。房子里密不透风,空气中弥散着霉味,看似很久没人居住。 角落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老鼠从陆晓岚的脚边跑过,吓得她心里猛地一颤。 陆晓岚尝试去松开被反绑的手和脚,可是麻绳捆了好几圈,严严实实的,双手根本无法动弹。 看来强子已经看准秦海离开的时机,花心思布局让她入瓮,可是被挟持的她该如何自救?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吱吱---”的开门声,那是一种生锈的铁门发出的刺耳响声。门被打开的那刻,伴随着海风的湿气直扑在陆晓岚的脸上,让她更加确定自己身处的位置距离海边不远。 “强子,你捉我来这里的目的不妨直说,无谓浪费大家的时间。”冰凉的海风吸入心肺,陆晓岚感到浑身上下都冷得拼命颤抖。对方却没有说话,走到角落里坐下来,“蹭---”一声以后,浓烈的香烟味扑鼻而来。 “游戏开始了,我很期待。”强子的嘴角扯开了戏谑的笑意,靠在椅子上,慵懒的语气就像不屑与她谈判。“陆晓岚,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哈哈…” “蹭蹭---”打火机的声音再次响起,烟雾随着海风迎面扑来。这种香烟的味道很刺鼻,混合着海水的味道,让陆晓岚感到恶心难受。 强子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闷头抽烟。由于看不到眼前的景物,陆晓岚的心情陷入了一种恐惧而又小心翼翼的循环中去。 不知过了多久,强子的手机响起来。他按下了接听键,走到陆晓岚的身旁狠狠地踢了她一脚。由于身体被捆绑,她的重心不稳整个人连带椅子摔倒在地上,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惨叫。 “听到吧,她就在我手上。说好的一百万,只要汇入我的账户,她就能任你处置。”强子咧开嘴笑了,笑声比魔鬼还可怕。“动秦海的女人,价钱给不起我可不干,毕竟那小子不是省油的灯。” 脸颊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厚厚的一层尘土渗入陆晓岚的鼻腔。她强忍跌伤的刺痛,心情冷到了极点。 强子向电话那头的人索要一百万,证明他并非真正的幕后之人。如果他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那电话的那头又是谁?究竟是谁出一百万,让强子把她绑架到这里? 陆晓岚今天经历的事情,扑朔迷离,就如层层迷雾笼罩她的心头。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熟悉的脸孔,有陈鹰明的,玫瑰的,张俊贤的。 首先陈鹰明可以排除,因为如果他有心要杀害陆晓岚,根本没有必要出一百万让强子将自己绑起来。他不过动动手指头,陆晓岚就会横尸街头。 如果不是陈鹰明,会是玫瑰吗?她和玫瑰结怨很深,记得她刚进银濠不久的时候,曾遭到对方的陷害和殴打而差点丧命。秦海高调地公开她的身份,招来玫瑰疯狂的妒忌,难道就是她杀人的根本动机? 但是赵小英曾经告诉陆晓岚,当日指使她下药是有着苍鹰纹身的男人,难道是玫瑰指使强子这么做的?电话的那头难道就是玫瑰? 想到这里,陆晓岚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女人的妒忌心可以达到如此疯狂的状态。她趴在地上冷静地思考了十几分钟,身体很快被强子扶了起来。 “性子倒也刚烈,被踹也一声不吭。”强子的声音满是嘲笑,手指抵在陆晓岚的下巴上,“真是可惜了这脸蛋,不过很快就可以解脱了,有人会送你上路。” 恐慌只会让自己的情绪更加激动,陆晓岚几乎把嘴唇咬出血了,心情才沉静下来,淡定地试探眼前的男人,“强子,上次找赵小英下药的人,也是你吧。” “是又怎样?”强子直言不讳地回答,脚步声由近而远,很快走到陆晓岚右前方的位置,倒坐在椅子上,身体情不自禁地摇晃,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只要给出好价钱,像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做不出?只怪你得罪了他,注定结局惨淡。” 他? 这个他究竟是玫瑰,还是张俊贤? “那是因为她妒忌我。”陆晓岚小心翼翼地试探,想要从强子嘴里套出蛛丝马迹。 强子翘起了二郎腿,一边玩弄手机一边笑说,“妒忌你干嘛?他是做大事的人,铲除你不过是看不惯秦海的轻狂。” ---他是做大事的人。一句话,让陆晓岚意识到对方并不是玫瑰。以玫瑰的智商和性格,充其量不过是胸大无脑的花瓶,根本不会有能力一步步攻克她和秦海的防线。 难道刚才给强子打电话的人是张俊贤?早上三言两语地被他骗到包间,接着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难道他真的识穿自己卧底的身份,现在联手强子想要把自己解决掉? “强子,如果秦海知道我失踪了,一定会派人来找我的。”长期处于黑暗的环境,已经让陆晓岚的心里防线逐渐减弱。可是输了优势,她不能输掉气势,抬头挺胸,朝强子的方向放下狠话,“放我走,秦海不会把你逼到绝路。” 话音刚落,强子发出了夸张的笑声,握着香烟的手指颤抖不断,似乎在讥笑陆晓岚的天真。“陆晓岚,你也太天真了吧。今天把你带到这里来,就没有让你活着回去的可能。不单止你,就连秦海也不会活得太久。” 压抑不住的恐慌从陆晓岚的心底疯狂滴窜出来,强子的说话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原来他们的最终目的是秦海!眼下秦海去了泰国,难道他们已经知晓他的行踪,派人到泰国狠下杀手? “强子,别以为单凭你们的能力,就可以把秦海从位置上扯下来,别忘了阿公才是游戏的大庄家。”几番试探,陆晓岚已经看出了端倪,他们的胃口可不小,一步步计划瓦解秦海的地位。 相信在银鹰里,那些关于秦海沉迷女.色、无心管理的流言蜚语,只是他们计划的一小部分。后来接二连三制造的袭击和被困,也是打垮他们的手段。 强子放声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地嘲笑说,“阿公?你说新时代,他这个老古董还能活得久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陆晓岚深知,银鹰上下兄弟对阿公都很尊敬,誓死效忠在他的手下。“阿公是什么人,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不远处的男人微微一怔,走到陆晓岚的身旁,毫无预兆地甩了她一巴掌。这巴掌甩得她眼冒金星,脸颊火辣辣的肿了一大块,耳朵嗡嗡作响。半响以后,另外一边脸颊受到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粘稠的鲜血缓慢地从她的嘴角流出。 “死八婆,想要从我口中套话,当我是傻子吗?不过…竟然你活不长,我也不妨告诉你,阿公的时代就要结束了,银鹰也很快成为过去,海市不再是秦海的地盘!”强子夹着香烟的右手朝陆晓岚的肩膀上扎过去,顺滑的皮.肤很被烫出了红印。 可是陆晓岚没有吱声,狠狠地朝强子“呸”了一声,怒火压抑不住夺腔而出,“做梦,像你们这种下三.流的人,根本无法取代秦海的位置。” “再敢说半句话,我不会客气。” 冰冷的金属硬物抵在陆晓岚的额头上,她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有备而来的。 “停手,强子。”铁门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门外传来阴冷的男声。 强子收回了指着陆晓岚额头的抢,冷声说道,“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你今晚才过来。” 沉重的脚步声在幽暗而封闭的空间响起,带着一种内敛而凶狠的气场。对方走到强子的身边,仔细打量了陆晓岚几眼,笑声狰狞如魔鬼。“哼,不自量力。” 陆晓岚舔了舔嘴角的血迹,血腥的味道让她恢复几分清明。幕后的真正黑手终于出现了,蒙着黑布的陆晓岚看不到对方的样子,可是那份气场足以人感到震慑。 机关算尽,唯独算漏了他! “原来是你…”陆晓岚感到内心深处,有种因为不屑和震惊引起的愤怒,一点点地在她苍白的脸上化开。   ☆、149.真相2 “原来是你…”陆晓岚的心情如同跌入了冰窖,这个事实比以往任何事情都来得震撼。虽然她和他的关系只是浅淡之交,可是因为秦海的缘故,从没怀疑过对方就是幕后的黑手。 记得秦海曾经说过,兄弟如手足。这个颠覆的骗局和陷阱,如果让重手足之情的秦海知道,会是怎样的伤心和难过? 怪不得对方熟悉陆晓岚的一切,清楚秦海的行踪,也能轻易地攻破酒窖的保安系统。原来这个人一直待在他们的身边,看准了可以下手的时机,然后无声无色地让他们在最信任的人手中死去。 “雷子扬,想不到你才是叛徒。”此刻的陆晓岚,心底已经毫无恐惧,取而代之的是被出卖后的愤怒痛心。“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出卖自己最好的兄弟?” 黑布被一只大手扯开,强烈的光线,让长时间处于黑暗状态的陆晓岚感到不适。她眯起了双眼,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窗外的光线刺痛她的眼眸。 陆晓岚不服输地抬头迎上了雷子扬嗜血的双眸,发现对方的脸上布满了嘲笑。他穿着深灰色的风衣,领子竖起,双手插在裤袋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血红的双眼中倒影着她愤怒的脸容。 “兄弟?只要他才愚蠢地认为我们是兄弟。”雷子扬阴冷一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迎着门外的阳光,点燃了一支香烟。 “咔擦-” 打火机的声音清脆,这是一支与秦海同款的打火机,是他从纽约带回来的。江小七和雷子扬手中都有一模一样的款式,用秦海的话来说,那是他们兄弟的象征。 记得秦海曾经评价过他们两人,说江小七性格直率冲动,雷子扬侧内敛沉稳,三人配合起来却能性格互补,是无法推翻的铁三角。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并肩作战,让银鹰的势力日益壮大,成了海市只手遮天的娱乐集团,垄断了很多灰色行业。 趁着这个空隙,陆晓岚下意识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被捆绑在屋子的正中央。这间屋子看上去像是渔民的屋子,散发着霉味的屋梁上挂满了渔网。天花板上早已结满了蜘蛛网,简陋的大厅只有一张布满灰尘的桌子,以及几把残旧的木椅。 透过半掩着的木门,陆晓岚可以看到屋外的礁石,以及不远处波涛汹涌的海面。 炽热的海风时不时从门缝里吹进来,窒息般难受。酷热的天气,对于陆晓岚来说,心情却比寒冬还要凉薄。 雷子扬似乎心情很好,熟练地弹了弹指尖的烟灰,脸上始终荡漾着一种平和的神色。无言的对望,让陆晓岚的心情无比沉重。她厌恶他这种背叛兄弟后,还能摆出镇定和不屑的态度。 “你以为自己可以打败秦海吗?”冷静过后,陆晓岚已经重新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刺痛的双眼也不再涌出泪水。她稳了稳心神,冷笑说,“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上位,以前我太小看你了。” 换来的是对方的嘲笑,雷子扬把烟蒂熄灭在脚下,使劲地用脚踩,头也不抬地说,“你知道吗?我与秦海结拜为兄弟十二年,立志要让周边五市成为我们的地盘。现在他却因为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女人,放弃了当初的誓言,谁才是叛徒?” 陆晓岚无言以对,为什么雷子扬会说秦海为了她,放弃当初的誓言?难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声音先是平和,逐渐过渡为愤怒。雷子扬的身体离开了座位,食指和拇指形成了九十度的角度,朝陆晓岚做了一个“砰---”的手势。“估计秦海一下飞机,就会被爆头。” “什么意思?”陆晓岚的脸色一沉,就像对方握着一支真抢朝自己的心脏开了一发,瞬间的刺痛布满了她的胸膛。 鬼魅般的笑声在房子里响起,雷子扬一步步地往陆晓岚的方向走近,语气有种在他身上不常见的嚣张。“凭什么我在海市辛苦打拼了三年,倒头来只有做跟班的份儿。而他不过是顶着阿公干儿子的身份,就能轻易坐上不属于他的位置。” “他前两次遇袭,我被下药陷害,然后是酒窖被困,都是你做的。”陆晓岚冷静分析之下,终于发现了这些事件的关联之处。雷子扬熟悉秦海的身手,所以安排袭击的人都经过精心挑选。 但最揪心的地方,就是秦海每次都会让雷子扬去善后,所以他才有机会找到替死鬼,让事情不了了之。上次酒窖遇袭的时候,江小七曾提及过有可疑车辆进入银濠的地下停车场,一定是雷子扬提前从澳门归来,然后在秦海放松警惕的时候,把他和陆晓岚反锁在酒窖里。 沙皮不过是一只棋子,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操作监控和安防系统。陆晓岚甚至想起了当日在酒窖的时候,雷子扬脸上的那种镇定自如的表情。那个时候的秦海、江小七以及其他兄弟,在知晓内部有叛徒时,脸上有中凝重和痛心的表情,唯独他没有! “雷子扬,想不到你的心机这么重。但很可惜,秦海不会上当的。”陆晓岚心里有种可怕的想法,眼前丧心病狂的男人,想要把自己作为诱饵,把她和秦海一网打尽。“如果你想利用我作为诱饵,死了这条心,秦海不会来的。” “是吗?”雷子扬上前揪住了陆晓岚的马尾,连带椅子扯住她的身体,狠狠地往墙上撞。瞬间鲜血如泉涌,沾湿了她的衣襟,刺痛的感觉袭来,让她几乎站不稳脚步。“我最憎恨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可是这次你猜错了,我不会让你做诱饵,只会让你成为我的替死鬼。” 身体被困在椅子上,麻木而僵硬。陆晓岚痛苦地靠在角落里,动弹不了,浑身难受。那句“只会让你成为我的替死鬼”,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回响。近乎绝望的恐惧油然而生,陆晓岚试图挣扎,可是麻绳却没有因此而松开。 “卑鄙…小人。”陆晓岚狠狠地骂了一句,却感到头脑发热,估计是刚才撞到脑子,脑袋晕乎乎的说话也不利索。 强子站在一旁,嘴角扯开了一抹奸笑,“雷哥,需要我现在处理她吗?我怕夜长梦多。” “不,一抢爆头太便宜她了。先折磨一番,让她生不如死,明天再处理。”雷子扬低头看了看时间,吩咐身后的强子说,“不要给她任何事物和水。” 强子爽快地回了一句,“知道了,雷哥。” 门被粗暴地关上,雷子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海浪声中。强子重新找来了麻绳,把陆晓岚的手腕缠了圈次,才放心地驱车离开。 陆晓岚感到额头上的伤口变得麻木,血液已经凝结。她靠在椅背上,心情复杂而伤感。秦海已经到了泰国,他能避开雷子扬的追杀吗? 此时此刻,她多么想看秦海一眼。如果他在海市,一定会竭尽全力解救自己,保护自己。就像在冰冷的酒窖里,他把衣服都披在她的身上;在荣县的墓地里,他们一起滚下山坡,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弄伤了后背。 想起秦海,陆晓岚的内心才会恢复一丝勇气。为了活着见到他,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半小时以后,强子提着两个塑料袋,又重新回到这间破旧的小屋。他把满满一大袋的食物摆在布满灰尘的桌子上,看样子还会在这里待些日子。 只要雷子扬一日未对自己下手,陆晓岚还能有机会逃跑。 食物的香气掩过屋子里霉味,陆晓岚瞄了一眼窗外的残阳,估计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中午饭还没吃,这么炎热的天气滴水不进,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加上她的胃不好,每次没有按时吃饭,胃部就会开始抽搐,难受极了。 吞了吞口水,陆晓岚的胃部适时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也许是声音太大,惹来强子的取笑。“饿了吧?” 固执的女人摇了摇头,不肯低头,可是目光却落在强子的盒饭上。她思考片刻,提议说,“强子,如果你放了我,秦海会给你双倍价钱。” “是吗?”强子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悠悠地拿着饭盒向陆晓岚的方向走过来。他半蹲在她的身旁,嘴角扯开一抹莫名其妙的笑容,语气期待地问道,“双倍价钱,是两百万。” 虽然分不清强子这般期待的表情是真是假,陆晓岚都不介意接下去,“两百万对于秦海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只要你把我放了,他也会遵守承诺把钱给你。” 劣势当前,雷子扬的态度坚决,毫无挽回的余地,所以陆晓岚只能从强子的身上下手,试探对方的底线,试图劝说他把自己放了。 “饿了吧?”强子把饭盒朝陆晓岚扬了扬,嬉笑说,“刚才买了两个饭盒,这个还没吃,如果你想吃的话,可以直接说。” 要是没有食物下肚,想必陆晓岚会因为胃痛而死,而不是被雷子扬弄死。她仔细打量强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孔,低声回应说,“我饿了。” 就在那么一瞬间,强子狠狠地把饭盒砸在地板上,用脚踩了踩,笑声狰狞无比。他扯住了陆晓岚凌乱的长发,粗暴地把她的脑袋按在肮脏的地板上,声音十分刺耳,“吃吧…你不是饿了吗?都把它吃光….” 屈辱、悔恨、愤怒的感觉混合在一起,让陆晓岚的身体疯了似的拼命挣扎。由于力度过大,捆绑着双腿的麻绳松开了。就在强子意料不及的时候,陆晓岚把浑身的力气集中在右脚上,猛地朝他的胯下踢去。   ☆、150.幻灭 “啊---”强子痛苦的惨叫声打破了宁静,他痛苦地捂住下身,狰狞的脸颊涨成了猪肝色。 一番碰撞,让陆晓岚身上的麻绳都松开了。她连忙摆脱捆绑,从冰冷的水泥地板上爬起来,拼命朝门口的方向跑去。 可是没等她把门撞开,身后的男人已经紧追其后,拾起地上的木棍,狠狠地朝陆晓岚的后脑敲过去。 陆晓岚只感到脑子“嗡”的一声,身体已经被强子抱住,然后使劲往地板上按。她的脸颊与底板不断摩擦,幼嫩的肌.肤火辣辣的。 “臭婆娘,敢逃跑?看我怎么教训你!”强子把膝盖抵在陆晓岚的腰上,手执木棒,凶狠地往死里打。 痛…强子毫无留情地抽打,每一下落在陆晓岚的后背上,就像被烧红的铁棒烙过,火辣辣的,灼痛了她身体的每一寸神经。 她的气息变得越来越薄弱,呼吸的频率逐渐变慢,变得艰难。 秦海…你在哪里? 奄奄一息的女人,最后被强子重新绑回椅子上。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秦海的笑脸若隐若现,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去触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孔,无奈身体被捆绑起来,根本动弹不了。 残阳已经落幕,窗外漆黑一片。海浪声变得越来越小,陆晓岚感到身体在不断瑟瑟发抖,昏昏沉沉的感觉又再次袭来。这一次,她终于忍不住进入了昏睡的状态中。 梦里她看到了很多认识的人,以及零散的片段。从小时候到最近的几个月,如黑白电影在她的脑海中循环播放。 在黑暗的世界中,所有人都黯然失色,除了让她日夜牵挂的秦海。梦里他们又回到了三亚的海滩上,华丽的烟火划破了漆黑的天幕,五彩缤纷的颜色映照在两张年轻而浅淡的脸上。 那时候的陆晓岚,望着天上的烟火许下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她期许,如果身旁的那个男人,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与她回到自己那个出生的小镇上,过些平静的日子,她也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相守。 然而,正当陆晓岚沉浸在漫天烟火的时候,眼前平静的大海突然泛起了巨浪。她惊恐地想要抓住身旁男人的手逃跑,却发现沙滩上只剩下自己孤单的身影。 海浪足有几层楼那么高,速度很快,不到十秒钟已经把陆晓岚的身体淹没。冰凉的海水钻入了她的鼻腔,窒息的感觉让她的身体不断颤抖,身体猛地一沉,整个人便从恶梦中惊醒过来。 努力撑开眼睛,陆晓岚发现强子的手中握着一只生锈的铁桶,“哗”一声把桶里剩余的凉水往她的身上泼去。 陆晓岚被呛到了,拼命地咳嗽,身体虚弱得就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缓慢地抬头,立刻对上了强子满是阴霾的双眸。窗外依旧漆黑一片,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感到浑身都滚烫无比,就像发高烧般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睡了多久?”陆晓岚小声地问道,此刻的她不会再激怒眼前的男人,怀着最后的一丝期望,希望能在他睡着的时候,寻找机会偷偷溜走。 雷子扬下午的一番说话仍言犹在耳,陆晓岚也深知自己的处境危险,如果不能逃脱,下场就可能只有一个---死! 她从小到达经历的磨难不计其数,并不怕死。可是她怕自己死后,秦海会伤心难过。重新回到秦海的身边那刻,她已经对自己所要走的路做足了心理准备。 这条路,因为爱上秦海,已经成了一条不归路。 只是陆晓岚舍不得一个人,一个让自己混不顾身,竭斯底里地去爱的男人。这种爱,一生人只有一次。犹如飞蛾扑火、就像悬崖上走钢丝,用情至深只因情不自禁。 “快十二点了。”强子扔掉了手中的铁桶,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开始抽起来。陆晓岚没有继续说话,就这么奄奄一息地靠在椅背上,脑子在不断运转,试图找出可疑逃生的缺口。 急促的铃声再次划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强子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喂,雷哥…” 话筒的音量很大,屋子很静。陆晓岚竖起耳朵仔细偷听,雷子扬最后的一番说话让恐惧重新爬满了她的心头。 “江小七开始派出兄弟寻找陆晓岚的下落,你快把她绑到海边的悬崖上,今晚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今晚解决? 陆晓岚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心跳加速,再次望向强子时,发现对方的笑容就像死神的号召。他走到屋子的角落里,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一瓶啤酒,心情畅快地灌了好几口,才背对着身后的女人,冷声说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终于可以在下面重聚了。” “重聚?你们究竟把秦海怎样了?”陆晓岚先是一愣,然后大声嘶吼,心情陷入了未曾尝过的恐慌当中。 强子并没有回答陆晓岚的质问,把黑色风衣穿上,然后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白色的手套。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把陆晓岚从椅子上解放出来的时候,哼起了小曲子。 原本想要在解绑的那刻作最后的挣扎,可是因为长时间的捆绑,陆晓岚的双手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身体被强子重新捆绑起来,然后半推半拉走出了被困一天的屋子。 海风划过陆晓岚的脸颊,刺痛了她的双眸。漆黑的夜空飘撒着雨点,虽然时值夏天,可是陆晓岚感到浑身冰冷,僵硬的双腿几乎迈不开步伐。 禁锢陆晓岚的小屋,距离海边也就五分钟的路程。强子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扯着她虚弱的身体,往悬崖的方向走去。 地面湿滑,陆晓岚没走几步,身体就要往一旁摔倒。强子眼明手快扯住了她的手臂,恶狠狠地说,“别耍什么花样。” “告诉我,秦海究竟怎样了?”陆晓岚死心不息,她无法相信秦海已经被雷子扬的暗中安排的人刺杀了。她的心比雨夜的海风还要冰冷,冷得入心入骨,无法摆脱。 强子没好气地回答,“一下飞机就让雷哥安排的杀手解决掉了,就怪他运气不好。” “我不信,秦海不会这么轻易被打败!”陆晓岚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力竭地吼道。虽然她不相信强子的说话,可是秦海身亡的消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像重锤狠狠地砸向她的心脏。 不可能,不可能!秦海绝对不会被这么轻易地被打倒! 昨晚他们才渡过了难忘而美好的时光,他的温柔的笑容和沙哑的声音是那么的真实感人。不,这一定是噩梦,从今天开始到现在,她都在做噩梦! 使劲甩了甩头,陆晓岚想要强迫自己从这场梦境中醒过来,然后睁开眼睛的时候,可以看到秦海熟睡的脸容。 雨越下越大,陆晓岚的意识也开始变得迷迷糊糊。胸前的项链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轻微的撞击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没等她让自己再次冷静下来,强子扯着她的手臂用力一甩,整个人跌倒在草地上。 距离不到十米的地方,是海边的礁石。这个地方人烟稀少,曾有不少殉情的情侣在这里跳下去,也被曾为死亡之涯。 满地的青苔带着泥土的腥味,湿滑而恶心。陆晓岚就这么趴在地上,漫天的雨点萧冷而冰凉。两束刺眼的灯光由远而近,几乎让陆晓岚睁不开双眼。刹车的声音嘎然而止,雷子扬换了一件墨绿色的风衣,从汽车里钻出来,神色焦急,脸色憔悴。 车灯映照下,是一张猖狂而不可一世的脸孔。汽车的雨刮有节奏地摆动,触目惊心的场景就像一出惊险的电影,而陆晓岚就是悲剧中的女主角。 “雷哥。”强子站在车子前,一点点地挽起衣袖,声音伴随海风响起,“现在动手?” 雷子扬萧冷的目光从陆晓岚的身上扫过,声音低沉而坚决,“阿公已经发现有人挪用银鹰的备用金,刚好可以把罪名推在她的身上。那个老不死现在自身难保,估计也熬不了多久。” “过几天我让人把药的剂量加大,他很快就会死于无形,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强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问道,“倒是那个张俊贤出狱以后,行事低调,我怕他…” 雷子扬的眸光一闪,一股带着不屑的嘲讽从脸上扬起,“放心,他离开银鹰三年,即使秦海被我们解决了,老大的位置也轮不到他。我已经暗中收买了三叔,只要陈鹰明被除,就会推荐我成为话事人。那个时候,银濠整个场子就是你的,别说一百万,一千万都不是问题。” “哈哈哈…”阴冷嚣张的笑声随着风雨飘荡,落在陆晓岚的心上,成为极端的愤怒。 她挣扎着站起来,抬头望着雨点慢慢变大,心中早已无所畏惧。“雷子扬,你的奸计不会得逞的,绝对不会!强子,他可以出卖与自己出生入死的秦海,终有一日也会出卖你!” 雷子扬闻声望过去,血红的双眼盯着一脸镇定的女人,迅速上前朝她的膝盖踢了一脚。陆晓岚的身体不稳,重重地跪在地上,却始终高傲地抬头盯着眼前的男人。 “成大事之人,凭义气两个字行走江湖。即使你把所有人都铲除,当上了银鹰的老大,也不会有兄弟服你!”陆晓岚朝雷子扬的方向“呸”了一声,换来的是对方朝自己的小腹又是一脚。 刺眼的闪电在漆黑的夜空中一闪而过,天边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雨越下越大,却怎么也无法遮盖陆晓岚脸上的壮烈。 也许恼羞成怒,雷子扬的眼神有种想要把她吞噬的疯狂。此刻的他就像嗜血的魔鬼,所有忤逆他的人都必须下地狱! “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跟秦海那小子真是绝配。”雷子扬怒气冲冲地从腰间掏出了一支黑色的手抢,对准了陆晓岚的胸口,声音宛如远处回响不断的雷声,异常震慑。“好,那我现在就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好让你们在地狱相聚!” “砰---砰---” 声音划破了漫天的雨声,陆晓岚感到身体猛地一颤,似乎有什么进入了她的身体,身体麻木得就像灵魂脱离了躯体。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胸口和小腹处涌出,温热的液体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在空气中散发着阵阵腥味。 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所有说话都卡在喉咙处。双手已经变得僵硬,在身体地的那刻,已经无法伸出来撑着。 撑着…撑着… 散焕的意识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麻木和刺痛。抽搐,然后是僵硬。陆晓岚感到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都在一点点地沉.沦,目光逐渐从雷子扬的身上移开,然后回到草地上的血迹。 犹如黑夜中盛放的玫瑰,血迹顺着绿色的青苔流淌,形成了一个类似花瓣的形状。原来一个人在真正感受死亡的时候,已经麻木得失去了恐惧。 原来死亡是一种让人无法摆脱的绝望,萧条得如同海市的深冬,所有的缤纷都只剩下黑与白两种颜色。 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也开始回流到眼眶里,然后顺着身体每一寸绷紧的神经,回流到心脏的位置,想要用泪水来填补将要枯竭的鲜血。 陆晓岚感受着血液离开身体的虚无感,逐渐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可是没有意识的时候,自己在这个时候,依旧清晰地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秦…秦海…” 可是,秦海听不到她的呼唤,再也听不到… 强子见惯了这种场面,镇定地走到陆晓岚的身旁,扯着她被捆绑的双手来到悬崖边,用力一踢,那抹消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两人的眼前,坠入漆黑的海水里。 “暴雨一过,这里的痕迹都不会看到。”强子脱掉沾满鲜血的双手往海里一抛,心情愉悦地转身笑说,“雷哥,这招杀人于无形,够绝的。” “砰-砰-”的两声,在强子意料不及的时候响起。雷子扬邪恶的笑脸在风雨中绽放,像看戏般盯着对方的身体不断摇晃,最到倒在血泊当中。 他伸手拨弄被雨水沾湿的刘海,冷冷地笑说,“死人才能守住一切的秘密。”   ☆、151.险象横生 狂风划过漆黑的海面,暴风雨奇迹般停下来了。 陆晓岚的身体重重地落在海水里,很快消失在汹涌的海面上。被暴雨洗刷过的草地,触目惊心的血迹已经不复存在。 黎明前的黑暗逐渐散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晨曦的阳光依旧那么美好,这个世界上并不会因为谁的消失,而阻止朝阳的步伐。 雷子扬脱下身上的黑色风衣,脸上有种从心底里渗出来的奸笑。其实早在凌晨之前,泰国那边的杀手已经来电告知他,秦海并没有下机。这种声东击西的做法,是他惯用的伎俩。 早已精心部署了杀人于无形的计划,雷子扬并没有感到惊讶和紧张,反而心情大好,有种放任猎物死在惊恐和绝望中的念头。 机会和时间多的是,现在的他已经成功踏出了第一步,很快就能按照原定的计划瓦解秦海在银鹰的地位,然后耐心地等待陈鹰明病发的那天。待所有人疏于防范的时候,一举把他们消灭。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大好,用黑色风衣包裹着手抢,飞快地驱车离开了案发的现场。 吉隆坡国际机场,贵宾休息室。 秦海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在曼谷下机,而是买了一张前往马来西亚的机票,准备到吉隆坡与老金接头。因为这次合作涉及的金额巨大,所以泰国那边的供应商和银鹰都显得尤其小心慎重。 自从发生了酒窖被困事件以后,秦海除了陆晓岚以外,已经不再相信身边的人。他购置了新的电话卡,装上反窃听装置,每次联系老金的时候都换成夜深之时。这次声东击西的会面,也是秦海的意思。 他猜到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幕后凶手,会趁着这次单独出行的有利时机下手,所以早在出国前已经安排了手下的兄弟保护陆晓岚,并且向所有人隐瞒了自己的行踪。 谈判很顺利,船期当场拍板。 原定三天的行程,秦海花了两天时间就把事情处理好,匆忙订了机票回国。自从踏进吉隆坡机场的那刻,他的心情就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就像心脏突然被挖空了一角,麻木的感觉铺天盖地涌过来。他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呼吸困难,脸色惨白。 难道陆晓岚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变得极端不安,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可是一遍又一遍,电话虽然拨通了却无人接听。秦海的心头笼罩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机场的冷气开得很足,可是他的后背和掌心都渗出了汗水。他知道,这是因为恐惧。 一种被人挖走了心脏的二分一,血液慢慢流尽的恐惧。 因为心情压抑,脾气暴躁的男人狠狠地把手机甩在贵宾室的桌面上,靠在沙发上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该死的女人,为什么不接电话?” 四小时后,海市机场。 秦海提着简单的行李,匆忙从出闸口离开机场。他提前回来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到停车场取了车,以最快速度飙车回到银濠。 时值中午,盛夏的海市却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几乎冲破海市最高的建筑,狂风席卷而来,随时要把一切零碎的东西吞没,然后卷走。 汽车“吱”一声停止在银濠的正门口,秦海推门而出,匆忙赶到大堂的时候,发现江小七和一众兄弟正聚集在大堂的门口,脸色深沉。 “海哥。”首先发现秦海的是玫瑰,她的柳眉紧皱,满怀心事。“这两天你去哪里了?” 秦海并没有耐性回答玫瑰的询问,走到江小七身旁揪住他的衣领问道,“小岚人呢?” 江小七脸色惨白,说话也不淡定了,“海哥…小岚从昨天开始失踪了。” “失踪?”揪住江小七衣领的双手力度过大,几乎可以把他的衣服撕开。秦海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完全掏空,“为什么会失踪?” 站在一旁的玫瑰,上前拉扯住秦海的手臂,劝慰说,“秦海你冷静点,放开小七,你会把他掐死。” 换来的是秦海丧失理智的推开,玫瑰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姣好的脸容瞬间惨白。她挣扎起来,朝着他大声吆喝说,“秦海,陆晓岚逃跑了,她利用了你!” 揪住江小七的手因为这句说话而松开,秦海的身体缓慢地转向玫瑰,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玫瑰,你说什么?” “海哥,你还没有意识到陆晓岚的企图吗?她联合强子利用你亏空了银鹰的备用金,现在人都跑了,谁也找不到。阿公大发雷霆,已经发散兄弟去追寻他们的下落,你还是赶去跟阿公解析。”玫瑰的柳眉紧皱,想了想继续补充说,“事关重大,所有叔父都知道了,整个银鹰上下都等着看你笑话。” “荒唐!”秦海脱口而出,肩膀因为愤怒而轻微颤抖。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才离开海市两天,怎么可能发生如此荒唐的事情?所有人都可以利用他、欺骗他,唯独陆晓岚不会! “小七,这些谣言是谁放出来的,马上去查清楚,我绝对不能饶恕!”秦海转身朝江小七嘶吼了一句,吓得身后的男人身体猛地一颤。 他唯唯诺诺,哭丧着对秦海说,“海哥,也许不是谣言,阿公找人查了小岚的银行账户,上周有两笔钱转出,收款人分别是强子和沙皮…” 心情如同覆盖上一层冷霜,秦海愣在原地,几乎无法呼吸。陆晓岚的声音笑貌就在她的耳际响起,那种让他无法拒绝的温暖,此刻却变成了让他窒息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痛得不能舒展。 “我绝对不相信是小岚干的,现在就去找阿公。” 半小时后,秦海出现在度假村的地下室,发现陈鹰明、二叔和三叔已经坐在会议桌旁,神色凝重。看到秦海的那刻,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把复杂的目光投向他。 “阿公。”秦海的心情早已翻江倒海,却努力维持表面上的镇定。 二叔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盯着左手的玉戒指语气傲慢地说,“男主角终于现身了。” “哼…”三叔却不屑于敷衍,嘲讽的话语脱口而出,“阿海,被自己的女人摆了一道,连累银鹰蒙受损失,怎么还有脸回来。还是你监守自盗,那个女人不过是你的一只棋子?” 秦海脸色大变,双手握起拳头,愤怒达到了极致。“你们还有兴致在这里煽风点火,是嫌银鹰还不够乱吗?” “啪---”的一声响起,陈鹰明青筋暴起的手掌重重落在实木桌子上,让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他支撑着身体从椅子上站起来,如苍鹰般锐利的目光落在秦海含怒的脸上,冷声道,“放肆!目无尊长,以前我是怎么教你的?” “阿公!”秦海的脸色越发怒愤,语气坚决地回应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因为心中刻着忠义两个字,一众兄弟才心甘情愿与我出生入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作为长辈竟在煽风点火散布谣言,居心何在?” 陈鹰明愣了愣,按住桌面的右手微颤,脸色惨白,话语卡在喉咙吐不出来。一股揪心的痛楚从胸口处蔓延,很快传遍了身体的每个角落,让他麻木得几乎不能说话。 这种沉默被视作偏袒,三叔气得脸都青了,站起来狠狠甩掉手中的功夫茶杯,咬牙切齿地骂道,“秦海,别以为我不敢教训你?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 站在一旁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围住了秦海,一副随时要打架的姿势。秦海没有作声,凌厉的眼神从围着自己的男人身上扫过,充满警告的意味。 “滚---”他的说话犹如爆发的火山,似乎稍有不慎,就会蔓延至在场的所有人。“全部给我滚开!” 场面一下子变得僵持,陈鹰明深呼吸了一口下,转身望着身旁的秦海,眸中含着怨忿。他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沙哑的声音就像暴雨前的雷鸣。“从今天开始,你不要插手任何关于银鹰的事。我绝不能容忍一个没有理智和能力的人,毁了我的心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坚持相信小岚是无辜的。幕后的黑手就在银鹰内部,我们应该尽快揪出来。”秦海不甘心,也不相信陈鹰明会因为片面之词,否定他在多年来的努力和忠诚。 疑惑的目光落在秦海的身上,陈鹰明的眸中闪过一丝漠然,“雷子扬,张俊贤!” “阿公,在。”一直站在身后的两人,上前垮了一步,同情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脸色难看的秦海身上。 “从今天开始,你们负责接管阿海的所有事情。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雷子扬一脸从容地回应说,“我会尽力。” “是,阿公。”张俊贤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再次抬头望向秦海的时候,嘴角抽搐似的笑了笑。   ☆、152.人间蒸发 “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我?”秦海倒吸了一口凉气,内心麻木得几乎要抽搐。 陈鹰明干枯的手指就抵在秦海的眼前,一字一句地吼道,“滚出这里。” 这大概是秦海认识陈鹰明以来,对方第一次用如此绝情和坚决的声音与自己说话。他几乎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男人就是与自己情同父子的陈鹰明。秦海的双手拳头紧握,在所有人预料不及的时候,冷酷无情地把那张深棕色的实木圆桌掀起来。 “砰---” 静谧的空间里,响起了一声巨响。秦海苍白的脸色含着一股杀气,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陈鹰明的身上,脸上写满哀伤,“好,既然你不相信我,银鹰也不是我该留下来的地方。不过你要记住,踏出这个门口,今后我们将恩断义绝。” 一句话,让陈鹰明的身体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这种挑衅的话语,彻底刺激了他高傲的自尊心。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他晚上拾起地上的烟灰缸,狠狠地往眼前的男人砸过去。 “滚,滚出银鹰!这里容不下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叛徒。” 秦海并没有犹豫,留下一记怨恨的眼神,在众人含着嘲笑的目光中摔门而去。 “阿公,海哥绝对不是监守自盗的人。”江小七神情焦急,望向门口的方向,变得语无论其起来,“我们查清楚再说吧,可能…” 江小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鹰明无情地打断了,“江小七,今后你敢在我面前提及这个人,下场将会跟他一样。” “可是…”江小七还想继续说些什么,雷子扬已经上前劝说,“小七,秦海已经变了,为了一个女人三番四次顶撞阿公,无视规矩,如何服众?” 面对雷子扬表面上的劝慰,内里的嘲讽,江小七垂下了头,叹了口气终究没有继续说话。三叔的嘴脸也从刚才的厌恶和不可一世,转变成嬉皮笑脸。 他上前一步站在陈鹰明的身旁,得意洋洋地说,“大哥,刚才的决定真实大快人心。我早就看秦海不顺眼,手下的兄弟平时对他和那个贱女人的传言已经够荒唐的,现在还出了这些事儿,真是让社团蒙羞了。” 陈鹰明沉下脸,朝二叔挥了挥手说,“你们都回去吧,我有事跟雷和俊说。” “是!” 待所有人散去,陈鹰明才稳住了情绪,在椅子上坐下来。他也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这般动怒,刚才与秦海翻脸,让他的心情持续低落。 雷子扬重新为他斟满了热茶,劝慰说,“阿公你放心,我会接管好秦海手上的事情。” 可是陈鹰明只顾低头喝茶,一言不发。苍老的背影看上去凄凉而孤单,似乎刚才的脾气一发,内心的经历都耗去一半。 半响以后,陈鹰明才吩咐说,“俊刚出来不久,这些日子你先帮忙打理酒吧街和银濠那边的事情。雷,度假村和其它场子就交给你了。” “是,阿公。”张俊贤面无表情,只是简单地应答了一声。 “还有泰国那边的事情呢?我也可以…”雷子扬的话还没说完,陈鹰明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叹了口气说,“那边的交易是阿海谈起来的,临时换人会让性格多疑的老金反感,所以先缓了缓吧。” 雷子扬一听,脸都黑了。众所周知,银鹰今年利润最高的生意莫过于与老金的交易。“可是我们已经答应了这边的卖家,失约并非好事。何况老金那边也与我打过照脸,即使秦海不在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切勿操之过急,钱是赚不完的,谨慎才是道理。”他背对着两人,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上已经有了苍老的味道,与从前雷厉风行、让人闻风丧胆的陈鹰明有着天渊之别。 时间总会让人感受到岁月的无情,哪怕是曾经只手遮天的人。 谈判虽然强插人意,可是雷子扬毕竟达到了心中的所想,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成大事之人,应该想他这样懂得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才对。 离开度假村以后,雷子扬把车开往高速公路的方向,然后停靠在距离市中心最近的服务站上。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靠在路边,他下意识停了车,然后朝那辆车子走去。 “事情都办好了?”雷子扬坐到副驾驶座的位置上,掏出香烟,却没有立刻点燃。 三叔冷笑了一声,语气傲慢,“放心,安排做掉秦海的杀手很有经验,是外市人。我就不信他逃过一次,还能逃第二次。” 雷子扬的笑声阴冷而鬼魅,“以我对秦海的了解,这个人并不简单,总喜欢声东击西,分散别人的注意力。一天不除,始终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那个张俊贤呢?刚才那个老狡猾怎么就拉上他了?分明知道他刚出狱,成不了气候,还特意安排他与你同时接管银鹰的事儿,居心何在?”三叔愤愤不平地说,“要不找人做掉他。” 思考片刻,雷子扬掏出火机点了一支烟,直到呛鼻的烟雾充斥整个车厢,才缓缓地解析说,“张俊贤性格散漫,毫无野心,即使在以前也没有争老大位置的意思。花点钱拉拢,或许可以为我们做点事。” “江小七呢?虽然他的性格鲁莽,可是在兄弟当中说话还是挺有分量的。”三叔布满皱纹的脸上浮起了几分嗤笑,心情看上去似乎很不错。“万事俱备,等老狡猾把全部话事权交给你,我就找人把他做掉。” 远方的乌云已经逐渐散去,历时两天的暴风雨已经停止,云层里透出刺眼的阳光,笼罩在整个海市当中。 “老狡猾和江小七,在我们事成的时候,一起解决掉。” ### 旧公寓里,秦海站在卧室的窗前,烟雾笼罩着他寂寞的身影。陆晓岚的电话处于关机状态,今日接二连三的事情表明,这次的失踪分明是被绑架了。 他确实疏忽了,离开海市的时候应该带上她,才能确保她的安全。让他意料不及的,是对方已经按耐不住出手了,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秦海的猜测并没有错,对方的目标是他银鹰老大的位置。陆晓岚的失踪,是这场争夺战衍生的意外。 其实他与陈鹰明之间,并非需要走到决裂的地步。 他清楚陈鹰明的为人,暂时让他从位置上下来,不过是想要平息内部早已压不住的流言蜚语。如果当时他能忍一忍自己暴躁的脾气,陈鹰明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让他滚。 但转念一想,这场被幕后黑手牵着鼻子走的游戏,何不来次釜底抽薪,然后角色转换?于是他果断地改变了注意,当着众多兄弟的面前与陈鹰明吵翻了,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恼羞成怒。 暂时从浪尖上离开,才能好好追查陆晓岚的下落。 秦海把最后一支香烟,捏灭在窗台枯萎的向日葵花盆里。花盆里扎满了烟蒂,陆晓岚含笑的脸容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涌现。 心,很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他无法掌握的。原以为自己的能力可以护她周全,却想不到连自己都被人摆了一道。后悔的心情如影相随,如果她真的遭遇不测,那么他… 想起陆晓岚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秦海曾经许下诺然说要用生命去保护她。可事到如今,他却失去了她的消息。那种后悔的感觉,就像虫子般慢慢地吞噬他的内心和意志。 “海哥…”身后传来江小七的呼唤,秦海连忙收回脸上的哀伤,缓缓地转身,发现对方欲言又止。 心脏就像突然被利器刺穿,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怒意压抑心中的恐慌问道,“有什么消息了吗?” 其实早在陆晓岚失踪后的两小时,江小七已经偷偷派人去追查她的下落。即使表面上秦海愤怒地离开,与银鹰脱离了关系,也没有停止追寻。“我已经联系了詹少,让他加派人手去找。现在你和阿公闹翻了,我不敢贸然让手下的兄弟去跟进,只能偷偷…” “行了,继续找。时间越长,小岚的处境就更危险。”秦海的脸色越发疲惫,声音含着无法抹去的伤感。 面对这样的秦海,江小七显得手足无措。他们认识多年,在他的眼中秦海都是自信而冷傲的人,从未试过如此沮丧和落寞。想起陆晓岚,他的心也很痛,不过是一天时间,她就像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海哥,别担心,小岚会没事的。”江小七不太会安慰人,只是静静地把香烟睇给了秦海,然后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对于男人而言,再伤心难过,也只能习惯用香烟去驱散心中的恐惧。 沉默… 半小时以后,当秦海把江小七的烟也抽完了,才轻声问道,“我离开以后,他们有什么异常。” “张俊贤没有说话,看上去事不关己。二叔和三叔一副看戏完毕,准备离开的样子。反而雷…他有点反常,对阿公取消与老金的交易略微不满。”江小七仔细地回忆当时的情形,心里有些郁闷。 事不关己,略微不满? 当秦海心里冷笑了一声说,“张俊贤和雷子扬,还有二叔和三叔,你都帮我盯着,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我。相信这个叛徒,会迫不及待开始行动。” “是,海哥。” 此地不宜久留,江小七接了一通电话,便急急忙忙离开了旧公寓。秦海走到衣柜旁,拉开了最里面的暗格,然后摸出用绒布包裹的硬物,微微叹了口气说,“该来的总会来。”   ☆、153.命不该绝 树上的知了发出让人烦躁的叫声,盛夏毒辣辣的太阳让屋里的气温升高。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湿漉漉的衣服贴在后背上,黏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干涩的嘴唇微微蠕动,陆晓岚挣扎了很久,才最终睁开了双眼,被刺眼的阳光刮疼了双眼。 “水…”她的喉咙火辣辣的难受极了,气若游丝的声音几乎让人留意不到。身体麻木,胸前的伤口如火烧过般灼痛。简易的支架上吊着一瓶点滴,她下意识抽出了右手,发现自己正在输液。 陆晓岚半眯着眼打量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宽敞的卧室里。浅粉色的蝴蝶图案墙纸,书架上摆满了毛茸茸的玩偶,以及角落里白色的钢琴,无不显示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个小女孩。 “你终于醒了…”李影儿捧着一盆温水,急忙从门外走进来,手掌落在陆晓岚的额头上,“退烧了吗? 眼前五官精致的女人,感觉很熟悉,可是脑子昏沉的陆晓岚,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她想要撑起身体,却被李影儿严声阻止了,“别起来,快躺回去…你身上还有伤。” “我睡了多久?”陆晓岚低估了自己的伤势,身体扭动的那刻扯到胸前的伤口,痛得泪水都要涌出来了。“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李影儿用温热的毛巾帮陆晓岚擦了擦额头,然后又小心地把她的身体翻转,擦拭湿漉漉的后背,最好换上干净的衣服。“你昏迷了三天,我们都担心你高烧不退,再也起不来。” 陆晓岚无力挣扎,任由李影儿折腾自己,如被灌了浆糊般的脑子浑浑噩噩的,很快又陷入了沉思当中。她努力回忆昏迷前的情景,雷子扬那张猖狂而不可一世的脸孔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个暴雨之夜,她被强子带到悬崖上,然后遭遇雷子扬的抢杀,只身堕海,之后的一切她就想不起来了。唯一能让她确定的,是眼前的女人救了她。 “谢谢你救了我。”当李影儿把水杯和吸管送到陆晓岚嘴边的时候,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淡淡地说,“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阳光下,李影儿的笑脸如天使般甜美,露出了洁白的贝齿,“我叫影儿。” 影儿,很好听的名字,听起来很熟悉,她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吗? “影儿,我…”陆晓岚刚想说些什么,搁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李影儿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兴奋地按下了接听键。 她握着手机走向窗边,高挑的身影配合浅粉色的雪纺短裙,就像童话里走出的公主般曼妙美丽。因为窗外的知了声太大,陆晓岚几乎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但以女人的直觉,她温柔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与心爱的男人聊天。 “醒了,她已经退烧。”李影儿转身望了陆晓岚一眼,微微点头。“等会儿我打电话给小陆子,让他过来看看。我办事,你放心,记得你这次欠我的,下次我要加倍偿还。” 加倍偿还几个字,在陆晓岚听来,就像在撒娇。 挂了电话,李影儿又重新回到床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解析说,“等会儿医生来了,你有什么不舒服直接告诉他,我先去熬点粥,很快回来。” 房间很快又恢复了安静,陆晓岚独自躺在床上,想起秦海的时候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她犹记得被杀前,强子曾说过雷子扬已经派人到太过刺杀秦海,他能逃过一劫吗?现在是否已经回国了?知道她失踪的事吗? 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她的思路还没理清,但唯一肯定的是雷子扬就是银鹰里面的叛徒。不,她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然后通知秦海和江小七! 可是身体刚被支撑起一个弧度,胸前伤口又再次传来剧痛。她重新躺回去,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泪水不断地在眼眶里打滚,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软弱和无助。 作为秦海身边的女人,她似乎一直只是他的负累。如果秦海被杀了,她还能活下去吗?惶恐的心情比这种闷热的空气更压抑难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间的项链,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心情也跌落至冰点。 “好好收着这两样东西,它们会代表我守护你。”临别前,秦海情深款款地对她说下这番话。项链不见了,是否代表他们之间也不能再相见? 身体的虚弱,最能磨灭一个人的意志。性格坚韧的女人,也避免不了胡思乱想。 约摸过了半小时,李影儿再次回到房间,身后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年轻的人,身材高大,笑容不羁而迷人。 “小陆子,你快帮她看看。”李影儿的手中还捧着一碗白粥,小心地搁放在桌面上,使劲戳了戳被唤作小陆子的男人说,“改天请你吃饭。” 年轻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处,鄙视的表情从脸上扬起,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李影儿的后脑勺骂道,“目无尊长,要么叫我陆医生,要么叫我师兄,最不济也称呼我一声永轩哥。” 李影儿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朝陆晓岚看了一眼才改口说,“陆神医,快快帮忙吧,你是再世华佗,外科圣手,万人迷帅哥,潜力股…” “这还差不多。”陆永轩这才脸露笑容,坐到陆晓岚的身旁,伸手就要去掀开她的衣服检查伤口,却被对方一手按住了领口。 “你想怎样?”陆晓岚涨得脸都红了,因为宽松的睡衣下什么也没有穿,贸然被眼前的男人看光,会让她感到羞.耻。 陆永轩俊朗的脸上阴霾浮现,狠狠地拍开了陆晓岚的手,语气不善地责骂说,“别用这种目光盯着我,我可是个职业道德满分的好医生。何况我的女朋友身材比你好多了,要看也回家看她的。” 想不到眼前的男人说话会如此轻.佻,陆晓岚皱起眉头,正准备反抗,却发现他只是快速解开了胸前的两粒扣子,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查看她的伤口,眼中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尴尬。 “伤口愈合情况还好,你的命真够硬的。”陆永轩打开药箱,熟练地翻出棉签消毒、更换纱布。末了还不忘帮陆晓岚重新系好衣服的扣子,戏虐一笑说,“当然,要不是遇上医术精湛的我,命硬也没用。” 陆晓岚微微一怔,这家伙真自负! “谢谢。”陆晓岚扯了扯衣领,脸颊涨得通红。 随后陆永轩又帮她小腹上的伤口消毒,然后重新换了一瓶点滴,才转过身,对一直站在身后玩手机的李影儿说,“影儿,你的男人又摊上什么事儿了?以后不要再找我,我都忙死了。” “不找你找谁,慕妍的男人就是我的男人。”李影儿的笑容很灿烂,是那种让人无法抵挡的甜美。其实陆永轩是她闺蜜的男朋友,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每次只要她需要帮助,对方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因为,他爱慕妍,爱屋及乌,只是一直嘴硬不说而已。 “走了,下午还有一台手术。”陆永轩快速收拾好药箱,很自然地伸手朝李影儿的后脑勺扇过去,痛得她哇哇大叫起来。“我走了,你照顾好病人,有什么情况再通知我。” 李影儿甜美的笑容再次绽,眼眉都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知道了,陆神医!” 陆永轩走后,房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陆晓岚沉默片刻,小声问道,“影儿,可以把手机借给我吗?” 李影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一副誓死不从的表情,“不,你先养伤,有什么事等晚点再说。” 窗外传来一阵阵下课的铃声,然后是小孩子的欢笑声。陆晓岚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我还没离开海市,对吧。” 一抹慌乱从李影儿的脸上一闪而过,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从我躺着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君悦的顶层。最危险的地方,其实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他安排的吗?”陆晓岚似乎猜到救他的人,漠然地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虽然被交待过什么也不要说,可是李影儿还是点了点头,“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里,他每天深夜都回来一趟。小岚,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外面的人都在找你,千万不要想着偷偷逃出去。” “嗯。”竟然对方把自己救出火海,证明对她并没有恶意。陆晓岚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今晚深夜时分的到来。“影儿,我有点饿了…” “好,粥也差不多凉了。”李影儿露出甜美的笑容,端起桌面上的白粥,坐到陆晓岚的身边喂她。 ###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而磨人的。虽然身心疲惫,可是陆晓岚却很清醒地躺在床上,闭上眼思考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点滴。 很快到了黄昏,窗外的残阳逐渐收回,漆黑笼罩着整个海市。 李影儿在傍晚的时候又来了一次,给陆晓岚端来一碗瘦肉粥,然后又匆匆离开了房间。渐渐地,她开始抵抗不了睡意的疯狂袭来,进入了睡梦当中。 从噩梦中醒过来的时候,陆晓岚吓得额头是汗,双手使劲扯住被单,才寻回了一丝安全感。她又梦到自己被雷子扬踢到深海里去,身体一直在冰冷的海水中下沉、下沉,很久也不能着陆。 “醒了?” 幽静的房间里传来一把阴沉的男声,陆晓岚吓了一跳,才发现靠近窗边的位置,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淡淡的烟草味随着夏日的微风吹过来,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脸轮廓分明,犹如一具雕塑,伫立在充斥淡淡桂花香味的月光下。 静谧,深沉,无法洞悉。   ☆、154.局中局1 “秦海还好吗?”陆晓岚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生怕从对方嘴里得出的,是秦海身亡的噩耗。 张俊贤随意捏灭了手中的香烟,从前让陆晓岚觉得戏虐的笑容,变得十分诡异。由此至终,她看不透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想不清他为何要救自己。 那种能洞悉一切的眼神,就这么毫无悬念地落在自己的身上。陆晓岚的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得不到回应以后,再次问道,“秦海怎样了?” “放心,他暂时没事,你还是担心自己的伤好了。”张俊贤也没有打算继续隐瞒下去,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翘起了二郎腿。 因为房间里没有开灯的缘故,张俊贤背对窗外淡淡的月光,让陆晓岚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是他却可以看清楚她的神色,这点让她很苦恼。“为什么不开灯?” “我喜欢站在黑暗的地方,去观察这个有趣的世界。”爽朗的笑声响起,打破了两人僵持的局面。张俊贤随意拿起桌面上的玩偶小摆设,语气轻松并带着几分提醒,“身上的伤怎样了?” “会好起来的,谢谢你救了我。”陆晓岚的这番说话,不知道是说给张俊贤听,还是在安抚自己一整天下来,惶恐不安的心情。外面的世界成了什么样子,陆晓岚不关心,只要秦海安好,他们一定会很快重逢。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当中,陆晓岚不再说话,也想不到要说些什么。似乎很多事情已经浮出水面,雷子扬离开海边以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对秦海下手。她能做到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联系到秦海,提醒他要提放身边的雷子扬。 “别想着通过影儿找到秦海,没用的,她的内心比外表看起来要谨慎,否则你不会安全无事在这里待着。”张俊贤似乎看穿了陆晓岚的小心思,提醒说,“别担心,雷子扬为了铲除秦海,近日的所作所为过于激进,他又怎么看不出来?” 他知道雷子扬是抢杀她的凶手? 转念一想,对方能够从雷子扬的身后把自己救出,多少也猜到了他就是幕后的黑手。只是他脸上的那份深沉和玩味,一点也没有意外和愤恨,难道他不在乎? “陆晓岚,怎么你不关心自己是如何获救的?”张俊贤对陆晓岚的沉默略显不满,他似乎有什么想要说出口,却又欲言又止。 眼前的男人很奇怪,他总是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兴趣,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以及想要知道些什么。 “你说,我听着。” 狠狠地丢给她一记鄙视的目光,张俊贤不温不火地回答,“我在强子的车里装了追踪器,才最终找到你们的位置。” 顿了顿,张俊贤一口气把陆晓岚心中的疑惑都说出来。 “可能有一件事你还没知道,你被银鹰视作头号通缉对方,因为雷子扬成功把亏空内部款子的罪名,都推到你和强子的身上了。秦海和阿公已经决裂,为了你被赶出银鹰。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需要确定一件事情。”张俊贤说话的时候,脸上有股凝重的神色。 这番回答,确实让陆晓岚感到震惊。在强子的车里装了追踪器,证明张俊贤早已经洞悉了他们的阴谋,为何却没有第一时间揭穿对方的诡计? “你早已知道,为何不说?我和秦海都差点被杀,你知道吗?”陆晓岚因为激动,额头渗出了汗珠,眉毛也扭成了一团。他突然想起了那天中午在包间里与张俊贤的谈话,他神秘兮兮地让自己等他,难道就是要告诉他关于雷子扬和强子的诡计? 面对的陆晓岚的责骂,张俊贤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揉了揉太阳穴,满心厌烦地说,“强子已经死了,尸体是在你堕海附近的海滩上被渔民发现的。因为找不到你的尸体,外面所有人都在传言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分赃不成把对方杀了,然后潜逃。” 所有的事情犹如一张细密的渔网,恐慌和惧怕的心情铺天盖地扑过来。陆晓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张俊贤的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孔,惊恐地问道,“雷子扬要杀人灭口?” “没错,他这人也够心狠手辣的,自己的兄弟不放过,帮过自己的手下不放过,更何况是你。”言下之意,陆晓岚再迷糊也猜得出,张俊贤是来警告她的。提醒她若然自己未死的消息传开去,只会招来再次的杀身之祸。 那晚的情景历历在目,陆晓岚心有余悸。 半响以后,张俊贤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烟雾很快升起,让陆晓岚感到烦躁不已。“别抽烟,没看到这里还有病人吗?” 先是冷笑,然后把香烟熄灭,张俊贤淡定地回应说,“从强子牵连出雷子扬,其实我跟你知道的时间差不多。救你一命,让秦海欠下我一个人情,也不亏。” 听到这里,陆晓岚感到后背凉飕飕的,难道他要利用自己威胁秦海? 陆晓岚懵了,结合这段时间与张俊贤相处的点滴,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就像一个局中局,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她也似乎牵连其中。事到如今,她依旧想不清张俊贤是朋友,还是敌人。 “你救我,应该不止为了让秦海欠你一个人情,还有什么事请直接说出来,我最讨厌别人有完没完的。”陆晓岚深深呼了一口气,感觉满腔的空气都是冰冷入骨的。眼前的男人已经从椅子上上站起来,高大的身体挡住了窗外的光线,但身上的气场却让人感到震慑压抑。 张俊贤对于陆晓岚的浮躁不安,并没有太在意。他转身往门口走去,留个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以及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你也累了,我改天再来吧。” 妈的,这种男人最讨厌了,吊人胃口算什么? 可是陆晓岚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因为从张俊贤嘴里已经知道秦海暂时安好,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处理好目前的一切,避开耳目然后寻找自己的下落! 客厅里灯火通明,李影儿窝在沙发里,抱着一只玩偶看连续剧。看到张俊贤走下来,头也不回,冷冷地说,“每次来直接上去看她,就不关心一下我好不好吗?” 张俊贤走到李影儿的身边坐下来,手臂搁放在沙发的边缘,浅笑说,“你能不好吗?” 已经记不起张俊贤有多久没有这般笑过,李影儿丢掉抱在手中的玩偶,毫不客气地往他的身上蹭过去,语气尽是伤感,“俊哥,你的事情还要处理多久?妈妈下个月就会从新西兰回来,然后逼我相亲…” “相亲也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张俊贤看着怀中的女人,忍不住调.戏说,“高富帅还是有钱大叔,到时结婚了告诉我一声,人不去也给你随份子钱。” 李影儿信以为真,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狠狠地扭住他的耳朵威胁说,“你够胆随份子钱,我杀你了。” 眼前的女人总是那么傻,每次当张俊贤跟他开玩笑的时候,总是信以为真,然后乱发脾气,非得让他哄不可。世事很奇妙,每次两人闹得要分开的时候,总会发生些事情,让他不得不先低头。 例如这次把几乎奄奄一息的陆晓岚救上来以后,张俊贤只能找到李影儿,让她联系闺蜜的医生男朋友帮忙。 “俊哥,今晚留在这里好吗?”李影儿白嫩修长的手指,隔着衬衣在张俊贤的胸前画圈圈。分分合合,总让她感到心碎,唯一能留住眼前男人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成为对方的女人。 想到这里,李影儿羞红了脸,偷偷瞄了对方一眼,发现他的嘴唇在不断抽搐,表情呆滞。 “好不好呀?”李影儿最擅长向身旁的男人撒娇,每次撒娇,他就会受不了,然后匆匆答应自己的要求了事。可是这一晚,他却推开了自己的身体,语气严肃而责备。 “影儿,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回去了。陆晓岚有什么情况,马上给我汇报。“张俊贤果断地站起来,如风一样消失在静谧的客厅里。 李影儿还没反应过来,只感到双手扑了个空,就这么僵硬在半空中。直到指尖的温度慢慢散去,才扯住身旁的玩偶,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张俊贤,再让我看到你,死定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晓岚乖乖留在房间里休养身体。空闲的时候,她总是望着窗外发呆,君悦离自己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外面的世界已经乱成怎样,她很想尽快出去看看,然后找到秦海,告诉他自己的所有经历。 第三天早上,陆晓岚已经可以勉强扶着墙下床,走到窗户旁望向远方的高层建筑。原来她所在的公寓是三层的别墅建筑,位于一个环境幽静的小区,旁边就是幼儿园,怪不得每天都会听到悦耳的铃声。 李影儿似乎很闲,每天除了照顾陆晓岚,就是躲在客厅里看连续剧,不亦乐乎。陆晓岚依旧死心不息,想方设法哄她让自己打电话,结果发现张俊贤说得没错,她一点也不含糊。 别墅里所有的通讯设备就只剩下李影儿的手机,没有网络、没有固定电话,别墅之间的距离也隔得很远。更让她感到无助的,是别墅里装了电子锁。即使李影儿外出购物了,不知晓密码,陆晓岚也不能逃离。 几番逃脱不成以后,陆晓岚终于意识到,这分明是软禁!   ☆、155.局中局2 陆永轩每天都会到别墅来复诊,他与李影儿的关系似乎很好,每次都会开些很过分的玩笑,偶尔也拿陆晓岚开刷。 很多时候,陆晓岚只是笑笑,根本没有心情去参与别人之间的事儿。 张俊贤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过来探望陆晓岚了,从李影儿的口里得知,他离开了海市,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也许都是年轻人的缘故,她很快就与李影儿熟络,旁听侧敲地打听关于张俊贤的事情。 “我和俊哥是怎样认识的?”李影儿捧着一大盒雪糕,吃得津津有味,“嗯,说来话长…我们认识也有好几年了,那时他还没进去吃牢饭,我也刚上大学。有一天晚上我练琴回家,在路上遇到了流氓,是俊哥救了我。” 故事还真是俗套,眼前相貌端庄、气质不凡的小美女,与张俊贤确实拉不上边。陆晓岚放下水杯,取笑说,“英雄救美的故事,狗血而百听不厌。相信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为何还这般执着?” 口齿伶俐的李影儿听到这里,差点被雪糕呛到了,不断拍打自己的胸膛,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小岚你在说自己吗?秦海也不是什么好人,却能让你死心塌地,这不是找死吗?” 对,为何明明预料到两人之间的故事会如此曲折,还能死心塌地不愿离开?曾经的陆晓岚对秦海恨得彻底,也爱得疯狂。即使一次又一次面临生离死别,但她却甘愿在这种折磨和循环中挣扎。 一切只为了在有限的生命里,重复那些无限的爱意。 想起秦海,陆晓岚伤口的位置会发热,然后刺痛。大约有两周了,没有他的日子挨过的每一天,都像身处地狱里。黑夜里的思念,不断地磨灭她的意识和忍耐力,再继续漫无目的地等下去,大概没到张俊贤出现的那天,她已经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家里没食材了,该到超市走一趟。”李影儿把最后一口雪糕吃饭,才满足地打打嗝,与陆晓岚告别后离去。 独自躺在床上,斜阳下的桂花散发出阵阵幽香。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陆晓岚躺了一会儿,觉得太久没运动显得浑身不自在,于是起床到窗户旁舒展四肢。 楼下的李影儿已经换上了浅蓝色的洋装,活像一只欢脱的小鸟儿,踩着自行车往小区超市的方向去。她一直目送那抹背影消失在拐角中,然后灵机一动,打开衣柜开始翻里面的衣服。 虽然随意翻别人的衣柜不太礼貌,可是陆晓岚必须换伪装一下,希望能瞒天过海,偷偷回去找秦海。 好不容易从满柜洋装和小礼服中翻出了一套浅灰色的运动服,陆晓岚又从抽屉里找到一顶鸭舌帽,挽好长发,急忙往楼下厨房的方向走去。这几天她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可以随意在屋里走动,所以趁夜深人静李影儿睡着的时候,偷偷转了一圈,发现整个别墅只有厨房的窗户没有防盗网。 窗台不高,为了防止用力而导致伤口裂开,陆晓岚搬来了一张椅子,轻易地爬到窗台上,钻出了半米宽的窗户。再次获得自由的感觉很好,陆晓岚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然后快速从花园离开。 由于身上没有带钱,陆晓岚步行了半小时才离开小区。她专门挑一些小路,害怕与外出购物归来的李影儿撞个正着。 天色渐暗,路边的街灯开始亮起。陆晓岚沿着小区外面的大马路,往君悦的方向走去。 在途径一间不起眼的便利店时,她发现门口摆着旧款的收费电话。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她还是鼓起勇气走过去,诚恳对坐在门口看报纸的老头子说,“我忘记带钱了,等会儿电话接通以后,我让朋友送过来可以吗?” 早已习惯了这种人情的凉薄,陆晓岚本来也没有抱以任何希望,可是老头子推了推老花镜,奇迹般点头说,“可以。” 当她握着电话的时候,心情变得澎湃而激动。小心翼翼地按着那串熟悉的数字,陆晓岚几乎屏住呼吸,拨错了两次才最终完成。可是现实让她再一次失望,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 就像燃烧的火把被当场泼了冷水,那种感觉比绝望还难受。她挂了电话,重新拿起然后再次拨通,结果还是一样。如此重复几次,看报纸的老头子也不耐烦了,不满地催促说,“小姑娘,如果没人听就不要挡着我做生意,我是小本经营呢。” “不好意思。”陆晓岚挂了电话,心里仔细地琢磨了一会儿,决定直接到公寓找秦海。 虽然李影儿的家距离市中心不远,可是对于身体刚恢复的陆晓岚来说,实在有点吃不消。她走走歇歇,好不容易才来到两人最后见面的小区里,正当准备上去的时候,发现电梯口站着两抹熟悉的身影。 是江小七和玫瑰! 陆晓岚慌忙躲到花丛里,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待心情稍微平复一点,才小心地从间隙中观察外面的情况。因为距离有点远,她听不清楚两人之间的谈话,但以肢体动作看来,他们在吵架。 因为有了雷子扬的教训,陆晓岚不敢贸然出现在别人面前,担心对方知道自己的行踪会遭来杀身之祸。 等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吵得不欢而散,各自驱车离去。陆晓岚偷偷摸摸地从草丛里逃出来,做贼心虚般冲进了电梯。楼层的数字键在跳跃,她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秦海这个时候会呆在家里吗? 虽然离开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却恍如隔世。陆晓岚习惯性从公寓门口的地毯下摸钥匙,却发现下面空空如也。失落的感觉如洪水般用来,她蹲在门口双手抱住膝盖,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秦海,你究竟在哪里?是否你已知晓被雷子扬出卖的真相?为何那天清晨你走得如此匆忙,只留给我睁开双眼后的失落和想念? 几番折腾以后,陆晓岚也觉得累了,把头靠在墙壁上休息,浑身上下都没有了继续找寻秦海的力气。这座公寓是一梯一户的楼层,幽静的走廊里只剩下她孤单的身影。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因为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往往会让一个人的精神徘徊在崩毁的状态。往事如风,却又清晰地浮现在陆晓岚的脑海中。触景生情,她盯着公寓棕色的木门,发现满脑子都是秦海在屋子里走动的身影。 他喜欢坐在沙发上,对陆晓岚呼呼喝喝,翘起二郎腿边喝啤酒边上网。她有轻微的洁癖,每天都要把地板清洁得一尘不染才安心。 可是每次当陆晓岚拖地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烟灰弹在地板上,惹来她连声抱怨,丢下拖把叉腰怒骂。他取笑她是母夜叉,她责骂他邋遢恶心。从语言上的攻击,到肢体上的碰撞,再到两人情不自禁的拥吻。 似乎再多的不满和抱怨,都会在彼此身体触及的那刻灰飞烟灭。 “如果能逃过此劫,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相处,不会再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争吵上。”陆晓岚自言自语地说,因为在秦海离别前的一晚,两人共度欢愉以后,她像小女孩般发脾气了。 她也记不起当时为什么会跟秦海吵起来的,大概是因为两人将要分别,她的心情跌落到谷底。一整个晚上,她背对着秦海不说话,自己暗生闷气。任凭秦海怎么好言相哄,她直到睡着的时候都没有理睬他。 谁知第二天醒来,她看到身旁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心里更加悲凉和难受。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会赖死跟着他,这辈子再也不要离开他半步。 不知过了多久,入夜的盛夏天微凉。 陆晓岚揉了揉几乎麻木的双腿,决定不再继续待在原地等待。虽然张俊贤说过银鹰已经把她定罪为畏罪潜逃的人,可是她必须尽快找到秦海,告诉对方自己逃过一劫,以及小心提防雷子扬这个叛逃。 秦海会去了哪里呢? 陆晓岚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直觉上想到了一个地方。如果张俊贤说得没错,秦海已经被陈鹰明逐出银鹰,以他高傲的性格一定不会赖在不属于他的地方。可是他一定不会放弃寻找自己的下落,那么他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只有那里。 迷情酒吧。 以秦海与詹少的交情,必定会暗中帮助他寻找自己的下落,并且提供安全的地方躲避雷子扬的追杀。从公寓到酒吧并不远,虽然陆晓岚身上的伤口刚愈合,走路的时候还会隐隐作痛。可是她想起秦海的时候,心里都会有种无形的动力,在最短时间内步行过去。 她穿着不起眼的衣服,带着鸭舌帽,混在一群衣着暴.露的男女混进了酒吧里。小心谨慎,是她决定到这里碰运气前的决定。酒吧里灯光昏暗,她凭着往日的记忆,慢慢摸到舞池旁的吧台去。 在詹少的酒吧,秦海一直喜欢坐大厅而并非包间,陆晓岚隐在角落里,仔细地打量酒吧里的人群。正当她想要往舞池的方向走过去时,右边肩膀被人重重撞击了一下。她下意识捂住被撞的手臂,抬头对上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让她感到恐慌的是,那人的脖子有苍鹰的纹身,他是银鹰的人!   ☆、156.近在迟尺 陆晓岚吓得连忙捂住嘴巴,以防自己因为激动而喊出来。对方的脾气很差,在嘈杂的酒吧里依旧听到他辱骂的声音。 “死八.婆,你没长眼睛吗?”那人的右手高举,看样子就要往陆晓岚的脸上扇下去。陆晓岚下意识护住了头部,双眼紧闭。 可是她等待了好一会儿,对方也没有对自己下手,才张开双眼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发现他的右手被另外一只手掌托住。那人穿着深紫色的衬衣,板寸长的头发染成了栗子色,脸部线条刚毅。 身穿深紫色衬衣的男人,缓慢地把对方的手放下来,嬉笑着说,“虎哥,这是詹少的场子,给点面子好么?” 对方冷哼了一声,脸色虽然不好,但还是放下了右手,盯着陆晓岚,恶狠狠地回答,“算你幸运,哥今晚心情好,就放你一马。” “虎哥,慢走,今晚喝酒算在我的账上。”紫色衬衣的男人赔上笑脸,讨好地拍了拍虎哥的肩膀。待对方离开吧台以后,他才转身盯着身后的女人,扯住她的手臂往吧台的角落走去. 一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陆晓岚甩开紫色衣服的男人,伸手拉低头顶的鸭舌帽说道,“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嫂子你放心,我是罗亮,詹少的人。”罗亮谨慎地往四周环视了一圈,然后用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场外的视线。他的语气似乎有点焦急,下意识地护住陆晓岚,小声说道,“银鹰所有人都在找你,怎么还敢露面?” 抬头对上罗亮立体的五官,陆晓岚仔细辨认一番,才稍微松了口气。她与罗亮有过几面之缘,听秦海说他是詹成刚身边的人。 “海哥和詹少也一直找寻你的下落。”罗亮掏出手机,飞快按下了一串数字,重复几次以后,无奈地说,“詹少还没过来,我先安排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通知海哥。” 因为是周六的缘故,酒吧的人越来越多,场子的音乐声如雷贯耳,陆晓岚几乎听不清楚罗亮的话。他不敢太张扬,扯着陆晓岚的手臂就往外走。 越过拥挤的人群,罗亮很快把陆晓岚带到走廊尽头的杂物房里。他靠在墙壁上仔细打量脸容憔悴的女人,叹了口气,再次拨通了詹成刚的电话。 “詹少,嫂子在酒吧里。”罗亮把声音压得很低,小得几乎只有他能听到。说了没几句,他把电话递给陆晓岚,解析说,“嫂子,詹少找你。” 陆晓岚满怀心事地接过电话,詹成刚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来,“小岚你听着,按照罗亮的安排在酒吧的杂物间里待着。阿海的电话一整天都打不通,我现在安排人去找他。” “我知道了。”听到詹少紧张的声音,陆晓岚悬着的心也放松下来。秦海说过詹少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任何人有可能出卖他,唯独詹少不会。爱屋及乌,陆晓岚对詹少的安排也十分信任。 挂了电话,陆晓岚的心情似乎没那么压抑和沉重。抬头朝罗亮笑了笑,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詹少已经告诉我怎么做了。” 罗亮收回了笑容,意会地点点头,“刚才你撞到的虎哥也是银鹰的人,我先出去招呼一下他,免得起疑心。” 告别罗亮,陆晓岚在角落的旧报纸上坐下来。今天选择到詹少的酒吧,对于她来说就像赌了一把。但是她赌对了,秦海果然四处找她,詹少也暗中相助,相信很快他们就能重逢了。 或许走得太累,陆晓岚抱着膝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自从经历过雷子扬的抢杀事件以后,她的睡眠很浅,并老是作恶梦。 没过多久,她就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发现额头和后背都湿透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感到狭窄的杂物房空气稀薄而浑浊,呼入鼻腔的每一缕空气都带着霉味。 慢慢地,她的呼吸变得艰难,冰冷的身体不断抖动,当日堕海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不要…”陆晓岚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感觉杂物房就像一只密不透风的牢笼,把她困在其中,然后慢慢地沉下海底。 不,她不要继续待在这里! 贴在门上仔细聆听走廊的声音,陆晓岚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杂物房的木门,沿着酒吧的后门来到后巷的尽头。她靠在冰凉的水管上,大口地喘气,刚才压抑的感觉才得以缓解。 虽然事情过去也有一段时间,可是陆晓岚感到自己的心中多了一些说不清的压抑和阴影。刚才沿着河边来酒吧的时候,她盯着漆黑的水面,身体在情不自禁地颤抖。 她在害怕! 即使陆晓岚的性格再独立坚强,也无法掩饰心底的恐惧和彷徨。那种置身于冰冷的海水中,感觉如同坠入了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秦海…”陆晓岚的鼻子一酸,心里痛得难受。她漫无目的地沿着小巷往光亮的方向走去,身处黑暗的地方太久,让她失去了目标和方向,连同心中仅存的一丝光明都不复存在。 也许是日有所思,在马路对面的街灯下,伫立一抹熟悉的身影。虽然分开多时,可是他脸上的那份冷漠却如影相随。 街灯下的影子拉得很长,朦胧的光线让他线条分明的脸孔蒙上了一层忧郁的色彩。黑色的短袖衬衣和笔直的牛仔裤,是秦海最喜欢的衣服。他曾经说过自己的世界只有黑色,却最讨厌黑色。 就像他过去三十年的人生,浮浮沉沉,如同黑夜中永不落幕的星辰。而陆晓岚就是黑夜过后的明媚,他们彼此之间拼命追逐,却总会输给黎明、败给时间。 他的头发似乎比以前长了一点,刘海半遮住眼眉,凌厉的眼神依旧。他看上去神情焦急,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犹豫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 “秦海?”陆晓岚的心猛地一颤,双腿却疲软得迈不开脚步。眼前的男人是那的遥远,却又近在咫尺。多日不见,在看到他的那刻,有种在水里窒息很久,重获新鲜空气的舒畅。 原来牵挂一个人,可以让人如此难受;原来重遇一个人,会有种重获新生的激动。 她想要大声呼喊对方的名字,可是那个熟悉的名字却卡在喉咙吐不出来。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艰难地往路灯下高大的身影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她甚至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靠近,似乎触手可及。 “秦海…”好不容易吐出这两个字,陆晓岚似乎耗尽了浑身的力气,此刻的心情早已激动得无法言语。她多么想要扑到他的怀里,诉说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她多么想要抱住他温暖的身体,一刻也不要离开,让他的体温捂热自己凉透了的心。 对面马路的男人焦急地迈开脚步,往酒吧的方向走过来。由于接电话过于专注的愿意,他差点被左边横冲而来的汽车撞倒了。 身手敏捷的他躲开了,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快步穿过马路,继续往酒吧正门口的方向飞奔过去。 “秦海!”陆晓岚冲破了心中的障碍和压抑,竭斯底里地高声叫喊。此刻的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忘了曾经被陷害的事实,也忘了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她只想大声呼唤他,让对方知道自己活着的事实。 秦海说过,无论自己离开多久、错过他们之间的多少次擦肩而过,只要陆晓岚永远记得在原地等待,他就会不顾一切地追逐回来。 温热的液体不断地涌出眼眶,陆晓岚不顾一切地往秦海的方向跑过去。她不要在原地等待,哪怕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布满荆棘的,她也要奋力向前,让彼此之间分开的时间缩短、再缩短一点。 然而,命运是残酷的。 在距离秦海只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陆晓岚的身体忽然被一堵肉墙挡住了去路。由于惯性,她整个人撞到对方的怀中,撞得眼冒金星,鼻梁肿痛。 陆晓岚下意识地挣扎,然后推开,可是身体被对方死死钳住,根本无法动弹。还没等她高声求救,嘴巴已经被一只大手捂住,然后用力地往停靠在路边的车子拖过去。 一辆白色的商务车车门打开,陆晓岚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重重地甩在后排的座位上。 “放开我…”陆晓岚捂住额头挣扎起来,发现车门已经被人迅速关上,贴满褐色玻璃纸的汽车让她无法看清楚窗外的一切。   ☆、157.惊人的秘密1 “想不到你的胆子这么大。”驾驶座上传来咬牙切齿的男声,张俊贤黑着脸挂档、踩油门,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离开了现场。 陆晓岚的愤怒攀升到了极点,掐住张俊贤的脖子威胁说,“停车,我要去找秦海!” 汽车左右摇晃了一下,“砰”一声撞在等候红绿灯的黑色车子尾部。张俊贤突然急刹,让措手不及的陆晓岚一头撞在座位上,发出了一声惨叫。她揉了揉被撞得红肿的额头,想要继续怒骂,却被张俊贤按住了脑门,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缓慢响起。 “如果不想死,快躲起来。” 虽然陆晓岚有时候很冲动,可是临危不乱。她从对方阴冷凝重的语气中,似乎猜到了什么,连忙弯身趴在座位下,不敢作声。 当她刚趴下去的时候,隐约感受到有几个人围住了车子的四周。挡风玻璃被人粗鲁地敲了两下,张俊贤不慌不忙地打开车窗,语气轻松,朝窗外的人喊道,“顾着聊电话,看不到前面转灯,sorry…” 沉默片刻,敲窗的男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俊哥…那没事了,一场误会而已。” “没关系,车子刮花的地方修了多少钱,直接把账单拿给我。”张俊贤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围住汽车的几个男人手里都拿着工具,这场“误会”可真大。 敲窗的男人赔上笑脸,“谢了俊哥,你们走吧!” 待众人散去,陆晓岚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才撞车的估计就是银鹰的人,如果她稍有不慎被对方认出,估计后果将不堪设想。 虽然躲在车里,陆晓岚也明显感受到张俊贤松了一口气,估计他刚才也很紧张,生怕对方认出自己。她把身体完成了一只虾米,有点难受,可是不敢贸然坐起来。 “自己注意点,别连累我。”张俊贤正欲把车窗关上,一只粗糙的大手按住了玻璃,阴冷的声音如同魔鬼的号召。 对方透过车窗仔细打量了内部的情景,声音十分诡异,“俊哥,雷哥就在前面的车里,他想约你去喝两杯。” 雷子扬? 声音传到陆晓岚的心里,就像被强行注入了凉水。她冲动之下从李影儿的别墅逃跑出来找秦海,从没想过会这么容易遇到陷害自己的男人。 现在他们的汽车之间只隔着十公分的距离,如果对方稍微留意一下,也许自己的行踪就会被发现,未死的事实也会让嗜血的雷子扬知道。 任凭身体弯曲成一团,陆晓岚也控制不住内心的颤抖。她把手指塞到牙缝里咬住,想要通过疼痛来缓解心中的恐惧。 思考片刻以后,张俊贤不紧不慢地说,“下次吧,阿公让我明天去码头走一趟,我怕喝醉了误事。” 也许他的语气认真而严肃,让对方信以为真,简单“嗯嗯“了两声以后,对方就转身离开。汽车缓慢开出,张俊贤努力维持往日的镇定,很快离开了现场。 直到汽车停下来,熄火,车门被张俊贤打开,陆晓岚始终保持弯身抱膝的姿势。张俊贤一脸嫌弃地推了她一把,陆晓岚才如梦初醒,茫然地扭过头望向车外,淡淡地说,“为什么要带我回来,我要去见秦海。” 站在月光下的男人,双手抱胸,盯着卷缩作一团的女人怒骂到,“陆晓岚,你知道自己的冲动会害死很多人吗?包括我、影儿、秦海和詹少,所有帮助过你的人都会牵扯其中。雷子扬已经变了,自从他开始掌权以后,对重要岗位的兄弟都进行大换血,所有以前信任的人都已经不在,若然有人认出你,必死无疑。” “是吗?”陆晓岚扶着座位慢慢地站起来,麻木的双腿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张俊贤伸手想要去扶她一把,却被无情地打开了。“如果一辈子做逃兵,我宁愿你没有把我从海里救起来。刚才只差一点就可以见到秦海,却被你强硬抓回来,我的痛苦你知道吗?” “我的痛苦你也不会知道。”张俊贤自言自语地说,不顾陆晓岚的挣扎强行把她抱起,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李影儿独自坐在沙发上,心情慌乱而不安。傍晚的时候她原本要去附近的超市购物,可是半小时回到别墅,已经找不到陆晓岚的身体。她吓几乎要哭了,连忙打电话给张俊贤,换来的是对方细心安慰。 “别担心,我大概猜到她去了哪里。” 门被推开的瞬间,李影儿看清楚眼前的两人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归位。她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示意张俊贤把怀中的女人放在上面。 大概没有吃晚饭以及过于劳累的原因,陆晓岚有气无力地望着身旁的李影儿,发现对方脸上充满了担忧。“影儿,对不起。” “小岚,我很清楚你的心情。可是你要相信俊哥,他会有安排,贸然行动会很危险的。”李影儿望着沙发上嘴唇干涩苍白的女人,感到心里酸酸的。相处的这两周以来,她早已把对方当做自己的朋友。 当日张俊贤抱住浑身是血的女人找到自己的时候,她已经猜到对方身上一定有很多故事。虽然张俊贤对银鹰的所有事均缄口不提,可是陆晓岚总会在黄昏时候,时不时向李影儿提及她与秦海之间的事情。 那种深入骨髓的爱情,让她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唏嘘。回想自己与张俊贤之间的点滴,何尝不是铤而走险、步步惊心。 “你还没吃晚饭对吧?我给你下碗面条。”丢下这句话,李影儿很快消失在客厅中。 张俊贤似乎真的生气了,站在客厅的角落里,双手抱胸望着窗外的栀子花树沉思。他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很可怕,甚至让身边的人有种暴风雨将至的压抑感。 毕竟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逃跑并且差点被雷子扬发现行踪,连累张俊贤担惊受怕,陆晓岚也感到愧疚万分。毕竟这不是闹着玩,以雷子扬的性格,如果发现他收留自己,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可是陆晓岚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还好李影儿很快就捧着热腾腾的面条回来,笑着把碗放在餐桌上,热情地招呼说,“小岚,趁热吃吧,别饿坏了。” 一个热情单纯,一个高深莫测,陆晓岚怎么也想不明白两人为何会走在一起。可是回头一想,她和秦海的性格迥异,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也许三番四次的折腾,让陆晓岚感到疲惫不堪。她朝李影儿笑了笑,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那抹浅灰色的背影上,消瘦的脸上含着几分歉意,“我最害怕的,是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等待。如果希望我相信你,请把所有真相告诉我,哪怕是绝境,我只想清楚自己所要面临的将来。” 陆晓岚的固执和倔强,让张俊贤感到无可奈何,却又无法抵挡。他盯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用一种近乎警告的严肃语气对她说,“你先吃点东西,我楼上的房间等你。” 看着对方高深莫测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当中,陆晓岚再也按耐不住,快速捧起汤碗吃面。刚才张俊贤脸上流露出的那种寓意不明的忧心,一定藏着她想要知道的事实和真相。 例如他为什么要想方设法救她?又因为什么不让她去找秦海?被强子强行带走的那天中午,他在包间里欲言又止,并且提及小雨的名字,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吗? 这一切疑团,让陆晓岚觉得自己身处于烟雾弥漫的沼泽中。如果不弄清楚这些疑团,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等待张俊贤的安排。 匆匆道谢过后放下汤碗,陆晓岚顺着楼梯往二楼的房间走去。门是虚掩着的,张俊贤就站在窗前,让她想起了醒来后的第一天,对方也是这么静静地伫立在哪里,仿似一座雕像,给他留下猜不透的深邃。 “张俊贤,你现在可以把一切的谜团告诉我吧?”陆晓岚一步步往窗台走近,迎着窗外的微风,心情变得沉重而不安。 站在窗前的男人并没有回头,冷笑着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一切关于我和秦海的事,以及你救我的目的。”虽然正值夏夜,可是陆晓岚却感到凉意,下意识把衣服的拉链拉到末端,身体瑟瑟发抖。 张俊贤夸张地笑了笑,目光落在远处的建筑上,那是君悦酒店的方向。无论从海市的任何角落望过去,那里总是灯火璀璨,就像城市名片一样,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目的?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像雷子扬那样为了铲除秦海拿你威胁吗?” “事实证明你不会。”这是陆晓岚的第一直觉,虽然张俊贤这个人总是隐晦而深沉,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点滴,让她放下了心里的防备,也多了几份信任。“如果你要拿我威胁秦海,无需花心思让我休养生息。况且你也说了,秦海在银鹰已经毫无权力,威胁也达不到你上位的目的。” 一口气把心中分析的问题说出来,陆晓岚自己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传过来,陆晓岚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猜不透。 他似乎很满意她的答案,调侃说,“如果我把所有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你,可别吓到了。” “说吧,我并非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陆晓岚脱口而出,干脆拉过身后的椅子坐下来,安静地望着张俊贤的背影等待回应。 可是他却没有继续说话,细细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弯曲手指在窗台的木框上敲起来。 “叩…叩叩…” 声音不大,即使在这种幽静的环境下,如果不仔细聆听,都不能发现对方在敲些什么。可是当张俊贤果断流畅地完成了这一些列动作时,陆晓岚脸色大变,瞪起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158.惊人的秘密2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陆晓岚稳了稳情绪,又重复了一遍。她此刻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因为刚才张俊贤敲窗框发出的声音,分明就是一串摩斯密码。 陆晓岚记得当年被梁洛美送到特定的部门培训时,与接头人用摩斯密码交流是必修课。她对这种密码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训练完毕回到宿舍,都会到图书馆寻找相关的书籍加深了解。 虽然懂摩斯密码的人不少,可是张俊贤刚才的意思分明就是“继续等待”,他为何会对自己使用这种密码,难道他要告诉自己什么秘密?又或者… 想到这里,陆晓岚感到四肢都在颤抖,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难道你也是…卧底?” “没错。”张俊贤这次回答得干脆利落,转过身靠在窗台上,仔细地观察陆晓岚的表情。他的笑脸背后,是寓意不明的深邃。 面对张俊贤的坦白,不亚于一枚原子弹投放在陆晓岚的心上。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刑满出狱、银鹰的接班人之一,无论是哪个身份,都无法让她与卧底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陆晓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在快速运转,所有的谜团堆积在一起变得扑朔迷离,却又因为眼前的男人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就连秦海都无法查到我的曾用名,你却可以。”当张俊贤把话题深入到两人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时,陆晓岚已经不再刻意去隐瞒自己的身份。 张俊贤轻轻地把窗户带上,屋里只开着一盏吊灯,昏暗的灯光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他的薄唇轻启,耐着性子解析说,“调查你,是因为第六感告诉我,你是个不简单的女人。我的身份提供了很多便利,可以利用一些人脉关系查到别人无法触及的细节。” 如果并非亲耳听到张俊贤承认自己的身份,陆晓岚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他是卧底,难道他们的任务和上司有着密切的联系? “可是,我已经不再是卧底了。”陆晓岚轻声解析说,她不想骗他,也不打算骗他。 盯着陆晓岚局促不安的脸色,张俊贤苦笑说,“对于卧底的身份,是所有人的共同秘密。不光是你,包括我和另外两个同行,都不会知道彼此之间的身份,因为涉及职业操守和人生安全。” “我知道,接受训练的第一天,已经被灌输这样的思想。”话刚说出口,陆晓岚感到有什么不对劲,脸色变得苍白而无血色,慌忙追问说,“那么你为什么要向我表明自己的身份?” 涉及这个话题,张俊贤布满血丝的双眼闪过一丝恐慌,而后抬头对上了陆晓岚慌乱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说,“部门在正常运作下,并不允许出现女性卧底,这是行里不成文的规定。而且每一个训练有素的卧底,都经过严格的挑选,怎会轻易让缀学的年轻女子担任这么危险的工作?” 如果知道张俊贤的身份是一枚原子弹的分量,那么这个消息就是加倍的分量。陆晓岚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慌乱,双手紧紧捏住自己的大腿,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你的意思,是我根本不是名正言顺的卧底?” “没错。”张俊贤的脸色并不好,看上去有种慌乱过后的刻意平静。“部门总共派了三个卧底参与银鹰的潜伏,而我是唯一幸存的人。” 三个卧底的说法陆晓岚也略知一二,因为她曾经偷听过邹宇与上司聊电话的细节,曾涉及到这方面的机密。已遇害的邹宇,在秦海口中得知被活活烧死的卧底,还有张俊贤,是否这一切都证明自己只是另类? 陆晓岚的脸色苍白无比,感觉心口有种压抑得血液无法流动的痛苦。她迫切想要了解一切,却无从问起。 “很惊讶,对吧?就像我开始着手调查你的时候,发现牵扯到很多我从前无法想象的阴谋。”张俊贤烟瘾又犯了,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前几天他离开海市,除了接受阿公的安排去处理一些银鹰的事务,最重要的是彻底查清楚陆晓岚的身份以后背后的线索。 阴谋? 当心情稍微平复一点的时候,陆晓岚不断在心里琢磨这两个字,往日与梁洛美相处的点滴也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虽然她并非受过长期专业训练的卧底,可是因为自身的性格,形成了较强的心里素质和警惕性。 几番细想以后,一个可怕的念头不断地在陆晓岚的脑海中涌现。“你的意思,是部门里也潜伏了银鹰的卧底?” 张俊贤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眼神迷离,却并没有反驳。他不否定,那就是默认。 他用一种欣赏的语气对陆晓岚说,“临危不乱,思维清晰,怪不得你的上司会大胆起用你。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谁是你曾经的联络人?” 事关重大,陆晓岚知道身份一旦被揭穿,将会一发不可收拾。“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不能确定你的卧底身份,是否已经被第三者知晓。你的联络人估计受了银鹰的贿赂,才会让我们的行动三番四次受阻,连累另外两名的兄弟丧命。”张俊贤叹了口气,语气受挫,“我把你软禁在这里,只想花时间理清一切,因为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我们能控制的范围。” 听到两名丧命的兄弟,陆晓岚的心像被利剑捅了一下,麻木的痛楚慢慢从心尖上扬开,“你…你的兄弟,包括邹宇?” 邹宇两个字,已经有四年没有出现在张俊贤的生活中。原以为四年前的那一幕已经成为心底的秘密,可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下着细雨的那天晚上。 君悦酒店的天台上,他亲眼看到雷子扬捆绑着邹宇的双手,狠心地从天台上推下去。就像嗜血的魔鬼,他狰狞的脸孔上流露出骇人的表情。作为银鹰里惟命是从的底层,他无力反抗,却在不久后被告知,邹宇是牺牲的第一个卧底。 从此以后,魔鬼便住进了张俊贤的心里。他开始厌恶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也害怕终有一日会在水深火热的潜伏中失去宝贵的性命。 “没错,邹宇死后,我才知道他的卧底身份。”张俊贤的双眼空洞而无神,就像陷入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是雷子扬知道他的身份以后,骗他到君悦的天台,然后…” 千回百转,所有的恩怨都回到了原点。陆晓岚的心情错综复杂,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她很清楚知道一点,如果自己不能报仇,即使下了地狱,也没脸见邹宇。 当这一连串惊人的秘密被陆晓岚仔细消化完以后,抬头对上了张俊贤深不可测的目光,镇定地问道,“你把一切真相告诉我,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帮我把银鹰安插在部门的卧底找出来,我助你安全离开海市,重新生活。”张俊贤思考片刻,决定坦白地把心中的计划说出。虽然认识陆晓岚的时间不长,可是他却对眼前性格坚韧的女人有种说不清的信任。 陆晓岚笑了笑,反问道,“难道你不担心,我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何况我和秦海之间的关系非一般,为了他我甘愿走这一趟浊水,事到如今又怎么为了活命而离开?” “陆晓岚,你不会把我的身份说出去,你做人的道义和底线还在。至于要不要跟着秦海,那是你的选择,反正总有一天我会把银鹰一网打尽,希望他没有把柄让我捉住。” 也许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只是让秦海知道自己安全的消息。若然他未能处理好手头上的难题,自己的出现只会添乱。 想到这里,陆晓岚一直未能释怀的事情,都变得廓然开朗。她静静地看着张俊贤坚定的目光,淡然地说,“我答应你,不过有一个条件,明天帮我把一封信送到秦海手上。” ### 凌晨从迷情酒吧归来,到现在已经整整六小时,秦海站在窗台前一动也不动,只是不断地抽烟。 昨晚他接到詹少的电话,说陆晓岚出现在迷情酒吧里,立刻丢下手头上事情从荣县赶回来。那刻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还活着的消息比任何事情都能振奋人心。 他想她,几乎要疯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四周寻找陆晓岚的身影。从强子尸体被发现的海滩,到荣县,以及她出生的城市。几乎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一遍,却始终没有对方的消息。 记得陆晓岚曾经说过,她最害怕的是不死亡,而是死亡会把他们分开。秦海以前总会责怪她多愁善感,现在却觉得这一番说话,彻底道出了他的心声。 秦海多么害怕会失去她,那么只是想想,都浑身抽痛。他无法形容内心的慌乱,害怕有一天再见她的时候,只是冷冰冰的尸体。 詹成刚和江小七已经尽全力去寻找她的下落,可是失望的消息让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低落。就在昨天从荣县归来的时候,秦海差点被不知名的汽车酿成一出车祸的悲剧。   ☆、159.釜底抽薪1 也许是秦海命不该绝,他的车子与对方发生强烈的撞击后,偏离了前进的方向,冲出护栏跌落到高速公路的树丛中。幸运的是,茂盛的树枝缓解了强烈的撞击,他保住了性命,只受 了点轻伤。 但被詹少派来的手下找到时,他发疯似的赶回去,却在打开杂物房门的瞬间,发现早已没有了陆晓岚的身影。 这种处于希望和绝望之间来回折磨的感觉,很痛,很苦。 心情反反复复地折磨,秦海觉得身心都变得疲惫不堪。已经整整三个星期的时间,完全失去陆晓岚的消息。即使昨晚她曾经在詹少的酒吧出现,证明自己还活着,心底的那份惶恐不安却依旧无法消除。 “蠢女人,你怎么不知道自己随意暴露行踪会很危险。”秦海的声音悲哀而落寞,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外的月光。 他迫切想要找到她,否则行踪被曝光以后,必定会招来杀害。这些日子他频繁受到袭击,无可否认这是幕后主谋想要赶尽杀绝。还好他的行踪总是飘忽不定,加上詹少的掩护,才有幸逃过劫数。 旧公寓在下月就要拆迁,开发商已经联系好相关部门,秦海这个钉子户不能继续纠.缠下去。从纽约归来后,他放弃高级公寓不住,搬回童年时的家,只因为心底有种无法抹去的眷念。 这是充满与妈妈快乐回忆的家,后来也成了他和陆晓岚的独家记忆。 他也记不起有多少个清晨,她准备好早餐,笑容和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同时映入了他的眼帘;她每天夜里都会为他留一盏灯,说可以照亮他归家的路;她喜欢窝在旧沙发里玩手机,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正当他发呆之际,隐约从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秦海的警惕性很高,连忙扔掉香烟,蹑手蹑脚地往公寓门口走去。他几乎屏住了呼吸,摸出口袋里的匕首,揪住门把手推开了一条门缝,发现门外果然站着一抹白色衣服的身影。 “别动!”秦海飞快擒住了对方,麻利地把他的双手反扣在身后,惹来对方高声求饶。 “大哥,我只是个送快递的,快放开我。”穿着白色衣服的年轻男子,被勒得脖子发红,拼命地挣扎,哭丧声音说道,“我就奇怪怎么还有人,吓死我了。” 仔细地观察对方的表情,发现是陌生的脸孔,衣服上写有某某快递公司的广告衫,早已吓得脸色苍白。秦海冷哼了一声,用力甩开他,大声吼了一句,“滚!” “你的…你的快递。”慌忙丢下这句话,快递员胡乱拾起地上散落的杂物,落荒而逃。 秦海弯身拾起地上的报纸,发现快递单的地址栏上确实写着这里的地址。字迹模糊,但看得出是清秀整齐的字体。他愣了愣,连忙回到屋里把门关上,迫不及待地撕开了封条。 文件袋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报纸,看上去是从旧报纸中剪下来的。秦海翻来覆去仔细观察,都没有看到任何特别的事情,晦气地倒在沙发上,心情变得更加低落。 目光无意从手中的旧报纸上掠过,秦海发现有一首诗被铅笔圈起来。“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是海市晚报鼓励读诗的版块,由市里知名大学教授点评。结果落款之处,作者叫赵小蓝,其中“蓝”和“岚”同音,难道是陆晓岚寄给他的信吗? 秦海反复把诗句读了好几次,心中仅存了一丝担忧逐渐散去。虽然陆晓岚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的,可是关键时刻却毫不含糊。她想方设法给秦海送来这份报纸,目的就是要告诉他自己暂时安全的信息,以及他一直想不通的事情。 关于这次幕后黑后的真相。 其实以秦海的分析和熟虑,已经把目标锁定在两个人身上,江小七和雷子扬。熟悉他行踪的人不多,能如此巧妙地下手的人只有他们两个。 但事发到如今,秦海很快就把江小七排除在外。因为他的性格与陆晓岚相仿,都是野心不大之人,唯有沉稳内敛的雷子扬,才会在意料不及的时候摆了他一道。 所以与阿公决裂只是缓兵之计,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诱他入局,让他束手就擒。 “真是蠢女人,谁是幕后黑手的人显而易见,还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给我寄一首诗。”久违的轻松重新爬上了秦海的眉梢,他躺在沙发上,布满阴霾的脸上逐渐扬起了一抹浅笑。 虽然秦海老是骂陆晓岚蠢女人,可是手中的报纸,就像平安信一样,让他的心情彻底放松。作为他背后的女人,必须足够坚强,才能在危难中不屈不饶。 他相信她,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如果这么轻易地被打败,就不是那个宁死不屈的陆晓岚了。 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秦海低头查看,发现只有简短的内容,“下午一点,老地方。” 看到老地方三个字,秦海眉头舒展开来。时机已到,他也走到了绝地反击的时候。 所谓的老地方,是郊区的荷塘月色餐厅。秦海停好车以后,从后门走进了池塘东侧最隐蔽的包间。这是他最喜欢的位置,从敞开的窗户中,可以看到餐厅的全景。 盛夏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妩媚的粉色绽放在翠绿之中,让人心情愉悦。秦海让服务生在门外侯着,自己从架子上取来杯具泡了一壶菊花茶。 缕缕清香扑鼻而来,秦海心平气和地等候。大概是早上的那封平安信,那种持续半月之多的浮躁心情也开始好转。 门被轻轻推开,苍老而步履艰难的身影缓慢地走了进来。陈鹰明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走到秦海身边坐下来,拿起桌面上刚泡好的菊花茶,小口地啜饮。 “上好的杭州白菊,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清淡?”陈鹰明的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疲惫的神色让他看起来苍老了几岁。 秦海放下杯子,静静地望着菊花的花瓣在杯子中轻轻转动,语气平和,“清茶能让我的心情维持平和。” “哼…”陈鹰明笑了,眼角的笑纹饱含沧桑,“雷子扬已经加快了脚步,相信很快就会把内部的兄弟大换血,我们不能等了。” 秦海认识雷子扬十几年,时到今日将要走到如此相残的地步,他心里除了痛恨,还有唏嘘。他此生最看重的就是兄弟之情,却被出生入死的兄弟摆了一道,说不痛心是骗人的。 “可是眼下还不是最佳的时机,雷子扬单凭一人之力,怎有能力精心部署如此困局让我陷进去。如果不把他背后的策划者揪出来,银鹰也不会有安宁的日子。”秦海握着茶杯,漆黑的眼眸中散发着骇人的幽光。 眼前的男人不再是从前只会冲动行事的年轻男人,也不是那年偷偷从秦宅偷走出来,义无反顾地说以后跟着自己走的年轻人。秦海在这些年的风雨中不断历练,性子变得沉稳而严谨,在面对这次的事件也能冷静下来分析,而后小心行事。 陈鹰明陷入了沉默当中,虽然他纵横海市多年,什么风雨都经历过。可是被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陷于不义,那种卑劣的做法是无法饶恕的。“海,你已经把目标锁定对吧?” “我有种直觉,是三叔。”秦海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其实早在自己负伤入院前,已经发现三叔的财务状况不佳,早前到拉斯维加斯豪赌的时候输掉了大半身家。 以他嚣张极端的性格,一定会想方设法从银鹰中获利,以填补自己输掉的家财。况且他早已对秦海的接班人身份不满,对于自己开源节流和规范管理的做法嗤之以鼻,暗中阻扰。 陈鹰明想了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老三好赌成性,自家都是做这种生意的,怎会不知道是个无底洞?最近听说他买了一艘游艇,估计就是亏空的那些款子买的。” 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以及下三流的诡计,或许只有三叔能想出来。可是以雷子扬的性格,怎会这般附和?秦海思考了半个月,得出的唯一答案就是他已经按耐不住了,想要在与老金的交易前把他拉下来。 “老金那边你交待好了?”这些日子以来,陈鹰明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精神也到达了散焕的状态。 秦海看了一眼时间,点头回应说,“其实那边的货还没赶出来,这次主动提出船期推迟,刚好合了他们的意思。” “嗯。”陈鹰明脸色大变,握住茶杯的手也在不断颤抖。 秦海见状,关切地问道,“阿公,你的手怎会抖得这么厉害?” 他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望向秦海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伤感,“老毛病了,年纪大身体肯定越来越差,银鹰的事情又让我费神。年轻的时候拼得太尽,身体早已透支。” “那你先回去休息,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秦海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觉得一向精神利索的陈鹰明,在这两次见面的时候,让他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好,你办事,我放心。”陈鹰明小心地扶住桌面支撑起身体,慢步往包间的门外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没有回头,轻声问道,“小岚的事情…” 秦海叹了口气说,“还没有消息,可是她会没事的。”   ☆、160.釜底抽薪2〔推荐票1500加更〕 陆晓岚独自坐在窗前思考了一整晚,过往发生的事情就像黑白电影在她的脑海中不断播放。从邹宇刚离开时的彷徨,到后来在葬礼上认出了梁洛美的身份,再到最来不顾一切地成为她手下的卧底,一切都是那么的讽刺。 对梁洛美,她的心中更多的是被欺骗后的憎恨。但如果没有因为误信她而成为卧底,也许陆晓岚并不会遇到秦海,然后遭遇现在的一切。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还会选择走现在的这条路。邹宇的死因已经查清楚了,陆晓岚这次不会再退缩,哪怕耗尽生命的最后一分力量,也要替邹宇报仇! 直到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徐徐落在窗框上,陆晓岚才起身往楼下走去,发现张俊贤已经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咖啡。李影儿的头靠在他的大腿上,身上盖着他的外套,正睡得香甜。 这是一幅温馨的画面,目光柔和的男人,把手掌轻轻地搁放在怀中女人的肩膀上。晨曦美好如他们之间静止的爱意,平淡却让人感动。 李影儿似乎做了一个美梦,像婴儿般裂开嘴笑了,扭了扭身体把张俊贤的手臂抱在怀中。他看得失了身,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她粉嫩的唇瓣上印下深吻。 陆晓岚的脚步停止在楼梯中间,不怀好意地轻咳了一声,吓得沙发上的男人连忙抬起头,尴尬的别过脸,脸色不太自然,“怎么走路没有声。” “打扰你们了吗?要不我回去再睡一会儿,你们继续。”陆晓岚忍不住取笑说,想不到像张俊贤这种高冷的男人,也会有温柔情深的一面。 张俊贤似乎不习惯别人的取笑,耳根微微一红,小心地把李影儿的头挪到抱枕上,站起身整理凌乱的衣服。他狠狠地瞪了陆晓岚一眼,低声责备说,“走吧。” 人民公园。 陆晓岚带着张俊贤藏在一米多高的草丛后面,低声吩咐说,“等会儿要是梁洛美跑步经过,你别暴露身份,先让我忽悠一番,然后带到其它地方再作打算。公园地方大,如果她要逃跑很容易。” “她真的会到这里晨跑吗?是你忽悠我才对吧!”张俊贤对陆晓岚的判断感到疑惑,如果正如她所说,两人之间起码半年以上没见面了,怎能如此确定对方的习惯没有改变呢? 陆晓岚不满地盯着对方的臭脸,压低声音说,“虽然她的号码打不通,可是我的直觉很准。” 直觉?大概在这个世界上,陆晓岚的直觉是最不靠谱的事情。从早上六点等到九点半,陆晓岚胸有成竹的“直觉”还没有来。 因为昨晚下过雨的缘故,草丛里滋生了很多蚊子,而且全部都往张俊贤的身上叮,留下了很多红印,惹得他不断地抓自己的脖子和手臂,恶言警告陆晓岚说,“如果她不出现,你死定了。” “昨晚影儿把你上了吗?”陆晓岚冷不防问了一句,盯着张俊贤胸口上的红印,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还是你把她收了?” 一句话让张俊贤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身旁的女人用一种看戏似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胸口,气得狠狠朝她的后脑勺扇过去,“秦海知道你这么无.赖吗?我们只是兄妹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晓岚被扇得呲牙吐舌,幽怨的目光落在略显不好意思的张俊贤身上,抱怨说,“装,你尽情装,别等影儿跑了,你哭都没用。兄妹?好土的借口,我就不想你能把他当妹妹看待。” 相处大半个月,陆晓岚发现李影儿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把张俊贤当作太阳般围着转。 可是张俊贤总对她冷言冷语,害得她经常躲在角落里偷偷掉眼泪。连作为旁观者的陆晓岚都急了,恨不得狠狠敲开他的脑袋看清楚里面的构造。 “再乱说话,小心我让你和秦海见不到面。”张俊贤平时总喜欢摆出一款痞子般的姿态,可是认真起来却毫不含糊。他的话音刚落,陆晓岚就自动闭嘴,乖乖地揉了揉麻木的双腿,继续盯着前方的小路等待。 很快就到了正午,虽然公园的树木茂盛,可以遮挡头顶毒辣辣的太阳,可是张俊贤早已热得满头是汗,按耐不住说,“走吧,都已经到了中午时候,估计她早已改掉晨跑的习惯。你仔细回忆她可能出现的地方,我们再去其它地方寻找。” “嘘---”陆晓岚就像发现了什么,转身捂住了张俊贤的嘴,指着不远处的凉亭,朝他眼神示意。 果然在不到十米以外的凉亭中,坐在一抹身穿深蓝色运动服的身影。她的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手中握着塑料瓶不断地喝水。 “我现在过去,会想办法把她骗到我们计划好的地方。你千万不要透露行踪,免得打草惊蛇。”陆晓岚凑到张俊贤的耳边,小声叮嘱道。 待对方朝她做了个“ok”的手势,陆晓岚才拍了拍裤子上的露珠,起身往凉亭的方向走去。 半年没见,梁洛美似乎变了很多,头发已经剪短,身材也较从前消瘦了一些。再次见面,陆晓岚的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她很想质问眼前的女人,为何能如此狠心和冷漠,利用了她的卧底身份,背后的目的又为了什么? 钱?名利?还是她根本就是银鹰内部的人? 可是陆晓岚却忍住了,把一切的情绪都藏在心里,悄然走到梁洛美的身后,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轻声呼唤道,“美姐…” 听到陆晓岚的这一声呼唤,梁洛美猛地放下了手中的瓶子,缓慢地转身,脸上有种压抑过的惊恐。她盯着身后的女人愣了足有五分钟,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淡定地说,“小岚,怎么会是你。” 陆晓岚拉了拉头顶的鸭舌帽,神秘兮兮地对梁洛美说,“美姐,确实是我。现在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吧。” 她似乎猜到了写什么,沉思好久才点头回应,“好。” 公园附近的建筑工地。 这是一处居民烂尾楼,当日还是卧底身份的陆晓岚,曾被梁洛美约见在这个幽静偏僻的地方,进行工作的汇报。再次踏足旧地,她的心里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心里不断嘲笑自己当日的傻天真。 废屋里,生锈的钢铁和瓷砖堆满角落。杂草乱生,萧条一片。 梁洛美的神色已经缓和下来,对陆晓岚微微一笑,眉宇间的忧心却还没散去。不知道为什么,久别重逢以后,她的身上多了一种从前没有的防备。 “小岚,很久不见,最近还好吗?”以梁洛美的身份,必定知道陆晓岚身上发生的事情。这样明知故问,让陆晓岚徒增了几分厌恶感。 你在装,我奉陪! 陆晓岚露出为难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盯着对方镇定的笑脸说道,“我摊上大事儿了,被摆了一道,现在全世界都以为我是亏空款子的叛徒。我走投无路,只能求你帮忙。” 或许想不到陆晓岚会如此卑微,梁洛美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悔意,“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吗?” 事情发展到如今,梁洛美简单的一句话,让有心试探的陆晓岚心里扬起了一丝莫名的感觉。虽然张俊贤坚决认定她利用了自己,可是陆晓岚的心底依旧存在一丝侥幸,希望这一切只是误会。 毕竟在过去的两年期间,她们之间的合作虽然算不上亲密无间,可是除了邹阿姨和小雨,梁洛美时她在海市唯一的朋友。难道她的偏离轨道,会有难言之忍? “给我五十万,我把秦海的秘密告诉你,你也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陆晓岚顿了顿,又补充说,“我这次遇害陷害,已经彻底看清楚他的本性。你说得没错,爱上这样的男人只会万劫不复,现在我只想逃离这里,永远也不要回来。” 梁洛美仔细观察陆晓岚的表情,神色凝重,几乎脱口而出,“什么秘密?” “关于他最近的大买卖。”陆晓岚凑到梁洛美的耳边,轻声说道,“他离开海市前,我偷听了他与对方聊电话。” 话音刚落,梁洛美脸色大变,脱口而出地问道,“泰国那边的交易不是取消了吗?” 一句话,让陆晓岚心都凉了一截。与泰国那边的交易,是银鹰的高度机密,除了为数不多的亲信知道以外,对所有人都是保密的。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脸色已经逐渐阴暗起来,“美姐,你怎么知道是与泰国那边的交易?” “我…”梁洛美愣了愣,却很快反应过来,“自从你不当卧底以后,部门又找了新人顶替你的位置。” 以陆晓岚对梁洛美的了解,猜到对方在说谎。可是她步步逼近,打算试探对方的底线,“是他告诉你的吧?银鹰有多少人知道交易的内幕,我比你还清楚。” “谁?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梁洛美还在死撑,也许是做贼心虚,她的目光闪躲,避开了陆晓岚的直视。可是脸上不知所措的神色,已经出卖了她心底的慌乱。   ☆、161.釜底抽薪3 “美姐,其实这次的追杀,是因为我的卧底身份已经曝光。而发现我这个秘密的人,估计也给了你不少好处吧。”陆晓岚步步逼近,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憎恨,“他对我说,我不过是你们的一只棋子而已,目的就是铲除秦海。” 眼前惊恐万分的女人,瞳孔放得很大,也是陆晓岚认识多年来,首次在她脸上发现这种表情。梁洛美向后退了两步,后背贴在冰凉的水泥墙上,说话也变得闪烁,“我没告诉过三叔你的身份…” “原来你是三叔派到部门的卧底。”陆晓岚趁对方不在意之时,上前擒住了她的手腕,狠狠地反手按在墙壁上。 梁洛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可是身体已经被身后的女人控制住,丝毫动弹不了,“陆晓岚,你试探我!” “原本我还以为你不会中我的全套,可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活该!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成为部门的叛徒,被三叔收买。”一股无法压抑的痛心油然而生,陆晓岚锁住梁洛美的双手,高声责骂道,“叛徒,从前所有的正义和公正都是谎话,你对得起死去的邹宇吗?” 提起邹宇两个字,梁洛美疯了似的怒骂到,“如果他不是坚决离开银鹰,就不会死,那是自作自受!说到叛徒,你何尝不是为了成为秦海的女人,抛弃了自己的身份?” 也许恼羞成怒,陆晓岚擒住梁洛美的手在一点点地收紧,力度大得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别无.耻地将我与你对比,即使我不是卧底了,也不会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我不过是同一种女人,秦海坐在那个位置上,双手沾满了多少人的血?”梁洛美姣好的脸容因为愤怒而扭曲,毫无血色的嘴唇早已咬破,鲜血缓慢地从嘴角渗出。 有那么一瞬间,陆晓岚的脑子是空的。无可否认对方揪住了她的弱点,游移在黑与白之间太久,爱情早已掩盖住秦海嗜血的本性。即使义无反顾地去爱,那种被道德折磨的日子,都让她陷入纠结而痛心的循环中去。 她曾经因为爱上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男人,而愧疚不堪;她曾很努力想要把秦海从银鹰中抽离,可是一次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这段爱情,沾满了太多无辜者的鲜血,才不会被上天祝福,一次又一次地面临这些磨难。 然而梁洛美也并非省油的灯,趁对方分神之际,弯身曲腿往陆晓岚的小腿上扫过去,让对方的重心不稳重重往后倒。 她的身手不差,就这么轻易地扭转了局面,反擒住陆晓岚,拾起地上跌落的毛巾,三两下把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小岚,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我还念旧情,只打算利用你靠近秦海,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可是现在一切秘密都被你发现了,就别怪我绝情。”梁洛美的表情并没有任何悔意和内疚,血红的双眼仿似嗜血的魔鬼。 陆晓岚痛心而愧恨,声嘶力竭地吼道,“三叔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才能收买你的良心,让你成为警.队的耻.辱?” “是我几辈子都无法得到的。”梁洛美弯身拾起地上的砖块,裂开嘴角笑了,笑声在空荡荡的废旧建筑中回荡,就像死亡的歌声在回响。“我会念旧情,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高举的砖块,狠狠地砸碎了陆晓岚心中最后一丝不忍。她的双眼干涩,已经感觉没有任何液体在流动。原来眼泪,早在暴风雨夜的悬崖上耗尽。 “你不会得逞的。”陆晓岚高声叫喊,话音刚落,幽静的空间里响起了清脆的“砰砰—”声。 梁洛美的脸色瞬间惨白,握着砖头的右手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应声落地。鲜红的血液从掌心的位置不断涌出,让眼前的女人陷入了一种极端的痛苦当中。 “啊---”她下意识按住了手上的伤口,无奈一切已经太迟了。一抹矫健的身影从角落里飞奔而来,张俊贤很快控制住梁洛美瑟瑟发抖的身体,然后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只手铐,把她扣在墙角的布满锈迹的铁管上。 在手铐合上的那刻,陆晓岚分明从梁洛美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无法掩饰的绝望。 “你没事吧?”张俊贤连忙上前扶起了陆晓岚,关切地问道。 “没事,死不了。”当毛巾被张俊贤松开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腕早已被勒得通红,可见刚才对方的力度有多大。“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梁洛美蹲在地上,幽怨的眼光直勾勾地落在陆晓岚微红的脸上,放声大骂,“想不到你学会了耍这些阴招” “都是你教的。”陆晓岚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勉强向张俊贤挤出了一丝笑容,却怎么也无法掩饰心里的哀痛。被曾经最信任的人背叛,这种感觉很痛,痛得身体每动一下都能扯到心尖上的神经。 假如终有一天,秦海发现了她的秘密,会比她现在痛十倍吗?. 陆晓岚不敢继续想下去,性格再坚强,秦海也不过是她心中无法触及的软肋。她多么希望自己卧底的身份可以隐瞒一辈子,让他们能够安静地渡过余生,远离那些纷繁的伤害。 “纸包不住火,终有一日你的卧底身份被秦海知道了,你的下场会比我更凄凉。” 也许是梁洛美的这句话戳中了陆晓岚的心思,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陷入了一种悲观的情绪当中。 张俊贤打了一通电话以后,决定留在原地等候部门的支援。其实他也没有想过能这么轻易把梁洛美捉住,归根到底还得感谢陆晓岚的帮助和支招。 他简单地审问过梁洛美关于被贿赂的事情,对方也对此供认不讳。 事情已经败露,梁洛美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逃脱。等待支援的过程中,她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呆滞地盯着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陆晓岚,轻声说道,“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我的儿子病情反复,医生说他可能过不了十二岁的生日。” 说起梁洛美的儿子,陆晓岚的心一沉,很难受。他患有地中海贫血,固定时间都要到医院输血。可是得了这个病就像是无底洞,让收入不高的她如何支撑? “美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陆晓岚终究还是不忍,拿起毛巾走到梁洛美身边,轻轻地帮她擦拭手掌上的血迹。她紧紧抓住的拳头被陆晓岚用力展开,然后包裹。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疯狂地从梁洛美的眼眶中涌出。这个撑起整个家和儿子的女人,此刻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子似的,脸上的哀痛让陆晓岚感到心酸。 “小岚,对不起。”她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悲伤,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苦苦哀求说,“可不可以…帮我求情…我答应了小峰今天放学后带他去游乐场…” 张俊贤没有说话,走到窗边掏出烟盒,却迟迟没有点火,“部门的同事很快就会来,至于如何处置,就不关我的事了。” “真的不能帮帮她吗?”陆晓岚看不下去了,扯住张俊贤的衣角求情,“不过是通融一个晚上而已。” 张俊贤头也不回,冷声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如果她当日接受贿赂的时候,能想一想后果,就不会导致今日的局面。” 同情归同情,刚才梁洛美失去地上的砖头想要置陆晓岚于死地的时候,一切的恩怨都已经两清。她回头望了一眼悲痛欲绝的女人,心里有任何不忍,也没有再向张俊贤求情。 “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处理好这一切就会回去。” “好。” ### 张俊贤回到李影儿的家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 陆晓岚坐在客厅里,单薄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孤单而凄凉。她已经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有两小时了,直觉告诉她,张俊贤今晚会归来,并且对做一些决定。 “有事想对我说?”张俊贤在陆晓岚身边坐下来,神色疲惫,很快合上了双眼闭目养神。 陆晓岚的表情坚决,淡然地说,“我帮你找到警队的卧底,你也该兑现当日的承诺,放我走。” 她的提议,是张俊贤意料之中的事情。与陆晓岚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这个有情有义、性格倔强的女子心存好感,直言不讳地回答,“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放你走就是放虎归山,你说我会这么蠢吗?” “我们再做一个交易,如何?”陆晓岚沉默片刻,转身盯着身旁神色轻松的男人,心中有股复杂的情绪在涌动。对于张俊贤的救命之恩,她无以为报。若不是他,也许自己早已丧命九泉之下。所以今晚的这个重要的决定,可能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张俊贤忽然睁开双眼,含笑的目光徐徐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兴致勃勃地问道,“那要看看,你能用什么与我交换。” “如果时机成熟,你需要我的帮助把银鹰连根拔起,我会不遗余力。”陆晓岚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坚决地回答,“但前提条件,是不能伤害秦海。我不要回报,只要他。” 陆晓岚在这些日子以来,想得很清楚。她与秦海即使有一万种不可能,但她也要用尽全力让唯一的一种可能性出现。 那就是,让秦海彻底脱离银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或许过程会很艰难,但再痛,也不过是一次而已。这种颠覆黑白的生活,不应该属于孤单而冷漠的秦海,他也应该享有正常人的温暖和安稳。 “就凭你?”张俊贤随意拨弄额前的刘海,发线上的疤痕若隐若现。 陆晓岚靠在沙发上,用一种迷离的眼神望向张俊贤,轻声笑说,“凭我和你,还有你的上司。”   ☆、162.无处安放的爱1 灯光下的陆晓岚,眼神迷离,却无比坚决。身上散发出的那份执着,感染了张俊贤,也让他对眼前的女人改观。 潜伏多年,出狱归来,张俊贤好不容易才爬上现在的位置。他知道银鹰的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固,可是这个任务一天无法完成,他就无法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多年的卧底经历,沉淀了他一颗千仓百孔的心,成就了无人可比的坚韧性格。对于眼前的女人,他的心里有种欣赏和敬佩,似乎还有一丝丝同情。 到底要下了多大决定,才能做出如此大义灭亲的决定。如果她是贪慕虚荣的女人,也许会陷入秦海的名誉和金钱中无法自拔。可是偏偏她需要的并非这些,而是一个有着血腥过去的男人的爱。 她敢爱敢恨,是张俊贤所遇过的女人当中数一数二的。 沉默… 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冰冷到极点的气氛,张俊贤重新闭上眼思考,把这段时间遇到的一切再次组合,然后分析。陆晓岚是秦海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有她的帮助,一定会事半功倍,加快速度铲除这个只手遮天的组织,还海市一个清净。 “好,合作愉快。”张俊贤猛地睁开双眼,手掌悬在半空,唇际的笑容越发深邃。 “合作愉快。” 击掌的声音响亮而清脆,就像他们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在这个盛夏之夜悄然生出。一个义无反顾的决定,一场至关重要的合作,成就了不久以以后海市翻天覆地的转变。 在很久以后,每当陆晓岚想起这夜的决定,都会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是那么的悲壮和惨烈。 就像她和秦海之间,永远无法改写的结局。 ### 凌晨两点,陆晓岚拒绝了张俊贤的好意,决定独自一人离开。 分开的日子太久,她快要忘了秦海身上的烟味,无形的思念像黎明前的黑暗,吞噬她的内心和意志,让每一刻都变得举步难行。即使雷子扬未除,自己被银鹰追杀,可她半分钟也不愿意继续等待。 独自走在无人的街道上,陆晓岚沿着灯光昏暗的小路往市区的方向走去。这段路很长,可是只要足够坚强,就可以走到目的地。 一辆黑色的汽车从陆晓岚的身边擦身而过,然后停靠在前方的路灯下。张俊贤打开了车窗,憔悴的脸孔钻出了车子,“上来吧,我知道秦海在哪里。” 车子缓慢地驶出了小区,陆晓岚坐在副驾驶座上沉默不语。张俊贤紧握方向盘,叹了口气再次劝说,“其实你可以选择离开,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毕竟雷子扬凶残成性,连自己认识十几年的结拜兄弟都敢伤害,更何况是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小女人?” 为什么要义无反顾地回去找秦海?这个问题就连陆晓岚也无法解析,因为那是出于本能的一种决定。 “太迟了。”陆晓岚自言自语地说,爱若生,何以割舍? 劝也劝过了,陆晓岚依旧坚持己见,作为局外人的张俊贤,只能送她走完剩下的一段路。“何必为了一个男人,而毁掉自己的前程,甚至生命。” “如果影儿身陷陷阱,你会离她而去吗?”陆晓岚反讥道,大概深深爱过的人,才会明白这份无法割舍的牵挂。 张俊贤不再说话,专注地开车。可是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坚决地回答了陆晓岚的问题,“不会,哪怕前方是刀山油锅。” 夏夜凉风习习,却又有种暴风雨前的窒息和压抑。陆晓岚望着前方由远而近的闪电,苦笑着说,“今年海市的雨水特别多,暴雨以后总会是晴天的,不是吗?” 车子停靠在秦海旧公寓的小区门口,张俊贤望着漆黑一片的无人区,感叹说,“手下的兄弟说秦海这段时间都呆在这里,雷子扬找人埋伏过几次,都以失败告终。秦海到底有多大能耐,才能在这种地方日复日地等待,等你回去找他。” 陆晓岚笑了,脸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他们之间的坚持无人明白,也不期待有人能读懂。那份偏执的守候,源于两人心中无处安放的爱。 告别张俊贤,陆晓岚迫不及待地往旧公寓的方向跑去。漆黑的楼梯间伸手不见五指,时隔多日,陆晓岚依旧清晰地记得这条回家的路。听张俊贤说,这片小区下周开始拆迁,公寓已经断水断电了。 秦海确实是个奇葩,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地方等候。他不是很讨厌身处黑暗的地方吗?怎么会坚持留下来? 忐忑的心情伴随陆晓岚的脚步声停止在公寓的门外,她弯身掀开门口的地毯,在漆黑中摸出了公寓的钥匙。 一条小小的十字形状的钥匙,被陆晓岚紧紧握在掌心。她的手心微微渗出汗水,心情从忐忑变成了淡然。她不确定秦海是否就如张俊贤所说,会在里面呆着。如果他看到失踪多日的自己出现在眼前,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有很多话要跟他说,想要诉说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以及想念;想要好好地拥抱他温暖的身体,让自己寻回一丝安全感;想要… 太多太多的想法,因为门锁的打开而终止。原来思念泛滥成灾以后,身体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陆晓岚茫然地在漆黑中寻找秦海的身影,先是客厅,然后是卧室,却扑了个空。 难道张俊贤骗他? “秦海…”眼前的黑暗,让她的心难受极了。为何他们总会在这种追逐中擦肩而过?为何上天要三番四次折磨他们?为何伤心绝望的心情会如此的磨灭人心? 走出卧室的时候,陆晓岚的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板上。她使劲甩了甩头,连续两日彻夜未睡,早已让她的精力耗尽,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 厨房的窗是半敞开的,豆子般大小的雨点疯狂地拍打墨绿色的玻璃。混合泥腥味的狂风席卷而来,伴随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烟草味? 陆晓岚脑子突然清醒过来,摸黑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可是人还没走到厨房,她便在书房的门口停了下来。 黑暗中的身影,如同磁铁般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陆晓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把手指塞到嘴里,张齿咬住,以免自己发出任何惊叫声。 窗外的闪电燃亮了充满烟味的书房,秦海靠在那张掉漆的木椅上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眉心蹙成了深深的川字,憔悴的脸孔在闪电划破夜空的瞬间,清晰地映入了陆晓岚的眼中。 那是一张让自己朝思夜想的脸孔,任凭屋里漆黑一片,她的脑海中都能清晰地浮起对方的轮廓和每一寸熟悉的肌.肤。多日不见,为何他会变得如此憔悴?长满胡渣的下巴都瘦得不成人形了,让陆晓岚心碎万分。 秦海似乎睡得不踏实,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即使在雷电交加的雨夜,也能传到陆晓岚的心里。她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疲软的双腿迈开了重逢后的第一步。 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万般滋味在心头,陆晓岚跌跌荡荡地走到秦海的身旁半蹲下来,颤抖的双手悬在半空,却久久没有落下去。 他太累了吧?否则不会靠在这般简陋的椅子上睡过去。 她的触碰会吵醒他吗?是否他累了一整天,唯有外面雷电交加的暴雨,才能掩盖心中的寂寞,让他好好闭眼休息? 秦海,你连睡着的时候,表情都会如此伤感。假如我不幸长眠于海底,还有谁会帮你抚平你脸上的忧心? 你知道吗?在那个暴雨之夜,当雷子扬用抢指着我的胸膛时,恐惧和绝望首先让我死去。我不能想象离开你的以后,还会有谁像我这么爱你,不顾一切地呵护你、痛惜你、等候你。 我完全无法想象没有我的日子,你会在孤单和寂寞中沉.沦多久,追逐多久,以及绝望多久?为何我们的爱情要经历这些反复不断的伤害和分离,为何我们不能安静平淡地相爱,用真心换取此生的守候? 秦海…为何你可以让我爱得如此疯狂和不可理喻,明知道将来所要面临的一切,可能是更痛苦的折磨,但我还是不顾一切地回来找你,宁愿与你经历那些未知的、痛苦的一切,还不愿意离开? 窗外的闪电划破夜空,让陆晓岚脸上久别重逢的惊喜,都变成折磨人心的哀痛。眼角似乎有温热的液体在涌出,她抬头望着窗外刺眼的光芒,努力让泪水回流。 可是,这种刻意的压抑让她的胸口痛得不能呼吸。 她感到害怕了,害怕手指触及秦海的那刻,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就像她每次感到幸福的时候,那些快乐总是那么的虚无。仿似阳光下的泡沫,即使没有伸手去戳破,也会被风吹散,消失在陆晓岚的视线当中。 沉思当中,秦海薄如蝉翼的眼睫毛在微微颤动。他的眸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除了失落,就只剩下忧郁。 下雨了吗?他怎么感到手背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 已经好几天没睡了,秦海感到脑子阴阴沉沉的,才会坐在书房的木椅上睡过去。他伸手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感到半眯着的眼皮疼痛不已。 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终于让自己清醒过来,把眼前一张惊恐的脸容收入眼底。那是一张他费尽心思寻觅的脸孔,已经失去消息整整三个星期的女人的脸孔。 看不到这张脸孔的时候,他觉得生活中出现的阳光都是灰暗的,盛夏的温度也是冰冷的,酒精是不能喝醉人的,烟也只会越抽越寂寞。   ☆、163.无处安放的爱2 眼看秦海睁开了双眼,陆晓岚的情绪也达到了一种面临崩毁的状态。她缓慢地放下悬在半空中的右手,眼泪就像拧开的水龙头,一滴、两滴、三滴从眼角落下。 时间静止在这个幽暗的房间里,两人之间的对望混合着悲伤的味道。那是一种因为极端的想念和担忧,而变得不知所措的麻木。 秦海愣了愣,下意识地把手掌往眼前的脸孔上伸过去,发现那止不住的泪水落在掌心,都带有熟悉的余温。 虽然他知道陆晓岚还没死,可是在此刻,依旧无法控制内心的激动和惶恐。“小岚,是你吗?我没有做梦吧?” “是。”艰难地吐出这个字以后,陆晓岚再也在无法控制自己接近崩毁的情绪,撞入了秦海的怀中。 “回来了就好。”秦海的身体早已麻木,可是双手还是下意识把哭泣的女人拥入怀中。熟悉的体温,以及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味道,让他自妈妈离开以后第一次有种想要掉泪的冲动。 身体在触碰到秦海胸口的那刻,眼泪奇迹般地止住了。世事就是这么神奇,陆晓岚在经历过几番风雨后重新回到他的怀抱,有种回归到妈妈子.宫的温暖和安全感。 那些一旦闭上双眼,就会疯狂地吞噬她的梦靥,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陆晓岚的心在一点点地被捂热,呼出的空气也从惊恐变为安稳。 愣了许久,陆晓岚才把脸贴在秦海的胸口,顺着他邹巴巴的衣服一路往上蹭,直到冰凉的嘴唇触及长满胡渣的下巴,鼻尖被扎的刺痛。“痛…你的胡子扎得我很痛。” “蠢女人,你这次让我等太久了。”秦海捧住怀中女人的脸颊,指尖触碰到那两行湿润,心都碎了。他情不自禁地把双唇贴在她冰凉的脸上,用舌尖把苦涩的液体一点点地卷入口腔。 很苦…比秦海从前尝过的任何一种液体都要苦涩。 可是深入心肺,却又变得那么的甜腻,甜得慢慢地化开以后,满腔的伤悲都能逐渐散去。 此刻的重逢,就像上天恩赐的一次重生。原来失去陆晓岚的日子,会那么的痛心和无法释怀。她是什么时候植入了自己的心底,成为与他共生的灵魂。 躯体失去了灵魂,还能算是正常的人吗? 紧紧的拥抱,似乎已经不能满足秦海这种失而复得的激动心情。他弯身把陆晓岚往怀里塞,也许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度几乎大得要把她的身体揉成一团。 “痛…秦海你放开我。”陆晓岚稍微挣扎了一下,就没有再动。抬头对上秦海深如潭水的眼眸,那种从心底慢慢渗出的深爱,让她的心都要化开。“我没事,真的,我很好。” 怀中的女人真的好吗?多日不见,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眼眶几乎凹了进去,原本水灵的双眼也失去了神韵。秦海眯着眼打量她,毫无犹豫地弯身堵上了她的嘴唇。 唇齿之间的交战,才能让秦海感受到陆晓岚的存在是真实的。这个久别重逢的吻,就像春雨般滋润他被抽干的心田。粗暴的、带着侵略性的吻,很快把她细嫩的嘴唇咬破。血腥的味道充斥鼻腔,陆晓岚脑子顿时清醒过来,猛地推开了眼前的男人,低声问道,“雷子扬他…” “我知道。”秦海深呼吸了一下,很快回归了镇定和清醒。脑子在快速运转,他拿起一旁的外套,攥着陆晓岚的手就往外走,“我们先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暴雨越来越大,秦海把外套包裹住陆晓岚的身体,冒雨将她抱进车子里。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把她冰凉的小手握住。 大雨滂沱,深夜的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车辆。秦海小心地稳定车速,带着陆晓岚往未知的方向驶去。 她并没有说话,就这么侧头凝望身旁的男人,目光一刻也挪不开。直到对方把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带着她从专用的电梯达到熟悉的楼层,才恍然大悟。 这是秦海第一次受伤时,詹成刚安排给他养伤的公寓。这里的公寓均是一梯一户,保安严密,私隐性强。詹少也是看中这点才花高价买下来的。 “先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秦海从衣柜里翻出毛巾和衬衣,塞到陆晓岚的怀中,嘴角扬起了一抹熟悉的笑意,“还是你更希望我帮你洗?” 红潮瞬间爬上了陆晓岚的脸颊,她把衬衣攥在怀中,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我自己洗就好。” 由于身上还有伤,陆晓岚只是简单地洗刷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走出浴室,发现秦海已经在卧室里侯着。 他赤.裸上身,只穿着一条宽松的运动裤站在窗前,倒三角形的完美身材展现在陆晓岚的眼前。她光着脚丫,悄悄地从身后抱住了让她想得快要发疯的男人,贪婪地嗅他身上的气息。 “秦海,我想你了。” 似乎久别重逢,就只剩下这句话可以表达自己内心的爱意。没等她好好地拥抱他,双手已经被扯开,轻易地被秦海抱起,然后放在床边。 他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坐在一旁帮她擦拭头发。一寸接一寸,均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稍微用力,就会伤害到身旁的女人。 “我自己来就好。”陆晓岚想要扯回秦海手中的毛巾,却被他严声阻止。 “坐好,让我来。”熟悉的、强势的语调,让陆晓岚心中涌起久违的亲切感。他还是这个老样子,即使宠爱都要带着自己特有的强硬。 她想起了分别前的一晚,秦海带她去看电影,吃全家桶,就忍不住笑了。 陆晓岚笑起来的时候很迷人,脸颊的小酒窝深深地凹了进去,就像暴雨后的第一缕阳光,让人心旷神怡。她只穿着秦海的衬衣,匀称修长的双腿合拢在一起,总能让人想入非非。 秦海挺住了手中的动作,低头亲了一下她微红的耳垂,语气温柔地问道,“雷子扬有没有对你怎样?这些日子你都躲在哪里?” 有太多的心底话,却在见面的时候无从说起。秦海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翻转陆晓岚的身体,仔细地检查她的肌.肤,“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是哪里受伤了吗?雷子扬对你做了些什么,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要他加倍奉还。” “雷子扬他…”陆晓岚欲言又止,下意识用手捂住领口,感到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的剧痛。她朝秦海笑了笑,心情跌入了谷底,“我被附近的渔民救起,在那边养伤。上次到詹少的酒吧找你,结果发现有银鹰的人,吓得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这是陆晓岚与张俊贤商量后,掩人耳目的说话。假如他们日后要合作,假装不熟悉保持距离,才是最适合的做法 秦海的心脏突然揪痛,宽大的掌心落在陆晓岚的领口处,用力拉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渗出汗水的双手。“你挡着些什么?快给我看看…” “没什么…身上的伤有点难看…”陆晓岚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最难堪和不愿回首的伤痕,死命地攥住领口,无奈力度却远远比不上眼前的男人。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低声吼道,“松开,让我看看。” “不,你别硬来…我…”话还没说完,秦海已经把陆晓岚按到床沿上,一声不吭地撕开了她的衬衣。 因为淋雨后衣服湿透的原因,陆晓岚伤口上的纱布已经被她撕走。胸口和小腹上的疤痕触目惊心,深深扎痛了秦海的双眼。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惊恐而愤怒的目光盯着身下不知所措的女人,整张脸都扭曲了。 “这伤口?”秦海因为震怒,几乎无法说话,下一刻紧握的拳头便重重地落在墙上。 一拳、两拳、三拳…力度大得可以把坚硬的水泥墙砸穿,伴随极端的愤怒和悔恨,都一并发泄出来。 让陆晓岚感到最痛的不是身上无法抹去的伤疤,而是秦海脸上流露出的悔恨和哀痛。他那轮廓分明的脸孔涨得通红,似乎刻意压抑心底的怒火。 他的眼眶逐渐变红,让陆晓岚再也忍不住了,探起身体抱住了秦海的手臂,声音颤抖不已,“秦海,别打了,你的手会受伤。” “我宁愿挨子.弹的是自己,也不要看到你受到一点儿的伤害。”最后一拳重重地撞在墙上,陆晓岚的心像被撕裂开。她攀上了秦海的颈脖,张齿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膀,眼前模糊一片。 他们就像两只孤独而受过伤害的狼,除了嚎叫,已经找不到可以宣泄情感的方法。 “别自责,我现在没事了,没事了…”陆晓岚趴在秦海的身上,衬衣从肩膀滑落,两人紧密无间地贴在一起,每一下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秦海的手掌肿了起来,顺着陆晓岚半干的发丝慢慢滑落,最后到达她消瘦的下巴,心痛不已,“小岚,你受的伤害,我一定会帮你加倍讨回来。” “秦海…”陆晓岚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却一句话也接不下去。他心痛,她比他更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秦海把头深深埋在陆晓岚的肩膀上,然后慢慢往下滑,吻上了她的伤口。 世界上有一种灵丹妙药,叫*人的亲吻。它能让你药到病除,让你坚强地忘掉痛苦的回忆,还有那些未知的困惑。 整个晚上,海市下了这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雨。雨势很大,持续到第二天的中午时分才最终停下来。 卧室里的男女紧密相拥,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不睡觉,不吃东西,不说话。 他们害怕十指再次松开的时候,一别会是永久。 陆晓岚把当日被雷子扬陷害的经过,一字不漏地诉说予眼前的男人。每一句话说出口,心情都仿似万箭穿心般痛苦。 可是,世间上唯有眼前的男人,能用爱,一点点地抚平她心中的伤口。   ☆、164.无处安放的爱3 虽然窗外狂风暴雨,可是被秦海拥在怀里的陆晓岚,受伤后第一次安稳地入睡。她没有再梦到那个暴风雨夜的惊心动魄,也没有再看到雷子扬那张猖狂而狰狞的脸孔。 梦里是阳光普照下的卧室,她睁开双眼的那刻,就能看到双眼紧闭的男人,紧紧地把自己拥在怀里。那种感觉真实而温暖,一点也不像在做梦。 如果今后的每一天清晨,睁开双眼就能看到心爱的男人熟睡的脸容,是一件幸福和完美的事情。 中午时分,雨停了。 暴雨过后的海市,明媚的阳光如空气般包围每一个细小的角落。卧室的这边,秦海早已醒过来,发现手臂麻木得不能动弹。身旁的女人睡得香甜,裂开嘴角笑了。 这份笑容很甜,仿似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女孩。秦海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她带有一丝潮红的脸颊,却不小心吵醒了她。 “秦海…”陆晓岚揉了揉双眼,发现眼前男人的整张脸,都被阳光笼罩着。她伸了伸懒腰,露出能温暖人心的笑容,“雨停了?” “嗯。”秦海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凌乱的刘海半遮住浓密的眉毛。这样子慵懒的他很好看,挺直的鼻尖上微微渗出了汗水,呼吸声也变得灼热起来。 陆晓岚的双臂,像蔓藤般缠住了对方的身体,毫无意外地触及到某人的坚挺。秦海不好意思地推开了怀中的女人,低吼道,“我先去洗个澡。” “别去。”陆晓岚慌忙抓住了对方想要松开的手掌,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胸前,细长的发丝在阳光下变成了浅金色。“秦海,我可以的。” 秦海无奈地笑了笑,捏住陆晓岚小巧的鼻尖故作生气地说,“听话,你身上还有伤。我先去洗个澡,晚点约了詹少谈事情。” 说完,他就要坐起来,却被陆晓岚直接扑.倒,如雨点般的吻落在他的脸上。 面对心爱的女人,秦海无法抗拒这种热情和主动。可是理智告诉她,现在不行,她刚受过伤还没恢复过来。“小岚,再任性我就生气了。” 吻得热情的女人果然停住了动作,幽怨的眼神钻入了秦海的眸中,语气坚决地反驳说,“不,我现在就要。” “听话…”秦海的话还没说完,浑厚的双唇再次被堵上。这次陆晓岚更是脱掉了身上的衬衣,把身体贴在对方裸.露的胸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房间里春光旖旎,身体结合的那刻,秦海感到两人之间的灵魂也合在一起。 他似乎听到陆晓岚心里卑微却坚定的声音,“我不要错过与你的每一次结合,也不要错过任何一次爱你的机会。我怕我们之间的错爱没有得到上天的祝福,下次转身或许就会成为永别。抱紧我,再抱紧一点。深入我的身体,再深入一点。像毒蛇一样钻进来吧,哪怕因为你而死亡,我也没有遗憾。” ### 浴室里,陆晓岚靠在秦海的身上刷牙。 镜子中倒映出两具相依相偎的身影,因为经过剧烈运动的缘故,陆晓岚脸上的红潮不断,消瘦的脸容甚是好看。靠着靠着,她的身体几乎要倒在秦海的怀里,被某人嫌弃地扶正,然后推开,“别这样挨着我,等会儿我要是接不住,你就会倒在地上去。” “我知道你会接住我,才靠过来。”陆晓岚刷完牙,拿起架子上的剃须刀在秦海的眼前亮了亮,不怀好意地抵在他的胯下,一脸严肃地说,“要是以后你敢背着我偷偷搞其她女人,我会把你的小弟弟割掉,然后冲到马桶里去。” “扑---”秦海差点被牙膏呛到了,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后缩,左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哭笑不得,“最毒妇人心,詹少果然说得没错。可是你舍得吗?刚才不知道是谁在哪里哼哼哼…” 陆晓岚羞红了脸颊,踮起脚坐到洗手盘上,双腿盘住秦海的腰,“什么哼哼哼…别扯开话题,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没有跟其她女人乱来?” 说着,她把牙膏的泡沫涂在秦海的脸上,拿起剃须刀小心地帮他刮胡子。昨晚他的胡子扎得自己很痛,再不刮掉非把她柔嫩的皮.肤磨出血泡来不可。 “你失踪的日子,我担心都来不及,怎么还有心思去找其她女人。”秦海甩掉牙刷,乖乖地享受陆晓岚的特别服务。不知是否他的错觉,总觉得眼前的女人像吃错药般,温柔甜腻,让他感到好笑又暖心。 忙碌了一番,陆晓岚总算把秦海的胡子都刮好了。她调皮地用杯子装着水帮他洗刷,却发现下巴多了几道血痕,不好意思地说,“看我都刮出血了,怎么刚才不出声?” “是吗?”秦海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笑说,“亲一口就不痛了。” 看着秦海像小孩子般撒娇,陆晓岚笑嘻嘻地捧住他的脸颊,夸张地亲了几口,“秦老板,今天的服务还满意吗?” “满意,十分满意,以后我的胡子就交给你了。”秦海捏住她的小鼻尖,心里有种甜甜的感觉。银鹰的事情、雷子扬的背叛、眼下的困境,因为陆晓岚如向日葵般绽放的笑容而变得微不足道。 是眼前的女人给了她足够的力量,去面对今后的困局;也是眼前的女人,让他心中重燃了被熄灭的希望之火。因为她,秦海将会用最快的速度,去收复失去的一切。 在两人甜蜜之时,清脆的门铃响起。秦海连忙把陆晓岚抱到卧室里,小声吩咐说,“估计是詹少和小七,你现在这里等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秦海一点也没变,粗暴地带上了卧室的门,客厅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隐约听到詹成刚和江小七的说话的声音。 卧室的隔音效果很好,陆晓岚坐在床边,离客厅有点远,听不清他们在讨论什么。 可是很快秦海就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纸袋,快速把里面的衣服掏出来仔细查看,才满意地递给陆晓岚,“要是江小七够胆给你买暴.露的衣服,他死定了。” 类似的情景,却不一样的心情。 陆晓岚记得刚认识秦海的时候,有一天晚上被她灌醉,然后在不知情下被他带回家。那天醒来,他让江小七准备了一身火辣辣的性.感长裙,以及小了一码的高跟鞋,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好笑。 他们相处之间的点滴,哪怕是伤心的、难过的,以及痛苦的,陆晓岚都未曾遗忘过。她经常在想,如果很多年以后她和秦海还能手牵手回忆最初,她一定会把这些琐碎的小事拿出来取笑他。 想到以后,她的心有点痛。如果可以,她愿意折寿十年,甚至二十年,以换他们之间久一点、再久一点的安稳。 “你就别怪小七了,上次的衣服我记得是玫瑰挑选的。”陆晓岚想了想,转过身背对着秦海,才脱下身上的衬衣。她不愿意把身上的伤痕暴露在身后男人的眼前,也不希望再次看到他那种内疚而哀痛的表情。 “我帮你。”秦海叹了口气,弯身搂住了陆晓岚,细心地帮她拉好运动服的拉链。 “好。”陆晓岚并没有推开,尽情地享受他对自己的宠爱,就像尽情地呼入这些自由而安稳的空气。 客厅里,詹成刚和江小七并排坐在沙发上,在看到陆晓岚的那刻,脸上隐约的担忧逐渐收回,然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小岚,恭喜你浴火重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詹成刚很久没见,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昨晚陆晓岚与秦海彻夜谈心的时候,无意中聊起他的近况,听说他为了深爱的女人变得颓废不已。 想不到不羁潇洒如他,仍然过不了美人关。 陆晓岚安静地坐在一旁,微笑点头,“我命硬,你羡慕不来的。” “懂开玩笑,证明你还好,我就放心了。”江小七重重地叹了口气,苦笑说,“你失踪的那天,我找你都快疯了。如果你出什么意外,我干脆给你陪葬好了。” 江小七怪声怪气的哀怨,惹来詹成刚的放声大笑。他的手掌重重地落在江小七的肩膀上,不怀好意地说,“把嫂子弄丢是死罪,你不主动陪葬,估计秦海也饶不了你。那个雷…” “雷”字刚说出口,陆晓岚细心地发现秦海持续一个早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的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玻璃茶几上,让现场的气氛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默中去。 此情此景,让陆晓岚的心情也变得起伏不断。回想起来,去年的夏天也是在这个公寓里,她、秦海、詹成刚、江小七和雷子扬,也经常围在一起喝酒聊天。时隔一年,却有种心酸惆怅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一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其实秦海的心很痛,这种被最信任的兄弟出卖的感觉,一定很难受。可是他一直都没有表露出来,因为他不能有半点儿的慌乱甚至失神,甚至要比往常更冷静地去思考,接下来所要面临的一切。 陆晓岚下意识握住了秦海青筋暴起的手,不知是否因为愤怒,连手背都渗出汗珠。   ☆、165.风雨后的彩虹 “我们现在要开始聊雷子扬的事吗?”也许只要江小七这个直率的男人,才会不顾及秦海的脸色说事,“海哥,时间紧迫,我们今天能订下方案,晚点就可以行动。” 陆晓岚刚想说些什么,手掌已经被秦海反握住,轻轻地拍了一下手背,示意她安静地参与接下来的商议,不要随意说话。 反观詹成刚,脸上只剩下厌恶和不屑,“雷子扬那个叛徒,不收拾他我不叫詹成刚。要不我帮你找个杀手,安全可靠,做事干净利落。” “不…”秦海的眼眸低垂,沉思了好一会儿,才严肃地说,“一枪了结,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先假装让他得到想要的,然后推到绝望的谷底,最后才慢慢折磨至崩毁的状态。最痛苦的死法,其实是生死不如。” 秦海的一番说话,让陆晓岚心里愣了愣。虽然他是冷血无情之人,可是从没在自己面前提及或者做过任何极端或许血腥的事情。刚才一番说话,让她的心情变得不安。 “嫂子,这是罪有应得。雷子扬不单止出卖海哥、伤害你,还要至阿公于死地。他让人把阿公的降压药换成了慢性毒药,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他就借意接手了银鹰的话事权。”江小七眼看陆晓岚的脸色不对劲,连忙解析说。 慢性毒药? 陆晓岚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秦海的脸色会这么差,原来雷子扬对有恩于自己的陈鹰明下此毒手,简直不是人! “阿公怎样了?”陆晓岚关切地问道,自从张俊贤告知她真正杀害邹宇的凶手是雷子扬,她已经逐渐放下了对陈鹰明的成见。 提及陈鹰明,秦海的脸上有种掩盖不住的伤痛,语气也变得阴冷,“我把他送到纽约治疗,那边的医疗环境相对好点,希望能渡过这次的难关。” “他会没事的。”陆晓岚因为秦海的伤心而心疼,同时也悔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安静地待在他的身边,给予无言的安慰和支持。 但对于眼前的男人而言,她什么也不用做,完好无缺地待在他的身边,已经是最重要的支持。 江小七似乎比秦海还激动,愤怒地拍着桌子骂道,“雷子扬这反骨仔(叛徒),已经把银鹰弄得一团糟。他还下了命令削减人手,把部分经营不善的场子和商铺贱卖,估计是急着套现。” “我还收到消息,说他暗中贿赂相关人员,准备搞移民。相信他清楚这个位置坐不久,所以打算掏空银鹰,然后一走了之。”詹成刚说得牙痒痒的,在陆晓岚的眼中,这才是真正的兄弟,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他离开海市很长一段时间,这次是因为秦海有难,才专程赶回来帮忙。早前他频繁遭遇袭击,也是詹成刚花重金,聘请了经验丰富的保镖暗中保护。 “位置还没坐暖,就引起下面兄弟的公愤,哼…”秦海不屑地冷笑,心里似乎有了主意,“詹少,你那边可以派多少兄弟过来支援?” 沉思片刻,詹成刚胸有成竹地回应,“一百号人是没有问题的,听说雷子扬这只走狗从泰国高新聘请了几个拳手保护自己,估计是人品发臭,仇家太多,怕死。” “你负责帮我搞定他身边的保镖和手下,余下的我会与他私下解决。”秦海说这话的时候,侧身给一旁的女人投去肯定的笑容,示意她不要担心。 江小七倒在沙发上,冷声笑道,“雷子扬以前患过眼疾,视力不好,就算用抢指着海哥,也不一定能瞄准。” 眼疾?原来雷子扬患过眼疾,才会眼界不准,没射中她的要害。 陆晓岚感到伤口在隐隐作痛,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第一次觉得上天眷顾自己。听陆永轩说,她的伤口距离心脏的位置还有半寸的距离。如果雷子扬的那一枪正中她的心脏,必死无疑。 “小七,要不我们赌一把,看雷子扬能坚持多久不倒下。”詹成刚的嘴角完成了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踢了江小七一脚,换来他的怒骂。 “詹少,外面下过雨,你的鞋都沾满泥土,脏死了,讨厌。” 詹成刚故意扮起了兰花指,捏着喉咙重复江小七刚才的说话,“詹少,脏死了,讨厌。” 原本凝重伤感的气氛,因为詹成刚对江小七的取笑一扫而光。他识趣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怀好意地盯着陆晓岚笑说,“我和小七也该去准备接下来的计划,就不要阻碍你们两小口恩爱。小岚,你们尽情滚,大不了这里就当作结婚礼物送给你们。不用谢,请叫我活雷锋。” 秦海的脸上浮起了一丝亲和的笑容,随意抓起沙发上的靠枕狠狠地往詹成刚的身上砸过去,怒骂到,“送公寓当作结婚礼物,你这小子也太小家子吧?怎么也得送座别墅游艇之类的。” “再讨价还价,别怪到时收到的是一箱伟哥。”詹成刚眼明手快地接住了抱枕,反甩在秦海的身上,然后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与江小七离开了公寓。 回归安静以后,陆晓岚的肚子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咕噜---”声,惹来秦海温和的浅笑。他松开了一直握住的小手,扔下一句“我去弄早餐”,然后快步走到厨房里。 这公寓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陆晓岚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发现身边有一个会做饭,并且愿意做饭的男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虽然秦海的手艺不怎么,除了面条和煎蛋以外什么也不会做。但如果可以,陆晓岚宁愿一辈子只吃他做的早餐。即使没有山珍海味、没有灯光蜡烛或者任何浪漫的场景,那都会是她此生品尝过最美味的佳肴。 如她所想,十五分钟以后秦海便端着一只大汤碗回到客厅。 他把碗筷递给陆晓岚,解析说,“吃吧,你饿了。不过只有素面,将就一下。” 也许是饿坏了,陆晓岚接过汤碗以后狼吞虎咽起来,很快就把面条解决了三分之一。 “好吃吗?”秦海拿过纸巾帮陆晓岚擦了擦嘴角的汤汁,笑着问道。 “嗯,很好吃。”陆晓岚满意地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心底比窗外的阳光还温暖。“你忘记放盐吗?面条怎么没味道?你快尝尝…” 秦海愣了愣,苦笑说,“不会吧,明明放了。” 他尝了一口汤汁,发现咸淡适中,味道也不错,“放了,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没放,你尝尝面条…你知道我的口味重,没盐吃不下。” 无奈之下,秦海又扒了几口,发现面条煮得不软不硬,味道真的刚好,百思不得其解,“要不我帮你加点酱油。” “不,估计是你的味觉出现了问题,快尝尝。”陆晓岚笑着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就往秦海的嘴里送。 他吃了一口,想要推开,又被陆晓岚继续胡乱地往嘴里塞面条。 直到汤碗见底,汤汁也被秦海喝光,才恍然大悟地责备说,“你真是的,我不饿…” “你昨晚这么卖力,怎会不饿。”陆晓岚抢过秦海刚才帮他擦嘴的纸巾,笑着帮他抹了抹嘴角。 其实刚才等候的时候,秦海翻了好久冰箱,压低声音骂了一句,“靠,詹成刚你破产了吗?怎么冰箱只有一个面饼?” 所以秦海只做了一碗面条,打算劝给她吃了。 “秦海,即使以后我们穷得只剩下一个面饼,我也会分你一半。”陆晓岚含情脉脉地诉说心中的爱意,却被不解风情的男人狠狠敲了一下额头,毫不留情地教训起来。 “记住,我秦海绝对不会沦落到穷得只剩下一个面饼的时候。还有,就算这种情况不幸发生,我也会把它留给你,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我的女人挨饿。”誓言旦旦的秦海,就像赌气的小孩子般可爱。 尤其是那句重复几次的“绝对绝对绝对“,让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其实也不过是个需要关爱的孩子。 陆晓岚忍不住逗他说,“如果只剩下一个面饼,阿公和我都饿了,你给谁吃?” 这次秦海真是哭笑不得,多日不见,陆晓岚怎会变得如此幼稚,问那些类似“我和妈妈掉下水,你先救谁?” 聪明的男人,答案是秦海这样自信和坚决的,“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在你们的身上。” 看着对方认真的样子,陆晓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是笑声还没收住,秦海已经吻上了她的嘴唇,带着面条的香味,细细地舔过她湿润的唇瓣。 “别这样,恶心死了。”陆晓岚感到心跳加速,每次被秦海亲吻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满腔充满幸福的感觉。爱一个人的感觉很奇妙,即使身处险境,未来充满未知,却被赋予无穷的力量,去与命运抗衡,维护和争取属于他们之间的小幸福。 他靠在她的耳边呢喃说,“小岚,谢谢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陆晓岚不再说话,任由秦海紧紧抱住她微微颤动的肩膀。感动由心,她知道过了这个难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窗外的蓝天白云,以及高挂在半空中绚丽触目的彩虹。   ☆、166.决斗1 傍晚时分,詹成刚的来电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秦海挂了电话以后,站在阳台上沉默不语,许久才转过身对陆晓岚说,“你在这里待着,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一种莫名的揪痛疯狂地袭击陆晓岚的心,呼吸声变得灼热,心情起伏不断,语气也变得忧虑,“秦海,我和你一起去。” “男人之间的恩怨,你就不要操心。”秦海并没有让陆晓岚跟着的意思,丢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然后走到卧室开始准备。 其实也没有啥好准备的,秦海只不过是多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双手套上了护腕。年轻的时候,他、詹成刚和雷子扬曾经学过几年拳击。当时是因为防身,想不到事到如今却成了兄弟间最后的一场较量。 他想清楚了,今晚不是雷子扬死,就是他亡。 “秦海,我要跟着你去。”陆晓岚的内心慌乱无比,扯住他的衣角忧心忡忡地问道,“你不会真的赤手空拳与雷子扬打吧?他这种阴险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要报仇有很多种方法,詹少说的其实也可以…” 秦海的冷笑声打断了陆晓岚焦急的话语,此刻的他脸色阴沉,充满煞气,犹如一匹凶残而嗜血的野狼。拳头已经被他握得青筋暴起,充满怒意的说话脱口而出,“我说过,兄弟如手足。竟然他不顾手足之情自相残杀,我就废他手脚,让他尝尝这种痛苦。” 一翻不留余地的说话,瞬间让陆晓岚哑口无言。可是她还是担心,毕竟自己领教过雷子扬的阴险。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如果他要耍无赖,秦海岂不是很危险? “可是,我还是担心…”陆晓岚捉着衣角的手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情绪也变得激动,“如果他…” 秦海镇定地回应说,“没有如果,你也不用担心,要对自己的男人有信心。人总会成长,我也不是一个月前的我,凡事会更有分寸。” 说完,他弯身凑到陆晓岚的面前,笑盈盈地问道,“给我一个胜利之吻如何?” 陆晓岚很清楚秦海作出决定以后,就不会反悔,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相信他。她捧住他的脸颊,细细地吻遍了整张含笑的脸孔,千叮万嘱说,“切记,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秦海亲昵地捏了一下陆晓岚的鼻尖,收回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在卧室当中。 独自一个人待着,陆晓岚总会胡思乱想。坐立不安的感觉很难受,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了半小时,还是忍不住想要跟随秦海而去。 可是触及门把手的那刻,她发现客厅的大门早已被反锁。大概秦海猜到她会按耐不住偷走出去,所以留个心眼把她反锁在公寓里。 在那么一瞬间,陆晓岚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呼吸停顿了几十秒,压抑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 ### 江小七早已在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待着,他看到秦海从电梯间走过来,意会地打开了车门,让他钻到汽车的后排。 “詹少不方便出面,今天就不过来了。他让我转告你,凡是要小心。”江小七从后视镜中小心地观察秦海的脸色,发现他一直盯着窗外沉思,脸色不太好。 天气已经转晴,傍晚时分的海市被柔和的光线覆盖着,有几分唯美与浪漫。 天边的火烧云成了天空中的一道风景,低飞的蜻蜓摆动轻盈的双翅在路边的绿化带中舞动,然后越飞越低。 “估计今晚会有一场大暴雨。”江小七很快把速度开到一百码,巧妙地冲过好几个闪动的绿灯,然后离开了车水马龙的主干道。“詹少收买了雷子扬的司机,让他把挑战信送到雷子扬的手中,地点就是荷塘月色附近的旧仓库。” 所谓挑战信,是银鹰的一种老风俗。就像古时候血气方刚之人,戳破中指写一封血书,类似现在的生死状之类的。只要接受了,就不能带任何武器,只手空拳搏斗,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秦海双手抱胸,靠在座椅上,“嗯”了一声就没有继续说话。荷塘月色附近的废旧仓库,是他们年轻时很喜欢去的地方。那时他们年少气盛,总喜欢切磋拳艺,还打赌输了的人要请吃饭。 江小七总是输,所以后来学精明了,不再参与打斗而是改为下注。詹成刚这个公子哥儿是半桶水,没玩几个回合就借意抽烟与江小七在一旁看热闹,每次都会剩下雷子扬和秦海较真。 他们的功底不分上下,记忆中胜负各占一半。 认识雷子扬的时间要追溯到秦海十五岁的那年夏天,那时他经常逃学,到酒吧街喝酒混日子,而雷子扬就是在一场酒后闹事后,不打不相识的兄弟。 那次詹成刚喝多了,不知怎的忽然拿起酒瓶就往一旁甩过去。坐在隔壁桌子喝酒的雷子扬正中酒瓶,顿时额头被砸破。他二话不说,拿起桌面上的酒瓶就往他们这桌走过来。 秦海是个义气之人,毫不犹豫地为詹成刚抗下这烂摊子。酒吧被厮打在一起的雷子扬和秦海砸个稀巴烂,旁人无人敢上前劝架,直到最后两人都打累了,满身是血倒在酒吧的舞池上,相视而笑。 “我叫雷子扬,你呢?” “秦海。” 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人因怨结缘,很快就成了巴子兄弟。后来秦海投奔陈鹰明,发现雷子扬已被三叔收为手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日益深厚。 雷子扬的身世其实挺坎坷的,父亲是三叔曾经的司机,后来因为醉驾撞上一台大货车身亡。母亲是银濠里名盛一时的头牌小.姐,每天穿得花枝招展穿梭与不同的男人之间,后来因为服用过量药物而撒手人世。 童年的雷子扬,父母总是争吵不断,然后拿他拳打脚踢出气。年纪轻轻的他过着颠沛流离、饥寒折磨的生活。虽说秦海的童年也遭遇丧母的不幸,可是秦兴平待他很好,成年后又有陈鹰明的庇护,做任何事都一帆风顺。 不幸的经历,造成雷子扬性格沉稳,不善言语。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在银鹰做事默默无闻,谨慎而低调,深得陈鹰明的重用。 秦海离开海市到纽约的那三年间,陈鹰明找到雷子扬,慎重地对他说,“这几年你替阿海铺平这边的路,他回来以后就会马上接手。” 也许仇恨的种子在那时悄然种在雷子扬的心底,他打心底里妒忌秦海,因为他轻易地拥有了他这辈子用十倍、甚至一百倍努力都无法换来的荣耀和钱财。他踏实做事,唯唯诺诺,在过去的三年在银鹰中众多兄弟中建立起一定的威望。 可是秦海低调回来,刚接手不到半年,所有的兄弟已经把他当作老大,那是雷子扬辛苦经营三年才换来的。 正是这种扭曲的心里,让他心中萌生一种可怕的念头,“铲除秦海,直接上位成为银鹰的老大。” ### “海哥,到了。”江小七的提醒,让沉思良久的秦海抽离了往日的回忆。车子就停靠在仓库的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反方向驶过来,高速刹车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吱”声。 雷子扬缓慢地从轿车里钻出来,往秦海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浮起藐视的表情。他一步步往这边走过来,然后趴在车窗上,嘴角的笑容十分诡异,“很久不见,海---哥---” 他故意把“海哥”两个字的语调拉长,听起来更像是讽刺。秦海也不生气,钻出车子,脸上的笑容沉稳而慎重。 他瞄了雷子扬一眼,然后把审视的目光扫过四周陆续而来的车子,低声说道,“带了这么多兄弟过来,怕我吗?” “怕你什么?”雷子扬的脸容扭曲,嗤笑一声说,“不过想让兄弟们过来,看看他们的海哥会被人打成猪头的样子。” “好,既然你迫不及待要送死,我也不会拦着你。”秦海扭过头吩咐江小七说,“你在这里侯着,等会儿谁先出来,对方就必死无疑。” 江小七的目光从陆续停靠在空地上的十余辆汽车上扫过,担忧地说道,“海哥,可是…” “没有可是,小七你知道我们今天必须分胜负。上次的比赛已经是四年前了,因为阿公紧急召回,我和雷之间还没分出胜负,现在刚好可以继续。”秦海十指握拳,手指的关节“咯咯”作响,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雷子扬邪魅一笑,转身对自己的手下吩咐说,“你们都在这里等我,无论听到里面有什么情况都不能闯进来。” “是。”身穿黑衣的男人齐声应答,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准备无情厮杀的情景中去。 秦海和雷子扬之间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约而同地往废旧仓库走去。生锈的铁门被快步上前的黑衣男人拉开一米左右的门缝,扑鼻的霉味钻了出来,让人感到恶心难受。 残阳已经收回,仓库里漆黑一片。雷子扬根据记忆走到铁门的左边,摸到电灯的开关把电闸打开。 昏暗的白炽灯日久失修,闪烁了好一会儿才亮起。天花板上早已布满了蜘蛛网,四周的杂物随意堆放在一起,让封闭的空间显得阴森而可怕。 “我们可以开始了。”秦海扯掉身上黑色的衬衣,露出包裹在白色背心下健壮的身躯。“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较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万分期待!”   ☆、我是卖萌小通知 很抱歉,小希还没到家,今天凌晨的更新将会推迟到早上十二点前。为表示歉意,春节最后一天抢沙发活动奖励加倍,即沙发君600磨铁币。 小希   ☆、167.决斗2 雷子扬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慢悠悠地从口袋掏出护腕,一边戴上,一边露出不屑的讥笑,“秦海,很遗憾告诉你,我已经不再是四年前的雷子扬。” “当然不是,四年前的雷子扬,不会做出任何出卖兄弟的事情。”秦海松了松筋骨,十指紧扣在一起,修长的手指被他抓得咯咯作响,似乎一切早已准备就绪,等待对方的迎战。“不光出卖兄弟,就连对自己恩重如山的阿公也不放过,简直是禽兽不如。” 冷笑声充斥着整个灯光阴暗的仓库,雷子扬的笑声夸张而猖狂,“那个老不死,有眼不识山泰,死活要把银鹰老大的位置留给你,你说不该死吗?秦海,你凭什么坐上这个位置?我这些年几乎耗尽自己的精力去打理,凭什么你能坐享渔翁之利?” 原来妒忌,可以让人丧失本性;贪婪,也能抹杀一个人的底线。 “你…”因为愤怒,秦海的双眼充盈了血丝,迈出的每一步都充满压抑不住的杀戮之势。眼前熟悉的脸孔已经不再是从前称兄道弟的雷子扬,他的骨子里已经被贪欲所操控,丧失了人的本性。 如果此刻他还能醒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或许秦海会留他一条命;可是他未免太天真了,一个被利益彻底蒙蔽的人,根本不会觉悟自己所犯下的一切有丁点儿错误。 雷子扬显得不耐烦,脱下了衬衣,胸前的苍鹰突然栩栩如生,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诡异而可怕。在过去的四年时间,他专门请了一个泰拳教练苦苦练习,为的就是终有一日可以把踩在自己肩上的秦海打败。 论身材,秦海高雷子扬十公分;可是论灵活度,雷子扬更胜一筹。若要说秦海的优势,那就是比雷子扬更懂得进攻的方法的要领,以及重心和力度的配合。 “今天我就要你愿赌服输。”雷子扬迈开了脚步,均匀的跳跃可以让他的集中力都放在自己的双拳上。他含着极端怨恨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快速地往秦海的方向进攻。 连续直拳是雷子扬惯用的伎俩,拳头的速度连贯而快速,让试探躲避的秦海率先挨了一拳。 他左边的脸颊正中雷子扬的拳头,立刻浮起了一块红肿。 秦海使劲甩了甩头,脸部的肌肉绷紧而刺痛。他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反手就雷子扬的下巴上使劲。 这一拳正中他的下巴,幽静的仓库里似乎听到了骨头破裂的声音,以及来自雷子扬心底的嘶喊。 豆大的汗水从秦海的两鬓滴落,他来回跳跃,拳头在手中蠢蠢欲动,然后快步朝雷子扬的小腹处甩去一拳。 然而对方灵活性更强,巧妙地弯身躲过这拳重击,右腿扫过秦海的小腿,把他绊倒在地上。 一米八五的秦海被对方这般偷袭,身体重重落在一旁的杂物堆上,额头刚好正中废铁柱,瞬间血如泉涌。他喘着大气,伸手擦了一把血迹,白色的背心和护腕都染成了触目惊心的鲜红色。 “哼,不堪一击。”雷子扬咧嘴笑了,露出被血迹染红的牙齿。他快速向前,整个人压在秦海的身上,双腿夹住了他的腰部,挟制住他的身体,右手的拳头毫不留情地往他的脸上砸去。 秦海小心护住脸部,死命抱住雷子扬的腰,任由对方把拳头砸在他的悲伤。他咬紧牙关从地上站起来,抱住面目狰狞的男人,往地上滚了好几圈。 顾不上任何游戏的规则,他用膝盖压住了雷子扬的大腿,找准时机击中对方的小腹。人的五脾肺都是极其脆弱的地方,击中力量击中这些部分,会很痛很痛。 几下重拳之后,雷子扬的脸色变得苍白而无血色,一口鲜血从嘴角喷出,溅了秦海一身。 其实在过去的四年间,进步的不单止是雷子扬,还有秦海。在纽约呆着的那些日子,他除了处理陈鹰明交代的事情,就是到附近的拳馆练习。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不能从江美仪的死中缓过来,而这种血腥而暴力的角逐,几乎成了他发泄的工具。 从前他时不时会输给雷子扬,是因为自己仗着力量的优势,过于轻敌,忽略了比自己矮半个头却身手灵活的男人,也是潜在的威胁。正如在现实中,他过于自信,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惨遭暗算。 拳头重重地砸下来,雷子扬已经被打得身体疲软,挣扎的力度也在不断减弱。可是他的性格优势在于,每次处于劣势之下,都能保持清明,用强硬的意志支撑自己扭转局势。 几番进攻和搏击,秦海的体力也消耗不少。在他稍微停顿之际,雷子扬侧躺在地上,右腿弯曲朝对方的小腹踢过去。 处于小息状态的秦海重心不稳,身体顺势就要往后倒。雷子扬借机反击,擒住他的小腿,用力一扯,让秦海扑了个空,如雨点般的拳头随即落在他的膝盖上。 那是秦海的旧患,痛得他呲牙冷笑。俗话说兄弟如手足,他今天可谓见识到兄弟的阴险。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他弯曲手腕抓住了雷子扬的手臂,右脚踢起,正中他的肋骨位置。 也就是这一脚,痛得雷子扬眼泪水都要飙出来了。秦海艰难地扭转了局面,乘势而上,稳住脚步挥拳而去。 每一拳都不留情面,正中对方的弱点。秦海喘着大气,声音含着无处发泄的愤怒,“这是替小岚给的,所谓祸不及女人,单凭这点你已经注定无法坐上银鹰老大的位置。” 雷子扬右边的脸颊已经肿起了一大块,用血红的双眸盯着秦海,满脸的冷汗已经出卖了他的痛苦。 “这一拳是替阿公还你的,你简直是白眼狼。”再一拳落在雷子扬的小腹处,满嘴的鲜血喷出以后,整个人再次陷入了疲软的状态中去,让他看起来奄奄一息。 秦海见状,收住了拳头,阴冷的声音比冰块还无情,“如果你收手,念在多年兄弟情份上,我或许会留你一条小命。” 看着被自己控制住的雷子扬,秦海最终还是不忍。他的嘴唇几乎没有了血色,鲜血也不断从嘴角涌出,身体已经某个极限。他似乎还在再最后的挣扎,染血的双手死命扯开秦海。 秦海手中的力度在一点点地加紧,膝盖顶住雷子扬的背脊,让他像狗一样趴在地板上。这个姿势估计让他很难受,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泥土的尘味。 “海…海哥…”雷子扬的声音变得微弱,艰难地从齿间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彻底让秦海愣住了。他记得当年他们第一次打架的时候,自己几乎把雷子扬的胸骨打断,他都没有吭一声。可是此刻却用饱含悔意的声音对他说对不起,勾起了很多无法磨灭的回忆。 记忆在翻转,秦海的脑海中再次翻涌着两人之间相处的点滴。他们并肩作战,深夜人静之时把酒谈心;他沉着内敛,为银鹰出谋划策;他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认识和秦海这个兄弟;他说两兄弟一起打江山,海市甚至是附近的城市,将会是他们的地盘。 终究还是不忍,秦海慢慢放开了压住他的腿,离开对方的身体,让他翻身仰躺在地上。 “雷,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出卖兄弟?”额头的血迹开始凝固,秦海决绝的声音也恢复了一丝疲惫。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他多时,他只希望亲耳听到真正的原因。 雷子扬身上的伤势不轻,愣在原地几分钟,还没反应过来。秦海见状,弯身摇了摇他的肩膀,严肃而痛心地重复了一次刚才的问题,“雷,你为什要出卖兄弟?” “出卖?”雷子扬的意识似乎有点模糊,坐直身体靠在身后的杂物堆上,双眼一片迷离,“出卖兄弟…为什么?” “为什么?”秦海的心情,随着雷子扬模糊不清的几个字而变得激动起来。他扯住了对方的衣领,竭斯底里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出卖我?枉我把你当作兄弟,你却出卖了我,伤害我的女人,还不顾恩情害阿公!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呢?”雷子扬不屑地朝秦海身上吐了一口血水,讥笑说。 腰部触碰到一根冰冷的东西,阴险的男人慢慢往背后伸去右手,然后在秦海意料不及的瞬间,快速把铁棒抽搐,狠狠地朝秦海身上砸过去。这一棍刚好正中他的额头,刚才稍微止住的血迹再次喷涌而出。 秦海痛苦地捂住了伤口,可是怎么也阻止不了血液的不断涌出… 眼前的一切变成了漫天的红色,染红了秦海的双眼,也刺痛的他的心。一次又一次,他被最信任的人出卖和伤害,可是他的心底依旧天真存有一丝期待,希望对方只是一时糊涂。但在如今看来,他不过是再次被自己的感性逼到绝境。 因为雷子扬已经快速奔向仓库门口,那里有他们刚才脱下的衣服。秦海知道,像他这种谨慎的人,一定会做好准备才迎接他的单独决斗。 果然不出秦海所料,对方弯身拾起地上的衣服摸了一把,然后翻出一支黑色的手抢,奸笑声在不断在充满血腥味的仓库里回想。 “秦海,四年后的今天,你也赢不了我。”   ☆、168.决斗3 虽然雷子扬身负重伤,浑身上下都是血,可是脑子还很清醒的。他逐步往秦海的方向走过去,握着手抢的右手几乎倾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看得出来,他有点紧张。 雷子扬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只觉得心脏的跳动不断加快,掌心除了血液,还有不断渗出的汗水。 秦海就站在十米以外的地方,只要他按下扣板,就可以立刻结束他的性命。陈鹰明已经病入膏肓,只要除掉眼前的绊脚石,银鹰就会真正落入他的手里。 得手后的计划他都想好了,会逐步把银鹰的物业变卖,然后将所有资金转移到国外安全的地方。估计那些钱都够他安乐享用下半生了,以后也不用担惊受怕地生活。 “雷,我问你最后一次,为什么要出卖兄弟?”秦海丝毫没有半分畏惧,只是脸上流露出的哀伤早已泛滥,让他沾满鲜血的脸孔看起来绝望而饱含痛惜。 雷子扬的脚步停止在距离秦海不到三米的位置上,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绝情而坚决地回答,“秦海,从你回海市的那天开始,我们已经不再是兄弟。” ---我们不再是兄弟。 这三个字,无疑是一把带刺的重锤,敲打的同时已经把秦海的心脏划出了血痕。想不到自己对敌人冷酷无情,果断理性,却最终被自己的感情用事打败。 秦海至今还记得,陈鹰明在离开海市时对他的一翻劝说,“去纽约沉淀的是你的人生,历练,还有情感。海,你太重感情恐怕终有一日会被感情所负累,这就是我一开始不赞成你跟着我的原因。可事到如今,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压抑,压抑,然后再压抑所有的情感。” 可是一个人的感情是唯一无法压抑的东西,例如对陆晓岚爱得彻底疯狂的爱情,又或者对雷子扬的兄弟之情。那么的沉重,那么的珍惜,该如何压抑和割舍? “雷,别开抢,你会后悔的。”秦海面无表情,沉重而爱上的脚步缓慢地迈开,下意识地高举双手到头顶,耗尽最后一丝耐性劝说,“如果你开抢了,就没有任何重来的机会。” 雷子扬被对方这种慑人的气势吓到了,死到临头,为何秦海还能面不改色,如此从容地劝说自己?难懂他真的不怕死?还是… “别做梦,你今天绝对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雷子扬的左手快速与右手握在一起,可是双手的配合都无法控制发自内心的颤抖。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空荡荡的旧仓库里充斥着他沙哑的声音,悲壮得如同最后的绝唱,“去死吧,秦海!” 他快速地按下扣板,内心就像被掏空似的,脑子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可是慢慢地,身体有种轻松和愉悦的感觉。再次按下扣板,他仿佛看到眼前的秦海开始灰飞烟灭,昏暗的灯光变成了明媚的阳光。 死了,终于死了!秦海除掉,他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紧握手抢的双手缓慢地放下,莫名的恐慌慢慢从雷子扬的心底翻起来,为何眼前的男人没有倒下?为什么他正一步步地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为什么他的表情会像受伤的野狼般凶残? 秦海冷若冰霜的脸孔毫无血色,身手灵活地扑向失神的雷子扬。他们抱作一团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然后停止在仓库的门口。 “雷子扬,你还是输了。”秦海狠狠打掉雷子扬紧握着的手抢,麻利地把他的双手反扣在身后,冷静地控制住他的身体。 仓库的门被打开了,江小七率先冲了进来,半跪在秦海和雷子扬的身边,急切地询问道,“海哥,你没事吧?” 他厌恶的目光从雷子扬的身上一扫而过,很快重新回到秦海的脸上。 “为…为什么…你没有中抢?”雷子扬试图挣扎,可是在江小七的压制下,他的身体早已被控制住,丝毫动弹不了。 雷子扬脸上的表情只有震惊,却没有一点儿后悔之意。秦海已经不屑与他做任何交流,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往仓库门口的方向走去。 “雷子扬,你的抢没有子.弹。”江小七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们让人把子.弹掏空,难道你出发的时候都没坚持一下吗?” 卷闸只拉了一半,随后很多人影不约而同地跑了进来,围住了躺在地上的雷子扬。原来外面早已大雨滂沱,草地泥泞一片。秦海伫立在门口,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任由雨水冲洗他身上的血迹。 “海哥,接下来还是按照原计划做吗?”江小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站到秦海的身后。也许是他的错觉,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在这个雨夜看起来显得那么的弱小。 秦海想了想,收回远处毫无焦距的目光,小声回应说,“嗯,一切按原定计划。” “你受伤了,要不我们先去医院。”江小七转身望了一眼身后还在苦苦挣扎的雷子扬,心情也跌进了谷底。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让一向乐观的他也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霾。 暴雨好像又小了一点,海市的天气总是这样反反复复。秦海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疲惫,“我回去找小岚。” “可是…”江小七还想继续劝说,可是秦海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大雨中。 对于身心疲惫的秦海来说,想起陆晓岚,心里才会泛起一点温度。雷子扬已经被抓住了,复仇计划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可是为什么他一点儿高兴的感觉也没有? ### 雨越下越大。 卧室的落地玻璃窗前,伫立着陆晓岚单薄孤单的身影。漆黑的天幕泛着暗红色,似乎这场大雨还会持续很久。 她的心很冷、很痛。 秦海离开公寓已经有五小时了,每次想起他,陆晓岚的心就会被凌迟一次。死里逃生以后,她害怕每一次的分开,恐惧没有他陪伴的时候,两人都会面临无法估计的遭遇。 即使死亡,也要与他在一起。 这是一种从心底里慢慢渗出来的想法,然后成了支撑陆晓岚坚强走下去的意志力。这种等待中的恐惧和彷徨,是她这辈子抵挡不住的煎熬,如万箭穿心般剧痛。 已经记不起自己在窗前站了多久,幽静的公寓里响起隐约的钥匙声。就像受到特殊的魔力,陆晓岚非条件反射般往公寓的门口跑去。 是秦海吗? 她的脚步停止在木门前,拼命地拍打,嘶声力竭地吼道,“秦海…秦海…是你吗?” 门被打开的刹那,血腥的味道充斥了阴冷的空气。秦海浑身湿漉漉的,苍白的脸上布满了血迹,嘴角含着一丝苦笑。 “小岚,我…我回来了。” 陆晓岚几乎屏住了呼吸,颤抖的双手慢慢扶住了秦海的手臂。粘稠而湿润的液体加快了她手掌的颤动,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身体,然后扶住他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虽然受伤了,可是他还活着!这对于陆晓岚来说,最痛心的好消息。 还好詹少的公寓什么也不多,治疗外伤的药物和纱布最多。陆晓岚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出棉花和酒精,快速解开了秦海衬衣的扣子,仔细地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整个过程中,秦海均安静地靠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半眯着眼盯着陆晓岚,表情如风般浅淡。其实他和江小七、詹成刚早已部署好一切,赢的机会很大。 早前詹成刚曾也劝说秦海,不一定要用这样赤手空拳的冒险方式来对付一个背叛自己的男人。可是他坚持己见,对谁也没有提及过,这种决斗后赤.裸裸的痛,是为了让自己永远记住这一刻。 这一刻,秦海与雷子扬的手足情已断。身体上的痛,将会微妙地掩盖失去手足的心痛。 一番检查以后,陆晓岚发现秦海最严重的不过是额头被敲破了,所以才会造成满身是血的样子。她细心地用棉签消毒,然后包上纱布,才取来一盆温水,小心地帮他擦拭身上的血迹。 “痛吗?”陆晓岚换了一盆又一盆的温水,仍觉得秦海身上的血迹无法擦干净。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种滋味难受得几乎不能顺畅呼吸。 秦海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脱下,安静地感受陆晓岚微凉的小手划过自己的每一寸肌.肤。自从进入公寓以后,她的眼中一直闪着泪花,低垂的眼眸布满悲伤。 就像一只孤独而受伤的野狼,浑身上下都失去了那种野性和杀心。 在陆晓岚再次擦拭胸前的血迹时,秦海快速抓住了她的手腕。左手凹凸不平的伤痕刺痛了他的每一寸神经,微微愣了愣,他把手腕放置在自己的唇瓣,轻吻了一下。 “不痛…现在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秦海自言自语地说,已经分不清是说给陆晓岚,还是自己听。 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早已崩溃的情绪,扑在秦海的怀中,卷缩成一团,肩膀颤抖不已。她拼命地拍打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哭腔,“混.蛋,谁让你把我丢下来,活该被打死…” “痛…你压到我的伤口了..”秦海失声惨叫,呻.吟声贴在陆晓岚的耳边响起,吓得她连忙爬起来,关切地坚持他胸前的伤口,活像做错事的小女孩。 “压到哪里了?要让医生过来坚持一下吗?伤得这么严重,会不会内出血?”陆晓岚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气都不用喘一下。   ☆、169.但愿岁月静好,有你足矣 “有你在我的身边,就不痛。”秦海很喜欢看到陆晓岚紧张和心痛的样子,总觉得这时候的她,才最像一个小女人。“你就是我的医生,能治疗我的心病。” 从前的陆晓岚不会如此感性,可是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似乎秦海简单的一句说话都能让她感动不已,勾起内心深处对他的眷恋和情深。 她坐在秦海身旁,微微叹了一口气,紧紧攥住他的手臂,目光触及到上面的十字架纹身,心里又是一阵揪痛,“秦海,你给我的十字架项链…在堕海的时候弄丢了。” “丢了就丢了,捡回一条小命已经算是万幸。”秦海捏住她的鼻尖,语气温和。陆晓岚很喜欢他的这个小动作,虽然总会口是心非,唯有这些细微的小习惯能透露出无限的宠爱。 比起那些惊险万分的危难,丢了一条项链算不上什么,可是陆晓岚会觉得心怀悔意,“那是你妈妈的遗物,很珍贵,现在让我弄丢了…我的心里很难过。” 陆晓岚说得没错,戴了这么久,石头都要捂出感情了,更何况是心爱男人母亲的遗物? “也许妈妈在天之灵保佑你,才会逃过一劫。”秦海浑身湿漉漉的,忍不住抱怨说,“我还是去洗个澡,身上太脏了。” “可是你的身上有伤,擦一擦就行了,免得伤口发炎。”陆晓岚越来越像一个爱唠叨的大妈,换来秦海的几声仰天大笑。 他徐徐回头,手臂搂住了陆晓岚的肩膀,暧.昧地问道,“你帮我洗,小心一点避开伤口就行。” 话音刚落,陆晓岚因为羞涩而满脸绯红。没等作出回答,秦海已经弯身抱起她,快速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浴室中,秦海满脸惬意地坐凳子上,尽情享受来自陆晓岚的特别服.务。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他的心情可以这般放松。 想起三亚的那个夜晚,陆晓岚也像现在这样帮他擦背,秦海心里就会感到万分愉悦。 “在三亚的时候…”秦海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三亚…”陆晓岚的声音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结果换来两人的相视而笑。 陆晓岚放下手中的毛巾,从背后拥抱住秦海伤痕累累的身体。她把头搁放在他的肩膀上,贴在耳边轻声细语地问道,“秦海,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比你的安好更重要。” “以前的我太自负,才会被雷子扬利用。”提及雷子扬的时候,秦海的心还会有一丝痛楚。可是被陆晓岚这么拥抱着,似乎所有的伤心都只是过眼云烟。 “离开银鹰,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吗?”陆晓岚含住了秦海的耳垂,喷出的气息温温热热,让他痕痒难耐。“秦海,只要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像普通恋人那样生活,平静地渡过余生。” 期待总是美好的,虽然一路以来历尽艰辛,可是陆晓岚憧憬未来的一切。那种朦朦胧胧的想法,直到今日变得越来越清晰,她希望用自己一切的努力,把秦海从黑暗中拉出来。 “小岚,现在银鹰一片狼藉,我不能离开,也不会离开。”秦海的声音是如此的决绝,甚至不留一点儿机会让陆晓岚反驳。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可是陆晓岚依旧死心不息地劝说,“就当作是我求你,求你离开,和我一起离开海市,好吗?” 她的语气卑微,为了秦海已经顾不上任何的尊严和底线。生离死别太残酷,他们都耗不起,如果未来再经历类似的劫难,她还能有幸逃过一劫吗? 稍微思考片刻,秦海的坚定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岚,我不会离开。” “甚至为了我,也不会离开吗?”陆晓岚搂住秦海的双手,因为用力而手指泛白。 “小岚,别逼我做选择。”秦海掰开陆晓岚的手指,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他的语气无可奈何,却又那么的伤感。“如果我能丢下阿公,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又是这句话… 如果陆晓岚继续争论下去,以他们同样火爆的性格,必定会不欢而散。曾经听说过一句给恋人的忠告,“如果爱对方,你会懂得包容。” 在这段感情中,陆晓岚一直是爱得较深的那方,所以才甘愿作出让步。她默不作声,抢先在秦海之前推开淋浴房的玻璃,安静地离开浴室。 衣服已经湿透,陆晓岚打开衣柜翻了好久,发现昨天江小七只帮她准备了一套运动服。无奈之下,她像往常一样拿出秦海的衬衣,胡乱地脱.掉衣服就往身上套。 转身的时候,差点撞上了一堵肉墙,陆晓岚的脾气也来了,低声吼道,“让开,别挡着我。” “生气了。”秦海肯定地说。 他很清楚陆晓岚的小脾气,每次被惹毛的时候,都会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独自生闷气。其实她也不过是小女人而已,性格再独立坚强,也避免不了这种坏脾气。 陆晓岚不再说话,推开秦海的身体正欲往门外走去。可是下一秒钟,她的脑袋就被某人的右手托住,快速被压在身后的墙壁上。 没等她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亲吻随即落下,一如既往的粗暴,充满秦海式的强势。 秦海的舌尖灵活而火热,就像燃烧的铁棒钻入了陆晓岚的口腔,果断地撬开她紧闭的双齿。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在拼命挣扎,可是慢慢地,已经被对方的浓烈的吻软化,然后倒在他的怀中不能自拔。 两人的舌头几乎要卷在一起,打成死结,让陆晓岚觉得心酸又难受。 可是,这种最简单的表达爱意的方式,却又让她温暖而倍受宠爱。她说过,所有的亲吻都应该虔诚,正如此刻的她和秦海,心中满满的只有对方。 “还生气吗?”秦海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被滋润过的嘴唇,改为捧住她的下巴,不断地挤眉毛浅笑。 缓了缓,陆晓岚才反应过来,毫不留情地弯曲右腿往秦海的膝盖踢过去,“什么时候学会耍无.赖了?” 眼前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下手的力度不轻,还刚好踢中秦海的旧患,换来他几声惨叫,“痛…这次是真的,伤到我的旧患了…” 虽然秦海的底子很好,可是三翻四次伤及旧患,铁马也会磨损。 “再乱说话,我非废了你不可!”陆晓岚五指张开,顺势往秦海的胯下抓过去,“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蛋.疼。” 秦海“……” “果然最毒妇人心,可是你舍得吗?”秦海赔上笑脸,搂住怀中想要逃跑的女人,轻易地甩在床上,语气傲慢,“别想着逃跑,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幼稚!” 话还没说完,秦海已经倒在陆晓岚的身旁,脸容疲惫,语气无奈,“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陪我。” 卧室浅黄色的灯光淡淡地洒在他的脸上,脸颊紧贴着深灰和蓝色相间的床单,倒映出狼眸一般的色调。他的额头被纱布包裹着,伤口的血水也渗出纱布,下巴和脸颊肿了一片。可是脸上的伤没有影响他与生俱来的霸气,相反经过历练和沉淀,像狼一般的忍耐和深沉,在不断地累积和进步。 “我的脸很好看吗?”秦海打了个哈欠,眼皮在不断打架,低头在陆晓岚的脸颊上印下深吻,却久久没有离开。 他的唇总是温热的,能让体内的温度随着深吻而传递到陆晓岚的全身。刚才的抱怨,在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平静和满足。 陆晓岚弯曲成一只小虾米,窝在秦海的怀中,轻轻把他的右手握在掌心。他的心脏就在自己额头的位置上,跳动的声音均匀而有节奏,是那么的真实而动听。“秦海,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离开我。” “嗯,除非我死了,否则这辈子也不会放开你的手。”秦海的表情是严肃而认真的,一点儿也不像在开玩笑。 陆晓岚慌忙捂住他的嘴,咬唇责备说,“乌鸦嘴!” 眼皮已经合上,秦海的嘴唇稍微动了动,然后累得睡过去了。过了很久也没有听到回答,陆晓岚抬头看着熟睡中的男人,忍不住笑了。 虽然秦海睡着的时候眉头紧皱,可是没关系,陆晓岚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帮熟睡中的他抚平。 熟睡中的秦海,是被詹成刚和江小七吵醒的。 奇葩的是,他们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卧室的门口,拼命地忍笑,轻咳,就让美梦中的秦海感到不对劲,然后醒过来。 “你们知道什么是礼貌吗?”虽然对于兄弟之间来说,随意闯入卧室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可是现在床上躺着的除了秦海,还有陆晓岚。 如果需要增加贴切的形容词套在陆晓岚的身上,詹成刚在想,那一定是身材火辣、呼之欲出、让人精神抖擞的完美身材。 秦海对两人的偷.窥行为感到十分不悦,顺着江小七含笑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陆晓岚正趴在自己的身上,本来就不长的衬衣,刚好遮住了她丰.满的臀部。就在这瞬间,他终于忍不住脾气爆发,朝看热闹的两人吼道,“滚,敢再看挖了你们的双眼。”   ☆、170.倾城热恋 陆晓岚是被秦海的吼叫声吵醒的,她揉了揉干涩的双眼,盯着身旁的男人朝门口的方向吼叫,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了?”陆晓岚迷迷糊糊地问道。 秦海连忙拉过一旁的被单裹住她的身体,轻声吩咐说,“没事,晚点我们回家,不在詹少这个鬼地方待下去。” 鬼地方?好歹这套公寓是詹成刚借给他们避难,秦海怎能这么说呢? 可是回家这两个字,落在陆晓岚的心上变得痒痒的。她很久没回去了,有点想念曾经平静的二人世界。 “我先出去,你换好衣服才出来。”秦海吩咐说。 刚踏出卧室,秦海就被迎面而来的抱枕砸中了脑门。他默默地抓起丢回沙发上,然后走到詹成刚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詹少,你的皮痒了吧。” “嫂子的腿不错,不知道摸上去手感如何?”詹成刚还在开着玩笑,完全没有意识到江小七拼命朝他挤眼。 秦海十指紧扣,松了松骨头,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似乎…似乎含着一种警告的意味,“手感绝对一流,你要试试吗?” “试试?你说真的吗?”詹成刚还在玩手机,完全没有意识到下一秒钟,拳头重重地落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在他毫无准备之下痛得人仰马翻。 “海,你什么时候变得不能开玩笑了?”詹成刚痛得直冒汗水,邪恶一笑说,“看来你终于尝到被女人拿下的滋味吧?” “哼…”秦海的心情大好,倒在沙发上,长腿还是忍不住扫过詹成刚裤子,惹来他连声抱怨,“喂…我这套西装可不便宜…” 江小七看着眼前打闹的两人,困扰多日的坏情绪也开始消失。“海哥,事情都办好了,那些东西足以让雷子扬在监狱里渡过余生,可是你确定真的不要找人解决他吗?” “死,太便宜他了。慢慢折磨,直到崩溃,才能解我心头只恨。”踏实地睡了一个晚上,秦海的精神大好,打算今天开始回银鹰处理剩下的烂摊子了。“三叔那边怎样?” 提及三叔,江小七的脸色大变,“估计收到风声,家里没有人,手下说他昨晚半夜潜逃了。” 秦海顿了顿,小声吩咐说,“务必让手下的兄弟去找,免得放虎归山。小七,等会儿跟我回银鹰一趟,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完。” “好。” 当陆晓岚换好衣服走出卧室的时候,商量好的三人已经整装待发,丝毫没有带上她的意思。 “秦海,你要出去吗?”陆晓岚瞄了一眼对自己傻笑的詹成刚,总觉得那份笑容背后有点…诡异。 没等秦海答话,詹成刚已经搂住他的肩膀,朝陆晓岚笑说,“对,现在就出去。” “我…” “你回家准备一下,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以后,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秦海脱口而出,并没有让陆晓岚有任何追问的余地。眼前的男人只作了短暂的休息,就很快恢复到从前那个充满精力而冷酷的他。 雷子扬已被抓起来,眼前的困局已经解除。秦海也自有自己的安排,陆晓岚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属于他们的地方,静静等待归来。 “嗯,我会等你回来。”即使有再多的不舍,陆晓岚也没有开口挽留。她有预感,很快他们就能排除潜伏的危机,相守在一起。 整整一周,秦海都没有在陆晓岚的面前出现过。 刚开始两天时间,陆晓岚总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想念,感觉离开青海的每一天都是痛不欲生的。可是慢慢地,她在两人曾经居住过的公寓里忙碌,很快寻回了那种久别的亲和感。 她把公寓打扫得一尘不染,窗帘也换上了浅黄色的薄纱,让亮堂堂的阳光燃亮整间屋子。暴雨的天气已经结束,炎热的盛夏脚步匆匆地离去,凉爽的秋意为海市蒙上了浪漫的色彩。 秦海每天晚上都会给陆晓岚发短息报平安,内容一如既往的简洁,只有寥寥几个字,“安好,勿念。” 一切安好,在陆晓岚的生命中,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感动和满足。 陆晓岚偶尔也会去逛商场,拿着秦海给他的银行卡,把一切适合放置在家里的东西买回来。小到客厅的摆设,卧室衣柜上的贴纸,大到烤炉和冰箱,所有从前没有时间购置的东西,她都安排得满满的。 劫后余生,让她对生活多了几分感恩,少了抱怨。她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只愿从今天开始,平静地渡过属于他们的每一天。 看着公寓里的必需品一点点地由自己亲手购置,陆晓岚心里有种新婚的感觉,而她就是那个苦苦等待丈夫出差归来的小女人。 衣柜里挂满陆晓岚新购置的衣服,其中包括白色的衬衣,以及秦海喜欢的破洞牛仔裤。衣服都已经洗干净烫平,双手捧着,满满的都是阳光混合薰衣草的味道。 在周末的傍晚,秦海在一片蛋糕的香味中归来。 当他推门而进的那刻,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因为薄纱窗帘也阻挡不了西边的残阳洒落在地板上。陆晓岚正站在烤炉旁,夕阳把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浅金色,朦朦胧胧的,如电影里浪漫而美好的一幕。 她小心地把烤好的柠檬蛋糕取出来,放在餐桌正中间的架子上倒扣,嘴唇边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正是那抹浅笑,把秦海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陆晓岚穿着一件贴身的浅蓝色针织外套,以及修身的运动裤,头发被随意扎成马尾,在脑后轻轻地晃动。 在满屋的香味中,秦海隐约听到陆晓岚哼起了小调。她唱歌五音不全,老是跑掉,可是每次洗澡的时候总要唱完好几曲,才舍得走出浴室。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时候很孩子气,不认输,却又容易坏脾气爆发。但正是她不拘小节的真性情,才让自己欲罢不能。 “回来了?”陆晓岚回头朝秦海投来甜美的笑容,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性感而不乏可爱。 秦海把手中的文件袋随意丢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朝厨房的方向走近,不满地责备说,“小别胜新婚,还以为你看到我会很激动,然后来一个热情的拥抱。” 说着,秦海停住了脚步,站在厨房门口朝眼前的女人张开了双臂。每次都是他站在原地,等候她的投奔,这次也不例外。 一股说不出的感动从心里涌出,陆晓岚甚至来不及摘下沾满面粉的围裙,“扑通”一声扑到在秦海的怀中,狠狠地在他的胸前咬了一口,“终于舍得回来了?不会是在外面养了个小妖精吧?” 不算久的分别,却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想念。秦海把手掌放置在她的头发上,细细地摩挲,就像慈祥的父亲,满脸的柔情,“你就是我的小妖精,都快要折腾不起了。” “是吗?”陆晓岚咧嘴笑了,那份发自内心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快尝尝我刚烤好的蛋糕。” 说着,她扯住秦海的手往餐桌的方向走去,掰了一大块蛋糕就往对方的嘴里塞。 “烫…”秦海的眉头轻皱,可是陆晓岚并没有理会他的抱怨,逼着把蛋糕吃下去。“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回来,是江小七告诉你的吗?” 陆晓岚心情大好,拿起一大块蛋糕往自己的嘴里塞,声音模糊不清地说,“明知故问,我重金收买了小七,让他每天盯着你,免得让小妖精勾走了。” “事情都处理好了。”秦海简单地交待说,当然中间省略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艰辛和困难。还好上天总是公平的,即使被曾经最信任的人背叛,但他的身边还有詹成刚和江小七这两个真正的好兄弟。 陆晓岚对银鹰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只关心分别前秦海说过带她去的地方。“你那天说过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什么时候去?” “东西收拾好了吗?”秦海轻轻地撩开几根粘在陆晓岚唇边的发丝,笑着问道。 “准备好了。” 秦海又掰了一块蛋糕,一边吃一边提议说,“你还有十分钟时间准备,飞机在一小时以后起飞。” “啊?”陆晓岚吓得满嘴蛋糕都吐出来了,“十分钟绝对不够时间收拾?而且机场离这里四十分钟车程,你怎么来得及?” “没关系,你把护照和人带上就行。”秦海掏出手机看时间,然后催促站在原地发呆的陆晓岚说,“你还有九分钟。” “九分钟,疯了!”陆晓岚朝卧室狂奔而去,然后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秦海悠闲地坐在餐桌旁,若无其事地品尝新鲜出炉的蛋糕,心情十分舒畅。“嗯,蛋糕烤得不错,就是酸了点。” 十分钟后,陆晓岚提着自己的旧背包,哭笑不得地站在公寓门口,“走吧,再不出门口就来不及了。” “没关系,我飙车很快。”秦海淡定地回应,事实也是如此,原本四十分钟的车程,让他飙到一百五十码,二十分钟就达到了机场。 走在拥挤的海市机场里,陆晓岚接过秦海递给她的机票,才发现这次的目的地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newyork(纽约)。   ☆、171.太平洋的彼岸 登机后,陆晓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去纽约干什么?” “去探望阿公,他昨天醒过来了,主治医生是秦朗帮我联系的。”秦海云淡轻风地描述,其中遇到的曲折和折腾,他却只口不提。 秦朗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陆晓岚的生活中,那次的匆匆离别,造成了她此生最深的愧疚和遗憾。她一直不敢联系他,只因害怕听到他受伤的声音,以及强颜欢笑下的无奈。 微微叹了一口气,陆晓岚轻声问道,“秦朗…他还好吗?” “挺好的,听说最近交了个女朋友,如果相处下来感觉对了,明年会订婚。”秦海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本书,靠在座位上开始阅读。 订婚? 对于陆晓岚来说,这个消息是意料中的事,却又有那么一点儿的揪心。或许她是自私的,虽然不爱秦朗,却又贪恋他的温柔和成熟。离别时,他曾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许下专属于她的承诺。 “小岚,如果受到任何委屈,我的肩膀永远留给你。” 心中有一点失落在荡漾,陆晓岚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浮现起秦朗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朗,如果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会为你高兴。 有秦海陪在身边,即使处于颠簸的飞行旅途中,陆晓岚也能安稳入睡。迷迷糊糊之中,她睡过去了;恍惚间,她又醒过来,发现秦海还在看书。 “秦海,你在看什么?”陆晓岚把头搁放在秦海的肩膀上,声音慵懒而温柔。似乎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性格温和了不少,不再老是朝着眼前的男人发脾气和吼叫。 有些时候,她甚至觉得两人就像一对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稍微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内心的所想。不知几十年以后,她是否还能像今天这样依靠在心爱男人的肩膀上,静静地陪他看书。 “追风筝的人。”秦海翻了翻书页,下意识把书本往陆晓岚的方向挪近一点,“故事写得挺好,你有空也可以看看。” 陆晓岚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脱口而出,“为你,千千万万遍。” 这是《追风筝的人》最经典的对白,其实她想说的是,为了秦海你,即使受尽千万遍劫难,我也心甘情愿。需要的,只不过是你能坚守在原地等待。 秦海笑了,眼眉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眼睫毛轻轻颤动。这是陆晓岚最喜欢的样子,没有一点儿的冷傲,就像她梦中那个有着温暖臂弯的男人,只不过是她深爱着的一个普通人。 剩下的书页不多,陆晓岚睡意全无,干脆倚靠在秦海的身上陪他看书。他看书的速度很慢,细嚼慢咽,而陆晓岚却喜欢一目十行。可是她会跟随对方的节奏,故意放慢速度,甚至同一页看好几次,等待他主动翻页。 外面的光线被挡阳板隔断,昏暗的灯光影在他们贴在一起的下巴和额头上。看着看着,发丝上淡淡的橘子香味吸引了秦海的注意,目光也情不自禁从书本上挪开,落在陆晓岚小巧挺直的鼻翼上。 机舱开了暖气,温度很足,陆晓岚的鼻尖都渗出了汗水。秦海忍不住低下头,轻轻把上面的汗水吻走,然后换来怀中女人爽朗的浅笑声。 “想不到你喜欢看书。”陆晓岚把左手的中指塞到嘴里咬,这是她的坏习惯,无聊的时候总会重复这个小动作。 秦海很讨厌这个坏习惯,每次看到都会恶狠狠地把她的手指打开,“在你的心中,我就不像一个喜欢看书的人?” 小说让陆晓岚翻到了最后一页,再次阅读的心情依旧伤感。抬头对上秦海的双眸,倒映出自己含笑的脸容,“在我的印象中,你除了喝酒、抽烟就是打架。刚才发现你在看书,感觉怪怪的。” “我在纽约住了三年,睡不着的时候就看书,结果没翻到第三页就睡过去了。一本小说看了三年,今天终于看完了。” 秦海真是奇葩,不过这才像他的性格,因为陆晓岚无法想象有一天,他能像秦朗那样安静地待着。只是这本小说的结局太悲伤,让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小岚,准备下机了。”秦海打开了挡阳板,指着窗外密密麻麻的建筑说道。回国一年多,他想不到自己还会回到这个生活了三年,却没有一点儿归属感的城市。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离开机场,他们并没有前往预定的酒店,而是被一个叫做司徒的男人送到市区的医院。 病房里。 秦海走到床边,双手插袋静静地盯着躺在病床上的陈鹰明,许久才浮起一丝笑意,“看起来脸色不错。” “哼,死不了。”陈鹰明的脸色苍白,可是看起来精神确实不错。也许是陆晓岚的错觉,总觉得这次见面,他看自己的目光也不一样了。 正在这时,身穿白色护工服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碗特腾腾的白粥,看到秦海和陆晓岚站在一旁,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道,“阿叔,这是你的儿子和儿媳吗?” 话音刚落,陈鹰明立刻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他从前给人的感觉都是笑里藏刀,阴冷可怕。可是此时此刻,陆晓岚感觉他更像一个迟暮的普通老人,孤单却又顽强。 “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不死管不着,管不着咯…”陈鹰明撑着床沿想要坐起来,陆晓岚见状连忙过去扶起他,顺手接过护工手上的煲粥,放置在嘴边轻轻吹起,然后往他的嘴边送。 陈鹰明愣了愣,才下意识地张嘴吃粥,表情似乎有点伤感。他最近的胃口不太好,但这一顿是他自入院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 “我活了大半辈子,只有两次是躺在床上让人喂粥的。第一次是伤重被阿海妈妈救起的时候,还有现在。”陈鹰明的双眼布满血丝,似乎想起了一些不愿意回首的往事,“海,最近我总是梦见你妈,她问我你好不好,说在下面很寂寞…” 话还没说完,秦海皱眉劝说,“阿公,病好以后我会接你回海市,别想太多。” 轻轻地摇头,然后叹气,陈鹰明盯着陆晓岚的衣领,冷不防问了一句,“小岚,你的项链呢?” “项链?”陆晓岚下意识往脖子上一摸,发现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她不想说谎,坦白道,“我堕海的时候,弄...弄丢了…” 说完,陈鹰明陷入了沉默当中,脸色不太自然,过了很久才把手伸进枕头下面乱摸一番,最后掏出项链塞到陆晓岚的手中,苦笑着说,“就当送给你的见面礼,本来这两个十字架吊坠是一对的,当年我拆开把小的送给阿海的妈妈。说来也好笑,我们这些人特别信命,这项链是我年轻的时候,一个大师给我的,说能保平安。” “阿公,我不能接受…”陆晓岚受宠若惊,连忙推开,“这是你保平安的贴身物件,我不能…” 陈鹰明沉下脸,朝秦海吼道,“海,教一下你的女人,长辈送出的东西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秦海笑了笑,接过陈鹰明手中的项链帮陆晓岚戴上,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吩咐说,“还不赶快谢阿公。” 冰冷的金属项链贴在陆晓岚发烫的肌.肤上,让她感到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一次陈鹰明是真正接受了她。虽然从前有过不愉快的相处,可是爱一个男人就应该爱得彻底,包括他身边所爱的人。 “谢谢你,阿公。”陆晓岚的心里泛起了小感动,是爸爸离去以后久违的父爱的感觉。如果陈鹰明不是银鹰的老大,他也没有把位置传给秦海,或许他们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远离所有的是非和报复,该有多好。 身体刚恢复,陈鹰明也感到累了,重新躺回床上,温浅的目光落在秦海的身上,淡淡地说,“看到你们,就会想起当年的自己和你妈妈,也曾这么年轻过、追逐过。” “阿公,好好休息。身体恢复了,我再接你回海市。”秦海细心地帮陈鹰明扯了扯被单,语气温和得就像孝顺的儿子。这是陆晓岚未见过的一面,原来他并非对待所有人都如此冷漠,高傲只是掩盖内心寂寞的伪装而已。 离开医院,还是司徒负责接送。他的话有点多,性格跟江小七很相似。结果陆晓岚还没开口询问,秦海已经在一旁打趣说,“司徒,这么久不见,你跟小七一样话多。” 司徒和江小七认识?难道他们是好基友? “嫂子,我是小七的表哥,到纽约这边好几年了。”司徒解析说,笑的时候眼角尽是皱纹,看上去约摸有四十岁。“对了海哥,我帮你订了后天的机票去拉斯维加斯。兴致来了,还可以去登记结婚,有护照就行。” 登记结婚?陆晓岚心头一颤,用期许的目光望向秦海,结果换来一句泼冷水的话,“司徒,我准备入股那边的赌.场,这次是来谈生意的。” “谈生意也可以顺便结婚。”司徒的性格果然和江小七很像,总是喋喋不休,似乎比自己结婚还热情。 秦海只是笑笑,没有继续说话。他望向窗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声吩咐说,“司徒,你在这里停车,我们走路回去就行。”   ☆、172.生活的痕迹 眼前就是纽约的中央公园,秋高气爽,满地的黄叶铺垫成油画般唯美的道路。下了车,秦海接过陆晓岚手中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沿着小路慢悠悠地散步。 这是陆晓岚第一次出国,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因为有秦海的陪伴,微凉的空气吸入心肺都是暖暖的,充满浪漫和爱的味道。 秦海腿长,走路比较快,通常情况下陆晓岚需要小跑才跟得上。可是她顾着看四周的风景,走走停停,眨眼功夫就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腿长了不起吗?简直把我当透明了。”她赌气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来,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黄叶,心情有点说不清的郁闷。坐了十几分钟,她还是按耐不住打电话给秦海,但掏出手机的一刻,却被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抢过去了。 “宝贝,快把手机还给阿姨。”身旁黑头发黄皮肤的年轻女子,说出了温柔而熟悉的乡音。陆晓岚寻声望过去,发现她抱住一个可爱的小宝宝,面带歉意地朝自己笑了笑。 小孩子的笑容总是甜美可人的,陆晓岚忍不住伸出手指,很快就被宝宝握在掌心,“好可爱的宝宝,多大了。” “刚好十一个月。”年轻女子笑着问道,“要抱一下吗?” 宝宝似乎很喜欢陆晓岚,伸出双臂朝她投来天使般的笑容,“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嘴角晶莹的口水缓慢地落下,十分讨人喜欢。 陆晓岚满怀欢喜地抱起宝宝,把他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心里有种快要融化的感觉。“你们是海市人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边探亲,再玩一个月就回去了。”年轻女子很热情,难得在陌生的地方遇到家乡的人,笑得眉毛都弯起来了。“你一个人吗?” 阳光下,宝宝的笑容越发明媚,被秦海丢下的坏心情也逐渐好起来。她让宝宝站在自己的膝盖上,穿着浅蓝色袜子的脚掌在不断跳跃,惹来陆晓岚银铃般的笑声。 “我和男朋友一起来,结果走丢了。”话音刚落,秦海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他今天穿着深灰色的风衣,看起来干净而温和。 “怎么就走丢了?真笨…”秦海快速走近,才最终发现陆晓岚的手中抱着一个小宝宝,脸色大变,后退了几步,神色慌张地问道,“这是…谁家的宝宝?” 陆晓岚把宝宝举起,提议说,“在公园遇见的,你要抱一下吗?” 秦海的脸上还是第一次流露出怯慌的神色,再次后退了好几步,才坚决地回答,“不,我很怕小孩子,你快过来,我们要回去了。” 一米八五的男人,遇到小孩子会如此惊慌,实在让人哭笑不得。陆晓岚逗玩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把宝宝还给妈妈,然后告别离去。 “秦海,你为什么不喜欢小宝宝,他很可爱不是吗?”陆晓岚死心不息,继续追问。 说起小宝宝,秦海的脸色就会不自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身旁的女人回答,“我讨厌一切不受控制的局面,尤其是小屁孩,动不动就哭烦死了。” “可是小宝宝也会笑,不是经常哭。”陆晓岚的心凉了一截,心情也变得低落起来,“如果是我们的小宝宝,你也不喜欢吗?” 走在前面的秦海停住了脚步,回头的时候皱起了眉头,用习惯性教训别人的语气回答,“小岚,没有如果,我一直很小心不是吗?而且我们两个人好好的,不需要小孩子来搀和。” 面对这样的回答,让陆晓岚无言以对。她清楚秦海的脾气,说一不二,每次都只能委屈自己去包容。 然后,陆晓岚在回公寓的路上都保持沉默。她的心不舒服,可是这里根本没人可以倾诉,也没人能理解自己心中的郁闷。 在公寓附近的高级餐厅,他们像贵宾一样被服务生伺候着。价格不菲的菜色、一流的用餐环境,以及浪漫而动听的小提琴曲,在陆晓岚的心中,还不如海市旧公寓的一碗素面。 “你气消了没有?”回到公寓,秦海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陆晓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跟我说,别一整晚板着脸,就像我欠你似的。” 卧室的桌面上,摆满了秦海给陆晓岚准备的衣服和首饰。他知道她不喜欢逛街,下飞机前已经让司徒按照尺寸准备好一切,可是眼前的女人偏不领情,洗澡以后还是换回自己的旧t-shirt和运动裤。 “很满意,谢了海哥。”陆晓岚甚至没有打开袋子看一眼,爬上床抱住被子就要睡觉。 结果,被冷在一旁的男人终于忍不住脾气爆发,把她从被窝里拉出来,严声警告说,“陆晓岚,心里不畅快地说出来,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的?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秦海最见不得女人的冷暴力,如果有什么不满和误会当面说清楚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女人总喜欢男人猜心,猜错了还不满意,然后发脾气。 陆晓岚粗鲁地抢回被单,一个翻身又钻到被窝里,晦气地扔下一句话,“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忍不了就别忍,小心憋坏。” “大概这段时间把你宠坏了,才会如此任性。”秦海叹了口气,拿过一旁的干毛巾,再次把陆晓岚从被窝里翻出来,让她趴在自己的大腿上,教训说,“头发还没干不要睡觉,很容易感冒。” 大概所有女人都是这样,很容易生气,却又很容易消气。陆晓岚任由秦海帮她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抱怨说,“你该收敛一下自己的火爆脾气,看着就心烦。” “跟在我身边时间不长,你的脾气倒长了不少。以前什么都听我的,现在稍微教训几句,就赌气不说话,把我冷落,非要让我低声下气哄你才行。”抱怨写满了秦海的脸,可是陆晓岚知道,他的心里其实是爱自己的,虽然那三个字一直没说出口。 头发擦干了,气也消得差不多,陆晓岚终于可以重新钻入被窝里倒时差。可是位置还没捂暖,秦海邪恶的大手已经伸了进来,邪魅地笑说,“今天这么早睡?” “嗯,累了。” 秦海沉默的同时,手指已经快速把她的贴身衣服解开了,温热的嘴唇含住她的耳垂,声音是不容拒绝的强硬,“你欠我的,今晚要加倍偿还。” 陆晓岚“…..” 下一秒钟,她的秘密基地已经被占领。远离海市,以及那些扰人的烦忧,他们之间的欢愉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默契。 在到达顶峰的那刻,陆晓岚甚至有种浑身被抽干的幻觉。秦海紧紧地抱住她不断发抖的身体,灵魂久久也不能归位。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秦海带着陆晓岚几乎走遍了整个纽约。 纽约的繁华是海市无法比的,曾经的足迹让陆晓岚感受到曾经的秦海是如此的孤独。就像远离了同伴的一头狼,在陌生的城市哀伤地生活和沉淀。 “刚来纽约的时候,我的英文不好,日常的交流都成了问题。然后我想到一个好方法,就是到酒吧打工,一切从头学起。”秦海回想那三年的生活,心里难免感到唏嘘。其实刚回海市的那段时间,他反而很挂念纽约的繁华,以及那种可以麻痹自己意志的颓废。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陆晓岚。反正缘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即使她长得不漂亮,也没有女人应有的柔情似水,却总能吸引秦海的注意力。兜兜转转,他们分分合合,却还能走到现在,也算是命中注定的纠缠。 “在想什么?”看到陆晓岚望着湖面发呆,秦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 秋风把陆晓岚的发丝吹起,一寸一寸随风飞舞,让她看起来安静又迷茫,“没什么,只是想念我的爸爸了。” 陆晓岚很少在秦海面前提及自己的家人,甚至关于邹阿姨和小雨的事情,也是不能说的秘密。 “好像你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对于秦海来说,虽然年幼丧母,可是身边还有比亲生父亲还疼爱自己的陈鹰明,也有如手足般情深的江小七和詹成刚,以及同父异母的秦朗。而在陆晓岚的世界里,除了远在他乡的邹阿姨和小雨,身边就只有秦海。 如果那个女人还活着,还会认得自己吗?如果还有机会见上一面,作为女儿的她又应该说些什么呢?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两个字就是“如果”,可是偏偏所有人都喜欢假设。如果陆晓岚的爸爸没有去世,她的妈妈应该不会改嫁,然后受不了继父的虐待丢下她离开吧? 曾经的陆晓岚早已习惯了这种独身寡人的生活,可是随着年月的逝去,那种对家的渴望日益剧增。昨天她在小公园跟小宝宝见面以后,一整个晚上都在做梦。 梦里看到她和秦海结婚了,生了一对可爱的儿女,过着现在对于她来说遥不可及的平淡生活。记得秦朗说过,如果跟着秦海,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像个普通女人那样生活,可是她偏偏选了这条路,一路过来是如此的艰难和无奈。 “走吧。”入夜的天微凉,秦海离开长椅离去。走了没几步,又回头看看依旧坐在身后发呆的陆晓岚,向她伸出了右手。 “嗯。”生活的轨道总是充满意外和惊险的,但庆幸他们还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充满激.情的旅程,总是浪漫而难忘的。在第三天下了飞机到达拉斯维加斯的时候,秦海驾车带着陆晓岚到了一个地方,几乎改写了他们之间的命运。   ☆、173.不可触及的底线 “教堂?”陆晓岚看着眼前颇具历史的教堂,心中充满了疑惑。偷偷瞄了身旁的秦海一眼,发现他的表面一切如常,根本不像虔诚的教徒。 何况今天不是周日,应该没人来礼拜吧? 秦海牵起她的手,浅笑着解析说,“这次的合作方在这里举行婚礼,礼貌上我应该去祝贺。” 陆晓岚这才恍然大悟,跟随她的脚步往教堂走去。 原以为这次的合作方是碧眼黄发的老外,见面才知道是地地道道的海市人。秦海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来,向陆晓岚介绍说,“新郎叫陈敬宏,家族是做酒店生意的,是荣县的隐形富豪。” “新娘长得很漂亮。”陆晓岚的目光从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身上扫过,然后落在一旁的女人身上。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新娘的侧脸。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婚礼,远远望着那抹浑身散发着幸福感的身影,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站在神父前的女子体态轻盈,长发及腰,镶满碎钻的拖尾婚纱足有三米长。身旁的男人大概就是秦海口中所说的陈敬宏,看上去约摸三十岁,中等身材、发线后移。 两人在外貌看来,一点儿也不相称。可是新娘羞涩的笑容,也掩盖不住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有那么一瞬间,陆晓岚很羡慕台上的两人,能在亲友的见证下虔诚地宣誓、结为夫妻。 陆晓岚很喜欢这种西式的婚礼,誓词是相爱的两人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无论生老病死,富有或贫困,都会忠诚于对方,直到死亡把两人分开。 “在教堂举行婚礼,很浪漫。”陆晓岚揽住秦海的手臂,贴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结婚似乎离他们很远,可是丝毫没有影响她对婚姻的幻想。在每个女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穿着婚纱走进教堂的梦,梦里自己永远是最漂亮耀眼的女主角。 温馨浪漫的场景并没有换来秦海任何的感性,他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取笑说,“结婚只不过是一种形式。” “不解风情。”陆晓岚小声责骂说,目光重新回到宣誓完拥吻在一起的夫妻身上,心里的小感动慢慢渗出内心。 婚礼形式完毕后,秦海和陆晓岚在教堂外的树下等候,准备与主人家告别后离去。 远处传来一片喧哗声,身穿纯白婚纱的新娘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教堂门口,转过身高举起手中的玫瑰花束,然后用力往后扔。 也许是新娘子够强悍,力度大得把花束扔到站在远处的陆晓岚脚下。她笑着弯身拾起玫瑰花,想要交换给对方,却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男声,“秦海,你这小子还不赶快求婚。” “陈总,新婚快乐。”秦海毕恭毕敬地祝贺道,以他的性格很少会用这种尊敬的语气与别人打招呼,看起来对方的来头可真不小。 生意经从来不是陆晓岚喜欢参与的,她傻傻地捧着花束站在树下,一时之间显得不知所措。新娘和一帮姐妹往她的方向走来,在场的都是中国人,沟通毫无障碍。 “美女,恭喜你!下一个结婚的就是你了。” “你男朋友长得好帅啊。” “就是就是…等会儿介绍给我们认识吧。” “你傻掉了,说不定他们等会儿就去登记结婚,你没机会了。” 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吱吱喳喳说个不停。陆晓岚笑而不语,偷偷瞄了秦海一眼,发现他正朝自己的方向望过来,脸带微笑。 然后,说个不停的女人又是一番花痴般的赞美和感叹。 好不容易摆脱这帮烦人的女人,秦海带着陆晓岚离开了教堂。她的手中还握住刚才拾起的花束,幽幽清香扑鼻。 “你喜欢花?”秦海的心情大好,没有可以飙车。这次的拉斯维加斯旅程,司徒安排好一切以后,并没有跟着过来。 陆晓岚用手指拭去玫瑰花瓣上的水滴,许久才回应说,“总比没有好,还记得我人生收到的第一束花,是去年生日的时候小七送的。那小子平时大大咧咧,可心思还是挺细密的。” “我怎么闻到抱怨的味道。”秦海笑着问道。 浅笑了几声,陆晓岚没有继续说话。像秦海这么强势的男人,又怎么懂得小女人的心思。虽然她身上的衣服都是他送的,但不过是让司徒去准备而已,更何况是亲手挑选鲜花送给她。 “下车吧。”秦海把汽车停稳,催促说,“把护照戴上。” 眼看四周并没有酒店,陆晓岚的英文不是太好,可是隐约看到前方类似小商店的门口挂着一个英文指示牌“(婚姻登记处)”。 “秦海,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晓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带我来婚姻登记处干什么?” 秦海扯住她的手,不慌不忙地说,“你想结婚,可以的,几十美元的手续费而已。” 被扯着走了几步,陆晓岚才反应过来,连忙甩掉秦海的手,脸色越发阴沉。远处的英文单词扎在她的眼里,然后变成了讽刺。 “那天司徒提议我们到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的时候,你不是显得很期待吗?”秦海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似乎对陆晓岚的大惊小怪觉得意外。 站在原地沉默足有十分钟,陆晓岚拒绝说,“秦海,我不去。” “结婚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为什么不去?”秦海无奈地回到陆晓岚的身旁,再次牵起了她的手,好言相劝说,“别玩了,登记完我们还要赶去酒店。” 从没想到,自己的婚姻像儿戏般决定;也不曾想过,秦海对婚姻的虔诚是如此的浅薄。陆晓岚再次把手抽回来,语气一点点地变得阴冷,“秦海,你是真心想和我结婚吗?” “你希望的,我做到了,还不够吗?”秦海显得不耐烦,眉头早已皱成了川字,“你总是抱怨我不去猜你的心思,现在猜到了,又在耍脾气,你究竟想我怎么做才满意。” 冷笑几声,陆晓岚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似的,“回去酒店吧。” “那你到底要不要结婚?” 陆晓岚把复杂的目光从秦海的身上收回来,淡淡地说,“秦海,虽然我很想和你结婚,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可是婚姻是虔诚的,而不是你因为要哄我,而随便作出的决定。由此至终,在你的心底都没有计划过我们的将来,即使结婚了,和现在有却别吗?” 秦海被激怒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用一种埋怨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女人,不紧不慢地反驳说,“为什么女人就喜欢这些形式上的东西?经历了这么多,我们还能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婚姻是永恒不变的承诺,而非秦海口中所谓证明关系的方式。这个肤浅的道理,聪明的他却读不懂。 而陆晓岚,也不打算解析。 “其实在这段感情之中,你很自私,只是不肯承认而已。抚心自问,你做事之前会顾及我的感受吗?”陆晓岚的抱怨落在秦海的耳中,成了一种莫大的讽刺。 他捏住陆晓岚的手腕,力度大得惊人,声音也高了几个分贝,“陆晓岚,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从未试过对一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对你的任性却一次又一次地包容,难道还不能满足你吗?” “在你未来的规划里,除了银鹰,还是银鹰。那你什么时候想过我们的将来,有没有想过要与我组织一个普通的家庭,远离那些打打杀杀的生活,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陆晓岚的语气卑微得如同拉斯维加斯阳光下的尘埃,落在眼里,很快成了温热的泪水。 可是,她不能哭。因为她是陆晓岚,秦海的女人。 “我说最后一次,不要逼我选择。”秦海的忍耐已经触及他的底线,如果再继续争吵下去,场面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陆晓岚叹了口气,转身往汽车的方向走去,有种心如刀割的痛。他们的爱情充满太多的无可奈何,而她总是夹在期望和秦海的选择中痛不欲生。她尝试过争取,可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坚决而冷漠的,因为他的人生规划中,银鹰、兄弟永远凌驾在她之上。 阴沉一张臭脸,秦海用力关上车门,依旧气在心头,“你想要什么,说清楚再走。” “我要的,你给不了。”陆晓岚靠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那束玫瑰花,刚才在教堂看到的温馨一幕,变成了嘲笑和讽刺自己的画面。她从未试过如何讨厌秦海的自以为是,为何他总喜欢把主观认为的事情,加在她的身上? 秦海手执拳头,狠狠落在方向盘上,声音已经透露出他极端的愤怒和不耐烦,“我还有什么不可以给你的?钱、名誉还是地位?甚至连结婚我都可以答应你,怎么还不满足?” “我要你离开银鹰,想普通人一样生活,可以吗?”陆晓岚的声音是经过压抑的哀伤,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对方坚决的回答却再一次伤痛了她的心。 “小岚,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这样不可以。”秦海收回了怒火,表情显得无奈,“别逼…” 陆晓岚的唇边扬起了一抹苦笑,自嘲说,“别逼你做选择,对吧?秦海,我有时候也想做一个小女人,无需坚强,累了就靠在心爱男人的怀里撒撒娇,什么也不用想。可是我不能,因为你一天还在这个位置上,我都会为你担惊受怕。等待太久,我会感到身心疲惫。” 她的心很痛,还记得秦朗经常对她说,女人无需装得太坚强,累了就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歇歇。下班回家准备好晚饭,周末约上三五知己逛街购物,过一些轻松自在的生活。 可是作为秦海身边的女人,不敢与身边的人深交,就连上街都得小心翼翼,生怕遇上仇家,会横尸街头。这种日子过久了,陆晓岚会疲惫不堪。 先是错愕,然后是饱含无奈的沉默。秦海不再说话,发动汽车离去。陆晓岚说得没错,她想要的无非是最简单平淡的生活,唯独这样是他给予不起的。 陆晓岚不喜欢穿秦海给她准备的名牌衣服和昂贵首饰,因为那些价格不菲的物品,总会不断提醒她生活的现实和无奈。 离开银鹰,似乎已经成为他们不可触及的话题和底线。每次谈及这个话题,无论是秦海还是陆晓岚,都不能冷静地讨论。她从未试过如此讨厌银鹰,以及他口中不能丢下的兄弟。 回到酒店,他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在纽约的时候,冷战已经发生过,脾气同样倔强的两人,谁也不愿意先低头。 这天晚上,陆晓岚早早就睡了。夜半醒来的时候,发现秦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搂住自己的腰睡觉,只丢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她的心情有点失落,毕竟秦海是男人,怎能这么小气,惹她生气了还不主动哄的道理? 天亮之际,秦海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到约定的地方与陈敬宏商谈赌场入股的事情。他把厚厚一叠现金放在梳妆台上,背对着陆晓岚提醒说,“估计我很晚才回来,钱放在这里,你喜欢去逛街或者到场子里玩几把都可以。”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装睡? “我们什么时候回海市?”陆晓岚很讨厌这里,短短两天的时候已经与秦海争吵了两次,难道她与美国八字不合么? 秦海穿上修身的悠闲西装,整个人显得成熟而沉稳。他背对着陆晓岚,沉默许久才回应说,“你这么想回去吗?” 问非所答! 一夜冷战,秦海变了个人似的,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亲吻陆晓岚才离开。冷漠的背影看上去很陌生,就像初相识时的那个男人。 他生气了吗?该生气的是她才对,男人小气的时候比女人更可恶!陆晓岚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不知道是身体累了,还是心累了,直到秦海的身影消失在奢华的房间里,陆晓岚才如梦初醒,愣坐在金黄色被单的大床上,若有所思。   ☆、174.谁能明白我的心 生理时钟一向准时的陆晓岚,吃过早餐以后辗转反侧睡不着,干脆起床换好衣服到酒店的赌.场四处闲逛。旧背包里还放着秦海留下的现金,心情不好的女人,当然需要挥霍一下,以解心头心中的怨恨。 在途径玩二十一点的赌.桌时,陆晓岚看到人不多,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她把全部现金换成筹码,无所事事地玩起来。 她的运气不错,赢的居多,但每次下注都不大,意在消磨时间。 “请问你是中国人吗?”一把爽朗的男声在陆晓岚的耳边响起,说话的语调怪怪的,一听就知道是abc。陆晓岚回头望过去,才发现一直坐在身旁的年轻男子正向自己搭讪,“我叫sam,来自加州。” 陆晓岚随意回了一句“hello”,然后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扑克上,丝毫没有继续客套的意思。sam一直面带微笑,简单的浅蓝色衬衣和牛仔裤,让这个来自加州小麦肤色的男人有种沐浴阳光的感觉。 “让我猜猜,你来拉斯维加斯是度假的。”与赌.场浓妆艳抹的女人不同,眼前的女人身穿简单的针织衫和牛仔裤,可是身上的那份沉稳和冷漠很吸引人。“我今天的运气不太好,输了几千块。” 陆晓岚头也不回,冷冷地说,“我的金主晚点回来,他不喜欢我和陌生男人搭讪。” 一句说话,让sam哑口无言。想不到外表如此冷漠清纯的女人,竟然是出来卖的。他有点不相信,忍不住调侃说,“那陪我一晚多少钱?” “一万美金陪一个晚上,少一块都不行,我看你还是搭讪其她女人吧。”陆晓岚不屑地回答,可是对方并没有因为她的责骂而闭嘴,反而对她越来越感兴趣。 赌.场里的灯光明亮,让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饿了或者口渴,会有服务生把食物和饮料送上,所以直到晚上九点半,陆晓岚感到腰椎酸软,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玩了一个下午。 小赌怡情,跟在秦海身边这么久,这个肤浅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陆晓岚把筹码全部兑现后,发现自己赢了五千美元,心情也舒畅起来。sam看到她要离开,也慌忙跟随身后离去。 赌.场的娱乐设施齐全,酒吧的气氛更是嗨到极点。 钢管女郎在台上尽情地演出,台下的观众尖叫声不断。拉斯维加斯是一个让人迷醉的地方,在这里可以让你忘记所有的烦恼,沉浸在灯红酒绿的世界,不分白天黑夜,尽情地沉.沦,然后迷失。 陆晓岚在角落的小圆桌旁坐下来,点了一支红酒自斟自饮。这里的热闹与她无关,躲在角落里尽情地把人生百态尽收眼底,似乎成了她余下的消遣。sam冤魂不散地跟着她,二话不说坐在她的身旁,招手让服务生送来一只空酒杯,毫不客气地陪喝酒。 “喂,这酒是我点的,你爱喝自己付钱去。”陆晓岚毫不客气地苛责说,抢过sam手中的酒杯,结果红酒洒了一身,纯白色的打底衫也染上了棕红色的液体。 sam愣了愣,很快又恢复了招牌式的笑容,“你看上去心情不好,失恋了?还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当你的树洞。” 原本的满腔怒火,因为sam的一句话而停止爆发。就连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看得出自己不开心,而秦海呢?一大早就离开了,甚至不曾过问她是否气消。 “小姐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是心理医生,喜欢和不同的人聊天。”sam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陆晓岚,但上面都是英文字,她只认得sam.luk应该是对方的名字。 sam朝她拼命挤眼,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样子看上去有点滑稽。 陆晓岚把刚才抢过来的酒杯重新放回去,并给他斟满了红酒,苦笑着说,“那今晚陪我喝酒吧,听说醉了就可以把不开心的事情忘记,我倒想试试。” “行,明天是我度假的最后一天,今晚不醉无归。”sam轻轻晃动手中的酒杯,嘴角的笑容爽朗而干净,就像加州万里无云的晴空。 酒精确实是忘记忧愁的最佳良药,原本陌生的两人,喝了酒以后话特别多,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你真的拒绝了你男朋友结婚的提议?”sam喝得有点多了,靠在沙发上,感到脸颊火辣辣的。 陆晓岚傻傻地笑了,重新把酒杯斟满,然后高举在半空中,心情却畅快无比,“去他妈的结婚,那都是男人的谎话。我陆晓岚没有了男人也可以活得潇洒自在,今晚回去甩了他怎样?” “晓岚,你是个女汉子。”sam忍不住仰天大笑,然后换来服务生结账。“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陆晓岚的脚步漂浮,手指落在sam的眉心,笑嘻嘻地回答,“我住海市,你要买机票送我回去吗?” 没走出几步,她差点撞在路人的身上。脱口而出的英文半刻钟才消停,sam连忙扯住她的手腕往外跑,“别在酒吧闹市,我打不过哪些鬼佬。” 两人穿过拥挤的酒吧和阴暗的走廊,然后来到大街上,一直沿着灯光璀璨的马路跑了很久,直到双腿发软,才最终停下来。这种情景,让陆晓岚想起了今年春节,秦朗和她在河边放烟火,结果被巡警发现了,两人沿着马路狂奔的情景。 “你跑得真快,是运动员吗?”sam取笑说,脸上的笑容依旧。 陆晓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顾形象地坐在马路边,拼命地捶打跑得酸软的小腿,“老了,累了,跑不动。” “累了?那我陪你坐坐。”sam一屁.股在陆晓岚的身旁坐下来,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过去,发现拉斯维加斯的夜空,除了永不落幕的霓虹灯,还有明亮的星光。 陆晓岚呆望星空,自言自语地问道,“sam,如果心爱的女人要求你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你会答应吗?” “为什么要放弃?如果她爱我,不会要求我为她牺牲些什么。” 叹了一口气,陆晓岚的语气越发伤感。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她的心情起伏很大,感性的自己太让人讨厌。“如果你的工作很危险,随时可能危及性命,你的爱人要求你放弃,你愿意吗?” “如果现在的工作会危及自己的性命,我会果断地放弃。因为我不会让所爱的女人担惊受怕,只希望每天都可以看到她的笑容,甜甜的笑容。”sam说着,露出了伤感的表情。刚才陆晓岚的一番说话,似乎触及了他心底不愿回首的往事,以及回忆中那个等不及离去的女子。 拉斯维加斯的夜晚是如此的璀璨,热闹得让人觉得伤感也是一种罪过。陆晓岚靠在电灯柱上,络绎不绝的人群从身边走过,或作短暂的停留,最终还是顺着人潮远去。 大起大落之后的宁静,反而让陆晓岚觉得心慌。 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差,尤其秦海今天关于结婚的提议,让陆晓岚感到郁闷而揪心。虽然她一直期待两人的关系能最终确定,可是婚姻在他的眼中却成了讨好自己的形式,让她情不自禁大发脾气。 “sam,如果你爱一个人,会愿意和她结婚,共度此生吗?”陆晓岚自言自语地说,已经分不清是问自己,还是眼前刚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 “吃点糖果心情或许会好点。”sam似乎看穿了陆晓岚心中的矛盾和伤感,从口袋里摸出一粒糖果递给她,劝慰说,“我的意见是顺其自然,如果你们相爱,总有一天会牵手走进婚姻。” 相爱?陆晓岚只知道自己很爱很爱秦海,而秦海呢?或许他也爱她。 对于爱不爱这个问题,陆晓岚已经不再开口去问秦海,因为同一个问题问的次数多了,却得不到期待的答案,就会成为不愿触及的软肋。他们之间的爱情能经历生死,却止步于她想要的平淡之前。 心很痛… 微风吹拂陆晓岚散落的发丝,单薄的衣衫抵挡不住入秋的凉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旁的男人见状,细心脱下自己的外套帮她披上。 夜已深,陆晓岚微醉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红晕,看得sam片刻失了神。他平时很少与陌生女人搭讪,今天却是个例外。她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失落,就像一本泛黄的书页,隐藏不为人知的秘密。 “天气转凉了。”sam帮陆晓岚拉好滑落一半的外套,轻声说到。 陆晓岚的酒意也醒了几分,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连忙道谢说,“谢谢,很晚了,我也该回去。” 走了没几步,sam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追上前略显羞涩地问到,“那个…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电话号码、facebook或邮箱之类的?” 身后的路灯把陆晓岚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回头朝sam微微一笑说,“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 sam怔了怔,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拥挤的人流中,才反应过来。陆晓岚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酒窝,安静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许久也没法散去。 原以为这晚的相遇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小事,直到很久以后的一天,陆晓岚与sam重逢后,才发现缘分其实是你我无法预料的意外。 酒店房间内。 秦海坐在玻璃窗前的小圆桌旁,整整抽了两包香烟,依旧还没看到失去消息的女人。 他沉着气,努力压抑自己的将要爆发的脾气,再次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可是一次又一次,都是关机的提示。 “啪---”的一声,手机被狠狠地砸在墙壁上,然后四分五裂散落在地毯上。秦海捏灭手中的香烟,拿起一旁的外套打算去找陆晓岚,开门的时候却与归来的女人撞了个正着。 酒气迎面扑来,陆晓岚愣住了,因为她预料不到秦海会这么早回来。 “喝酒了?”秦海第一反应是捉住陆晓岚的手臂,待他看清楚对方披着一件黑色的悠闲西装时,脸色一下阴沉下来,声音冷得连沸水都能冷却。“这是谁的衣服?”   ☆、175.惩罚 “一个人在酒店里待着无聊,到下面的场子玩了一个下午。”陆晓岚还带着几分酒意,想要离开秦海的怀抱,可是手腕被他攥得很紧,怎么也挣脱不开。“放开我,我要洗澡睡觉。” 秦海的脸色黑如锅底,伸腿把门踢上,低声吼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听话了?一个人跑去喝酒,还勾.搭上不三不四的男人?” 原本因为喝酒后夜归,陆晓岚对秦海心存一丝歉意。可是那些让人羞怒的字眼,让她仅余的一丝内疚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被激怒的女人放声骂到,“秦海,你没有权利干涉我交朋友的自由。” “你是我的女人,交朋友也必须经过我同意。”秦海粗鲁地把生气的女人扛在肩膀上,穿过奢华的休息室来到卧室里,毫不吝惜地把她甩在床上。 陆晓岚的头刚好撞在床头柜上,痛得失声怒骂道,“秦海,你疯了!” “对,我疯了!忙了一整天早点回来打算陪你吃晚饭,却只等到喝得烂醉如泥的女人,身上还披着其他男人的衣服。”话音刚落,秦海拾起跌落在地毯上的西装,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狼,“嘶---”的一声把衣服撕开两半。 剩余的醉意被秦海吓得烟消云散,陆晓岚连忙爬起来,偷偷瞄了对方一眼,发现他的脸色阴沉可怕,已经阻止不住要发飙了。 “我…我先去洗澡。”陆晓岚抓起早上换下来的睡衣,准备逃离这个充满硝烟气味的地方,无奈手指刚触碰到自己的纯棉t-shirt,已经被盛怒的男人扯掉。 身体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秦海因为愤怒而手臂微颤,按住了陆晓岚的肩膀,语气冰冷,“那是谁的衣服?今天独自一人去哪里了?为什么把手机关掉?你知道我一共打了多少次电话给你吗?” 质问的语气,就像吃醋的丈夫在审问红杏出墙的妻子。虽然陆晓岚的肩膀被捏得发痛,却不忘火上添油,“秦海,就算我勾.搭上有钱的中年大叔,明天去登记结婚,你也管不着。” 微微愣了一下,秦海的脸色变得更可怕。原以为留给她足够的时间去冷静,就能理性地把两人的问题冷却下来。可是他忘了,陆晓岚不过是普通的女人,也会撒赖,也会有脾气,也需要男人爱惜和宠爱。“说这些气话,有意思吗?” “总比你那些不经脑子思考的话,有意思多了。”陆晓岚干脆闭上了双眼,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等待秦海的惩罚。 陆晓岚知道,这次真的激怒了秦海,彻底磨灭了他对自己的最后一丝耐性。她对昨晚两人的冷战耿耿于怀,总觉得他们之间的追求怎么努力也不能达成共识,是否代表很快就会背道而驰? 拳头重重地砸在被单上,陆晓岚甚至听到秦海含着怒气的呼吸声,萦绕在自己的耳边,慢慢钻入了她的心底,折磨她的心肺。 “陆晓岚,你真有逼疯我的本事!”秦海的手指像绳索般缠住了她的手臂,慢慢往下移,然后擒住了她的手腕。“以后没有我的批准,不能外出。” 大概这才是真正的秦海,野蛮而*,总喜欢把她当作宠物般圈养在身边。可是陆晓岚不是普通的女人,她需要的是独立自由的生活。“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绝对不可能。” “你被我宠坏了,才敢一而再地挑战我的底线。从今天开始,你的自由将会被我禁锢。”邪魅的笑容慢慢地渗出,秦海贴在陆晓岚的耳边,轻声细语,却又坚决而强势,“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还想说些什么,陆晓岚微张的双唇已经被秦海含住,转而用灵活的舌尖探入。这是他一贯惩治自己的伎俩,俗套而粗暴,用男人独有的方式去征服她心里仅余的一点自尊和高傲。 可是陆晓岚并非听话的小绵羊,双手动弹不了,却会想尽办法反抗。在秦海吻得忘情的时候,她用舌头强硬地顶出了对方的舌尖,然后张嘴咬住了他的下唇。她的力度可不小,下一秒钟血腥的味道就充斥了整个暧.昧的空间。 张开双眼一看,秦海就愣在眼前,黑着一张臭脸,嘴唇被咬破了一大块。他半眯着眼打量身下得意洋洋的陆晓岚,冷哼一声说,“你喜欢玩硬来的?好,爷今晚就陪你玩。” “不要,秦海我说不要!你这混.蛋,别每次都用这种方式硬来,你他妈的就是一匹种.马!”陆晓岚手脚并用,对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拳打脚踢。可是喝了酒的她,力度对于秦海来说,就像小猫在瘙痒。 砧板上的肉,再反抗也是徒劳。 秦海的大手无.耻地伸到陆晓岚的秘密之处探索,脸上浮起了一抹嘲笑,“不想要?你的身体比内心诚实多了,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你就无法抵挡我的进入。” (然后,咳咳…此处省略五千字。) 两小时以后,秦海在陆晓岚的投降声中完成了他的惩罚。他靠在床上,点燃了一支香烟,发现身旁的女人正闷闷不乐地卷缩作一团,故意睡得远远的。 “从今天开始,别指望我会忍耐你的无理取闹,我只喜欢听话的女人。”秦海翻了身,躺在陆晓岚的身边,一只大手环住了她的腰。 红潮退去后的女人,身体的寸肌.肤变得更细滑,听说这是被男性荷尔蒙滋润后的效果。 “为什么喜欢乱生气?看你都成了一只青蛙。”秦海调侃说,伸出手指戳了戳陆晓岚的脸颊。他对怀中的女人总是又爱又恨,每次被她恶言顶撞的时候,恨得几乎要扇她一巴掌。可是看到她独自生闷气的可怜模样,心里又变得无比愧疚。 “你才是青蛙,不,你是癞蛤蟆才对。”陆晓岚突然翻过身,夺过秦海含在嘴里的香烟,捏灭在烟灰缸里,“烟灰都弹到我的脖子上,怎么老是抽烟,不抽烟你会死吗?” 看着对方微怒的样子,秦海知道陆晓岚的气已经消了。小小的眉头轻皱,绯红的脸颊让她看起来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女孩,于是忍不住取笑她说,“对,不抽烟我会死,不喝酒也会死…” “哼。”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秦海的胸前,让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就喜欢陆晓岚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唯有每次欢愉以后,才会乖乖地躲在自己的怀里撒娇。 秦海想了想,果断钻入被窝里,赤.裸的身体紧贴在她丰满而诱.人的双峰前,轻声说道,“如果没有你,我会生不如死。” “就会耍赖皮。”陆晓岚微微浅笑,一扫这两天以来冷战后的坏心情。 就这样,他们和好了。反反复复,总是在争吵以后亲密相拥,和好后又继续争吵。 爱情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感,上一刻还恨得咬牙切齿,下一秒钟就可以如此缠.绵。秦海对于陆晓岚来说,就像毒.品一样。明知道一旦沾上,就会万劫不复,可是她偏偏自甘堕.落,任由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在这种温情下沉.沦。 有时候,陆晓岚什么也不做,就像现在这么安静地靠在秦海的怀里,抬头看他抽烟的样子,也觉得生活充满了爱意。 在回国前的一天,秦海带陆晓岚来到了大峡谷。 两人第一次如此安静地坐在岩石上,遥望远处壮阔而宏伟的峡谷,观看徐徐而下的夕阳,把醉人的余光洒遍每一个角落。 “在大自然面前,我们永远显得如此的渺小。”陆晓岚默默地把头靠在秦海的肩上,自来到美国后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归属感。也许明天就要回海市了,之后就要面对那些未知的将来,心情也变得郁闷难受。 秦海聚精会神地望着远处的峡谷,淡淡的表情让身旁的女人猜不透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他用宽厚而温暖的大手梳理陆晓岚的秀发,柔声说道,“因为我们是如此的渺小,所以不要错过任何相守的机会。以后也不要吵架了,知道吗?” “你不惹我生气了,我就不跟你吵架。” “似乎每次都是你先无理取闹,我才开口教训你,结果你比谁都凶…” “是吗?受不了就别折腾了,反正我可以在拉斯维加斯留下来,这里多的是一夜暴富的男人。” “他们都怕了你,我想还是把你打包回海市,别祸害那些可怜男人了。” “你才可怜。” “对,能容忍你的坏脾气,我也挺可怜的。” ### 漫长的飞行旅程在陆晓岚的熟睡中结束了,直到秦海把陆晓岚带回公寓,她都还没从时差中倒过来。 “你要出去吗?”一直坐在床边发呆的陆晓岚,看到秦海穿戴整齐从浴室里走出来,才习惯性地询问道。 他接过陆晓岚递给自己的外套,笑着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这些日子我会很忙,银鹰的整顿现在才正式开始。” “嗯,那你小心点。” 秦海匆匆而去,大概听不到陆晓岚最后的这句话。她弯身收拾散落一地的衣物,项链在脖子间轻轻晃动。 陆晓岚伸手想要把它塞回衣服里,却被尖锐的边缘刮到了手指。鲜血一点点地从划破了伤口流出,连带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是有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吗?为什么她的心里会有种不祥的预感?   ☆、176.突如其来的变故 从美国回来后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秦海很忙,每天在陆晓岚醒来前出门,直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归来,结果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睡死过去了,两人之间的交流越来少。 自从上次冷战以后,陆晓岚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点不同了,却说不清具体。 秦海言出必行,安排了一个叫杨阳的手下跟在陆晓岚的身边,名正言顺说要保护她的安全,实为安插在身边监视她的人。 曾经有人说过,每一个女人都是被折断翅膀的天使,留在凡间陪伴心爱的男人。而陆晓岚,就是那个甘愿折断自己双翅的女人,为了秦海,压抑内心追求自由的渴望,默默忍受这种牢笼似的生活。 她沉浸在一个人的生活中,偶尔逛逛超市购买生活用品,余下的时间都会待在家里看书,或者做蛋糕。 然而,这一天在超市偶遇故人以后,陆晓岚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破了。 这个很久没见的故人,就是冉小佳。 陆晓岚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超市的牛奶专柜前,遇到冉小佳。 冉小佳的变化很大,从前一头棕红色的卷发剪短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短发,以及白色的衬衣和黑色西裤,看上去显得沧桑成熟,压根地不像二十多岁的女人。 “小岚,真的是你吗?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陆晓岚正站在冰柜前挑选牛奶,看到冉小佳的那刻兴奋得差点把瓶子打翻,“小佳姐,很久不见。” 顿了顿,她的目光从冉小佳平坦的小腹上掠过,惊讶地问道,“对了,你的宝宝也该出生了吧?是男孩还是女孩?” 冉小佳推着购物车,把货架上的打折牛奶一扫而空,笑着回应,“是调皮的儿子,都半岁了,你还没见过对吧?忘了说,勇哥在宝宝出生后第二天就醒过来,出院后我们在附近租了一套公寓。” “是儿子?勇哥一定高兴坏了,守得云开见月明,小佳我真替你高兴。”陆晓岚由衷地祝贺道,想起当日冉小佳坚强地选择不放弃,让她十分敬佩。 选购了牛奶,冉小佳又到蔬果的专柜买了新鲜的红萝卜,扯着陆晓岚小声问道,“你身后这个小白脸是新欢吗?秦海是否被你甩了?” 杨阳是个话不多的年轻男子,他大概听到冉小佳在讨论自己,微微一笑,却没有解析。倒是陆晓岚,脸露不悦,凑到冉小佳的耳边轻声抱怨说,“那是秦海安排盯着我的人。” 冉小佳浅笑几声,继而把同情的目光落在陆晓岚微红的脸上,“看来海哥挺紧张你的。” “烦死了,出门在外多了一个男人跟着,怪别扭的。”陆晓岚轻声叹气,可是这条路是自己选择的,只能默默走下去。 逛了一会儿,冉小佳便推着购物车来到婴儿用品的货架前,拿起一件浅蓝色的小棉袄左看右看,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放回去,低声呢喃说,“质量不错,可惜太贵了。” “这件挺好的,当我送给你儿子的礼物吧。”陆晓岚连忙把棉袄放回去,补充说,“天气很快会转凉,宝宝穿暖和一点比较好。” 无奈的笑意爬上了冉小佳的眉梢,眼前的女人不再是从前花钱如流水的女人。现实当前,她为了生计已经成为社会底层挣扎的小妇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她低垂眼眸,语气含着一丝伤感,“勇哥虽然醒过来了,可是双腿不太灵活,不能做粗重的活儿,家里的经济重担都落在我的身上。” 因为身边有秦海,这种在贫困中挣扎的生活似乎离陆晓岚很远。程勇的受伤,秦海难逃其责。想到这里,她的心中除了唏嘘,就是叹息。 “小佳姐,我可以跟你回去探望宝宝吗?”说着,陆晓岚又把货架上的婴儿用品塞到购物车里,兴奋地说道,“第一次探望小宝宝,见面礼和红包可不能少。” 除了尴尬,还有感激。冉小佳看着陆晓岚在收银台前争着结账,并没有拒绝,一种心酸的感觉从心底泛起。 大概,这就是生活。 冉小佳租住的公寓在超市附近,位置偏僻,狭小而阴暗。陆晓岚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她的身后,在门口处看到这么一副温馨有爱的画面。 程勇穿着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坐在公寓的门口晒太阳,身旁放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编织蓝。篮子里躺着一个六个月大小的宝宝,咿咿呀呀地挥动胖嘟嘟的小手,可爱极了。 “勇哥,小岚来了,中午在我们家吃饭。”冉小佳放下购物袋,蹲在篮子前抱起小宝宝亲了又亲,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 程勇的变化很大,看上去瘦了一圈,精神却很不错。因为穿了高领薄毛衣的缘故,脖子上的纹身已经看不到。曾经的煞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父爱。他凑到小宝宝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脸上绽放慈祥的笑容。 如果陆晓岚没有见过从前在银鹰中的程勇,打死也不相信眼前慈祥的中年男人,就是当日心狠手辣的老大。原来爱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让他放弃那些灯红酒绿的奢华生活,甘愿成为别人眼中吃软饭的奶爸。 “你们先聊,我去屋里做饭。”程勇依依不舍地抽回被宝宝握住的手指,瘸着腿小心地把袋子拿到屋里去。沧桑的背影,让陆晓岚的心头微微揪痛。 逗弄了一会儿宝宝,冉小佳把他放回篮子中,招呼陆晓岚在身旁的长椅上坐下来。 “杨阳,你到车里等我吧。”陆晓岚轻声吩咐身后的男人,虽然她不反对秦海派人跟着自己,可是明显这种场合并不适合被人盯着。 杨阳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表示同意。虽然他的话不多,可是性子还是挺温和的,所以与陆晓岚也合得来。 冉小佳靠在椅子上晒太阳,神色疲惫,“你也看到了,勇哥虽然捡回一条命,可是走路就成了这个样子。他的自尊心很强,刚开始的时候对我和宝宝都很抗拒,也不肯跟我回家,死活让我找个好男人嫁了,不要管他。” 回忆起半年前的那段日子,冉小佳就会心痛不已。虽然现在的日子过得很清贫,可是他们一家三口还活着,已经是最幸运的事情。 “小佳姐,你让我又再次相信爱情。”陆晓岚凑到篮子旁逗弄小宝宝,惹得他哈哈大笑起来。她顺势把篮子里的宝宝抱起来,心里软绵绵的就像喝了蜜糖般。“哎呦,小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呀?” 冉小佳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阳光下的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奶香,“程安,我和勇哥都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脚踏实地做人,不要像我们这样走错路。” “程安,安安你好,我是你的小岚阿姨。”陆晓岚把程安抱在怀里,心脏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融化。 程安咯咯地笑起来,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拼命往陆晓岚的胸口抓过去。她今天穿着一件低领针织衫,连忙捂住胸口,尴尬地笑说,“小家伙真调皮。” “他饿了。”冉小佳把程安接过来抱在怀中,旁若无人地拉起衬衣,把孩子往胸前塞过去。小宝贝闻到妈妈身上的奶香味,立刻把头凑过去,贪婪地吸允起来。 秋日的天气有点凉爽,可是冉小佳身上满满的母爱让陆晓岚感到很温暖。这种情景让她想起了秦海在纽约中央公园的一番说话。他说他不喜欢小孩子,两人之间好好的,不需要新生命来掺和他们的生活。 似乎想到了什么,陆晓岚怀着好奇的心思询问道,“小佳姐,你和勇哥结婚了吗?” “在安安满百日的时候,我们去登记结婚了。”冉小佳说起程勇,满脸的幸福,“记得那天我也像现在这样坐在门口晒太阳,给安安喂奶。勇哥突然跪在我的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向我求婚。” 陆晓岚愣了愣,心底涌起的全是羡慕,“想不到勇哥会是这么浪漫的人。” 沐浴在阳光下的冉小佳,紧抿嘴唇笑说,“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天气晴朗的中午,勇哥跪在这里对我说,小佳,虽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我爱你和宝宝,会用最大的努力给你们幸福。” 说起这番话的时候,冉小佳的双眼微红,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陆晓岚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无言的安慰,是她唯一能做的。 眼泪还是忍住了,冉小佳凝望着喝饱奶后睡着了的程安,自言自语地说,“我和勇哥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才能在一起,现在一家三口能平平安安的,已经是我这辈子最想拥有的幸福。” “放心,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陆晓岚说着,自己的心情却陷入了迷茫当中。冉小佳现在的生活,正是陆晓岚一直所追求的。她不想要所谓的名誉和地位,也不希望经历那些轰轰烈烈的爱情,只希望能与秦海过些平静的生活,生儿育女,柴米油盐,平淡却温馨。 也许陆晓岚平静的外表掩饰不了内心的伤感,冉小佳把程安放回篮子里,细心地劝慰说,“小岚,路是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就不要让自己后悔。” 叹了一口气,陆晓岚苦笑说,“我没有后悔自己所做的选择,但每次想起我和秦海之间的将来,就会变得很伤感。” “老婆,吃饭了。”程勇穿着墨绿色的围裙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只汤勺,看上去十分滑稽。“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酸菜鱼。” 冉小佳弯身把熟睡中的程安抱在怀中,朝陆晓岚甜甜地笑了笑,“别光顾着聊天,快到屋里吃饭吧,勇哥的手艺很不错呢。” 乐也融融的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再次刺痛了陆晓岚的双眼。她第一次走进冉小佳和程勇的家,虽然租来的公寓不大,可是收拾得整齐干净。窗台上种满了百合花,阵阵幽香扑鼻而来。 客厅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家三口的合照。冉小佳抱住刚满百日的小宝贝,倚靠在程勇的怀中,笑靥如花。 陆晓岚在简易的折叠桌子旁坐下来,简单的几碟小炒香气诱人。程勇给陆晓岚盛满了一碗白饭,笑着解析说,“家里还是第一次来客人,没有什么饭菜招呼你,别见笑。” 一番说话,让陆晓岚感到尴尬。还记得在君悦的包间里,她不小心把汤羹溅到程勇的手背上,惹怒了他,差点被威胁砍下手指。想不到时隔一年多,他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真是世事难料。 “小宝贝睡了,我们也开饭吧。”冉小佳从卧室里走出来,身上的白衬衣和西裤已经换成简单的运动服,头发也被挽成了发髻。刚才在回来的路上,陆晓岚打听到冉小佳做回了老本行,在酒吧里销售啤酒。 早上陆晓岚在超市遇见她的时候,对方刚好深夜下班回家。卸妆以后的她,脸上有种掩盖不住的憔悴。 “小岚,试试这酸菜鱼。我可喜欢辣呢,可是安安还没断奶,勇哥不让放辣椒。”说着,冉小姐把鱼头夹到程勇的碗里,然后又给陆晓岚夹了一大块鱼肉。 程勇的眼中布满柔情,给冉小佳盛了一碗紫菜蛋花汤,宠溺地说道,“你吃了辣椒,我家安安必定会遭殃。别急,以后断奶了天天给你做劲辣的酸菜鱼。” “你说的,可别赖皮。”冉小佳迫不及待地喝汤,撒娇的时候活像被宠坏的小女孩。 盯着碗里的鱼片,陆晓岚若有所思。愣了愣,她夹起鱼片准备往嘴里送,可是胃部突然翻滚,有种想呕吐的冲动。 “小佳姐,洗手间在哪里?”陆晓岚捂住嘴巴问道。 看着脸色惨白的陆晓岚,冉小佳连忙拉住她的手臂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双手刚触及洗手盘,她便忍不住干呕起来,脸色变得苍白而无血色。 “我的胃病又犯了,最近老是想吐。”陆晓岚最后还是吐不出来,用清水洗了一把脸,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冉小姐似乎想到了什么,扶住陆晓岚微微发抖的身体,下意识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额头有点发热,是不是感冒了?” 洗手盘上方的镜子中,倒映出陆晓岚苍白的脸容,她缓了缓,如实回答,“最近天气不好,昨天开始有点小感冒,等会儿去药店买点胃药和感冒药吃,很快会没事的。” 听到这里,冉小佳的脸色越发难看,小心地扶着陆晓岚在浴室的椅子上坐下来,严肃地问道,“你的…你上一次来大姨妈是什么时候。” “大姨妈?”陆晓岚怔了怔,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好像有一个多月还是两个月,忘记了。” 冉小佳深呼吸了一口气,眉头轻皱,许久才吐出一句让陆晓岚震惊万分的说话来,“你还是到药方买一只验孕棒,看看是否怀孕吧。”   ☆、177.不知所措 “怀孕?我们一直很小心,应该不会中招的。”陆晓岚的脸色大变,慌乱的感觉油然而生。因为紧张,她的额头微微渗出了汗水,自言自语地说,“我的胃不好,有时候觉得恶心是很常见的事情。” 虽然话这么说,可是陆晓岚的心情却陷入了谷底,侥幸的想法首先占了上风。“误会,一定是误会。” 冉小佳沉默片刻,低声问道,“等会儿你去买一支验孕棒检查,就会知道结果。刚开始的时候,症状跟你一模一样,也以为只是胃痛和感冒,后来看了医生才验出怀孕了。” 陆晓岚的心在绞痛,神色凝重。虽然这段时间与秦海的感情稳定,但她从未想过两人之间会有宝宝的出现,何况他很讨厌小孩子,如果真的怀孕了,该怎么办? “先去吃饭吧,别饿坏了。”冉小佳似乎猜到陆晓岚沉默的原因,轻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别担心,办法总比问题多,何况这只是我的猜测。” 一顿饭下来,陆晓岚吃得很不是滋味。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思考这件事儿,心不在焉的时候还差点把冉小佳递给她的紫菜蛋花汤打翻。 午饭后,陆晓岚迫不及待地告别程勇和冉小佳准备离去。 冉小佳把她送到门口,看着闷闷不乐的女人担忧地问道,“还在担心是否怀孕的事情?” “我…我怕不小心中招了,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秦海。”陆晓岚感到脚步愈发艰难,那种恐慌的感觉正一点点地从心底涌出,连迈开的双腿都显得无力。她从未尝试过这种感觉,即使当日雷子扬拿着手枪对准她的胸膛,也不如此刻的心情慌乱。 秋风微微拂过冉小佳清爽的短发,她不再是从前那个肤浅的女子,岁月带给她的是历练和成熟。仔细思考一会儿,她慎重地问道,“小岚,如果真的怀孕了,你会怎么办?”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陆晓岚脱口而出道,“如果真的怀孕了,我会想办法能生下来。你也知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所以…” “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我的心情跟你一样,担心勇哥会逼我流产。可是他比我还高兴,坚持让我生下来。其实意外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无可奈何,说不定秦海知道了,也会跟海哥有一样的反应呢。”冉小佳用过来人的口吻劝说陆晓岚。 陆晓岚心情低落,“现在只是猜测,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我先回去了,有空再过来跟安安玩。” “那你小心点,有事打电话给我。” 药店里。 陆晓岚站在摆放验孕棒的货架前,心情变得犹豫不决。她想要把手伸向那只粉色的盒子,可是手指触碰到的时候,非条件反射地缩回来。 她的心慌乱无比,是一种从未试过的心情,像虫子般啃咬内心。 买,还是不买? 万分纠结的陆晓岚,心里的天使和魔鬼在不断拉扯她的决心。天使说,买吧,如果真的怀孕了,就告诉秦海,两个人一起商量就能得出最佳的解决方法;可是魔鬼在低声吼叫,别买,那有这般容易就怀孕,现在不孕不育的人多的是,一定是胃病犯了,天气不好导致感冒而已。 无奈地盯着货架上的盒子,陆晓岚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拿下来。她回头走到摆放胃药的货架前,随手拿了几盒就往收款台走去。 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手肘不小心撞到一旁的杂物上。收款员随手拿起散落在桌面的粉色盒子,冷冷地问道,“这支验孕棒要吗?” “这个?”陆晓岚愣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目定口呆地盯着那个小小的棒状物体,说话卡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 “要不要?”收款员不耐烦地重复了一次。 陆晓岚感到双手在微微发抖,语无伦次地回应说,“要…不要…” “嘟---”的一声响起,收款员把盒子上的条形码扫描,麻利地把东西用袋子装后好递给陆晓岚说,“一百五十六元,麻烦你快点,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 陆晓岚机械般掏出银行卡刷卡结账,然后默默地离开了药店。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坐在驾驶座上的杨阳也感到气氛不太对劲,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起来。 可是陆晓岚的脑子空白一片,根本听不进杨阳的说话,只是不断地望着窗外数不尽的高楼大厦发呆。 回到公寓,她换了衣服就钻到被窝里,再也不愿意起来。思绪杂乱无章,她只想逃避眼前感到忧心的事情,希望一觉醒来变成梦一场。 陆晓岚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然后又醒过来。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她似乎听到卧室里有婴儿的笑声,以及女人的哭泣声。 她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楚四周的景物,却被眼前的一切吓得浑身是汗。 卧室米黄色的墙纸消失不见了,四周变成了浅灰色的墙壁,冰冷得犹如进入了深井。 封闭的空间灯光阴暗,但可以清晰地看到正中间摆着一张床。这种床,类似医院里的手术床。上面躺着一个身穿蓝白相间病号服的女人,双腿被分开,发出了让人心碎的抽泣声。 她的四周围着几个身穿白袍人,看上去应该是医生。其中一个带着口罩的女人,手中举着类似钳子的工具,目光凶狠地望向病床上的女人,然后把手中的工具往对方的下体伸进去。 抽泣声逐渐变成了惨叫声,然后是痛不欲生的求饶声。 接着,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那个女人的下身涌出来,滴落在青白色的地砖上,溅起了触目惊心的血花。躺在手术床上的女人发出了如狼般的嚎叫,悲哀得如同即将进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陆晓岚浑身一颤,想要把视线从眼前可怕的一幕移开,可是身体就像按下了停止键,丝毫动弹不了。她盯着医生把一坨鲜红色的肉团,从女人的下身取出,然后丢弃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她想要转身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身体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抓住,然后往病床的方向扯过去。 就在那么一瞬间,头顶圆形的手术灯突然亮起,躺在手术床上的女人脸色惨白,一张熟悉的脸容映入陆晓岚的双眼,如锥子般刺痛了她的五脏六腑。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自己! 眼前凄惨的一幕让陆晓岚失去了自控能力,拼命地尖叫,双手想要挣脱开那双无形的手。 “不要…不要…走开,我不要!” “小岚,醒醒…发生什么事了?”一把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陆晓岚的双手在半空中挥舞,然后抓到了一双带有温度的手掌,整个人才惊醒过来。 睁开双眼,发现秦海焦急的脸容就靠在眼前。陆晓岚被刚才的噩梦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有种虚脱般的感觉。“秦海…你回来了,现在几点?” 秦海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伸手擦了擦陆晓岚额头上的汗水才说,“六点三十分,刚才杨阳打电话给我,说你不舒服,回家就关在卧室里一直不出来。” 陆晓岚撑起疲软的身体,发现窗外的天色还没变黑。从药店回来,她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可就像经历了半个世界那般漫长。 目光从床头柜上的药盒掠过,秦海摸了摸陆晓岚的额头,关切地问道,“胃病又犯了吗?如果忍不住,别硬撑,我带你去看医生。” “没事,睡了一觉好多了。”陆晓岚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深深埋在双腿之间,精神恍惚。 见状,秦海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睡衣和毛巾,坐在床边帮陆晓岚擦拭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然后帮她换衣服。“你刚才做噩梦了吗?一直在喊不要,是不是梦到以前一些愉快的回忆了?” 侧头打量身边的秦海,陆晓岚游走的思绪才一点点地复位。她闭上双眼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唯有起伏不断的心跳声才能寻回几分安全感。 “你还没吃饭,对吧?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抬头迎上秦海闪着温柔的目光,陆晓岚发现他的眸子疲惫而无神。如果没记错,他已经连续一周半夜三点才回来,早上七点多又出去了。这些日子秦海过得有多累,她是知道的。 可是眼前的男人并没有任何抱怨,每次都会故作轻松地把银鹰内部的好消息告诉自己。看着他日益消瘦的脸容,陆晓岚都会心痛不已。 “我去做饭,你先洗个澡。”陆晓岚从床上爬起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然后消失在宽敞的卧室里。 晚饭后。 秦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去,而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的小圆桌旁,与远在拉斯维加斯的陈敬宏进行视频会议。入股的事情似乎谈得很顺利,如无意外秦海会在下周飞去当地与对方正式签合约。 陆晓岚对这些事情没兴趣,准备早点洗澡然后睡觉。她打开浴室镜后的储物柜时,下午在药房糊里糊涂买回来的验孕棒“啪---”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身拾起,小心脏跳个不停。 沉默良久,她咬紧牙关拆了包装,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能逃避,勇敢面对才是真正的陆晓岚。 等待的过程是最折磨人心的,五分钟后,陆晓岚漠然地睁开双眼,握着验孕棒的双手突然停止了颤动。 结果是…   ☆、178.孩子绝对不可以留下 结果是…两条红杠! 两条红杠,表示已经怀孕! 陆晓岚仿佛听到脑子发出了“嗡嗡---”的声音,验孕棒从手指间滑落,跌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没可能,她怎么可能怀孕!秦海一直都很小心,每次两人共赴欢愉的时候,都会做足安全措施,因为他说过不会让意外发生在两人的身上。 思前想后,陆晓岚仔细地回忆最近两个月的细节,心情也变得越来越低落。在一个多月前的某天深夜,秦海归来的时候心情似乎很好,把熟睡中的陆晓岚摇醒,告诉她入股赌.场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银鹰很快就可以翻身,把亏空的备用金赚回来。 那天晚上陆晓岚有点累,可是秦海非要缠着她,一个晚上要了好几次才肯睡觉。记得那一次,家里的小雨伞都用完了,她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睡醒再去买药吃,所以他才尽情地释放在自己的体内。 可是一觉醒来,她似乎忘记了这件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就是那天晚上中招的。 陆晓岚情绪低落地把验孕棒和盒子丢到垃圾桶里,心里有种想哭的冲动。意外怀孕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如果秦海知道她那次没有吃事后药而导致怀孕了,会有什么反应? 她不敢想下去,也不要想下去。 脑子早已乱成一团,陆晓岚下意识把手掌覆盖在平坦的小腹上,无法想象这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宝宝,如果爸爸知道你的存在,会有什么反应呢?” 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袭击陆晓岚的内心,她把身上的衣服脱.掉,小心地在浴缸里躺下来洗澡。这种感觉很奇妙,开始怀疑自己怀孕的时候,心情是恐慌而害怕的;但在确认怀孕的那刻开始,整个人却一点点地变得镇定起来。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很稳定,可是陆晓岚总觉得两人之间缺少了些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就缺少那种微妙的冲动。 一种想要走进婚姻的勇气,需要新生命的到来而作为推动。 秦海爱她,即使自己不喜欢小孩子,必定会慢慢学着接受这个事实。就像从前的他对身边所有人都冷漠而狠心,却唯独对她温柔入骨。 他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自负高傲的冷血男人。他会在每次欢愉过后,搂住陆晓岚的腰说一些不太肉麻的情话,也会偶尔亲自挑选礼物给她惊喜。 上周末,他甚至兴致大发,三更半夜带陆晓岚到上林苑的山顶看流星雨。而这一切,只因为他爱她,爱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小岚,你洗好了吗?”门外传来敲门声,陆晓岚如梦初醒。她随意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浴缸里起来,擦干身体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秦海就站在门外,看到陆晓岚光着脚丫跑出来,苛责到,“脚都还没擦干,就不担心自己会滑到。” 说完,他的长臂一勾,轻易把陆晓岚抱在怀里,小心地放在床边。他夺过她手中的干毛巾,半蹲在一旁,认真而专注地帮她擦干脚上的水滴,苛责说,“要是不小心摔痛了,我会成了你发泄的对象。你说,世界上还有你这么蛮不讲理的女人吗?” “女人都是蛮不讲理的。”她很喜欢看着秦海忙碌的样子,这时的他显得迷人而成熟。 他的头发在陆晓岚的威逼利诱下,已经剪短。板寸长的头发乌黑而坚挺,从这个角度望过去一根根地竖起,显得很有男人味。他的眼睫毛轻轻颤动,长而微卷,就像她小时候玩的洋娃娃那样。 “秦海。”陆晓岚的手指轻轻地揉捏着秦海的耳垂,直到微微发烫,不耐烦的男人才轻声责备说,“别玩,很痒。” 浅笑几声,陆晓岚弯身把嘴唇贴到秦海的耳边,伸出舌头轻轻地含住他的耳垂,然后吸允。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身体总会微微一颤,然后下意识地挣脱。 “这么早就想要了?”秦海摔掉手中的毛巾,双手按住陆晓岚的手腕,脸上的笑容邪魅而调侃,“我今晚有时间,可以把你喂饱。” 下一秒,秦海滚烫的下身已经把陆晓岚的身体压住。他弯身吻上了她干涩的双唇,然后一点点地往下移。这种小心翼翼,是她一直无法抵挡的温柔。很快,她的身体已经被吻得软绵绵的,脑子不听使唤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热烈的吻从双唇开始滑落,然后移至到颈脖,再到胸前的蓓蕾,最后落在陆晓岚的小腹之上。 就在秦海的手指准备进入秘密基地的时候,陆晓岚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推开兴致勃勃的男人,慌忙叫喊到,“不要,秦海我不要…” 被当头泼了冷水,秦海剑眉轻皱,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我…”陆晓岚慌忙穿好衣服,整个人都显得不自在,“我的胃…对…我的胃不舒服,所以不要。” 微微一怔后,秦海在陆晓岚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无奈地笑说,“身体不舒服的话,今晚早点睡,我先去洗个澡。” 陆晓岚还在发呆的时候,浴室已经传来“哗哗---”的水声。盯着散落在地上的毛巾,她才最终松了一口气。 刚才在浴室的时候已经决定好,明天一早到医院检查,确定怀孕后就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秦海。虽然不能确定他知道自己怀孕后的反应,可他是宝宝的爸爸,一定会想到最好的方法去安排她接下来要做的所有事情。 ### 妇幼保健院,b超室内。 医生在一个棒状物体上涂抹了一点润滑油,然后轻轻地在陆晓岚的小腹处推拉。她躺在床上,看不清电脑屏幕里的画面,心情也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宝宝是否健康?他能听到妈妈紧张的心跳声吗?他在妈妈的子宫里这么黑,会害怕吗?不知道小宝宝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他是男孩,长大以后脾气会像爸爸那么暴躁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发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宝宝才不到两个月大小,她想这些是否太快了? b超检查很快就结束了,医生把结果打印好,吩咐说,“出门左拐,到妇科让医生看结果。” 一张小小的a4打印纸,上面有两张布满黑影的图画。陆晓岚看不懂上面的数据,心情有些小紧张,连忙赶去妇科找医生。 “宝宝要吗?”带着眼镜的中年医生严肃而古板,瞄了一眼b超报告,冷声问道。 陆晓岚愣了愣,慌忙回答,“要的,我要的。” 听说不是来流产的,医生的脸色才好转一点儿,仔细地查看报告上的数据,轻咳一声说,“宝宝五周了,从数据看来一切都很正常。你可以先回去,待十二周以后开始到产前科建立档案,按照医生的安排定期进行产检就行。” 得到宝宝一切正常的回答,陆晓岚的心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她谢过医生,心中那种微妙的感觉逐渐变成了愉悦,然后是欣喜和安稳。 走出诊室的时候,杨阳站在妇科门口显得很唐突,脸色也不太自在。身后还有几个护士在搭讪,他看到陆晓岚走出来,像看到救星般朝她挥手,“嫂子,你没事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嗯。”陆晓岚刚想像往常那样快步走过去,但顾及到自己怀孕了,整个人都变得小心而谨慎。她想了想,决定拨通秦海的电话,想要第一时间告诉对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电话刚接通,那头很吵,秦海似乎在教训别人。他听到是陆晓岚的声音,语气立刻温和起来,小声说道,“小岚,我现在很忙,等会儿再打给你。” “秦海,你今晚早点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好。” 在回家的路上,陆晓岚兴奋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她给冉小佳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自己怀孕的消息。对方很快就回过来,简短的四个字,“恭喜,加油!” 也许,这对于陆晓岚来说,已经是最大的鼓励。 这天的晚餐,足足花了陆晓岚两个小时去准备。 心里有种说不清的兴奋,让陆晓岚的好心情持续了一整个下午。后来她又打电话给冉小佳,认真地询问一些孕妇需要注意的事情,然后参照对方的意见到超市采购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以及鲜奶。 从今天开始,秦海必须戒烟,她也要改掉晚睡的坏习惯。正如冉小佳诉说的,为宝宝创造一个健康的环境,是她首先要去做的事情。 晚上八点半,秦海终于回来了,可是脸色不太好。 “你胃不舒服,不用等我吃晚饭。”秦海随意在餐桌前坐下来,似乎满怀心事。 陆晓岚摇头浅笑说,“没关系,我今天不饿。“ 满满一桌子菜都凉掉了,陆晓岚起身想要去加热,身边却响起了秦海充满磁性的嗓音。“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就好。” “没关系,我熬了你最喜欢的鱼汤,吃饱了也可以喝汤。”浅粉色的围裙让陆晓岚看起来充满了住家的味道,秦海看着那抹消瘦的身影,一整天劳累的心情才稍微缓解。 他慢步走向忙碌着的女人,揽住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颈窝里,轻声说道,“小岚,我过几天要去一趟拉斯维加斯,可能要在那边待一些日子。” “可是我…还没心里准备。”陆晓岚的心突然揪紧,手中的碗筷从指尖滑落,落在洗手盘上发出了杂乱的响声。“而且我…” 搂住腰部的力度在一点点地加紧,秦海无奈地笑说,“你留在海市,这次我自己一个人去。” 秦海要离去,归程未知。这个消息对于陆晓岚来说,无疑就像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钻心的凉意从头皮一直蔓延到脚趾。失落的感觉很难受,她用双手撑住了水池,心脏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抓住,然后撕开。 她的手指在不断颤抖,努力稳住,然后离开水池边缘落在秦海的手腕上,用力扯开那双像蛇一样缠住自己腰部的手,不好的预感随即缠绕上心头,“秦海,不要勒住我的腰…我…” 原本想好的一切开场白,此刻却变得空洞而苍白。身后的男人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安,想像往常一样紧紧地抱住她。 “秦海,不要…”他的双臂勒得太紧,陆晓岚有种如窒息般的感觉,慌忙挣脱,低声吼道,“不要这么用力,会伤到我们的宝宝。” 话音刚落,秦海的身体明显一颤,呼吸声变得急促而沉重。就在对方发呆之际,陆晓岚扯开那双紧紧揽住自己的手臂,转过身望向他低垂的眼眸,笑着问道,“惊喜吧?我担心自己弄错,今天一早就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宝宝已经五周了,很健康…这是b超的报告,你快看看…” 陆晓岚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报告,兴奋地在秦海面前扬了扬,指着画面中的黑点解析说,“医生说这就是我们的宝宝,现在还很小,不过很快就会长大。你要做爸爸了,高兴坏了吧?” 秦海没有说话,脸色从刚才的阴沉,变为苍白。几分错愕从眸中闪过,他默不作声地接过陆晓岚手中的报告,仔细地查看上面的检查结果。 怀孕五周… “不过没关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去拉斯维加斯吧。”陆晓岚扑在秦海的怀中,像往常一样使劲地往他的怀里蹭了又蹭,声音软软绵绵的,“说真的,刚开始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我也吓坏了。可是今天检查的时候,我好像感觉到宝宝在动呢…医生说这么小还不会动,是我太过紧张了吗?” 阴冷的声音打破了秦海的沉默,也彻底毁灭了陆晓岚愉悦而兴奋的心情。他把她从自己的怀中推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深邃的双眸中有种慎重而严肃的神色。 他一字一句地,把陆晓岚心中所有的希望都粉碎。“小岚,你听我说,孩子绝对不可以留下来。”   ☆、179.崩溃〔感谢tracy2527钻石〕 在陆晓岚的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情感的极度落差。 她第一次尝试到这种接近崩溃的哀痛,是小时候爸爸去世的那天。很清楚记得那天傍晚,她和妈妈在家里准备好生日蛋糕,准备庆祝爸爸的生日。 可是直到晚上九点半,等来的却是爸爸失足掉到河里淹死的噩耗。 整个葬礼上,妈妈几乎哭得虚脱,而九岁的陆晓岚却一直沉默,眼泪一滴也没有落下。她呆呆地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天真地以为一切只是爸爸在跟她捉迷藏。 然而,爸爸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陆晓岚找不到的时候突然从角落里跳出来,朝她扮鬼脸,取笑她哭鼻子。 她爱自己的父母,虽然爸爸已经离去,妈妈也下落不明。可是她从未断过对他们的爱,那种缺失的亲情,是心里无法弥补的裂痕,却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刻画在她的心尖上。 颤抖的身体后退了几步,重重撞在橱柜上。陆晓岚的脸上,浮起了一丝饱含恐慌的苦笑,强忍心中的震撼,一字一句地问道,“秦海,你开玩笑的吧,一点也不好笑…哈哈…真的不好笑。” 秦海上前抓住了陆晓岚的手臂,力度比刚才还要大,捏得她的双臂刺痛,“小岚,你镇定点听我说,孩子绝对不可以留下来,我安排你明天去流掉。” 呆滞的表情持续了将近十分钟,陆晓岚的双手都是颤抖不停的。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说话卡在喉咙中,怎么努力也无法吐出来。 呼吸声急促而沉重,眼前的男人表情严肃而认真,根本不像在开玩笑。陆晓岚的心情从恐慌变为愤怒,然后是哀伤。他怎么会说出这种冷血无情的话语,那是他们的宝宝,爱情的结晶,怎么会… “秦海,这是我们的骨肉,在过几个月就会出生,你怎么能够忍心让我流掉?”陆晓岚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滚,却没有落下来。或许这个消息太意外了,秦海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才会对她说出如此狠心的话语。 他爱她,爱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怎么舍得让她把孩子流掉? “爱情与孩子无关,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两个人很好,不需要其他人来搀和我们的生活。”秦海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强迫自己压抑内心的暴躁,声音温柔却没有了往常的宠爱。 陆晓岚轻轻摇头,仿佛听见心脏因为撕裂而发出的绝望声响。她握起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可是身体上的疼痛,怎么也抵不过心上的痛苦。“我已经决定了,孩子不会放弃,哪怕你不同意,我也坚持生下来。”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秦海暴躁如雷,原本低声的劝说变成吼叫,“陆晓岚,无论你愿不愿意,孩子都不能留下来。我等会儿打电话给江美欣,让她安排给你做手术。孩子才五周,流产对你的伤害不会很大。” “啪---”的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最后的镇静,陆晓岚仿佛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狠狠地扇了秦海一巴掌。 接着是第二巴掌,第三巴掌…每一巴掌都耗尽她心底对秦海的爱意,慢慢地变成麻木。 直到秦海的脸颊出现浮肿,双眼透出让人看不透的阴沉。他抓住了陆晓岚的手腕,放置在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上,用肯定的语气继续劝说,“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心里好过一点,我不会阻止你。” “为什么?为什么?”陆晓岚的身体一软,背脊靠在冰冷的橱柜上,慢慢地往下滑,神情绝望而哀伤。“如果你不喜欢小孩子…那我走吧…以后都不回来找你…求你…求你放过孩子,他是无辜的。” 说到最后,她甚至听不清楚自己在呢喃些什么。现在的她整个人都是虚脱的,满脑子都是那天下午的噩梦。冰冷的工具、满地的鲜血,还有那一团被绞碎的肉团。 秦海把她抱起回到卧室,朦朦胧胧的视线让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熟悉的怀抱不再温暖,僵硬得如同被冰块抱住。 “别害怕,我明天陪你去医院。”秦海帮陆晓岚拉好被角,看着她哀伤的表情写满苍白的脸孔,心痛不已。 就像一具行尸走肉,陆晓岚很想哭,却哭不出来;她想要跳起来,狠狠再扇眼前的男人几巴掌,可是身体早已不听使唤。 艰难地翻了个身,她背对着秦海,声音有种说不清的倦意,“秦海,你爱我吗?” “小岚…”秦海坐在床边,布满茧子的手掌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来回抚摸,“我…” “你不爱我,一点儿不爱我,才会让我把孩子流掉…如果你不爱我,请放我走。我会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重新开始,不要你的任何东西…我…”说话开始有点语无伦次,陆晓岚苍白的小脸藏在凌乱的发丝下,紧咬着的嘴唇已经渗出血丝。 事到如今,秦海已经不懂得如何去劝说眼前情绪崩溃的女人。他捉紧对方冰冷的双手,陷入了痛苦不堪的回忆中去。 “在我小时候,阿公的仇人把我捉起来,想要威胁他放弃海市的几个地盘。我被关在杂物房里整整两天,没有光线,没有水和食物,只有老鼠和蟑螂陪伴,在奄奄一息的时候才终于被救出。”顿了顿,秦海的声音变得伤痛而难过,“阿公说过,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我和妈妈带到这个圈子里。我现在终于明白这种心情,可是走不回去了…” 陆晓岚什么都听不进去,漠然地望向秦海,苦笑的样子比哭还难看,“可是你说过会保护我,你说过的…我不相信以你现在的能力,不能保护一个女人和孩子!” “经历了雷子扬的事件,银鹰的势力已经被削弱,内里岌岌可危,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努力改变局面,可是事实是你我想象不到的残酷。”眼眶微红,秦海的声音悲壮而哀痛。“外来的势力开始盯着银鹰,内患外忧的日子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孩子在这种时候到来,你觉得是一件适合的事吗?” 一直以来,秦海都不会把负面的情况告诉陆晓岚,可是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三叔逃离海市以后,联合曾经与陈鹰明结下仇恨的帮派,想要回来复仇和吞并。 “那你可以把我送到其它地方,国外也行。”陆晓岚嘶吼道,所谓的解析不过是借口。如果秦海愿意,一定会有更好的方法解决。 秦海沉默不语,许久才回过神来,决绝地对陆晓岚说,“我不能让你和孩子成为威胁,你还年轻,以后局面稳定下来,我们还可以有孩子的。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你必须听从。” 语气是坚决的,声音是肯定的。这就是秦海,似乎所有事情必须在他的决定下进行,容不得任何人的反对。 “如果我不听从呢?”陆晓岚从被窝里挣扎起来,与秦海怒目而视。两人相同倔强的眼眸中,同时闪着坚定的光芒。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唯一的方法就是逃跑。 逃离秦海,逃离这个禁锢她的地方。 最后一丝耐性被彻底磨灭,秦海松开了陆晓岚的手腕,转身背对着她甩下一句绝情而冰冷的说话,“这次我坚决不会让步,即使你不愿意,明天会有人把你扛去医院。” “秦海,你这个绝情的男人,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陆晓岚抓起身旁的枕头,狠狠地往秦海的后背砸过去。接下来,她双手能够触及的物件,无一例外都往对方的身上砸过去。 每一件杂物落在秦海的身上,都痛在她的心头。 梳妆台上的闹钟,划过秦海脖子上的肌.肤,瞬间出现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陆晓岚突然想到什么,从床上跳下来,发疯似的往卧室的门口跑去。 秦海转身望向身后失控的女人,反应及时跑向门口,在对方夺门而出之前抱住了她的身体,声音决绝而伤痛,“我说过,除非我死了,否则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陆晓岚的身体重重地落在秦海的怀中,对方的力度大得仿佛要把她揉碎。潜意识的促使,让她在迷茫之中仍旧保留几分清醒。“放手?秦海你为什么不放手?既然不爱我了,为何不放我一条生路?” “没可能放你走,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是我秦海一辈子的女人!”秦海把嘴唇贴近陆晓岚的额头,触及的那刻却被厌恶地挪开。见惯生死,唯独看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哀伤。 他用手掌托着她的后脑,用力让自己的身上送,然后吻上了她冰冷的双唇。“小岚,别伤心,这是迫不得已的办法,我答应你,当条件允许,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吗?” 近乎哀求的语气,卑微得根本不像冷血高傲的秦海。可是情绪失控的女人根本听不进去,下意识把手伸向对方的腰间,拔出了他口袋里的匕首,狠狠地朝着后背的方向刺过去。 “唔---”温柔的细语,成了低声的惨叫。伤口插得很深,鲜血疯狂地涌出…   ☆、180.我更害怕失去你 伤口流出的鲜血,沾满了陆晓岚颤抖的右手。粘稠的液体让她瞬间恢复清醒,连忙把匕首从秦海的腰间拔出,换来的是对方低沉的吼叫。 卧室的灯光很足,射灯的光芒几乎让陆晓岚睁不开双眼。她的身体依旧被秦海禁锢着,可是慢慢地,紧缠的双臂开始松开,然后离开了她的身体。 陆晓岚吓得慌忙后退了两步,倒在身后的沙发上,惶恐地盯着眼前脸色惨白的男人,身体在不断地颤抖。 秦海快速脱去身上的衬衣,捂住了腰间的伤口让血液不再涌出。他的视线一直没有从陆晓岚的脸上挪开,所有的怨恨都在此刻化为灰烬。 他脸上的表情很受伤,可是更多的是心疼。 片刻以后,秦海垂头丧气地来到书柜旁,从抽屉里翻出药箱,然后坐在一旁查看伤口。血迹滴落在洁白的地砖上,留下了一道连续的、刺眼而可怕的血痕。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傲气和坚决,宛如一只受伤的野狼,低头舔身上的伤口。他强忍住痛楚,用酒精消毒伤口,然后贴上纱布和棉花。 因为伤口在后腰上,秦海清理和包扎的动作显得笨拙而艰难,豆大的汗水不断从额头涌出来。他时不时把目光投向陆晓岚,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陆晓岚的心很痛,刚才拔出匕首的那刻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这么狠心地往他的身上刺过去。从这个角度望过去,灯光照洒在秦海赤.裸的身上,她才发现从拉斯维加斯回来以后,眼前的男人变得如此消瘦。 她发誓,刚才不是有心要伤害他的。可是身体卷缩作一团坐在沙发上,陆晓岚关心的话语在心头徘徊,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们到底怎么了?孩子的出现,竟然导致她失去理智,用匕首伤害了他?他们经历了多番劫难,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怎么会成了这种无法收拾的局面? 卧室的气氛冷到了冰点,直到秦海默默地包扎好伤口,陆晓岚都开不了口说帮他。回头望了身后瑟瑟发抖的女人一眼,他找出干净的衣服到浴室清理身上的血迹。 十五分钟以后,秦海从浴室里走出来,在门口稍微停顿了十秒钟,然后往沙发的方向走过来。 陆晓岚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身体,绝望的目光落在逐步往自己走近的秦海身上,声音听起来痛苦极了,“你别过来,别伤害我和宝宝。”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头顶的灯光,眼前的昏暗让陆晓岚有那么一瞬间就像跌入了地狱般绝望。可是下一分钟,秦海已经在她的身旁蹲下来,看着如小猫般卷缩作一团的女人,叹气说,“小岚,对不起。” 对不起,秦海跟她说对不起。可是对不起有什么用,原本宝宝的到来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现在却演变成为他们厮杀的导火线,为什么? “可不可以把孩子留下来,当我求你好不好?我刚才不是故意伤害你的…”陆晓岚漆黑的双眸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变得空洞而无神,倒映出秦海的样子也含着一丝说不清的卑微。 秦海神色哀伤地盯着陆晓岚,劝慰说,“我不怪你,可是孩子真的不能留下来。情况比你想象的还要差,如果他出生以后不幸遭遇伤害,你一定会崩毁的…小岚…我答应你,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以后一切好起来了。待银鹰恢复重新走上轨道以后,我们离开海市,到你喜欢的地方生活好吗?” “真的吗?”陆晓岚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双耳,离开银鹰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和理想,秦海真的会为了自己离开吗? 眼前的女人在发呆,秦海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湿润,心也软了下来。意外的怀孕的消息确实让他感到震惊和慌乱,可是现在并非合适的时机安定下来。“我答应你,银鹰渡过难关以后,陪你到天涯海角,任何地方都行,做一对普通的夫妻,生儿育女。” 这是他的底线,银鹰是阿公毕生的精血,绝对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陆晓岚垂下头,把手指塞到齿间轻咬。她经常幻想秦海终有一日会自愿放弃现在的一切,随她离开海市。可是万万没想到,代价会如此大。“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好吗?” “明天天亮前,告诉我答案。”秦海起身在沙发上坐下来,轻轻把陆晓岚的身体往自己的大腿上挪。伤口很痛,可是他的心更痛。 折腾了一整晚的陆晓岚累了,已经没有力气推开秦海,靠在他的大腿上,心乱如麻。小腹的位置传来一阵阵隐痛,她把手掌覆盖在上面,心里万般滋味在心头。 可是她的手掌冰冷而僵硬,怎么也安抚不了宝宝的躁动。 秦海挪了挪身体,伤口再次传来剧痛。他把手掌覆盖在陆晓岚的小手上,低头轻声安慰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很快宝宝就会回来了。” 一个晚上,两人就这么倚靠在一起,各怀心事。可是陆晓岚知道,失眠的不止是她,还有身旁受伤的男人。 整整一个晚上,两人之间的点滴如黑白电影般,在陆晓岚的心头循环播放。现在回想过去,她在这段爱情中投入了太多的精力,换来的大部分都是悲伤的回忆,以及也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们都是倔强而高傲的人,类似的性格让两人水火不容,却又爱得痴缠。她知道秦海为了自己,改变了很多,也做了不少从前无法想象的事情。然而,生活却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他们,非要让怀孕的意外,搀和到不可挽救的局面中去。 如果用宝宝来换他们一生的安稳,值得吗?矛盾而纠结的心情,就像虫子般吞噬陆晓岚的意志。人总是自私的,她的想法开始慢慢动摇… 天刚亮,陆晓岚已经从浅睡中醒过来。 翻身望向身旁的男人,发现他早已醒过来,下巴的胡子一夜之间长出了很多,黑眼圈十分吓人。 “小岚,我昨晚梦到你离开我了。”秦海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悄然钻到陆晓岚的心底,成了无法言语的伤痛。思考片刻,他无法压抑内心的伤心,紧闭双眼轻声说道,“那种感觉很无助,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陆晓岚的心在滴血,为了自己,还有眼前所爱的男人。她的手下意识往对方腰部的方向伸过去,感觉包裹的纱布有点湿滑,连忙坐起来打开台灯仔细查看,发现血迹已经渗出了伤口。 “痛吗?”陆晓岚终究还是不忍心,再次取来药箱,推了推躺在床上的男人轻声说道,“转过来,我帮你重新包扎伤口。” 寂静的卧室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陆晓岚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昨晚想了一整夜,伤心痛苦的心情也伴随她一整晚。 虽然她很想保住孩子,可是她更爱秦海。尤其是昨夜他独自坐在椅子上包扎伤口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眼,以及内心。 其实陆晓岚也很自私,自私地想要用孩子换来秦海,以及他们的安稳。 如果…如果一切正如秦海所说的那样,即使把她送到外国,可能会更容易被仇家找到,然后遭到伤害。但是留在海市,依然会步步惊心,举步难行。 难道真的要牺牲他们的骨肉,去成全两人之间的相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岚…”秦海红了双眼,连续的三句“对不起”,让陆晓岚的心如万箭穿心,比撕裂还难受。他是自己最爱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最亲近的人。她放弃了一切,只为了安静地守候在他的身旁。 如果她任性地把孩子留下来,终有一日成为仇家威胁秦海的筹码,会比失去更痛苦吗?她不知道,可是现实容不得她去纠结和犹豫。 伤口重新消毒,陆晓岚熟练地把纱布缠上。在她的记忆中,似乎秦海的每一次受伤,都有她在身旁。也就是这种相依相偎的感觉,支撑她走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难。 “包扎好了。”陆晓岚的苦笑也无法压抑内心的酸痛和麻木,眼泪在落下前被压抑回去,“秦海,我答应你去医院…虽然很想保住我们的骨肉,但更不愿失去你。” 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揪心难受的。这是迫不得已的决定,虽然狠心,可是眼下的一切都是现实而残酷的,容不得她去挣扎和反抗。 秦海握住了陆晓岚颤抖的双手,蚀骨的痛苦让他有种五马分尸的痛楚。虽然他不喜欢小孩子,也没想过会与她孕育新的生命,但是心还是很痛,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内患外忧,仇家步步迫近,银鹰不再是从前风光无限的老大。陈鹰明病危的消息在一周内疯传,秦海的能力倍受质疑,内部兄弟人心惶惶。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陆晓岚,以及来得不合时宜的宝宝。 平静地用过早餐,秦海带着陆晓岚离开公寓前往江立医院。 天气越来越冷,海市的冬天似乎没有得到阳光的眷顾,呼入的空气都是阴冷的。这十五分钟的车程,让陆晓岚有种被押上刑场的感觉。 虽然秦海一直握住她的双手,可是身体有种发自内心的寒冷,怎么捂也捂不热。 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秦海轻声吩咐说,“杨阳,你陪小岚上去。” “你怎么不陪我进去?”陆晓岚苦笑说,手心也因为紧张而渗出了汗水,难受极了。 秦海没有说话,他没有告诉陆晓岚,不进去是害怕自己会心软。   ☆、181.天意弄人 “小岚,我在医院门口等你。”秦海凑到陆晓岚的耳边,把她散落的鬓发挽好,无助的声音传到她的心里,成了无形的刺刀,慢慢地凌迟她假装坚强的心。 在门口等待也好,陆晓岚害怕看到比自己更伤心的秦海,然后把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摧毁。她不断地欺骗自己,告诫自己其实流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如果他愿意为了自己离开海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沉默片刻,陆晓岚点了点头,推开车门的时候,钻心的寒意疯狂袭来。秦海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已经想不到任何能安抚对方情绪的话语。 凝重的心情,伴随失去灵魂的躯壳,在刺骨的寒风中一点点地沉.沦。陆晓岚怀着罪恶感,头也不回,在杨阳的陪伴下,往二楼的手术室走去。 江美欣已经在手术室的门口等待,看到陆晓岚走过来,用同情的目光望向她,安慰说,“第一次可能会有点紧张,放松点就好。” “江医生…”陆晓岚感到双腿发软,医院的走廊阴冷得如同进入了冰窖。“麻烦你了。” “我先帮你做身体检查,没大碍晚点就可以安排手术。” 她和秦海认识多年,想不到这次会由他亲自打电话找自己帮忙。如果没记错,眼前的女人就是那次秦海受伤后,在詹成刚的酒吧照顾他的女人。 虽然这些年与秦海交情变浅,可是时不时会遇到江小七,对他的事情也略知一二。这也是至今为止,唯一能让秦海死心塌地的女人。 她好像叫陆晓岚吧?江美欣原以为她会成为秦海爱情的终结者,想不到发展到现在,也会被逼到医院流产。 除了唏嘘,就只有叹息。 半小时以后,陆晓岚的身体报告已经出来,一切正常。这就意味着,她必须接受秦海的安排,把腹中仅有五周的孩子流掉。 在走廊的尽头,是阴暗而冰冷的手术室。陆晓岚已经在江美欣的安排下,换上了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她一直保持沉默,仿佛昨晚的疯狂和失控只是幻觉。 手术室的自动门被关上的那刻,陆晓岚有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她的手一直放在小腹的位置上,心里不断地默念,“宝宝,对不起…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待我和爸爸准备好了,会再次迎接你的到来。” “陆小姐,麻烦你坐上手术床,手术很快就可以开始。”戴着口罩的护士轻声说道,脸无表情,似乎看惯了前来流产的年轻女人,目光含着一丝鄙视。 眼前的手术室,与噩梦中的几乎一模一样。陆晓岚艰难地迈开脚步,手掌落在手术床的扶手上,感受到那种可怕的冰冷和寒意。 “把裤子脱掉。”护士冷冷地说,丝毫没有同情的口吻。 江美欣已经更换了无菌服,戴上口罩,快步走到陆晓岚的身边,细声安慰说,“别紧张,手术很快就好,不会太痛。” 头顶的灯光太过刺眼,让陆晓岚几乎睁不开双眼。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过去,心中的恐惧和慌乱也在一点点地增加。 她似乎感受到被分开的双腿,已经绷得紧紧的,搁放在支架上,很快变得疲软而乏力。 类似钳子的工具发出碰撞的声音,刺痛了陆晓岚的每一条神经。她用力抓住把手,可是身体不听使唤般拼命颤抖… “小岚,别紧张,你浑身都在颤抖,我无法帮你做手术。”江美欣带着手套的右手按住了陆晓岚拼命颤抖的右腿,低声吩咐身旁的护士说,“你帮忙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可是陆晓岚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语,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直冒汗水,“江医生…我不要…我不要把孩子流掉。” “你镇定一点,手术很快就好…”江美欣急了,唤来护士同时按住她的手腕,“别乱动,很危险。” 陆晓岚猛地缩回双腿,挣脱开被护士按住的双手,在所有人意料不及的情况下,跳下了手术床。可是右脚在落地的那刻,传来钻心的痛。她痛苦地屈膝跪下,身体支撑不住将要到地,是江美欣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我…我的右腿在抽筋。”陆晓岚脸色大变,身体疲软地倒在江美欣的怀里,痛得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身旁的护士见状,慌忙扶起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帮她放松脚掌。 微微叹了一口气,江美欣转身来到手术室的角落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秦海的电话。在电话接通的那刻,劈头怒骂说,“秦海,你这个混蛋!舒服的时候怎么不想过会闹出人命?小岚在手术床上突然抽筋,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现在的情绪很激动,根本不适合流产。” 噼里啪啦骂了一大顿,江美欣没等对方反驳,已经狠狠地挂了线,转身回到陆晓岚的身边,皱眉抱怨说,“妈的,老娘不帮人做流产手术很久了。有了就生吧,秦海养不起就找秦家老头子去。随意流产,以后不孕不育千万别来找我。看你吓得脸都白了,看着都觉得可怜。” 本来还好好的,听江美欣这么一说,陆晓岚整个人都吓坏了,眼泪再也止不住涌出。 虽然宝宝只有五周,花生米般大小。可是陆晓岚舍不得,毕竟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再过九个月就会出生,是会笑会哭的鲜活生命! “你还是换衣服离开吧,情绪太激动不适合流产。”江美欣摇了摇头,毕竟那是秦海与她之间的事,自己也不方便过问太多。 在护士的帮助下,陆晓岚把自己的衣服换上,然后往手术室的门口走去。 刚踏出手术室,陆晓岚的身体已经被熟悉的男人拥入怀里。淡淡的烟草味,熟悉的余温,是秦海! “小岚,我们回家吧。” 刚才接到江美欣的电话,听说陆晓岚整个人都不好了,吓得不经思考就往手术室跑过来。电话里听说她抽筋了,情绪不稳定,所以秦海整个人都急得分不清方向。 “刚才躺在手术床上的时候,我的小腹很难受…就好像宝宝知道要离开,在拼命地挣扎。”陆晓岚靠在秦海的怀中,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不断落下,沾湿了他浅蓝色的衬衣。 微微一愣,秦海轻柔地抚摸她凌乱的发丝,安慰说,“我们现在回去,没事的。” 说着,他把汽车的钥匙抛给了一直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的杨阳,吩咐说,“把车开到正门口。” 心情就像坐了一趟云霄飞车,反反复复的抛离让陆晓岚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回到地面,她的情绪却依旧无法从刚才的惊险中抽离。 “秦海,我很怕。” “别怕,有我在。” 别怕,有我在!这是唯一能让陆晓岚心情恢复平静的话语,因为她的自私,差点把亲生骨肉抛弃。可是她这次彻底想清楚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要了她的性命,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放弃腹中的宝宝。 秦海的神情落寞,起伏不安的心情缓了很久才变回平静。他牵起了陆晓岚冰冷的小手,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偷偷看了身旁的男人几眼,陆晓岚发觉他的表情也没有了清晨时的忧心。或许他们刚开始的时候都猜错了,其实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残酷,只要两人努力,就一定能到找到更好的方法。 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小腹的位置上,她感到在手术室时的疼痛已经荡然无存。既然两个人相爱,又何必要互相伤害?秦海终究还是舍不得他们的宝宝,舍不得让她伤心难过。 阴暗的天色似乎光亮起来,阳光透过云层之间的空隙照洒在充满伤感的城市上空。陆晓岚扯住秦海的手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心中的恐惧也慢慢散去。 “小岚…”秦海漠然地回头,似乎心有不忍,“过两天等你情绪稳定下来,我再陪你过来。” 一句话,把陆晓岚从天堂直接推到地狱。她呆在原地,果断地甩掉了秦海的手,冷冷地问道,“什么意思?” “美欣说你今天的状态不好,我们可以过几天再…”话还没说话,秦海的右边的脸颊上立刻浮起了清晰的五指山。陆晓岚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心情,再次跌落至深谷。“你到现在怎么还不能醒悟,是上天让我们不要放弃宝宝!” 声音是竭斯底里吼出来,陆晓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再次崩溃的情绪,发疯似的上前拼命捶打秦海的胸膛,扯住对方的衣服撕咬。此刻的她,就像发疯的野猫,誓死要对付伤害自己小猫崽的敌人。 “不要..我不要你伤害我的宝宝…不要…” 心情复杂的男人,握住了她的拳头,此刻的声音疲惫而哀伤,“小岚,别激动…你先听我说…” “我不听,说到底你还是坚持让我把宝宝杀死!”情绪失控的女人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快速把双手抽回,身体如箭般冲出了出去,拼命往马路上跑去。 秦海失声大叫,“小岚,小心!” 可是这一声叫喊已经太迟了,从停车场驶过来的车子撞上了横穿马路的陆晓岚。她的身体被撞飞了好几米,然后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额头似乎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陆晓岚痛苦地把身体弓成了虾米,下意识双手护住小腹。在晕倒的前一刻,她清楚地看到杨阳从车子里出来,与秦海一起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   ☆、182.无法谅 “小岚!”秦海发疯似的冲向被撞到在地的陆晓岚,一向镇定的他也变得恐慌不已,双腿几乎软在地上站不起来。 不,她怎么可能倒下? 秦海转身望向身后瑟瑟发抖的杨阳,怒骂的声音吓得对方几乎不敢作声,“快去叫医生!马上!” 杨阳就像受惊的小鸟,颤抖着声音问道,“她突然冲出马路,我想要刹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滚,快去叫医生!”秦海再次吼道,吓得杨阳后退了几步,慌忙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秦海强忍心中的震惊,把陆晓岚搂在怀中,乱了心神,也失去了理性。他拼了命似的抱住怀中的女人,往医院大门的方向飞奔过去。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陆晓岚的小脸如纸般苍白,磕破的额头涌出了鲜血,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沾湿了秦海的衬衣。 “小岚,你撑着,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秦海抱住怀中的女人,奔跑的速度太快,差点绊倒在医院的正门口。此刻的他,就像无助的小孩子,漫无目的地往急诊室赶去。“急诊室在哪里?在哪里?” 粗暴而焦急的声音吓得身旁的护士都不敢靠近,最后是一个男医生走上前,指着走廊的方向提醒说,“急诊室在那边,我帮把病人送过去吧。” “滚!” 一个字,吓得男医生呆在原地,目送情绪失控的男人消失在大堂里。 急诊室的门口,秦海直闯而入,把陆晓岚直接放在病床上,嘶声力竭地吼道,“医生呢?江美欣在哪里?如果她有什么闪失,我今天就把你们医院砸了!” 一旁的护士慌忙上前扶住病床,拉开秦海紧紧攥着病床的手劝慰说,“先生,麻烦你先出去,我们现在要进行急救。” “不…我要留在这里。”秦海的手伸向陆晓岚,发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拼命地摩挲,却不能生出任何温度。他靠在她的胸口上,恐慌的心情逐渐加深,情绪已经无法自控,“小岚,没事的…江美欣是这里最好的妇科医生,很快会没事的…” 他盛怒而慌张的样子,吓到了在场的护士,没有人够胆上前扯开,直到一抹高挑的身影跑过来,才打破了这种僵局。 “发生什么事了?谁在急诊室发疯?”江美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目光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的女人身上掠过,脸色大变,“秦海?小岚发生什么事了?” 秦海神色沉重,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她…被车撞了。” 沉默片刻,江美欣朝秦海吼道,“滚,别碍着我!要是一尸两命,别怪我回天乏术!” 呆滞地望向身后处于发飙状态的江美欣,秦海感到心中的恐惧已经到了无法压抑的状态。她的骂声把他惊醒,缓慢地松开了陆晓岚的右手,迈开沉重而艰难的步伐。 江美欣是个急性子,朝身后的护士高声吩咐说,“把他赶出去,现在。” 急诊室是医院最可怕的地方,因为在这里,你会经历被恐惧折磨的心情。秦海站在走廊的尽头,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难道是他的决定错了吗? 秦海的一生都在围着银鹰转,为了报恩,也为了兑现曾经向陈鹰明许下的承诺。可是事实是如此的残酷,陆晓岚一直对他支持和忍让,却换来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痛吗? 痛!秦海此生没有尝试过这种揪心揪肺的痛楚,明明是最爱的女人,却为了成全自己所谓的大义,无.耻地伤害她,以及他们的亲生骨肉。 刚才陆晓岚被撞的情景历历在目,深深地绞痛了秦海的心。原来有一种能让人下地狱的心情,叫后悔。他不应该自私地把陆晓岚带到医院,强迫她流产;更后悔自己没有在对方冲出马路的那刻,捉住她的手然后护在怀里。 身体无力地靠在窗台上,冷风吹过,还给秦海片刻的清醒。他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水泥墙壁上,一拳、两拳…即使拳头都变得血肉模糊,心中的罪恶感和后悔,丝毫没有减弱。 如果陆晓岚有什么闪失,他该怎么办? ### 急诊室里,江美欣姣好的脸容几乎扭成一团,从容不迫地帮陆晓岚止血和检查。 她可真倒霉,遇上秦海这种没心没肺的男人。被迫流产不止,还摊上车祸。江美欣微微叹息,亲自帮陆晓岚消毒和包扎额头上的伤口。 认真细看,陆晓岚长得与江美仪确实有几分相似。但唯一不同的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冷淡和寂寞,是温婉的美仪没有的。 自家妹妹与秦海之间的纠缠,江美欣略知一二,也曾好言相劝她放弃。那种高傲不羁的男人,就像没有双腿的小鸟,永远也不愿意着陆。 只是想不到这种小鸟,最终还会栽在一个普通女人的身上。 “江医生,病人醒了。”江美欣还在看刚拿到的检查报告,身旁的护士就轻声提醒说。 转身一看,陆晓岚果然睁开了双眼,安静地看着天花板发呆。她的表情很复杂,空洞的双眼仔细打量了一眼四周,然后落在江美欣的身上。 “江医生…宝宝没事吧?”她的眼中闪着泪花,红了眼眶,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江美欣把报告递给身旁的护士,示意她离开。然后走到陆晓岚的身旁,轻拍她冰冷的手背,柔声说道,“宝宝还在,可是情况不太好…要知道前三个月都不稳定,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得知这个噩耗,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从陆晓岚的眼角涌出,打湿了充满消毒药水味的床单。她哭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张齿咬住了无血色的下唇,紧捉住床沿的手颤抖得厉害。 可是这种悲伤,让见惯生死的江美欣,也能感到来自对方内心深处的绝望。她忍不住弯下身,细声安慰说,“别担心,我会尽力帮你保住胎儿,毕竟妇科圣手的头衔也不是吹出来的。如果你的情绪太激动,对宝宝的影响不好。” 江美欣的一番说话,对于陆晓岚来说无疑是一棵救命草。她拼命忍住眼泪,放声大哭慢慢变成抽泣。 自从踏进这间医院以来,陆晓岚已经变得不像那个坚强的自己,眼泪止不住留下来,情绪也反反复复地坐过山车,直到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才罢休。 她第一次明白,女人的眼泪是流不尽的,就像对秦海的期望,总是无休止地变成绝望。原以为从医院离开以后,他就会改变主意,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 也就是那一句“过两天等你情绪稳定下来,我再陪你过来。”,彻底让陆晓岚死了心,断了情。她清楚记得,杨阳从车里走出来,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孔。 “江美欣,小岚醒过来了吗?”手术室门外传来秦海急促的敲门声,然后是护士劝说的声音。门被踢得砰砰作响,江美欣冷笑一声,摇头苦笑。 她把点滴的速度调慢,无奈地望向手术室的门口,自言自语地说,“吵死了,我还是告诉秦海你已经醒过来吧,免得他乱发脾气把门踹坏。” “江医生…”陆晓岚慌忙拉住江美欣的手,苦苦哀求道,“求你…我求你别把真相告诉秦海。” 江美欣愣了愣,似乎猜到了些什么,表情显得很为难,“小岚,我是医生,不能说谎,必须把病人的真实情况反映给家属。” 急诊室的气氛阴冷到了极点,陆晓岚侧过身,用迷茫而绝望的眼神望着江美欣,终于忍不住再次失声痛哭起来,声音断断续续的,“江…江医生,他要杀死我的宝宝,他…他不是我的家属。当我…当我求你…求求你对秦海说,宝宝已经流掉了,否则他会再次逼我流产…” “可是…我是医生,不可以说谎。”江美欣轻轻扯开了陆晓岚的手,心里终究有些不忍。“小岚,你镇定点,我也会帮忙劝说秦海,事情总会得到解决的。” 江美欣的推开,就像收回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高挑的身影在眼前晃动,陆晓岚义无反顾地扯掉了手腕上的针筒,艰难地跳下病床。双腿就像灌了铅般,历尽艰辛才最终迈开第一步。 她哀伤得无法自拔,咬紧牙关扑向往门口方向走去的江美欣,却支撑不住疲软的身体,栽倒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她不小心推翻了一旁的柜子,冰冷的工具和器皿被打翻,散落一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回头看到地上惨烈的一幕,江美欣慌忙上前搀扶。她还想继续劝说陆晓岚,却看到了让人感到心酸的一幕。 陆晓岚咬着牙挣扎起来,膝盖重重落地,苍白的脸上流出两道清晰的泪痕。“江医生,我求你…我求你告诉秦海,孩子保不住了…你也是女人,你能体会作为母亲的心情…如果他知道孩子还在,一定会逼我…要是孩子保不住了,我也活不下去。” 从抽泣变成了嚎哭,陆晓岚的情绪就像崩堤般一发不可收拾。哭着哭着,她的右腿又开始抽搐,身体颤抖不已,跪在地上哭得声音沙哑。 “你快起来…”江美欣还是心软了,想要扶起跪倒在地上的女人,却被她推开了双臂。 “不,你不答应我,我跪在这里不会起来…我错了,我不应该答应秦海把孩子流掉,不应该待在他的身边,更不应爱上连自己亲生骨肉…都狠心杀死的男人…我会想办法逃离这里,一辈子也不要回来…”一番肺腑之言,断断续续地从陆晓岚的哭声中说出。 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的精血,艰难而哀伤,让江美欣的情绪也受到感染,心情变得低落而难受。   ☆、183.是你亲手杀死自己的骨肉 “可是,我…”江美欣已经说不下去了,一边搂住陆晓岚不断颤抖的肩膀,一边帮她按摩抽筋的右腿。“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先起来,别冷到宝宝了。” 陆晓岚固执而倔强,卑微得如同阳光下的尘埃,“求你了…我求求你…帮我保住孩子…这是唯一的方法,我没有退路和选择。” 地板太冷,江美欣扶住陆晓岚站起来,无奈地苦笑说,“你先起来,否则我不会帮你。” 偷偷擦了一把眼泪,陆晓岚的双眼肿得就像核桃般难看。她慢慢止住了哭声,在江美欣的搀扶下重新躺回床上,身体弯曲成一团,下意识护住小腹的位置,“江医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是医生,不能说谎。等会儿把你推出去以后,我只会跟秦海说对不起,余下的你自己跟他说吧。”江美欣重新帮陆晓岚插上点滴的针筒,语气除了无奈,还有担忧,“我只能帮到这个份上,但看到秦海的时候千万别激动。要知道现在宝宝的情况不太好,我怕…你怒气攻心,容易造成自然流产。” 轻轻点头,还没擦干的泪水再次顺着陆晓岚的眼角落下。她脸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声音也恢复了几分平静。“从今天开始,我的人生只能由自己主宰。” 半小时后,陆晓岚在护士的帮助下被推出了急诊室。 她躺在推床上,泪痕还没风干,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从急诊室到走廊的距离,就像经历了千山万水,那个对爱情执着坚守的女人死了。 是被秦海,用绝情亲手杀死的。 “小岚,你还好吗?”短短两小时,就像经历了半个世界那么漫长。秦海那张熟悉的脸憔悴而疲惫,不顾一切地扑向双目紧闭的陆晓岚,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说,“你没事吧?” 漠然地睁开双眼,陆晓岚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只记住江美欣的一句说话,“千万别激动,会伤害到宝宝”。是的,现在没有什么比虚弱的小生命更重要。她侧头望向秦海,没有哭,也没有挣扎,而是用一种绝望而空洞的眼神盯着他,轻声说道。 “秦海,如你所愿,借杨阳的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宝宝已经…走了吗?怪不得他刚才感到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大块,有那么几分钟痛苦得不能呼吸。当陆晓岚还在急诊室的时候,他已经想清楚,改变主意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可是没等他把这个决定告诉陆晓岚,宝宝就先一步离去了… 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 “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秦海的心像被利剑捅了一到,目光转向站在身后的江美欣,失控似的冲上前揪住她的衣领。“你是全海市最好的妇科医生,怎会保不住我和小岚的宝宝?你做什么医生?” 江美欣冷笑一声,厌恶地甩开了秦海的手,把同情的目光落在陆晓岚假装镇定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秦海,对不起…” 对不起?江美欣为什么跟自己说对不起?难道宝宝真的走了吗? “秦海,那只是我的宝宝,与你无关。从你安排杨阳开车撞我的那刻,我的一切事情都不再与你扯上关系。”声音虚弱,可是清晰地传到秦海的心里,把最后一丝希望粉碎。 没错,陆晓岚的心已死。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心死的感觉,更让人绝望。 秦海先是错愕,然后是心碎,“你误会了,我没有让杨阳这么做…” “不用解析,一切已经太迟。” 接下来,陆晓岚没有再说话,她疲惫得连应付秦海的心思都没有了。分分合合、吵吵闹闹,这段不被祝福的爱情,已经走到无法原谅的地步。就像三番四次破裂的花瓶,再怎么黏贴拼凑,也无法恢复原状。 “秦海,你先回去吧,小岚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受刺激。”江美欣也看不下去了,扯了扯秦海的衣袖劝慰说,“让她静一静吧。” 紧握着陆晓岚的手并没有松开,秦海看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女人,坚决地低吼道,“我不会离开,绝对不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秦海…”陆晓岚轻声地呼唤道,气若游丝的声音透出她身心的疲倦。“我恨你,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你…如果你不滚,等着帮我收尸吧。” 寂静的走廊里,秦海仿佛听到心脏滴血的声音,伴随陆晓岚心中最后一丝信任和爱恋,无声无色地溜走。 沉默良久,他才用受伤的语气苦苦哀求说,“这只是意外,没人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你恨我也行,可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允许你离开!” 爱情就像一场赌博,陆晓岚已经输得一塌糊涂。她怎么也无法猜到,自己深爱着的男人会如此残忍和绝情。就在昨晚,她为了那些可笑的谎言,而做出的愚蠢选择,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掉了。 她把左手悬在半空,露出了狰狞的疤痕,用尽心底的最后一丝耐性警告说,“秦海,我是什么人,相信你很清楚。我只说最后一次,滚!” 一个字,比千把刀同时插在秦海的心上更痛苦。 绝情的话语,以及陆晓岚满怀仇恨的双眸,让幽静的走廊显得更可怕。秦海的双手被江美欣推开,愣在原地目送护士把病床推走,却一句反驳的说话也吐不出来。 病房里。 陆晓岚的泪水已经风干,安静地躺在床上,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已经感受不到她活着的征象。 窗户半开着,初冬的海市开始变冷。从前的陆晓岚不喜欢冬天,总觉得整个人因为寒冷而意志消沉。可是今天不同,唯有这种寒冷入骨的天气,才能掩盖她心中的冷意。 江美欣把窗户关上,然后坐到陆晓岚的身边,轻声说道,“等会儿护士会帮你换安胎的点滴,你要注意休息好,别想太多。” “谢谢你,江医生。”陆晓岚机械般扭过头,朝江美欣投去感激的笑容。可是这份笑容比刚才嚎哭的时候更难看,更哀伤。 手机响起了熟悉的铃声,江美欣低头一看,发现是科室的电话,于是起身告别,“你们两小口太折腾了,就不能好好相处吗?我还有工作要做,如果有什么情况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 陆晓岚并没有回应,她已经陷入了自己孤立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正如江美欣所想,秦海并没有离开医院,而是一直在病房门口守着。他靠在墙壁上,手指夹着香烟,样子憔悴而失落。 “秦海,医院不能抽烟。”江美欣忍不住抢掉他手中的香烟,捏灭在垃圾桶里,恶狠狠地教训说。“要抽,到外面再抽。” 他缓慢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也没有了往日的冷傲和神采,淡淡地问道,“她还好吗?” “一个被男人强迫流产的女人,怎会好?为什么男人都这么自私,就只顾着自己爽,搞出人命了,却事不关己。如果我是小岚,先把你废了。”江美欣站在走廊中间叉着腰,骂人的时候毫不留情。 “我也有苦衷。”事到如今,这个牵强的理由已经无法说服自己。秦海无奈地摇头,目光越过站在眼前的江美欣,刚好落在病房的女人身上。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看到陆晓岚隐藏在发丝中苍白的脸孔,以及卷缩成一团的消瘦身体。 江美欣忍不住讽刺说,“苦衷?无论你有再大的苦衷,也不过是你自私和软弱的借口。你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流产比死更痛苦,她会活在内疚和悔恨里一辈子!受尽一辈子的折磨!” 比死更难受?秦海从没想过,对于陆晓岚来说孩子会如此重要。他们这些日子过得很平静,是意外的怀孕消息让他失了方寸,乱了心神。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决定会伤她如此深,也不曾考虑过,孩子的离去对于她来说,会是如此的撕心裂肺。 从中午守到晚上,秦海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熟睡中的女人。或许她太累了,把枕头抱在怀中,一动也不动地睡了整个下午。 直到双腿和腰椎变得酸痛难受,秦海才挪开脚步,悄然往病房的方向走去。他在病床边坐下来,发现熟睡中的女人又哭了。在他的印象中,陆晓岚很少哭,就算眼红的时候也很少。 她曾经说过,眼泪是最愚蠢的软弱。 原来她也会有软弱的时候,眼泪早已沾湿了大半个枕头,红肿的双眼让秦海心痛难受,而无助的感觉更让他感到绝望。 伸手轻轻拭去陆晓岚眼角的泪水,秦海把手指放置在唇边,苦涩得心都要麻木了。 “小岚,对不起。”这一天,秦海所说的对不起,比他这三十多年来还要多。似乎在他的人生中,道歉的对象只有陆晓岚,对不起的人也只要她一个。 第一次,是因为自己把她推到秦朗的怀里,在公寓楼下苦苦哀求想要挽回;而第二次,就是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后,劝说她把孩子流掉。 回想起来,从秦氏的二少爷到银鹰的接班人,他曾风光无限,运筹帷幄,唯一算不准的是自己在爱情的漩涡里不能自拔。如果当初秦海没有在君悦的包间里遇到她,是否现在能一切安好,嫁给普通的男人,过一些平静的生活,不会受到如此多的磨难和挫折。 但时间能回到君悦的那天晚上,他还是会选择救她。因为两人命中注定的纠缠,将会是一生一世,至死不渝;正如他无法想象没有陆晓岚的生活,会变成怎样的苍白和无力。   ☆、184.逃 天刚亮的时候,陆晓岚已经醒过来了。昨晚她一夜噩梦,惊醒的时候满额头都是冷汗。 点滴已经输完,昨天不适的感觉稍微缓解。她翻身想要下床,却发现秦海正趴在床边睡着了,安静的睡颜显得很憔悴. 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陆晓岚已经不懂得如何面对眼前的男人。所有的爱,在一夜之间转化为恨,恨他的狠心和绝情,更狠自己的软弱和愚昧。 秦海的手指动了动,吓得陆晓岚连忙躺回床上,闭上双眼假寐。她已经决定好,会在医院休息几天,待宝宝稳定下来,就会逃出这个噩梦之地,一辈子也不要回来。 朦胧之中,她意识到秦海正拿着毛巾帮自己擦拭额头的虚汗,然后帮她扯了扯被单。就连叹气的声音,听起来都充满了伤感和难过。他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嘴唇冰凉,随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近而远,很快消失在幽静的病房里。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秦海已经离开了病房,陆晓岚的眼前早已模糊一片。 世事难料,在昨天之前,每逢秦海这般温柔地对待自己,陆晓岚都会觉得幸福感爆棚。可是此刻对于她来说,再宠爱的照顾,也不过是虚伪的掩饰。 秦海并没有想象中那抹爱她,甚至这份爱因为搀和自私和冷血,已经不能算是爱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比深深爱着的男人设计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更残忍和痛苦。 没过多久,高跟鞋的声音在幽静的病房里响起,江美欣捧着一碗白粥出现在陆晓岚的面前。她是性情中人,虽然作为一个医生,不应该帮病人隐瞒自己的真相;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她无法忍受秦海的绝情和残酷。 所以刚才下夜班后,她想起病房里的陆晓岚,顺路到餐厅给取了一份白粥。 “吃点白粥吧。”江美欣把饭盒搁放在柜子上,小心地叮嘱说,“昨天给你打了安胎针,要注意这几天出血的情况是否严重。说来也是奇迹,受到这么大的撞击宝宝都能保住,也算和幸运了。” 温热的白粥落在胃里,陆晓岚的感觉好多了。新生命的感觉很奇妙,会把一个精神崩溃的女人扯回到现实。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也不能再任性地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江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这是陆晓岚最关心的事情,只要宝宝稳定下来,才能专心策划逃跑的路线和方向。 江美欣思考片刻,笑着回答,“如果出血的情况好转,三四天应该可以了,你有什么打算?” “离开海市,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心养胎,等待宝宝的出生。”虽然胃口不好,可是陆晓岚强迫自己把白粥吃光,才有力气逃跑。 护士走进来,麻利地帮陆晓岚重新换上点滴,朝江美欣点头微笑后离去。 江美欣朝病床上的女人笑了笑,解析说,“放心,医院是我家老头子开的,我已经帮你把消炎的点滴,更换成安胎药。作为医生,我不能说谎;但作为朋友,我实在无法就手旁观,让秦海这般欺负你。” 说起秦海,陆晓岚安静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这个男人,以后请不要在我面前提起。” 江美欣愣了愣,没有继续劝说下去,叮嘱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匆忙离去。 在医院安胎的这段日子,是陆晓岚最难熬的时期。秦海每天晚上都会到病房探望她,可是无论怎么安慰和劝说,她都没有再跟这个男人说一句话。 沉默,是最可怕的冷暴力。 而秦海这几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以及不会放手。再多的对不起,完全不能消除陆晓岚心中的恨,以及伤心到绝地的痛苦。 陆晓岚和秦海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不可能说不爱,就能不再爱了。可是爱得如此痛苦,衍生出了恨,就像裂痕般横在他们的心底。 唯有恨,能让她变得坚强,努力与秦海抗争下去。 在住院的第五天,江美欣再次帮陆晓岚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得知宝宝的情况稳定,让忧心的陆晓岚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泣不成声。 这天晚上,秦海七点多才到医院探望陆晓岚,八点左右接到江小七的电话就匆匆离去。他这些天来医院的时间都很固定,所以人刚走,陆晓岚就迫不及待脱下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运动装。 门口一直有秦海安排的人守着,二十四小时轮流换班,从正门走是不可能的。陆晓岚住的是vip病房,位于三楼,是一室一厅的豪华居室。幸运的是,vip套房有一个景观不错的小阳台,并不像普通病房那样窗户是不能完全打开的。 深夜十二点,走廊的灯都灭了。阳台的门并没有关上,北风吹起浅绿色的窗帘,让人有种萧条阴森的感觉。 门外偶尔传来男人的轻咳声,那是被安排监视陆晓岚的人。 她独自坐在病床上,心情忐忑而不安。身上黑色的羽绒外套是江美欣准备的,因为天气越来越冷,陆晓岚怀孕以后也不像从前那么耐寒。 眼下已经没有任何退路,爬水管逃跑,会是最危险但最快捷的方式。 手掌轻轻覆盖在平坦的小腹上,陆晓岚的心情也会变得安稳起来。住院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习惯了宝宝的存在,总感觉到子宫中有股微弱的呼吸声,一直伴随她渡过每一个无眠的深夜。 口袋里还装着今天早上的b超报告,宝宝已经六周了,这也是陆晓岚唯一带走的东西。脖子间的项链被她摘下来放在桌面上,沉思许久,又重新戴上。 虽然她并不想带走属于秦海的任何东西,可是唯独这条十字架项链舍不得留下。如果以后宝宝出生了,就让项链作为父亲的守护吧。 时间不早,陆晓岚把外套的拉链拉上,义无反顾地往阳台的方向走去。白天的时候,她已经仔细观察过外墙的结构,发现她所住的病房外墙,有一条外露的水管,一直延伸到一楼的草地上。 水管上每隔一段就有螺丝和铁皮固定,目测只有三十公分左右的间隔,所以爬下去的时候双脚可以踩在上面。 唯一让她担忧的事情,是天气太冷,爬行的时候双手冰冷,容易因为抓不牢而掉下去。 “宝宝,请给妈妈力量。过了今晚,我们就能彻底安全了。天大地大,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找到我们的。”陆晓岚在不断地祈祷,逃跑是活下去的希望。如果没有希望了,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所以这次计划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陆晓岚搬了一张椅子,轻易地爬上了围栏。虽然病房在三楼,不算很高,可是萧冷的北风迎面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如果是从前的她,会毫不犹豫地爬下去。可是现在怀有身孕,而且胎儿不算很稳定,所以整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身上的每一寸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在她的人生中,已经走错了太多的脚步。如今这一次,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借着淡淡的月光,陆晓岚踏出了第一步,小心地扶住水管往下爬。她的身体贴着冰冷的水管,虽然穿着羽绒服,可是深夜的室外冷得很,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北风刮过一旁的榕树,发出了“沙沙”的响声,就像鬼魅般吓人。 可是当一个人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克服了内心的恐惧,随后的脚步都会变得轻松起来。她刻意不去看脚下的景物,心里不断地回忆小时候爬树的情景,心情也慢慢变得安稳。 很快就爬到了二楼的位置上,陆晓岚的双手变得僵硬而无力。她按住阳台的围栏,喘着气准备休息一会儿,却想不到自己所住的病房突然亮起了灯光,然后传来一阵阵吵杂声。 秦海的声音如雷轰顶,然后是摔东西的声音。陆晓岚大惊,松开扶住围栏的手想要继续往下爬。可是没等她收复紧张的心情,杨阳的叫声划破了幽静的上空,大声叫喊说,“海哥,嫂子在这里!” 三楼的阳台乱哄哄的,秦海脸色惨白地趴在阳台上,失声吼道,“陆晓岚,你给我停下来!”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陆晓岚怨恨的目光将会把杨阳杀死千万次。她顾不上逃跑被发现,头也不回地扶住水管继续往下爬。 “快下去堵住嫂子。”杨阳这小子在慌乱之中还保持一丝清醒,连忙推了身旁的秦海一把,他才如梦初醒,拼命地往门外走去。 陆晓岚就像在与时间竞赛,顾不上危险,只求速度。可是因为紧张,她的右脚突然踩空,身体猛地下沉,在半空中摇晃了一个可怕的弧度,然后踩在墙壁上。 “好险,差点就摔下去了。”陆晓岚的双手死死抓紧水管,麻木得几乎不能伸展,掌心的位置传来阵阵刺痛。 一米、两米….目测距离地面只有很短的距离,陆晓岚的心情紧张极了,不光双手,还有双腿都在抖动。 “陆晓岚,你给我下来!” 就在陆晓岚发愣之际,秦海已经从三楼的病房跑到草坪上,站在水管的下方高声叫喊。二楼和三楼的病房都亮起了灯光,里面的病人纷纷把头探出阳台,待看清楚眼前惊险的一幕时,都发出了尖叫声。 也就是这些扰人的叫声,让陆晓岚乱了心神。现在已经骑虎难下,进退不得,她的双手已经僵硬得动弹不了,整个人都陷入了慌乱的状态中去。 秦海站在草地上,虽然陆晓岚距离地面只有三四米的高度,可是看得他心惊胆颤。还没等他爬上水管,上方女人的身体明显一抖,然后在意料不及的情况下自由落体…   ☆、185.除非我死了 身体在黑夜中坠落,陆晓岚心中的恐惧也达到了极致,下意识捂住小腹的位置,身体也卷缩成一团。 尖叫声响起,她的脑袋就像灌了浆糊般迷迷糊糊的,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可是下一秒钟,秦海快速挪动脚步,让失足掉下来的陆晓岚稳妥地倒在自己的怀中。护士也纷纷赶过来,在看到抱作一团的两人时,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还好陆晓岚不算胖,否则以这种姿势倒下来,非要把秦海压扁不可。 陆晓岚脸色苍白,还没从刚才的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双手牢牢地扯住秦海的衣服,身体不断地颤抖。 秦海慌了,摇了摇陆晓岚的肩膀惊恐地问道,“小岚,别吓我,你没事吧?” 好不容易缓过来,陆晓岚看到身旁的人是秦海,吓得连忙从他的身上爬起来,转身就要往医院门口的方向走去。可是,右手已经被他攥在掌心里,比手铐还要牢固。 “懂得逃跑,我看应该没事了。”秦海拍了拍身上粘到的杂草,第一反应就是扯住眼前正欲逃跑的女人,然后抱在怀里,“看你往哪里逃。” 陆晓岚心里一惊,然后是悔恨。她此刻只想锤胸撞墙,这是哪门子的倒霉?秦海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无辜折返回来?难道是江美欣告密? 招牌式的冷笑,秦海似乎看穿了陆晓岚的心思,钳住她的下巴往自己的胸口送过来,贴在她的耳边恶狠狠地警告说,“今天我在外面办事的时候,心里有点不舒服,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然后留个心眼回来看你。不过很可惜,你的计划要落空了。” “放开我!”陆晓岚越是挣扎,就会被秦海抱得更紧一些。他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心跳很快,仿佛随时要跳出胸膛。 秦海把怀中的女人抱起,大步往回走。大概这就是别人所说的心灵感应,陆晓岚今天显得十分平静,晚饭的时候没有像前几天那么抗拒自己。她还把饭菜全部吃光,所以很容易让人生疑。 虽然有人在病房门口守着,可是秦海依旧不放心,把手头上紧急的事情处理好,然后快速赶回医院。 “放开你?除非我死了。”秦海的语气冷冰冰的,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估计是彻底被激怒了。“我劝你不要想着逃跑,否则那个小女孩和她的奶奶,会陪我一起来找你。” 想不到秦海会以小雨和邹奶奶威胁陆晓岚,气得脸都青了,密密麻麻的拳头朝对方的胸口锤过去。可是无论怎么挨打,他都不再理会怀中的女人,目光直直落在前方,眉头皱成一团。 “卑鄙,冷血,没人性的男人!”陆晓岚的情绪有些激动,可是江美欣的说话不断在耳边回响,整个人慢慢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秦海冷笑一声说,“对,我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所以千万别激怒我,否则等着帮她们收尸。” “你…”陆晓岚气得无话可说,眼睁睁地看着秦海把自己抱回病房,放在床上,然后帮她脱掉鞋子和外套。 “从这刻开始,你不能再拥有自由。”秦海粗鲁地把陆晓岚按在床上,自己也脱掉衣服在她的身边躺下来。宽厚的右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警告说,“跟我玩,你还嫩着呢。” 陆晓岚气得咬牙切齿,这次逃跑被发现,估计秦海会加强监视,以后想要离开就会变得更难。她的鼻子一酸,心里难受得很。 她厌恶地推开秦海揽住自己腰部的手,可是每一次反抗,对方只会更加用力,勒得她几乎透不过起来。 “放开我,我透不了气。” “不放。”秦海斩钉截铁地回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再这样下去,她害怕秦海会伤及腹中的宝宝,骂人的语气也软了下来,“秦海,放开我,我…我不能呼吸,很痛苦。” 话音刚落,秦海揽住陆晓岚的手臂才松开了一点。新鲜的空气顺畅地吸入心肺,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敢再乱动。 秦海贴在她的发丝上,似乎在叹气,“小岚,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腻了,厌倦了,放我走吧。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再也没有办法在一起。”陆晓岚失落的声音,听起来既软弱又可怜。 身后的男人陷入了沉默当中,刚才强硬的语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卑微得如同尘埃的劝慰声,“小岚,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何不能好好冷静下来聊一聊。我没有安排杨阳开车撞你,一切只是意外,是你突然冲出马路…” 意外?他们之间的意外也太多了吧? “无论是意外,还是刻意,我都不会原谅你。即使你绑住我的人,也无法绑住我的心。今天逃不成,还有明天、后天…直到离开你为止!”陆晓岚抱住枕头,不断咬它的边缘,想要把内心的怨愤都发泄出来。 心很痛,可是秦海知道,怀中的女人会更痛。 面对这段历尽沧桑的爱情,他们都疲惫到了极点。整整一周,陆晓岚都没有跟他说一句话,而今天晚上她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想匕首一样刺痛他的心。 除了忍让,秦海已经想不到任何方法去劝慰陆晓岚。他始终相信,两人之间经历过生死,不会因为孩子的离去而决裂。他会用心、用情、用爱去挽回。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秦海已经不再身边。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噩梦,梦醒了,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陆晓岚躲在被窝里,慵懒得完全不想动。 怀孕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整个人变得疲劳乏力,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一直睡觉,直到天昏地暗。 可是破门而入的秦海,打破了她睡懒觉的心思。 “等你睡醒了,我们回家去。”十一月的天气,秦海只穿着一件短袖衬衣站在窗户旁,轻轻拉上窗帘,语气疲惫。 陆晓岚心里大惊,恶言反驳,“凭什么由你安排我的事情,我不回去!” “容不得你决定,我已经帮你办理好出院手续,以后乖乖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秦海的语气坚决,听起来就像是命令般不容拒绝。 “我不要!”陆晓岚急了,随手拿起身旁的东西就往他的身上砸过去。 “小岚,先别激动。”江美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病房门口,轻声对秦海说道,“秦海,你先出去一会儿,让我劝劝小岚吧。” 回头把凶狠的目光落在陆晓岚的脸上,秦海一声不吭地迈开脚步,很快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小岚,你听我说。”江美欣坐在床边,脸露抱歉,“今天一大早,秦海就到办公室来找我,问你的情况是否适合出院。我第一反应是拒绝,可是他的态度很坚决,说已经待在医院一周了,如果身体还没养好他会转医院让你休养。无奈之下,我只能勉强答应。” 骑虎难下,陆晓岚深知昨晚的事情,已经在医院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如果继续下去,也会对江美欣的工作造成困扰。 “对不起。”许久,陆晓岚才吐出这么一句话。经过昨晚的事情,秦海已经变得很小心慎重,无论是家里还是医院,都变得很难逃离。可是天无绝人之路,她经过一整夜的思考,想到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那就是秦朗。 “最后一次,我有事情想麻烦你。” 江美欣的面露难色,小声问道,“什么事?” “帮我通知秦朗,让他来找我。” 微微松了一口气,江美欣点头答应说,“我等会儿打电话给他。” 这是无奈之举,除了秦朗,陆晓岚已经想不到其他可以帮忙的人。虽然对秦朗心存愧疚,可是她在海市已经没有其他可以信赖的人。 在回家的路上,陆晓岚显得异常安静。熟悉的道路、熟悉的风景,还有身边曾经熟悉,却变得越来越陌生的男人。 秦海一直跟在陆晓岚的身后,或许是错觉,总觉得她消瘦了不少。昨晚抱她的时候,发现肩膀都瘦骨如柴。 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打开公寓的大门,有种被尘封的感觉,室内的空气也变得压抑难受,几乎透不过气来。陆晓岚坐在沙发上,静静的,根本不想动。 “明天开始,会有人来家里照顾你。江美欣说你的身体还没恢复,这些日子你那里也不要去,乖乖呆在家里。”秦海轻声细语地劝说,可是一切都变得徒劳无功,因为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完全没有理会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沉默了十分钟,秦海再次叮嘱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也只能接受我的安排。这里是二十八楼,如果不想死就别企图爬墙。公寓的电子锁已经被我取消了你的指纹识别,没有我的允许,你根本出不了门口。我知道你对杨阳心存厌恶,明天开始小七会替他保护你。” 一口气说出所有安排,秦海静静地等着陆晓岚的反应,却是吃力不讨好。 她倔强的脾气就是这样,只是这次更强硬一点、持续的冷战也更长一点而已。秦海自讨没趣,想着陆晓岚还没吃午餐,于是很自觉地到厨房给她下了一晚面条,还准备了两只白煮蛋。 “吃吧,家里没有什么菜,今天先将就一下。”秦海坐到陆晓岚的身旁,看她没反应,又端起饭碗想要喂她,“别跟肚子过不去,你的胃不好,没胃口也吃一点。 持续的沉默慢慢变成抗拒,陆晓岚忍不住大发脾气,打翻了秦海手中的汤碗,厌恶地吼道,“滚,别假装好心!”   ☆、186.别挑战我的耐性 滚烫的汤汁洒在秦海的身上,烫得他呲牙怒骂道,“陆晓岚,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受不了,放我走。”陆晓岚头也不回,语气冰冷得如同室外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含着入心入骨的寒意。 秦海气得双手发抖,顾不上被烫伤的手背,艰难地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休---想!” 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秦海是否被烫伤,陆晓岚匆忙往卧室的方向走去,然后狠狠地甩上门,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反锁的,还有那颗曾经爱得炽热的心。 曾经,陆晓岚觉得他和秦海就像两只孤独的仓鼠,相依相偎在一起取暖。现在才发现那时的自己太天真,这个冷血的男人是上天派来惩罚自己的魔鬼,他们其实是两只互不相让的野兽,吞噬对方才是最终的目的。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秦海的敲门声,以及愤怒不已的叫骂声,“快开门,把药箱给我!” 陆晓岚若无其事地走到门后,栓上安全锁,然后把门打开一条空隙。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秦海捂住烫得发红的手背,以及冷若冰霜的臭脸。她感到痛快极了,冷傲地朝门外脸色沉重的男人回了一句,“休---想!” 秦海愣了愣,用力朝木门踢了一脚,然后放下狠话,“陆晓岚,别太得意,你等着瞧。” 说完,他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然后在“砰”的一声巨响中甩上门,消失在走廊里。 在门口等待了将近十分钟,陆晓岚再三确认秦海离开以后,才打开门锁,偷偷摸摸地溜出卧室,然后到厨房开始翻食物。 几番折腾以后,其实她早已饿坏了。医院的时候饭菜都很清淡,偏偏她是个重口味的人,几乎每餐都吃不饱。找了约莫十五分钟,她把刚得知怀孕那天到超市采购的牛奶、营养饼干和麦片,用袋子全部装起来,然后溜回卧室里,重新把门锁上。 果然不到半小时,秦海又折回来了。可是这次他并没有过来敲门,外面一切都显得很安静。 陆晓岚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留意外面的情况,直到江小七的声音隐约传过来,才意识到那个可恶的男人,早已准备好软禁自己的一切准备。 “朗,你会来吗?”陆晓岚坐在窗边的小圆桌旁,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觉得心头一冷,窒息般痛苦。反反复复的折腾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外面的天空虽然阴沉,却是她期待的自由。 牛奶、麦片和饼干,支撑陆晓岚渡过了重新回到公寓的第一个晚上。 家里似乎开了中央空调,陆晓岚本来还嫌弃被子太单薄,睡到半夜就觉得浑身是汗,猛然惊醒过来。她翻了个身,目光落在牢牢锁住的门上。 门缝里还透着灯光,已经深夜一点半,他还没睡吗? 潜意识促使她起床,披上厚外套然后偷偷打开门缝看了一眼,发现秦海正站在走廊的玄关位上抽烟。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忧愁,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不堪。 他似乎留意到陆晓岚开门的声音,回过头,盯着门后的女人,淡淡地问道,“饿了吗?被子太薄,刚才给你开了暖气。” 没有回话,陆晓岚狠狠地关上了门,然后回到床上躺下来。刚才秦海的眼神很受伤,以前她最受不了他失落和挫败的样子,每次看到心都会马上软下来。 这次,也如此。 明明恨得要死,恨得想要把他撕碎,心中的不忍还是骗不了自己。她说过,如果秦海对她冷漠、对她凶恶,心里的恨便无法解除;偏偏他一而再地纵容和关心,只会勾起那些美好的回忆。 浮躁的心情不断折磨着陆晓岚,直到深夜时分,她才再次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中午,陆晓岚是在急促的敲门声中醒过来的。 门外传来熟悉的男人,敲门声均匀而有节奏。“小岚,快开门,是我。” “秦朗?”陆晓岚从被窝里爬起来,心情澎湃不已,慌忙跑到门后小心地放开了一条缝隙,待看清楚门外的男人时,才放心地把门打开。 眼前的男人与数月分别时很不同,穿着深灰色的外套,头发剪得很短,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他看到陆晓岚的那刻,整个人愣了愣,然后脸上浮起了几分担忧。 “小岚,你还好吗?” 陆晓岚警惕地把门重新锁上,然后扯着秦朗在小圆桌旁坐下来,心情显得很激动,“朗,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在秦朗的记忆中,从未见过陆晓岚如此恐慌和无助的样子。她坐在窗台上,身体抱作一团,安静地看着身旁的自己,眼眶微红,欲言又止。 “发生什么事了?”秦朗看着小圆桌上凌乱的杂物,眉头轻皱,“美欣给我打了电话,支支吾吾的只让我来找你。到了这里,又遇见小七,说你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两天了,也不出去吃饭,谁敲门都不应。” 关心的话语,让陆晓岚鼻子一酸,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下,“朗,我怀孕了,可是秦海逼我流掉。” “什么?”秦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地捉住陆晓岚的手腕,惊讶地重复了一次,“你怀孕了,秦海逼你把孩子流掉?混蛋,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顿了顿,陆晓岚努力压抑内心的激动,扯住秦朗的衣袖一脸哀伤地解析道,“我让他误会孩子已经流掉,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这里。他把我软禁在这里,让小七守着,我求你帮帮我…” 苦苦的哀求声,让眼前脸色苍白的女人看起来憔悴不堪。这是秦朗第一次看到陆晓岚哭,即使是那天晚上狠心地被秦海抛弃,割破手腕自杀的时候,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这样子的她,让秦朗心疼极了。 他坐到陆晓岚身旁,轻轻把她搂入怀中,温暖而宽厚的手掌不断抚摸她瘦骨如柴的后背,细声安慰说,“别哭了,这样子的你只会让我心痛。放心,有我在,会想办法帮你逃离这里。” 陌生而熟悉的怀抱,低沉却能安抚人心的嗓音,在一点点地抚平陆晓岚的情绪。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野猫,窝在秦朗的怀抱中轻声抽泣,双手紧紧抓住他手臂,无助地问道,“他誓死要把我囚禁在这里,说要抹杀我的自由…” 惊讶过后,秦朗很快恢复了冷静,细声询问道,“你先别哭,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才能帮你。” 这个初冬的中午,阳光终于穿破灰暗的云层照洒在窗台上。陆晓岚被身后初冬的阳光笼罩着,身体恢复了一丝温暖,靠在秦朗的怀中把自从怀孕后的所有经历,都逐一道出。 慢慢地,秦朗的心情从惊讶,变成了心痛,然后是后悔。虽然他和陆晓岚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可是她的影子已经深深地刻画在自己的脑海中。说真的,他后悔了。后悔当日轻易地放手,才会让她受到如此大的伤害。 秦朗叹了口气,低头的时候发现陆晓岚眼眸低垂,眼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泪珠。“以秦海的性格,你要硬来,只会两败躯伤。何况你现在怀孕了,不吃饭怎么撑下去?” “可是我没有办法面对这个狠心的男人。”陆晓岚擦了一把眼泪,心酸的感觉疯狂地袭击她那颗受伤的心。“你说过可以帮我的。” 仔细思考过后,秦朗无奈地苦笑说,“如果你能离开这个公寓,我可以安排你离开。硬闯进来,我怕秦海会伤害你和腹中的孩子。” “那我该怎么办?”陆晓岚的心很乱,已经毫无主意,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压在秦朗的身上。 “你不要硬着来,尝试重新获取他的信任,想办法离开这里,然后我会找人接应你,把你送走。”其实事情远远比陆晓岚想象中的还要困难,秦朗既要顾及她和宝宝,又要把人从秦海的眼皮下送走,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他的疑心。 一旦事情败露了,秦海就会更加警惕,以后秦朗要帮陆晓岚离开,就会更加困难。 其实秦朗说得没错,如果自己一直被困在公寓里,根本找不到逃跑的机会。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衡量几番,逃走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 “朗,一切听你的。”因为秦朗的安抚,陆晓岚那些在伤痛中流失的冷静和理性,似乎在慢慢地重拾回来。其实在医院逃跑的那次,是她过于激动,才会打草惊蛇,导致秦海意识到自己逃跑的意思,然后不分青红皂白禁足。 所有事情在秦朗的分析和安排下,已经变得明朗起来。沉重的心情也变得豁然开朗,而陆晓岚的肚子也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咕噜”声。 “小岚妈妈,你愿意离开卧室吃饭了吗?你不饿,宝宝都饿了。”秦朗亲昵地捏着陆晓岚小巧的鼻尖,让她有种回到两人同居时的亲密感。 陆晓岚脸露笑意,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你要给我做饭吗?说起来,很久没有吃你亲手做的菜,很怀念。” “如果你喜欢,我有空就过来给你做。”秦朗报以爽朗的笑容,眼角的皱纹依旧。每次狼狈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陆晓岚的面前。这份友情,也是她一直最珍惜的感情。 秦朗,永远是自己在狼狈和伤心时最大的安慰。   ☆、187.朗,我的心很痛 这是陆晓岚回到公寓以后,第一次踏出房间。 秦海刚从外面回来,手中拿着一个文件袋,看到秦朗的那刻显得露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把目光投向额头低垂的陆晓岚,明显松了一口气。 “哥。” “嗯。”秦朗轻声应答,“听说小岚的身体不好,我过来探望一下她,不介意吧。” 秦海的脸色明显不太好,可是他对秦朗一向尊敬,并没有说些什么。陆晓岚躲在秦朗的身后,仿佛在场只有他,才能保护自己安好。 仔细一看,原来家里来了一个中年妇人,站在一旁的江小七连忙向陆晓岚介绍说,“这是陈姨,海哥找回来照顾小岚的。” 陈姨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眼看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招呼众人吃饭。“小姐,我想你也饿坏了,准备了一些饭菜,希望你喜欢。” 秦朗也在一边附和说,“小岚,别饿坏了,先吃点东西。” 偷偷瞄了秦海一眼,陆晓岚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复杂。可是秦朗刚才劝慰的话语还在耳边萦绕,只能硬着头皮乖乖照着做。 发生了太多事情,当四人围着餐桌吃饭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气氛让陆晓岚感到心情忐忑。还好江小七是个话多的人,时不时聊起话题,气氛才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由始至终,秦海的目光都没有从陆晓岚的身上挪开。他有意坐在她的身旁,默不作声地闷头吃饭,看上去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胃口还是不太好,陆晓岚默默地吃着白米饭,身旁的男人却把自己碗里的鱼汤推到她面前,小声说道,“喝点汤,这些天你瘦了很多。” 鱼腥的味道让她感到胃部在翻滚,连忙把碗推开,汤也溅了一桌,“我不要喝鱼汤。” 强烈的反应,让秦海忍不住皱起眉头。他刚想要说些什么,秦朗已经忍不住开腔,“小岚不喜欢喝鱼汤,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讨厌喝鱼汤?秦海有些愕然,记忆中每次她下厨,都会做自己最喜欢的鱼汤和鱼肉,还细心地把鱼刺挑去。 “他当然不知道。”陆晓岚冷笑说。她从小就很讨厌吃鱼,可是与秦海住在一起以后,因为他很喜欢吃,所以一直都在迁就。说起来也觉得好笑,自从怀孕后,她最受不了就是鱼腥味。 秦朗拿起一只白煮蛋,磕掉蛋壳,小心地剥开,然后把蛋白挑出来夹给陆晓岚。“吃吧,鸡蛋营养。”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白煮蛋,却不喜欢吃蛋黄。”陆晓岚的心里泛起丝丝感动,每次被秦朗照顾,都会有一种捧在手心的幸福感。也只有他,会体贴地记住自己的喜好。 相比之下,秦海只会让陆晓岚追逐,一切按照他的意思走。 淡淡的笑意爬上了秦朗的眉梢,他像从前那样伸手摸了摸陆晓岚的发丝,语气饱含宠爱,“你的口味我当然记得,改天给你做好吃的。现在身体不好,必须吃一些营养的食物,注意作息,千万别动怒。” 秦海气得“啪”一声把筷子甩在桌面上,盯着秦朗许久才冷笑着问道,“哥,你这么闲,不用陪未婚妻吗?” 说起未婚妻,陆晓岚的心头一颤,略微抱歉地问道,“对了,听说你交了新的女朋友。” 秦朗微微一笑,露出温和的笑容,“那是老头子介绍的,相处下来觉得其实不太适合,已经没有来往了。” “对方漂亮吗?”陆晓岚随口问了一句。 几乎没有思考,秦朗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你这么漂亮。” 多日不见,秦朗也懂得哄女人开心了。他的性格开朗了不少,也不像从前那么严肃,让陆晓岚很快寻回了昔日的亲密感。 “朗,你真会哄我开心。”陆晓岚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抹红晕爬上了她消瘦的脸颊。 江小七也忍不住笑了,仔细打量陆晓岚一番后附和说,“其实小岚挺不错的,可惜被海哥骗了,现在后悔当时没接受我吧?” 陆晓岚被逗得“咯咯”地笑起来,想起来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曾经喜欢过自己,只是自己太过执着,偏偏选了伤害自己最深的男人。她未免感到唏嘘,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是否当时的选择会不一样? 三人在开玩笑之际,完全没有留意到安静坐在一旁的秦海,脸色早已大变。他是个自尊心强的男人,有些往事被赤.裸裸地开玩笑,整个人都变得不自在了。 下一刻,黑脸的男人便脾气暴躁地把碗筷摔在桌面上,破口就骂,“江小七,你不说话是不会死的。” 秦朗忍笑继续吃饭,而陆晓岚则感到畅快极了。秦海平时够欺负人的,唯独在自己哥哥面前不敢太放肆。 看着他被气得几乎抓狂的样子,陆晓岚胃口也好了起来。一顿午饭,让她的心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现在有秦朗支持,曾经感到迷茫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午饭过后,秦朗起身就要告别离去。陆晓岚虽然不舍得,但正如秦朗所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必须重新获取秦海的信任,暂时获得自由离开公寓,才能实施计划的第一步。 “海,你跟我走一趟,我有事跟你说。”离开之际,秦朗小声对秦海说。他避开了陆晓岚,只是不想她对担心。 “嗯。” 两人走进电梯,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在秦海的记忆中,自从江美仪的事情以后,两兄弟的感情淡了很多,很少有这种单独相处的机会。 “小岚流产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秦朗寓意不明地问道。虽然秦海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是两人之间的感情尚算不错,他从小就对自己很敬重。 记得从前他不过是个喜欢与老头子对着干的冲动小伙子,如今已经长得与自己差不多高大,性格也沉稳不少。可是兜兜转转还是回到银鹰,过着一些与自己天渊之别的生活。 无论是秦朗,还是秦兴平,对他误入歧途都感到心痛难受。这些年来从未放弃过对他的劝说,可是到头来不过是徒劳无功。 甚至在秦兴平重病的时候,唯一的心愿,就是叮嘱秦朗把这个执迷不悔的弟弟从黑道里拉出来。 “我会好好待她。”秦海心平气和地回答,这几天他冷静下来,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对早前对陆晓岚所做的错事,感到后悔而内疚。但意外已经发生,他无法挽回,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全心全意地弥补那些遗憾和伤害。 怒火从心里开始燃烧,秦朗紧握拳头,冷冷地问道,“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做出强迫自己女人流产的事情。” “那只是意外,并非我能控制。但这是我和小岚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搀和。”虽然秦朗是自己的亲生哥哥,一向对他尊敬有加。可是秦海并不想与其他人交代太多与陆晓岚之间的事情,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虽然说这些话不太适合,但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来打搅我们,因为我不希望自己的女人与亲生哥哥再扯上任何关系。” 先是冷笑,然后是愤怒。秦朗在意料不及的时候,狠狠地把拳头砸在对方的小腹之上,然后揪住他的衣领,毫不留情又是一拳,直接挥向秦海的左边脸颊。 “秦海,别以为我不敢把小岚从你的手里抢回来!”因为愤怒,他的双眼迸出了凶光,一顿午饭压一下来的气愤,毫无保留地发泄在秦海的身上。“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小岚回到你的身边。你得到她的心,却不去珍惜,非要把她伤害得如此彻底。” 无可否认,心痛和愤怒的感觉已经把他的理性全部摧毁。在踏入卧室看到陆晓岚的那刻,他的心就像被齿轮辗压过,难受极了。 只不过半年没见,她怎么会瘦得不成人形。凌乱的刘海还无法掩盖脸部的浮肿,尤其是她那双原本水灵的双眼,已经布满了挥之不去的哀伤和痛苦。 “这一拳,是替小岚给你的,让你记住她受到的伤害,远远比你所受的皮外伤重多了。”说完,秦朗卯足力气朝秦海的脸上又是一拳。 秦海并没有反抗,鲜血从嘴角缓慢地流出人,脸颊也肿了一大块。 然而秦朗并没有息怒,用力揪住秦海的衣领往角落里撞过去,发出了“砰砰”的响声。“还有这一拳是替小岚的宝宝还给你,亲生骨肉你都狠心舍弃,还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女人,简直是胡闹!” 说完,秦朗毫不留情地朝秦海的小腹又是一拳。估计这一拳扯到他腰上的伤口,痛得呲牙冷笑,身体也弯起了弧度。 他,并没有反抗。 或者可以说,他根本不会反抗,也预料到秦朗把自己叫出来,是别有目的的。比起陆晓岚所经历的痛苦,这些皮外伤又算得了什么? “哥,你打得好。”秦海轻咳几声,一口鲜血喷在电梯的墙壁上。他眯着眼,发现秦朗对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冷笑。 “海,得到了,你却不去珍惜。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像小岚一样毫无保留地付出,把爱你当作自己的生命一样宝贵。你所辜负的不单止是她,还有你自己。” 电梯的门打开,已经到达了地下停车场的楼层。秦朗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快步走出了电梯,只剩下被打得脸肿的秦海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你比我好的只是运气,如果我先遇上小岚,那么现在能让她幸福的男人,一定是我。”   ☆、188.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感谢灵心钻石〕 生活真是一出可笑的默剧,想不到收拾碗筷这么短的时间,秦海会被人打成猪头般脸肿,失魂似的走回来。 江小七不是傻瓜,当然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够胆暴打秦海一顿,被打的人还不敢还手。 “小岚呢?”秦海的眼眸充盈着血丝,语气全然没有平时的冷傲。 “她在卧室里。”江小七回应说。 一步步地往卧室的方向走去,秦海的心中很不是滋味。抚心自问,他感到害怕了,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害怕陆晓岚会离自己而去,更害怕她情绪失控以后会伤害自己,才会想尽办法把她囚禁在公寓里。 门是虚掩着的,他推门而进,发现陆晓岚抱着被子躺在窗台上,呆呆地望着窗外沉思。 她的背影看起来很失落,却很安静,完全不像以前的她。秦海悄然走到她的身后,发现窗台上的女人正拿着平板电脑听歌,列表里播放着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曲,旋律柔和,让人感到放松。 “小岚。”秦海轻声呼唤着,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唤。 他弯下身,想要像从前那样拥抱她消瘦的肩膀,可是双臂悬在半空中,久久不能落下。他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会遭到对方的嫌弃。 她说过恨他,恨他的冷血和残酷,杀死了两人之间的孩子。 他说过自己很后悔吗?好像已经说过,可是她根本听不进去。可是后悔又能怎样,时间都无法回到撞车的那一天,他们所要面对的只是将来,以及如何修补这道已经形成的裂痕。 即使所有人都埋怨他,责骂他,秦海都不愿意放手。他的爱用错了方式,所以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可是未来更重要,他必须尽力去补偿,那么陆晓岚一辈子也不原谅他,也绝不放弃。 陆晓岚抬头的时候,从玻璃的倒映出发现秦海的影子,下意识想要把“滚”字吼出来,可是脑海中回想起秦朗对自己所说的话,只能默默地吞回去。 她扭过头,待看清楚眼前脸颊浮肿,嘴角也渗出血丝的男人,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是流产事件发生以来,陆晓岚第一句关心的说话。秦海忍不住弯下身,抱住了躲在被窝中的女人,柔声说道,“为什么在这里睡觉?” “因为在这里,每次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都能第一时间看到外面的世界。”陆晓岚依旧有些抗拒秦海的拥抱,可是她不能反抗。因为每次反抗,只能换来更激烈的压制。 愣了愣,心酸的感觉再次从心尖上涌出。秦海低头想要吻上怀中女人的双唇,却被她避开了。 “小岚,我们重新开始吧。”秦海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心里的愧疚如影相随。 陆晓岚把想要脱口而出的“不”字被硬生生地吞回去,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没成为卧底的时候,梁洛美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如果她能让秦海重拾对自己的信心,然后慢慢放松警惕,就能像从前那样恢复自由。宝宝已经六周了,再过两个月就会显肚。只要在那之前逃跑,一定不会有人会发现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再有恐惧,对秦海的那份抗拒和厌恶,也慢慢放下。“这两天我也想清楚了,事情已经过。你说得没错,其实我们两个人好好的,不需要孩子的加入。” 违心的说话,说起来很费力。可是陆晓岚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苦笑,努力压抑心中对秦海的怨恨。 “谢谢你,小岚。”秦海一把抱住眼前的女人,内心狂喜。整整两周,陆晓岚把他折磨得筋疲力尽,每次看到她忧愁的脸容,心里就会难受极了。 “你是不是跟阿朗打架了?”陆晓岚推开紧抱住自己的男人,小心下了窗台,然后从抽屉里翻出药箱,示意秦海坐到自己的身边。 秦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垂下头,苦笑说,“不是打架,是他教训了我一顿。” “以后不要再打架了。”陆晓岚拿出棉花帮秦海擦拭嘴角的血迹,手指触及脸颊的浮肿,抱怨说,“我最受不了你,动不动就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虽然陆晓岚说话的语气冷冷的,也没有好脸色,可是一切落在心里都成了关心。“我答应你,以后也不打架了。” “那你什么时候才不限制我的自由?”说话刚脱口而出,陆晓岚就有点后悔了。这么快就说出自己的目的,很容易让眼前小心谨慎的男人生疑。 秦海抬起头,疑惑地问道,“收起你的小心思,逃跑的事情想也别想。” 陆晓岚忘了,秦海是什么人,自己的狐狸尾巴稍微一露,对方已经尽收眼底。她安静地帮他消毒,结果下手太重,酒精沾到嘴角上,痛得他连声抱怨。 “痛…你想谋杀亲夫?” 陆晓岚朝秦海丢去白眼,冷笑说,“谁是你老婆?不知羞廉耻!” “除了你,还有谁敢当我的女人?”秦海抓住了陆晓岚的手腕,痞子似的笑了笑,深情的双眼下,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在这段日子,过得伤心难过的何止是陆晓岚一个,还有一直不肯放手的秦海。两人这次所面对的磨难,跟之前被雷子扬陷害的不同。 经历过后,秦海才深深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只有爱自己最深的人,才会伤害得如此彻底。他们相互折磨,相互撕咬,也不过是深爱以后的偏激。 他暗自发誓,既然是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好爱陆晓岚,一定会不为余力地给予她最大的幸福和宠爱。 包括,他一直下不了决心的事情。 ### 在这天以后的一段时间里,秦海像换了个人似的,对陆晓岚万般宠爱。虽然她一直为孩子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看着对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铁打的心也会软下来。 过了不久,秦海把保护和监视陆晓岚的工作,交给了其他人。江小七被安排接管银鹰的一些重要工作,而他则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傍晚准时回家陪她。 陆晓岚随口说了一句“不要在家里抽烟”,然后染上烟瘾超过十五年的秦海,就再也没有在她的面前抽烟了。 有时烟瘾犯了,他的心里痕痒难受,可是承诺陆晓岚的意志力,慢慢地压抑这种像罂.粟般的诱惑。 这一切,只为了一个女人;而她,却浑然不知这种不经意的改变。也许,现在的她不再容易因为秦海的关心和体贴而感动。 秦朗隔三差五就会上来陪陆晓岚吃晚饭,秦海并没有反对,也反对不了。因为只会在见到秦朗的时候,她的脸上才会浮起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有时候,陆晓岚在晚饭后会拉着秦朗到阳台上聊天,一聊就是一两小时。秦海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相谈甚欢的两人,心酸的感觉疯狂袭来,却又改变不了这种残酷的现实。 他发现,陆晓岚虽然每天都待在家里,两人相敬如宾,可是她的心却越来越远了。他已经想尽办法去哄她开心,却无奈地发现无论自己做什么事,她都无法对自己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陷入了死角,进退不得,却又舍不得放手。 只是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事情,包括秦海和陆晓岚的关系。 早前有很多关于陈鹰明病危的消息,内部早已人心惶惶,秦海的无形压力也几乎到了无法负荷的状态。所以这天下午,他的回归让银鹰上上下下的兄弟都震惊不已。 简短的例会以后,陈鹰明把秦海叫到了暗室里去,开门见山地质问道,“坦白告诉我,雷子扬亏空的款子,到底有多少?” 银鹰是陈鹰明一直关注的重点,远在美国的他,隔几天都会通过司徒了解海市的情况。可是关于财政状况,却一直得不到消息,所以特意回国一趟,想要问个明白。 “阿公,我会想办法的。”秦海的脸上浮起了忧愁,陈鹰明的身体刚恢复不久,并不想让他过于忧心。 陈鹰明坐在书桌后,手指不断地玩弄手中的羊脂玉,严声苛责道,“海,我要你说实话。阿公活了大半辈子,有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 沉思好一会儿,秦海感到再也瞒不住,才如实回答,“大约三分之二的流动资金,和部分不动产。拉斯维加斯那边入股的事情,待泰国的货到岸散了以后,才能正式融资。” “这么说,银鹰现在等同成了空壳?”苍老的背影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走到窗前来回踱步。 秦海陷入了沉默当中,而沉默则代表默认。陈鹰明不断地叹气,这是秦海记忆中甚少有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止了脚步,转身望向秦海,用一种坚定的目光望着他,严肃地说道,“泰国那边的货月底可以装柜,你通知老金把量加倍。” 秦海脸色大变,慎重地回答,“可是把量加大,风险也会增加。况且一下子这么多货流入海市,会惹来警察的怀疑。” “我们可以把货散到其它地方。”陈鹰明的眼眸透着疲倦却坚定的光芒,轻声吩咐说,“这也是最快捷的方法。” “好,我答应你。”秦海并没有顾虑太多,爽快地答应了陈鹰明的提议。 这一点让陈鹰明很欣慰,轻拍秦海的肩膀赞扬道,“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其它后续事情由你亲自跟进,我才能放心。” “可是…”虽然很难开口,可是秦海心中已经作了决定,一个誓死不会后悔的决定,“可是银鹰渡过这次难关后,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眼看秦海的脸色不太好,陈鹰明的心情也变得阴沉起来,严肃地问道,“什么事?” “事成了,我会告诉你。” 从银鹰出来,秦海的心情很沉重,因为在不久之后的将来,他就要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189.我不要 傍晚时分,秦海习惯性地驱车回家。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他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在他的意识中,陆晓岚在心中的位置越来越重,每天晚饭之前看不到她,就会感到焦虑。 路过拐角的时候,秦海无意中发现有一间小小的花店,名字叫“挚爱”。想起陆晓岚,他马上靠边停车,潜意识地走向花店门口。 “先生,请问想要买什么花给你的女朋友。”花店的老板娘是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笑容甜美。 秦海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站在原地仔细观察了很久,才指着其中一种颜色鲜艳的花束问道,“这是什么花?” “非洲菊。”女孩笑着回答。 非洲菊?看上去充满朝气,秦海在想,陆晓岚一定会喜欢。以前他总觉得送花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可如今为了让所爱的女人开心,什么方法都愿意去试。 当秦海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客厅空无一人,而平时在这个钟点已经准备好晚饭的陈姨,也见不着人影。 莫名的恐慌不断袭击秦海的大脑,他第一时间冲到卧室,把衣柜和浴室都翻了一遍,还是找不到陆晓岚。就连隔壁的书房和客房都找了一遍,里里外外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该不会又去爬墙了吧?”秦海疯了似的往阳台的方向跑去,趴在围栏上不断地呼唤陆晓岚的名字,“小岚!小岚!” 寂静的夜里,不管秦海如何叫喊,始终得不到回应。他的心在一点点揪紧,情绪也开始不稳定,掏出手机拨通了江小七的号码,“小岚不见了,你帮我派兄弟去找。 慵懒的声音从阳台的角落里响起,陆晓岚正抱着毛毯,窝在藤椅上疑惑地问道,“秦海,你疯了!” 他猛地回头,像傻子一样呆呆地望着一脸惊讶的女人,手中还捧着刚才在花店买的非洲菊。许久,他才松了一口气,走到陆晓岚身旁,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又爬墙逃跑了。” “你脑子坏掉了?我又不是蜘蛛侠,怎么爬下去?”这一个月以来,陆晓岚早已习惯了用这种语气跟秦海说话,仗着他对自己的愧疚,毫不客气地责备说,“陈姨今天有事先走了,你快去给我做饭。” 海市这么大,只有陆晓岚够胆对秦海这么呼呼喝喝。可是秦海也不生气,把手中的花束递给她,忐忑的心情才最终变回平静,“给你。” 愣了愣,陆晓岚才伸手接过秦海手中的鲜花,望着颜色鲜艳的花瓣,因为肚子饿而生出的闷气也消失不见了。认识秦海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送花给自己。 抬头盯着他充满柔情的眼神,陆晓岚的心涌起一丝久违的感动,低声抱怨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送花给我。” “没有为什么,只希望你可以对我笑,就像对秦朗那样。”这些日子以来,陆晓岚只会在看到秦朗的时候才会笑,让他妒忌又心痛。“我知道整天把你禁锢在家里很难受,明天开始,你跟着我回银鹰。” 虽然足不出户,可是这段时间秦海对她照顾有加,让她一时迷失了方向。如果不是因为早前的误会,这种平静的安胎生活会是她期待的生活。 可以离开公寓,表示逃跑的机会很快就会到来。最近几次看到秦朗的时候,他们早已定下了缜密的计划。一旦秦海放松警惕,让她离开公寓,就会找个时间甩掉身边的人,然后汇合逃跑。 秦海为了把她囚.禁起来,已经没收了她的手机。但上一次秦朗前来探望她的时候,却偷偷把一部新手机塞到她的口袋里,以备不时只用。 看着手中的非洲菊,陆晓岚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于心不忍。她的心底经常浮起一个疑问,如果秦海知道宝宝还在,会答应她生下来吗? 可是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开口问。 就在发呆之际,秦海低头吻上了陆晓岚微凉的唇瓣,舌头轻轻撬开她的贝齿,温柔地掠过敏感的牙龈。 已经忘记了,秦海究竟有多久没有吻过她,三周?一个月?还是更久? 好像自从撞车的事件后,陆晓岚的内心被恨所占据,已经很有没有这么安静地回应秦海的吻。 虽然恨秦海的绝情,可是陆晓岚却抗拒不了他的温柔。安胎的这些日子,看到秦海为了哄自己开心,每天都变换花样地讨好,偏偏她不领情,总是泼他冷水。同时仗着他对她的愧疚,变得越来越任性。 “晚饭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因为陆晓岚的回应,秦海的心情大好,“别在这里待着,风太大容易着凉,我抱你进去吧。” “嗯。”陆晓岚勾住了秦海的脖子,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她在想,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没有恨,没有误会,也没有那些一起经历过的惨痛,该有多好。 秦海用毛毯裹住陆晓岚的身体,小心地抱到客厅的沙发上放下来,长满胡渣的下巴不小心撑到她的额头,惹来一阵抱怨,“你没刮胡子,扎到我的额头了。” “那我现在就去刮,刮完了回来给你做饭,满意吗?”虽然天气很冷,可是秦海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挺直的鼻梁也微微渗出了汗珠。 其实秦海也有矫情的时候,每次抱着陆晓岚的时候,都有种拥抱住全世界的感觉。他喜欢吻她的嘴唇,因为怀中的女人曾经说过,相爱的两人才配拥有虔诚的亲吻。 这顿晚饭,冷战一个多月的两人,第一次寻回了久违的亲和感。秦海跟陆晓岚提及银鹰的很多事情,关于雷子扬的,也有关于三叔和最近的动向。 “后来你把雷子扬怎样了?”这是陆晓岚一直好奇,却没有开口询问过的事情。 秦海不断把菜夹到陆晓岚的碗里,脸无表情地回应说,“他被判了无期徒刑,估计得在监狱地过些日子。听说他最近老是捡肥皂,以他这种高傲的性格,估计比死更难受。” “捡肥皂?”陆晓岚差点被呛到了,想不到秦海所谓的报复,会如此的可怕,“该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灯光下,秦海疲惫的脸上浮起一丝戏虐的笑意,“这可是詹少想出的坏主意。” “无期徒刑,你终究还是不忍心要了他的性命。”放下碗筷,陆晓岚安静地观察秦海的脸色,发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微微点头,秦海盯着陆晓岚苍白的脸色,忍不住伸手抚摸她冰凉的脸颊,“三叔的人还没找到,我怕他会找上你,所以这些日子才把你禁足在家里。可是看你闷坏了,明天开始,我去哪里,你都跟着。” 由此至终,秦海的囚.禁不过时一种极端的保护。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折断她的翅膀。 这天晚上,陆晓岚并没有拒绝秦海的提议,让他在卧室里留下来。分开太久,她也开始怀念他温暖的怀抱。 关了灯,秦海像从前那样揽住陆晓岚的腰入睡。他的呼吸声均匀而强烈,在背后起伏不断。 漆黑之中,秦海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是肩膀,不安分的大手也一点点地往下滑,伸进了她的上衣里。 陆晓岚被吻得天旋地转,身体一软连推开的力气也没有了。稍微的迎合,让秦海更加大胆地入侵。可是手掌在覆盖在小腹的位置上,她像触电般推开对方的身体,低声吼道,“不要…” 该死!今天的秦海太温柔,几乎让她忘了自己怀孕的事实。 “你的身体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没关系的。”秦海凑到陆晓岚的耳边,细声温柔地说。 陆晓岚打开了台灯,发现秦海正趴在自己的胸前,满脸期待。 “对不起,我不可以。”陆晓岚下意识捂住了小腹的位置,心里浮起一丝苦涩。她差点忘了秦海是一个需求很旺盛的男人,再这样下去,纸包始终包不住火,宝宝的事情很容易被发现。 秦海撑起身体,再次抱住了陆晓岚的身体,温柔地安慰说,“小岚,放松点,没事的。” “不要…秦海我不要…”陆晓岚再次推开了他的身体,死命抓住自己的衣领,神色恐慌,“如果你忍不住,可以去找其她女人。我说过不想要,不要逼我…” 含笑的脸容,因为陆晓岚的一句话而拉黑。秦海大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揪住她的手臂逼问,“你让我找其她女人?”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你可以找玫瑰,或者其她女人,总之我不行,你不要勉强。”不知为什么,这句脱口而出的谎话,让陆晓岚难受极了。 比起难受,她更害怕秦海会伤害腹中的宝宝,怀孕的前三个月都是不稳定的,任何的亲密行为都可以导致流产。 秦海早已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的女人卷缩作一团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朝她发脾气,唯有强忍心中的怒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多远,他停下脚步,幽怨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岚,你是我的女人,最后一个。”   ☆、190 男人总喜欢做女人的开发者,而女人恰好相反,期待做男人的终结者。虽然对白很俗套,可是更为俗套的是女人,就这样被男人的甜言蜜语所迷惑。 无可否认,秦海的这句说话,抓住了陆晓岚心底的纠结,然后成了她继续纠结的原因。 浴室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秦海健壮的身体在蓬头下伸展,冷水很快熄灭了他心中的浴望之火。 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玻璃倒映出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身影,以及后背上若隐若现的疤痕。腰部上那道最新的刀疤,是当日陆晓岚亲手加上去的。 他的伤口已经结疤,可是陆晓岚心里的还没有,所以才会如此抗拒自己的进一步亲密接触。他并不是自控能力差的男人,如果她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迫。只是那句“可以去找其她女人”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的女人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在秦海的心中,如果不爱了,宁愿分手也不会做出劈腿这种事儿。自从遇见她以后,已经断了与其她女人的联系和纠.缠。即使玫瑰苦苦哀求,也不曾心软破例,为何她会说出如此伤害他的话? 足足在冷水下冲了十五分钟,秦海才穿好衣服走出浴室。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他发现陆晓岚已经睡着了,心里凉了一截。 作为男人,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身旁不能碰,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刚想要离开,浅睡中的女人突然睁开双眼,嘴角浮起了一丝戏虐的笑意,“你要去哪里?” “到隔壁房间睡,免得把持不住。”秦海故意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却换来不解风情的女人致命的一句话。 “好,那你以后继续睡客房,免得对我动手动脚。” 秦海“……” 正欲转身离去,陆晓岚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秦海连忙返回去查看究竟,发现她的脸色惨白,痛得呲牙惨叫,“抽…抽筋了!” “抽筋?”秦海翻开被单,抓住陆晓岚的右腿揉了揉,“好点了吗?” 谁料脾气暴躁的女人,用力踹了秦海一脚,正中小腹的位置,痛得他脸都青了,“混蛋,是左脚抽筋,你弄错了。” 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现在又无缘无故被踹了一脚,秦海的心情真的很糟糕。可是他还是耐着性子,换了左腿开始揉捏,苦笑说,“行了没?我的姑奶奶…你的脾气可真够大,秦朗绝对受不了。” “受不受得了,你让我去试试就行。”陆晓岚的睡意全无,盯着跪在床上帮自己按摩小腿的男人,未免觉得好笑。如果是从前的秦海,根本不会任由自己差遣。可能是因为内疚,才会这么细心体贴地想要弥补吧? 不知是否怀孕的原因,陆晓岚的情绪瞬间变得很低落。如果待她好是因为内疚而非爱,她的离开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秦海细心地留意到对方的不悦,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腿问道,“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心情不好,就连宝宝也在抗议,肚子响起了“咕噜”声。陆晓岚又踢了秦海一脚,恶狠狠地吩咐说,“我饿了,快去煮夜宵。” 短暂的沉默以后,秦海还是乖乖地来到厨房给陆晓岚煮夜宵。二十分钟以后回到卧室,发现刚才一直喊肚子饿的女人,已经重新睡下去了。 “小岚,醒醒…面条煮好了。”秦海摇了摇陆晓岚的肩膀,无奈对方却伸了个懒腰,翻了身然后继续睡回去。 无奈之下,秦海唯有坐在一旁,捧起汤碗吃面条。陆晓岚安静的睡容映入他的双眼,轻柔而恬静。不知是否流产的后遗症,这段时间她变得很情绪化,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朝他发脾气。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忍不住跟她吵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变得忍让和沉默。 这种变化在陆晓岚和其他人的眼中,或许太快了。可是对于他来说,是情不自禁,因为要醒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们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错过了太多,也失去了不少。秦海最害怕的是有一天,残酷的现实最终会把他们分开,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挽回。 次日醒来,卧室早已没有了秦海的身影。淡淡的失落感从陆晓岚的胸口开始蔓延,她换好衣服,下意识四处寻找那抹身影。 书房里,秦海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身上原本盖着的大衣,也滑落在地上。陆晓岚走到他的身旁拾起衣服,帮他重新披上,目光无意中掠过书桌上的文件。 她随手拿起查看,发现是一份保险的底单。而受益人一栏,赫然写上她的名字。心一沉,一种莫名的感觉不断袭击心头,揪心而难受。 “醒了?”低低沉沉的嗓音,来自被她吵醒的男人。从秦海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陆晓岚微红的脸颊,忍不住调侃说,“我不在身边,所以睡不着?” “这是什么意思?”陆晓岚的脸色愈发难看,把手中的保险单甩在秦海的怀中,声音梗咽,“为什么买了一份巨额保险,受益人还写上我的名字?” 修长的手臂一把将陆晓岚拥入怀里,秦海把脸贴在她的胸前,苦笑着说,“只想给你一个保障,假如我有什么意外,你也可以安稳地过下半辈子。” 虽然不久前才恨得要死,吵架的时候水火不容,可是看到这份受益人写自己名字的保险,陆晓岚的心酸死了。“为什么要买保险?为什么…雷子扬不是已经坐牢了吗?银鹰也没有其他威胁,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 笑而不语,是秦海唯一想到能安抚陆晓岚心灵的方法。他不擅长甜言蜜语,很多时候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容易吵架。 “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挺喜欢反驳我的吗?”陆晓岚生气了,揪住秦海的耳朵,活像一个泼妇,“秦海,你是不是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我?” 难得陆晓岚会这么关心自己,秦海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没什么,只是觉得亏欠你的太多,想办法补偿而已。” 又是亏欠,为什么不是因为爱和珍惜?两个人相处久了,好像远远没有刚恋爱时那么能琢磨对方的心思。 “我需要的不是补偿。”陆晓岚呢喃自语,眼眸低垂,“我想要的,不过是两个人平静而安稳的生活。” “我暂时还不能给你安稳的生活,但我说过,会努力,希望你能等下去。” 等,无休止的等待。陆晓岚收回了眼眸的失落,离开秦海的怀抱,心里凉了下来。“等,我不知道还能等多久。” 如果显肚的时候,她再也掩饰不住,是否一切就会回到从前,又是痛苦的循环? “如果你耐心等待,一定会好起来的。”秦海细声安慰说,对于内心的决定,他暂时还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面对秦海的心不在焉,陆晓岚屏住呼吸,压抑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我说如果宝宝还在,你还会为了我放弃银鹰吗?” 秦海沉默了,每次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都是这样,为难而失落。“小岚,别想太多,很多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容易。我知道你为了宝宝的事情很伤心,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希望我们都能往前看。” “嗯,我明白了。” 这天,陆晓岚按照秦海的意思,跟着他回银鹰办事。 深冬的海市显得很萧条,道路两岸的树木都变得光秃秃,毫无生机。被困在公寓里太久,当陆晓岚坐在车子里的时候,感觉呼吸的每一寸空气都含着自由的气息。 回到银鹰,她第一个见到的熟人不是江小七,而是张俊贤。秦海带着她从大堂走过,在玩大小的桌子旁遇到了他。 大约有两个多月没见,他的头发长了不少,穿着卡其色的修身外套,身上依旧带着不羁的痞子气。 陆晓岚站在远处,朝他微微点头打招呼,换来的是友好的笑意。对于这个同为卧底出身的男人,她的心里除了感激,更多的是身同感受的无奈。 正如陆晓岚第一眼在红绿灯前看到他的时候,那忧伤的眼神,有着太多她读不懂的故事。 秦海在接了一通电话后,急忙赶去巡场子。离开之前,把陆晓岚带到最里面的内室,叮嘱说,“你在内室这边待着,赌场那边人太多,不要过去。” “嗯。”陆晓岚随意应了一句。 大约在秦海离开二十分钟以后,张俊贤就出现在陆晓岚的面前。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眼神示意她到窗台的角落里走去,因为这是唯一摄像头没有覆盖的死角。 “我们的计划已经进入了尾声,需要你的配合。”张俊贤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却没有点燃,夹在指尖玩弄。他是个爽快的人,毫不掩饰自己来找陆晓岚的用意,“就差这一步,整个卧底计划就会完成。” 早前陆晓岚曾经承诺过张俊贤,说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会协助他铲除银鹰,唯一的条件是不能伤害秦海。虽然中途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可是这个想法对于她来说,未曾动摇过。 尤其经历了流产的事件以后,陆晓岚深刻地明白到一个道理,不能让秦海继续在银鹰待下去,否则终有一日会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给我说说,你的计划。”既然秦海不能下定决心,那么只能由陆晓岚来帮他做最终的决定。 “月底泰国的柜子就会到港,上头打算人赃并获,然后才有足够的证据申请搜查令,封查银鹰。”因为雷子扬的离开,张俊贤才有机会接近银鹰的内部,得到的消息却很有限。 无可否则,秦海是个小心谨慎的人,除了身边最亲近的江小七,几乎没有人知道关于交易的具体内幕。早前他搜集到的消息,也不过是声东击西的做法。   ☆、191.玫瑰的挑衅 除了通过陆晓岚这条线,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有其它可以深入的方法。他们之间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但张俊贤却发现这个性格坚韧的女人,并没有因为任何人而丧失自己的良知。 至少,她对这场将会对海市造成巨大影响的交易,厌恶而抗拒。因为一旦货物到港以后,通过银鹰散出去,影响的人将会不计其数。 良知最后还是战胜了恐惧和不忍,陆晓岚的心情复杂得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你说过,会放秦海一条生路。” “嗯,我答应你。” 为了不让其他人生疑,张俊贤把事情重点给陆晓岚重复了一遍,就匆匆离开。 陆晓岚的心情是纠结而复杂的,想不到秦海为了让银鹰渡过资金链断裂的难关,已经决定铤而走险,把这场原本暂停的交易翻倍,然后重新提上了日程。 这么大数量的一批drugs,如果流通到市面上去,将会摧毁多少人的性命,以及原本幸福的家庭? 她从没想过,秦海会走到这一步。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这种人,只是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爱情是一种可怕的魔咒,即使全世界都认为秦海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她却无法舍弃对他的依恋。 逃跑的念头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慢慢地变弱。她甚至在想,如果银鹰被铲除了,秦海就能恢复正常人的身份,他们也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可是,命运能顺着他们的意思走吗? 接下来,玫瑰的出现,是意料不及的。因为秦海,她们之间从一开就水火不容,所以对方这次主动找上门,让陆晓岚心存抗拒。 果然,玫瑰第一次以胜利者的口吻,靠在距离陆晓岚不到一米的茶几上,一针见血地说出重点。“那天我无意中听到海哥和江小七谈话,知道了你流产的事情。想不到,陆晓岚你也会有今日,我的心才能平衡一点。” 以玫瑰的性格,必定是想要过来添乱的,不是讥笑,就会是嘲弄。 陆晓岚没有把话放在心上是假的,这种嚣张的态度是她感到最厌恶的,如果不是在银鹰,一定会狠狠地扇对方一巴掌。“如果你有什么事想说,请一次性说完。” “海哥有没有告诉你,我也曾怀过他的孩子?”玫瑰的嘴角含着一丝苦笑,表情痛苦而伤心,“孩子都四个月大了,在医院引产的时候我哭得几乎晕过去。” 这个消息,对于陆晓岚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她吓得差点抓不稳手中的杯子,心跳个不停,几乎要跃出体内。“玫瑰,你这么说是为了打击我吧?” 冷笑几声,玫瑰的双眸中露出了无法压抑的哀伤,“陆晓岚,以前我很羡慕你,觉得海哥对你很特别,把所有的关心和爱护都给予你。我恨你,恨不得把你撕碎,然后他才会回到我的身边。可是我错了,其实我们都是平等的。” 陆晓岚还没从刚才震惊的消息中缓过来,双手紧紧地揪住衣角,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你把这些说给我听,到底为了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你不过在重复我当年的路而已。海哥谁也不爱,他爱的只是自己。流产的时候很痛对吧?这种痛我也曾经经历过,孩子流掉以后,海哥也对我很好,就像现在对你这样。”玫瑰的样子狰狞极了,血红的嘴唇扯开了难看的弧度,在幽静的空间里就像野猫的哀叫声,反复折磨陆晓岚的心。 对于玫瑰的不安好心,陆晓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苍白的脸色却掩盖不住内心的彷徨和愤怒,“说这么多,你不过是想要我误会,然后和秦海吵翻,对吧。别以为所有女人都像你这么肤浅,一两句话就能挑起事端。” “吵不吵翻,我可管不着。如果你不信,可以亲自去问海哥。”面对玫瑰的挑衅,陆晓岚真的气疯了,这几天和秦海好不容易修补的关系也回到了原点。 玫瑰成功抓住了陆晓岚妒忌的心里,挑起了她心中的怒火,然后不安好心地离去。 陆晓岚愣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如果玫瑰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秦海的内疚和后悔,还有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重复他因为自私种下的苦果吗? 难道他的温柔和宠爱都是装出来的?他擅长的不过时谎言而已? 想起曾经的缠绵悱恻,秦海抱着玫瑰的时候也会如此疯狂吗?也会在她耳边温柔地诉说情话吗?也会为温柔地为她准备早餐,送鲜花哄她吗? 这一切,就像刀子划破了心尖,心血在慢慢流淌。原以为对秦海不在乎了,可是心底的第一反应却骗不了自己。留下的泪水,渗着苦涩,陆晓岚的心很难受,为何每次感觉真正拥有秦海的时候,所有的甜蜜最终只能转化为这种痛不欲生。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闪动着秦海的号码。陆晓岚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 “我可能会晚点回来,等会儿小七会送你回去。”秦海的声音低沉却温柔。 刚才玫瑰的一番说话不断在脑海里回转,她的性格很直接,并不喜欢猜心,劈头就问,“玫瑰也怀过你的孩子?” 电话的那头一下子沉默下来,半响才再次传来秦海略显责备的声音,“是玫瑰告诉你的吗?” “你这么问,代表玫瑰所说的话都是真的,而你的内疚和对我的好,都是假的?”陆晓岚再也忍不住了,说话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高了几个分贝,“秦海,在你的心中我和玫瑰有什么区别?我现在不过是重复她的路,等你玩腻了,还会找其她女人,对吧?” “你冷静点,事情不是这样的。”可是秦海的话还没说完,陆晓岚已经狠心挂了线,整个人的情绪都很不稳定。 怒气攻心,小腹的位置又传来了一阵抽搐,室内的空气压抑难受,让她几乎透不过起来。 谎言,这一切不过是谎言!陆晓岚的心在声嘶力竭地吼道,泪水朦胧了双眼。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内心被秦海精心策划的美好,一瞬间撕裂成碎片。 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内室,陆晓岚并没有往大厅的方向走去,而是凭记忆顺着小路往外走。此刻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一刻也不希望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 曲曲折折走了很多弯路,陆晓岚终于发现阴暗的走廊末端,闪着一丝光亮。她顺着光亮的地方走去,推门而出,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小花园,因为冬天的缘故,篱笆上的植物已经枯萎,欧式喷水池的流水缓慢地流动,最后汇聚在一个点上,顺着地上的图案流向四面八方。 细心一看,地上的苍鹰图案显而易见。无论怎么逃跑,她却始终逃不出银鹰的地盘。 有些气馁,坐在喷水池旁边呆呆地望着天边的晚霞心情压抑,陆晓岚对这些日子以来,秦海所做的一切都感到厌恶万分。她拾起地上的小石头,狠狠地砸向水面,直到一朵又一朵的水花在自己的身上,才改为把石头扔向不远处的篱笆。 可是目光掠过篱笆的角落,她留意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这个小洞看上去是人为挖掘的,穿过枯枝,发现篱笆后面的铁围栏已经被人刻意折断。 陆晓岚下意识趴向那个小洞,发现刚好够一个人的大小。 小心翼翼地从洞口爬出去,大约经过半米多的杂草丛,陆晓岚发现洞口的那头,是一片新的天地。小溪的潺潺流水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再往四周一看,发现这里是度假村的后山,弯弯曲曲的小路正延伸到不知名的村庄。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那串熟悉的数字。 “朗,是我。” ### 两个小时以后,陆晓岚坐在秦朗的车上闭目养神,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苦苦等待一个多月,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大约是因为陆晓岚的误打误撞,才会发现度假村的隐蔽小路,然后避开严密的监视逃了出来。 正在这时,秦朗的电话响起。他按下了接听键,沉默片刻然后挂了电话,转身对后排的女人解析说,“小岚,李凯说秦海让人在出城的路口守着,每一辆车子几乎都拦截下来检查过才放行。” 想不到秦海还是死心不息,对她穷追不舍。陆晓岚揉了揉太阳穴,精神也变得紧张起来,“出城还有其它的路吗?” “基本上出城的四条主干道,都被秦海的人守着。”秦朗把车停靠在路边,靠在椅背上沉思。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我们今晚先回去,明天看看有什么更好的路线离开海市,再作打算。” 虽然这个逃跑计划已经谋划多时,可是他却没有意料到秦海与陆晓岚较真了,事情也闹得越来越大。“通过飞机和火车离开很容易查到记录,所以秦海才会猜到我们通过陆路逃走。” 事到如今,也只能回去。陆晓岚望向窗外,北风吹打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响声,让人的心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近郊的公寓,是新开发的楼盘,四周的住户大多还没入住,只有寥寥几个套间亮着灯光,果然是藏身的好地方。 秦朗早已帮陆晓岚准备了潜逃的衣服和食物,所以这天晚上也不至于饿肚子。他把牛奶和三文治递给躺在沙发上发呆的陆晓岚,劝慰说,“别担心,明天我再去想办法。实在不行,我给你弄一张假的身份证,乔装打扮然后直接坐飞机离开。” “我没事。” “小岚…”秦朗坐在陆晓岚的身旁,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心痛地劝慰说,“别假装坚强,我就在你的身边,伤心的时候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哭泣。别把所有的心事都放在心里,发泄出来会舒服一点。” 陆晓岚抬起来,发现眼前的男人越来越模糊。她又哭了吗?为何这段日子情绪会这么容易崩溃,动不动就哭出来了。   ☆、192.反目成仇1 “我的人生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什么也做不成,真失败。”陆晓岚被秦朗这么拥抱着,反而哭不出来了。她不断地摇头,心情反反复复地折腾,早已累得不成人形。 与秦海的关系真是可笑极了,比狗血的连续剧还曲折,折腾得两败俱伤,却还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秦朗推开怀中的女人,把三文治塞到她的手里,像哄小孩子般说道,“乖,吃点东西洗洗睡吧,你今天累坏了。” “朗,我又不是小孩子。”陆晓岚接过三文治,大口大口地啃起来。“谢谢你,谢谢你每次在我遇到危难的时候,都会陪在左右。” 轻刮了陆晓岚的鼻子一下,秦朗爽朗的笑声像空气般缠绕在她的耳边,“当然,我说过只要你需要,我可以,就会一直陪在你的左右。” “你对我真好。”陆晓岚苦笑说,又继续大口地喝牛奶,看样子真的饿坏了。 秦朗笑而不语,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陆晓岚,每次想起那天在卧室发现她的时候,哭得双眼浮肿,心痛的感觉就会泛起。在得知对方怀孕的那刻,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心中最后的一点期待都幻灭。 他知道,陆晓岚选择把秦海的孩子留下来,就真的不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了。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了想去保护她,安抚她,即使她已经有了自己亲生弟弟的骨肉。 其实人都是自私的,他愿意帮助陆晓岚逃离,只希望自己还可以在她的心中占据大部分的位置。既然做不成恋人和夫妻,他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她这辈子最感激和依赖的人。 每次温柔地把她拥入怀中,都能听到自己起伏不断的心跳声,以及那些不会实现的梦想,失落却能安抚自己的心。 “小岚,你有没有打算到国外生活?”这是秦朗这些日子反复思考的一个问题,如果要逃离秦海,就必须更彻底地逃得远一点。“如果你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国外的生活环境和医疗水平会好一点。” 到国外生活,陆晓岚并非没有想过。只是巨额的费用,不是现在的她可以承担的。她最初的打算不过是逃离海市,然后联系上邹阿姨和小雨,待事情冷了下来,秦海不再寻找她的下落后,才回到家乡生活。 “朗,我暂时没想那么远。” 秦朗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坦然道,“如果是经济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安排好一切。秦氏在海外也有一些物业,如果害怕语言不通,可以去新加坡看看,觉得合适才住下来。只要能离开海市,我可以想办法让秦海查不到你的下落。” 秦朗并没有告诉陆晓岚,其实自己早已把她的将来安排好了。他打算近日在新加坡成立分公司,那边的医疗水平和居住环境都很理想,对于他以后往返两地,照顾也很方便。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帮我逃离秦海已经很麻烦你,以后的日子希望能靠自己的能力独自把宝宝抚养长大。”陆晓岚回答得很干脆,这段时间麻烦秦朗已经足够了,她并不希望自己继续成为他的负累。 如果不是孩子的出现,或许陆晓岚和秦朗之间还会有可能。但事情发展到如今,他们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了。 既然不能在一起,又何必给予他太多的希望呢。 叹了口气,秦朗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她的小心思,他又怎么会猜不到。如果陆晓岚能做到对秦海绝情,就不会造成今时今日的局面了。在她的心中,不过是想要等待,等待秦海成为普通男人的那一天。 然而,生活却无比狗血,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让秦朗被推到浪尖上去。 次日上午,陆晓岚还没从熟睡中醒过来,就被秦朗在客厅里聊电话的声音吵醒了。 “他们要是敢继续在公司闹事,你马上去报警。”秦朗的声音是从未听过的愤怒,低声吼道,“我现在马上回公司走一趟,你们小心一点,那些小混混不长心眼,要是有员工因为起冲突受伤了,对公司影响不好。” 陆晓岚心里突然一惊,连忙披上衣服走出客厅,拦住将要离去的秦朗急切地问道,“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与秦海有关的吗?” 脸色凝重的秦朗,弯身抱住陆晓岚的肩膀吩咐说,“一定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公寓。公司发生了点小意外,我必须马上回去处理。” “你坦白告诉我,是不是关于秦海的?”陆晓岚急了,扯住秦朗的衣袖不让他走,“他做事很偏激,难道已经猜出你知道我的下落,存心难为你吗?” 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秦朗压抑内心的怒火,朝陆晓岚低头苦笑说,“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去想,只想着你肚子里的宝宝就行,其它事都交给我处理,好吗?” 进退两难,除了相信秦朗,陆晓岚已经想不到任何方法。半响,她才再次叮嘱说,“你要小心点,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 秦氏大楼。 刚把车停好,李凯已经从电梯里跑出来,一脸惶恐地对秦朗会所,“秦总,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清晨有一大票人冲到大堂,看到东西就砸。” “我现在就过去。”秦朗一脸镇定,迈开步伐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看到一片狼藉的大堂,心情变得愤怒不已。 “最近几天有客户会陆续到秦氏谈合约,我怕对方看到这种场面,会影响到签约…”李凯作为秦朗的助理多年,从未见过这种不受控制的局面,整个人都显得很慌乱,“来砸场的人说秦总你会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保安已经加强入口处的安全,但我怕那些小混混…” 从没想过,秦海的动作会来得这么快。他也是秦家的儿子,怎么可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秦朗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李凯,你加派人手把这里收拾好,让业务经理通知客户,把会议的地址改到君悦酒店。” “是,秦总。” 回到办公室,秦朗站在落地玻璃窗前,远远望过去,可以看到银濠就在距离君悦酒店不远处。秦海今天的打砸,只不过是挑起事端的开始,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逼他交出陆晓岚。 想不到秦海会变得如此偏激,不顾兄弟之情。可是秦朗并不是轻易就被吓到的人,如果要硬碰起来,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书桌上的私人电话响起,秦朗回头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秦海的名字。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接听,因为逃避并非他的性格。 电话接通的那刻,秦海阴沉的声音含着敌意,“秦朗,这只是开始。你一天不把小岚交出,我会让你不得安宁。” “别忘了,你也是姓秦的,公司时老头子的心血。”秦朗刻意压抑内心的愤怒,如果轻易被激怒了,对方就会赢了一半。这是老头子在他进入公司前,曾语重心长地教诲的一番话。只是想不到事情发展到如今,会演变成了两兄弟之间的争斗。 夸张的笑声从电话的那头传来,秦海沉默片刻,声音阴冷而不屑,“老头子的东西,我从来都不稀罕。如果你坚持不把小岚还给我,那么等着瞧,看谁更有能耐。” “嘟嘟—”的声音充斥着耳朵,秦海狠狠地砸掉手中的电话,勃然大怒。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没经应答,李凯已经闯了进来,神色凝重。 “李凯,你什么时候不懂规矩,学会硬闯进来?”秦朗靠在座椅上,揉了揉太阳穴,愤怒的心情还没平静下来。 李凯脸露惭色,神色慌乱地回应说,“秦总,本来今天将要进码头的柜子,在路上被人堵截,我怕赶不及进仓,会误了船期。” “你多带一些人过去,如果谈不拢,马上通知老张那边,让他派一些警察过去。” 整整一天,秦氏员工都在惶恐的心情中渡过。不知道是谁散布的谣言,说秦朗和自家弟弟因为一个女人闹翻了,事情越演越烈,几乎到了硬碰的程度。 码头那边的事情因为警察的介入,围堵的人员很快就散去。可是属下的仓库却被人浇红油,弄得仓库人员担惊受怕,正常的出货也成了问题。 一天下来,秦朗直到晚上十点半,才换了一辆车子,甩掉秦海安排跟在身后的人,回到近郊的公寓。 “朗,事情都解决了吗?”陆晓岚在公寓里待着,越想越不对劲。秦海达不到目的不罢休的性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秦朗就这样被她拉下水,内疚的感觉也持续了一整天。 虽然花了一天的时间去处理这些秦海刻意的恶作剧,可是回到公寓以后的秦朗,并不显得烦躁,故作轻松地劝慰心情恍惚的女人说,“别担心,如果这些小事都解决不了,我怎能抗下整个秦氏。” 微微松了一口气,陆晓岚悬着的心才重新归位。虽然担心,可是秦朗不是普通人,以他的能力必定可以处理好秦海的威胁。 “你吃饭了吗?我刚才到小区的超市买了点食材,熬了粥,要试试吗?”陆晓岚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很快又不好意思地回头朝秦朗笑了笑,“放心,这个小区的住户不多,我戴着帽子和口罩出门,应该没人认得出我。” 陆晓岚单纯却含着担忧的笑容,让秦朗片刻忘记了公司里烦人的一切。 “不过很抱歉,公司这几天事情有点多,可能一时半刻不能安排你离开海市。”秦海接过陆晓岚递过来的鱼片瘦肉粥,轻声解析说。 陆晓岚低头吃粥,心情并没有因为秦朗的一番说话而变得低落,体贴地回话,“没关系,在这里多待几天,等你忙完了再作打算。”   ☆、193.反目成仇2 更离谱的事情还在继续进行,第三天股市开市以来,秦氏的股价大跌。不知是谁散布的谣言,说秦氏总经理秦朗为了谋取利益,勾搭相关zf人员,导致声望瞬间跳水,内部人心茫茫。 其实那些关于贪污的案子已经发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重新被某报记者翻炒,利用谐音和代号,花了整个篇幅的报道把矛头直接指向秦氏。 面对这些不利的传闻,秦朗均以沉默对待。毕竟只是谣言,该报纸也不过是用代号报出疑似贪污的新闻,并没有实际性的证据,表明秦氏与今日海市某些利益案件扯上关系。 现在秦氏正处理浪尖上,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纠纷,所以他听从律师的建议,暂时静观其变,等待事情有进一步发展,再做出最后的应对措施。 想不到秦海下手如此狠毒,秦朗这几天都被负面的新闻困扰着,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 “股东们纷纷来电,对这次股市暴跌的情况尤为关注。外面有很多关于你的负面新闻,我怕很快就会传到秦老爷的耳里。”李凯在午饭过后,忧心忡忡地对秦朗说。 要建立秦氏的基业,几乎花光了秦兴平一生的精力;现在恶意摧毁,不过花了秦海几天的时间。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狠,几乎让秦朗招架不住。他忘了,秦海是什么人,要狠起来的时候,甚至六亲不认。 秦朗早已烦得焦头难额,桌面上需要审核的文件堆积如山,办公室的电话响个不停。如今李凯每隔半小时,就闯到办公室来汇报一次秦氏股市的情况,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凌乱。 “李凯,你先出去,我想安静一下。”秦朗的声音含着责备,这两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一向冷静的他也感到心烦不已。 李凯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为难地把心中一直不敢说出来的困惑,鼓足勇气提出,“秦总,有些说话,我想跟你说,希望能认真考虑一下。”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面对欲言又止的李凯,秦朗耐着性子,放下手中的合同对上了他微红的脸颊。这个助理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一直规规矩矩做事,甚少有这种唯恐的样子。 李凯清了清喉咙,态度并不自然,忧心却又带有几分无奈,“我知道,所有事情都是海少找人做的,目的只不过是陆小姐。如果是她的原因,秦总你用不着揽上身…毕竟那是他们两小口的恩怨。” 手中的钢笔被狠狠地甩在书桌上,墨水也溅在秦朗白色的衬衣上。他紧皱眉头,似乎对李凯的提议感到震惊和不满,高声反问道,“李凯,这些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但几乎整个公司的中层都知道了。秦氏在海市成立多年,声誉一向很好,但是最近太多负面新闻,股东的反应很强烈,他们说…”李凯说道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秦朗盯着桌面上的照片沉思,那是他在获得海市十大杰出青年的颁奖晚会上,与秦兴平的合照。“股东们都说些什么?” “他们说你被女人迷.惑了,不顾秦氏的利益。”李凯顿了顿,显得很为难,“秦总,海少的性格太偏激,我怕我们斗不过他。” 秦朗用凝重的眼神盯着李凯,质问道,“你对我的能力没信心?” “不…不是,但情况早已超出我们的掌控,不是吗?” 看了李凯一眼,秦朗很快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合同上,淡定地说,“今晚我会做最后的决定,你先出去做事。这些闲言闲语,注意别传到老头子哪里。” 虽然担心,可是自家boss都这样说,李凯还能怎样。 在李凯离开后不久,秦朗拨通了秦海的电话。正如李凯所说,有些事情早已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如果他的目的只不过是陆晓岚,那么事情已经到了无法相让的地步,也是时候约出来当面谈判。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方劈头就问,“终于改变主意了?” “我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把小岚交给你这种人,她一辈子就真的完了。我一直以为,你虽然在为银鹰做事,但为人光明磊落,不会在背后出这些阴招。但事实证明,你太让我失望。”秦朗握着电话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面对态度不可一世的秦海,他的心除了难受,还有满腔的愤怒。 秦海并没有被秦朗的一番说话刺激到,声音反而显得很镇定,“秦朗,玩阴招的人是你才对。你竟然够胆偷偷把我的女人藏起来,安的什么心?想要重新把小岚抢回去,休想!我倒有兴趣看看,你能挨多久。” “如果这样,我看已经没有必要当面谈判的可能,那我倒想要看看,谁能走到最后。”说完,秦朗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他们两兄弟的恩怨并非因为陆晓岚而结下来的,早在江美仪的事件以后,秦朗已经发现两人之间存在芥蒂,这次也不过是导火线而已。 虽然秦海一直对自己表面上尊敬有加,可是他知道,有些已经形成的裂痕,逐渐走到了无法修补的地步。否则他不会从纽约回来以后,一次也没有回过秦宅。 上次关于陈鹰明入院的事,也是因为江小七苦苦哀求,他才会帮一把。只是想不到,秦海是白眼狼,甚至不顾昔日的兄弟之情,做出如此偏激的行为。 挂了电话,秦朗一直盯着手中的合同发呆。早前关于新加坡分公司的议案已经得到拍板,如果不是秦海在背后捣乱,这几天他应该要按照原计划,安排后续的事情。 眼下秦朗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公司,分公司的事情只能委托其他业务经理去跟进。这对于凡事亲力亲为的他来说,实在是无奈之举。 独自的沉思,被一串焦急的哄闹声打破。门外几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推门而进,声音绝情而凉薄。 对方开门见山,严肃的口吻如同在宣判必然的结果。“秦朗,我们怀疑你与一桩经济案件有关,请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 ### 傍晚时分,凉气入屋。 陆晓岚窝在沙发上发呆,因为这公寓太久没有人居住,网络和电视都无法接通,这几天待在里面就像与世隔绝。 就连小区的超市,因为秦朗的再三叮嘱,陆晓岚再也不敢贸然出去,以防被人认出。 孤单的空气中,只有宝宝的存在,才能让陆晓岚感到一丝安慰。身旁没人其她人的时候,她喜欢把衣服撩起来,轻轻地抚摸尚算平坦的小腹,不断幻想日后当肚子隆起来的那种感觉。 “宝宝,你觉得妈妈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陆晓岚自言自语地问道。 秦海和秦朗的脸容不断涌现,陆晓岚的心很乱。今天和昨天,秦朗都没有过来,只给她发了短信,说担心被秦海的人查到行踪,所以改为今天凌晨时分才过来。 外面的世界变成怎样,陆晓岚浑然不知。她的心情有点紧张,潜意识中觉得秦海不会就此罢休,秦朗口口声声说问题已经解决了,可是直觉看来,并非如此。 就在陆晓岚发呆沉思之际,公寓响起了铃声。她突然一惊,心里涌起了莫名的恐慌。 因为秦朗有公寓的钥匙,绝对不会按门铃。但如果不是他,还有谁会知道自己藏在这里? 按耐不住往门口的方向走去,陆晓岚通过可视的屏幕,看到李凯心急如焚地站在门外,拼命地按铃。 “秦朗说过,无论什么人按门铃,都不要开门。”陆晓岚自言自语地说,可视李凯是秦朗的贴身助理,把她安置在这套公寓的事情对方也知晓,难道是秦朗出了什么事儿吗? 担心最后还是战胜了恐惧,她按下可屏幕的通话键,李凯焦急的声音果断地响起,“陆小姐,不好了,秦总出事了,快开门。” 听到秦朗出事,陆晓岚整个人都慌了,连忙把门打开,惶恐地问道,“李助理,阿朗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大事不妙…麻烦陆小姐你跟我走一趟。”李凯拼命地叹气,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为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汽车里,陆晓岚靠在后排的座椅上,身上穿着粉色的羽绒服,也觉得寒意入心。李凯来找她的时候,并没有说明秦朗遇到什么事了,只是不断地重复,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但请求她放心,对方绝对不是秦海。 在离开公寓之前,她不断地拨打秦朗的电话。可是一次又一次,对方只传来冰冷的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自从住进公寓以后,她心中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次的逃跑计划,远远比想象中的要艰难,甚至会牵连甚广。 秦海满是阴霾的双眼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她的心微微一颤,梦地睁开双眼,发现窗外开始下起小雨。 海市是南方城市,如果冬天下雨,会比北方下雪更冰冷入骨。这种寒冷是无法摆脱的、深入心肺和每一寸神经,怎么努力也无法摆脱。 正如她此刻的恐惧。 陆晓岚很讨厌这种天气,总觉得阴雨绵绵的感觉,让人的精神都陷入一种阴灰灰和无精打采的状态。 “李助理,请问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眼看车子下了内环高速,往上林苑的方向驶去,“三更半夜来上林苑干什么?” 一种带着慌乱的不适,疯狂地袭击陆晓岚的心头。心中那种被石头压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慢慢地就像窒息般不能呼吸。 “陆小姐,到了。”李凯下了车,撑着伞走到后排的位置,打开了车门。“他在里面等你。” “他?”陆晓岚自言自语地问道,可是好奇心像魔法般促使她下了汽车,往一旁带花园的独立房子走去。   ☆、194.反目成仇3 以前曾听说过,上林苑的部分区域被开发成疗养院,配套设施齐全,是海市新兴的老年人疗养中心。 究竟是谁,让李凯把她带到这里来? 陆晓岚接过李凯手中的雨伞,轻轻推开了花园的白色围栏,沿着草地上碎石砖砌成的小路往屋里走去。屋里亮着灯,柔和的光线安静地透过窗帘渗出来,半掩着的棕色木门缓慢地被推开,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陆小姐,老爷在里面等你。”对方面带微笑,伸手接过陆晓岚手中的雨伞放好。 在中年妇女的带领下,陆晓岚满怀心事地走进了客厅。客厅是中国风的设计,一抹消瘦的身影正坐在实木椅子上,盛气凌人。 “来了。”对方的声音中气十足,但听起来并不太友善。 陆晓岚的心猛地一颤,轻声打着照顾,“秦叔叔,很久不见。” 确实很久不见了,自从离开秦朗以后,陆晓岚再也没有回过秦宅,曾经听他提起过秦兴平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搬到上林苑这边的疗养院来,说满山的树木空气清新,有利于养病。 “坐。”声音对比早前在秦宅相处的时候,多了几分防备。“知道我这次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陆晓岚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细心留意之下,发现分别多时的秦兴平,脸容憔悴,看上去有种被病痛折磨太久而生出的疲惫。她微微低头,右手的手指紧紧握着左手的掌心,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礼貌地回应说,“是关于秦朗的吗?” 眼前的女人说不上很漂亮,却坦诚直爽。秦兴平并没有门第观念,曾经也对这个年纪轻轻,却有种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女人暗生好感。然而他太低估了陆晓岚,想不到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会让秦家的两个儿子反目成仇,一发不可收拾。 “秦朗下午被经济调查科的人带走,你知道吗?”秦兴平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地审问道。 一股强烈的不安从心里划过,然后变成了揪痛。陆晓岚强忍内心的震惊,右手捂住胸口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为什么会被带走。” “因为你,陆小姐。”秦兴平简单的几个字,刻意拉开了与陆晓岚之间的距离。这一点让她感到难堪,因为对方之前总喜欢亲切地称呼她为“小岚。” 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盖住了陆晓岚的心跳声。她的心情是紧张而担忧的,继续追问,“他为什么会因为我被带走?” “看得出来,阿朗把你保护得很好,并没有告诉你秦海花了几天时间,把公司弄得一团糟,只为了逼他交出你。”秦兴平的声音是愤怒而不屑的,却并没有因此而显得不礼貌。 这种刻意压抑过的浮躁,也是陆晓岚心底最害怕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凉意入心,陆晓岚惶恐地解析说,“阿朗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和秦海之间…” “无论你和秦海之间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允许一个如此不堪的女人,踏入秦家半步。”秦兴平说着,把椅子上的报纸甩到茶几上,声音搀和厌恶及鄙视,“你自己看。” 海市晚报的头版新闻,用红色特大号字体,印着一句让陆晓岚感到触目惊心的标题。“秦氏股市一夜暴跌,兄弟为争女人反目成仇。” “这…这不是真的,根本没有这回事。”陆晓岚握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不祥的预感疯狂袭击脑海,几乎不能思考。“我和阿朗只是朋友,想不到秦海会如此偏激。” 秦兴平眼眸低垂,神色疲惫地盯着茶几上的功夫茶杯,语气凝重,“阿海的偏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十二岁刚被我接回家的那段时间,足有半年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不肯上学,每天爬围墙出去打架,发脾气的时候喜欢把家里的汽车刮花。医生说,那是轻微的狂躁症。” 顿了顿,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自从秦海的妈妈去世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似乎看什么都不顺眼,脾气狂躁不已,自尊心经不起任何人的质疑。 作为父亲,秦兴平心中更多的是愧疚,所以事事都顺着秦海。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内心的控制欲就在疯狂地滋生,容不得别人反抗和挑衅。 听到秦兴平关于秦海的评价,陆晓岚怔了怔,心里泛起了丝丝心痛。虽然对秦海的过去也有着一定的了解,可是“狂躁症”这个陌生的词语首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现实错愕,然后是震惊。 想起他从前暴躁的脾气,以及不容反抗的控制和征服的浴望,似乎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面对身旁极为震惊的陆晓岚,秦兴平坦白道,“阿海不但想方设法影响秦氏的正常运作,还散布行贿的谣言,让负面新闻造成秦氏股价大跌。” “可是秦海他…怎么可以因为逼阿朗将我交出,而对公司做出这些偏激的报复,毕竟他是秦家的人。”事到如今,陆晓岚还是无法相信秦兴平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秦海是你的儿子,不可能…”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灯光下的秦兴平略显病态,苦笑说,“或许从美仪葬礼上,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扇了他一巴掌,已经注定只能成为仇人。” 沉默,空气中都带着伤感的味道。寂静的客厅里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陆晓岚紧张得不断弯曲手指抠掌心,直到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才让疼痛缓解内心的忧虑。 “那么我可以做些什么?”短暂的沉默以后,陆晓岚终于提出了内心不愿意去承认的无助。 秦兴平靠在椅子上,双手合拢,右手的中指和食指,轻轻地敲打左手的手背。半响以后,他才慢悠悠地回答,“如果非要让我选择,我希望阿朗能平安地陪在我身边。至于怎么做,陆小姐你是聪明人,相信用不上我的建议。” 北风萧冷,陆晓岚离开疗养院的时候天还下着细雨,可是她把伞忘在花园里,想要回头取回,却迈不开脚步。 “如果非要让我选择,我希望阿朗能平安地陪在我身边。”秦兴平的选择,再一次刺痛了陆晓岚的心。 如果秦海知道自己亲生父亲的选择,会再次受伤和崩溃吗? 可是,好不容易逃出来,如果要重新回去那个让她窒息的牢笼,这辈子还有逃出来的可能吗? 想起秦海嗜血的表情,以及那天下午玫瑰对她说的每一字一句,陆晓岚的心就开始坍塌。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一个坑儿,一旦踏足,就会不断下沉、下沉、然后被活埋。 “陆小姐,请问你要回去秦总的公寓吗?”李凯在驶入市区的主干道前,轻声问了一句。 他在等待身后女人的回答,虽然因为自己的告密,让秦兴平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李凯也不会后悔。作为秦氏的资深员工,以及陪伴秦朗十年的助理,他不能看到秦氏因为陆晓岚而陷入危机。 “李助理,请送我到秦海的公寓楼下。”漠然地望着窗外的雨滴,陆晓岚的心冷得渗入到每一丝血管里,冷得甚至忘记了跳动。 李凯点头回应说,“好!” 其实他想对陆晓岚说的是,对不起。他也是迫于无奈,才会把她的行踪告诉秦兴平。 车子停靠在公寓的大堂前,陆晓岚推门而出,丝丝冷雨落在凌乱的头发上。她抬起头,看不清二十八楼是否亮着灯,也看不清阳台上是否伫立着秦海冷漠的身影。 艰难地迈开脚步,她的心情沉痛而郁闷。如果这是唯一能让秦海消停的方法,她就不能自私地为了逃离,让秦朗陷入到危险处境里。 才九点半,秦海应该还没回来吧? 陆晓岚没有带钥匙,指纹锁之前被秦海取消权限还没有恢复,她只能在门口等待。站着站着,就感到累了,她干脆坐在公寓门口,把外套的帽子戴上,抱住膝盖开始等待。 如果这次等待,会是一辈子,该有多好,起码她可以逃避,不愿意面对的一切。她好像,经过这次以后,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孤单而暴躁的男人。 晚上十二点半,秦海才拖着疲劳的身体回家。 比起陆晓岚不在的这周时间里,他已经算是最早回家的一晚。那间奢华的公寓,因为少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已经没有了家的感觉和归属感。 当他踏出电梯的时候,一抹蜷缩作一团的身影静静地靠在公寓门口,看上去孤单又伤感。他愣了愣,拿着钥匙的手一紧,心情变得复杂而揪痛。 他已经忘记了,眼前的女人离开自己有多久;也忘了,她的两次逃离让自己如何的心痛和难受。 秦海恨她,恨她的狠心,以及不顾一切的逃离,不管他的伤心和难过,甚至不留下片言只语。当日回到内室里看不到她的身影时,几乎气得把桌子掀起来。最伤心的是,陆晓岚利用自己对她的信任,蓄谋逃离。 转念一想,这个世界上,除了秦朗还有谁会协助她。 想起秦朗,他气得整个人都颤抖不已。记得两人单独在电梯的那天,他说过要把陆晓岚重新抢回来!用仁慈的表面,来掩饰这些阴招,秦海绝对无法原谅! 愤怒过后,是不顾一切的报复!秦海就是这种直接而极端的男人,抢走他的女人活该有这种下场! 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秦海一步步地往坐在地上浅睡的女人走去。她又瘦了吗?为何蜷缩成一团的身体,看起来是这么娇小? 微微弯下身,秦海把脸凑到陆晓岚的额头上,屏住呼吸,心情激动而兴奋。 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195.我会恨你一辈子 原本因为寒冷而身体发抖,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温热的手掌,从梦中惊醒过来。陆晓岚张开双眼,发现秦海深邃的眼眸就在眼前,吓得整个人差点从地上弹起来。 她深呼吸了一下,双手扯住外套的衣领,目定口呆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几天不见,为何他会变得如此陌生,胡渣布满整个下巴,浓烈的酒精气味扑鼻而来。 “回来了。”秦海的语气冷冰冰的,却并没有带着愤怒。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忘记了对方逃走后的气愤,以及被骗的心痛。他伸手想要抚摸陆晓岚苍白的脸颊,却被狠狠地打开了。 “秦海,我回来了,你可以让人把阿朗放了。” 也就是陆晓岚的这句说话,让原本心情还算平静的秦海,从这刻开始控制不住暴躁的脾气。 “砰-”的一声,秦海几乎是用尽全力把门踢开的,下一秒钟,他扯住陆晓岚的右手,粗鲁地往屋子里扯。 陆晓岚的身体被重重地甩在沙发上,客厅里没有开灯,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清眼前男人的表情。可是他身上吓人的气势和涨到几乎失控的情绪,让她的心跌倒了冰点。“秦海你疯了了,弄痛我了!” 下意识地护住小腹,陆晓岚想要从沙发上挣扎起来,却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压住了肩膀。如此同时,震怒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秦朗?为什么非要在我面前提他,难道是因为你们旧情复炽,才精心策划了这次私奔?” “混账!”陆晓岚脱口而出地骂道,“是你找人污蔑他,才会让调查科的人抓起来的,你快放了他!” 怒骂声很快成了讥笑声,秦海的脸就凑在陆晓岚的耳边,一字一句、无比冷傲地警告说,“你怎么就如此确信他不是有猫腻?为何他就不能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 陆晓岚努力压抑心底的怒火,镇定地回答,“他不会,因为他是秦朗!” “那为什么我在你的心中,就是那种会玩阴招的坏人?”秦海松开了压住陆晓岚肩膀的双手,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高举过头,固定在沙发靠背上,语气愤怒不已,“陆晓岚,你千方百计想要逃离我,难道就是为了重新回到秦朗的身边?那个流掉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陆晓岚的心猛地一颤,然后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开裂声。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颤抖的双手怎么也无法挣脱秦海的禁锢。秦海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怀疑孩子是秦朗的?他怎么可能不相信她? 片刻的沉默,完全不能压抑她内心的撕裂之痛。陆晓岚几乎没经过思考,探起头,用尽全力往秦海的脸上撞过去,绝望的声音随即响起,“秦海,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温热的液体缓慢地从鼻腔流出,在漆黑之中,秦海摸了摸被撞痛的鼻梁,发现流出了鲜血。 “秦海,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即使我想方设法要逃离你,却从未想过要回到秦朗的身边。”陆晓岚说话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因为伤心,也因为绝望。 秦海冷笑说,“如果你们不是旧情复炽,为何会一次又一次推开我,不让我碰你!” “啪---”的一声,陆晓岚的手掌重重落在秦海的脸颊上,被扇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就像烧红的铁棒烙过般灼痛。她绝望地吼道,在黑暗中找准位置,继续往对方的另外一边脸颊掌掴过去。“秦海,我恨你!” 可是,秦海眼明手快接住了她的手掌,死死钳住,然后放在胸口的位置上,压抑愤怒再次吼道,“告诉我,那个孩子是不是秦朗的?是不是?你坦白告诉我!” 不!陆晓岚绝对不会背叛自己,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唯独她不会! “秦海,我多么希望那个孩子是秦朗的,那么我就不会经历现在所受的折磨和痛苦。”陆晓岚无助地闭上双眼,让准备夺眶而出的泪水回流。 可是这个画蛇添足的动作,只会让眼泪的苦涩从鼻子涌出,更酸痛难受。 “不,小岚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疯了似的咬住陆晓岚的下巴上,大手一扯,发出了衣服撕裂的声音。 “不要,秦海不要!”陆晓岚嘶声力竭地吼道,处于黑暗中的恐慌,让她陷入了地狱般的煎熬中去。 “嘶---”的声音再次响起,秦海已经丧失了一切的理智。陆晓岚拼命颤抖的身体,麻木得根本不会动弹。 窗外的雨声连绵不断,就像一支死亡的圆舞曲,不断地在转圈、然后转圈… “秦海…我会恨你一辈子!”可是声音因为绝望而逐渐微弱,她感到温热的液体不断地从眼角涌出,然后滑过直肩膀,很快消失在黑暗当中。 (此处省略三千字,请小伙伴们自行脑补。) 秦海坐在沙发边缘,没有开灯,暖气却开得很足。他尺裸着上身,手臂上的十字架纹身泛着幽幽的光,在黑暗中也隐约可见。 微微叹了口气,他转身把滑落在地板上的大衣拾起,小心地披在陆晓岚的身上。可是指尖刚触及对方颤抖的身体,已经被冰冷的手掌推开,“不要碰我。” “小岚,你听我说,我喝了酒,没有心要硬来。”秦海不顾对方的厌恶,把大衣包裹住她不断颤抖的身体,小声安慰说,“我真的没心…” 陆晓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镇定,幽幽的声音如同落败的俘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秦海,你根本没有心。” 是的,秦海你根本没有心,你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相信一个人。我们之间的开始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你不爱我,而我也承受不了自己对你的爱。 “玫瑰的事你听我解析,那时我们都年轻,根本不懂得如何处理…”此刻的秦海,就像一只木偶,连解析都显得那么苍白和无力。 陆晓岚拖着瑟瑟发抖的身体,不顾秦海的反对离开了沙发,朝着卧室的方向走过去。她把自己锁在浴室里,把热水调好,然后在蓬头下不断清洗自己的身体。 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肮脏得无法洗净。 “小岚,快开门!”门外传来秦海的敲门声,可是陆晓岚听不到,她深陷在哀伤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浑身火辣辣的,身体一软趴到在浴缸的边缘。 ### 再次醒来,陆晓岚感到喉咙火辣辣的,胸口压抑难受。睁开双眼,一张精致的脸容随即映入眼帘。 “江医生…”陆晓岚的声音虚弱,头脑却仍然清晰,“我又来医院了?” 江美欣摇摇头,浅笑说,“你还在家里,秦海十万火急召我过来,差点把我吓坏了。” 下意识把手捂在小腹处,意外的镇定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宝宝…” “宝宝没事…毕竟妈妈这么坚强,宝宝也不会软弱。”江美欣小心叮嘱说,“你有点感冒了,现在不好用药,多喝水,注意保暖,很快会好起来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陆晓岚抓住江美欣的手臂,惶恐地问道。“秦朗呢?他没事了吧?你可不可以帮我联系上他?李助理说他被抓到起来了,我打了一个晚上电话都找不到,很担心。” 点头浅笑,江美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秦朗的号码。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第四次,电话那头才传来低沉的男声,“喂…” “秦朗,我是美欣。你等一下,小岚找你。”江美欣把电话递给了陆晓岚,眼中布满无奈。 接过手机放在耳边,沉重的呼吸声几乎要传到电话的那头。此时此刻,陆晓岚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可以说些什么,“朗,你还好吗?”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秦朗凉薄的声音,“小岚,你回秦海哪里了?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理会,我可以处理好!” 心在滴血,陆晓岚感到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秦朗怎么能处理好?这件事就连深居简出的秦兴平都知道了,立场坚定地表明他的态度,她怎么能够留下来,成为他的负累? 吸了吸鼻子,陆晓岚苦笑说,“朗,我想清楚了,还是决定留下来,毕竟他是孩子的爸爸,不会伤害我的。” “陆晓岚,你疯了!你还嫌被伤害得不够彻底吗?你回去就不会有退路了,我不准你自暴自弃!”电话的那头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原来脾气暴躁是会影响的。 “朗,保重,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完这句话,陆晓岚果断按下挂断键。虽然与秦朗已经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可是她不能自私地让对方受到任何威胁,或者伤害,否则会恨自己一辈子。 或许陆晓岚的伤心感染了江美欣,她帮她拉了拉被单,无奈地问道,“我还有什么可以帮忙吗?” 眼下谁也无法帮她,一次又一次的逃离和折腾,陆晓岚已经累得不成人形。“让我一个人静静。” 其实作为秦家世交的江家,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江美欣又怎会不知道。她看着秦海长大,也不忍心看到他们彼此伤害和错过。 “小岚,虽然秦海的做事方式有点偏激,可是他是真心对你的,孩子的事情你考虑一下坦白告诉他,或许他会同意你生下来。”除了劝慰,江美欣已经想不到可以帮助他们的方法。其实她最担心的事情,她的情绪不稳定,会影响腹中宝宝的健康。 陆晓岚终究没有回答江美欣的这个问题,或许对于她来说,自己的心中也没有答案。 江美欣离开以后,秦海怀着内疚的心情进入卧室。他坐在床边,把陆晓岚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放置在唇边轻啄一下,那份冰冷潜入了他的心,颤抖不已。 “小岚,秦朗没事了。只要你以后不再去找他,我们都会好好的。”秦海再次印下一吻,感到对方的手指没有一丝温度,甚至不会动弹一下。可是只要陆晓岚在身边,才觉得这个浮夸的世界都是真实的。 “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不再分开。”   ☆、196.你的爱让我感到窒息 断断续续在陆晓岚的身边耳语了半小时,她才翻了个身,坐直身体,用哀怨的眼神盯着秦海,表情呆滞,“秦海,你的爱让我感到窒息。” ---你的爱让我感到窒息。 这是秦海认识陆晓岚以来,听过最让他心碎的一句话。他愣了好久,就连对方把手抽回,重新躺回去也浑然不知。 “小岚,再等一个月,很快我就能给你满意的答案。”在关掉台灯之前,秦海隐晦地说了这句让陆晓岚捉摸不透的说话。 陆晓岚说得没错,秦海得到了她的人,却守不住她逐渐飘远的心。虽然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可是两个原本爱得死去活来的人,现在却形如路人。甚至从那晚以后,陆晓岚除了吃饭,就再没有踏出卧室半步。 每天深夜,秦海都会拖着烂醉的身体回来。可是在进入卧室开始,他的动作都会变得很轻柔。每次洗去一身酒气以后,他都会换上从前陆晓岚给他准备的家居服,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傻傻地望着熟睡的女人发呆。 记得那一天的天气很冷,他半夜冷醒过来,连忙从衣柜里翻出一床新的被子,给身旁的陆晓岚盖上。因为她说过,“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开暖气,冷了,多盖被子就好。” 躺回去辗转反则睡不着,秦海从身后轻轻抱住了陆晓岚瘦小的身体,手掌抚过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像触电般缩了回去。然后把额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呢喃细语,说了一句让她想要落泪的话。 “小岚,我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没有你的世界,我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语气卑微,宛如阳光下的尘埃,风一吹就散。 接下来的日子,秦海和陆晓岚的关系,恢复到从医院回来的那一个月的时期。他待她的感冒好起来以后,每天带着她回银鹰,几乎贴身不离,甚至在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也没有避开她。 秦朗曾经来过公寓几次,但每次都被秦海赶走了。 随着月底交易的日子越来越近,银鹰上下都进入了一级防备的状态,秦海抽烟也越来越凶,甚至到了一天两包的程度。 但他依然遵守承诺,每次抽烟都避开了陆晓岚。 玫瑰自从那天对陆晓岚恶言警告以后,就没有在银鹰出现过。银鹰里有很多种对她的传闻,有人说她被秦海送出国了,也有人说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暴打一顿,然后毁了容;更离谱的谣言,是说她争不过陆晓岚,被灭口了。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陆晓岚都不曾放在心上。因为当你不在意的时候,心就不会痛。 江小七每次看到陆晓岚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时候,总会不断地叹气,然后劝说,“小岚,虽然海哥的做法有点偏激,可他是因为害怕失去你,才会这么做。认识他十几年,我从未见过他有失控的时候,唯独在你面前,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小七,我都知道,只是我无法管住心底的绝望。” 在交易的前一天,陆晓岚像往常一样坐在银鹰内室的沙发上,无聊地翻阅报纸。在经济板块上,报纸用了很大篇幅报道这次秦朗被抓的事件。 生活是如此的捉弄人,想不到秦朗这次涉及的经济纠纷案,最终的主谋竟然是秦氏在海市的最大竞争对手。对方夸大并且散布了关于秦家兄弟为了女人反目成仇的事件,恶意操控股市,才导致秦氏的股价一夜暴跌。 虽然已经真相大白,证明这些阴招并非全然秦海所为。可是恩恩怨怨,谁是谁非,已经不再重要。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娱乐版时,看到右下角写着一行潦草的字迹。仔细一看,是淡淡的铅笔字,“南门女洗手间,靠窗的一格。” 她警惕地环顾一眼四周,然后快速把写有铅笔字的一角撕下来,放在口袋里,若无其事地对负责监视自己的年轻男子说,“我去洗手间,不放心你可以跟着。” 因为秦海安排了不同的人轮流保护陆晓岚,她也记不起自己身旁的这个年轻男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对了,秦海人呢?” 对方目无表情地回答,“海哥出去了,说晚饭前回来。” 早上的时候,秦海带了一大帮兄弟出去了,所以在内室里的人并不多。她拉好外套的拉链,穿过大厅拥挤的人群,往南门的洗手间走去。 银鹰的洗手间装修豪华,最大的特点是隔音效果好。她站在镜子前整理好散落的发丝,洗干净双手,待身旁穿着紧身长裙的中年妇女离去后,才往最后一格厕所走去。 她推了推门,发现门是反锁的。沉思片刻,她弯曲手指有节奏地敲下一串摩斯密码,然后门才被里面的人开锁。 陆晓岚快速走了进去,发现张俊贤正靠在角落里,脸色阴沉,看上去满怀心事。 “明天货柜就会到岸,你能确定他们藏货的地址吗?”张俊贤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 自怀孕后,陆晓岚站久了会感到累,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轻声说道,“傍晚五点半,码头三号仓库直接提柜。然后会到城北放置红酒的仓库待一个晚上,再把货分到拆家手里。” 微微松了一口气,张俊贤满怀感激地说,“这么说,在他们把货卸在红酒仓库的时候,我们行动最适合。” “嗯。”陆晓岚平静地应答。 “你记住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明天以后,你想办法甩开秦海,他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带在身上,包括银行卡、汽车或者任何与他扯上关系的物品。”张俊贤叮嘱说,他留意到身旁女人的脸色不太好,担忧地问道,“你后悔了?” 陆晓岚苦笑说,“从决定与你合作的那天开始,我就不再后悔。只是我在想,如果我阻止不了他去仓库,被警察抓个正着,会判多少年?” 张俊贤浅笑的时候,眼角都是笑纹,看上去与秦朗有几分相似,“你现在才考虑这个问题,未免太迟了吧?不过提货人公司的法人并不是写秦海的名字,即使不幸被抓,警察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主犯就是他。” “如果让上头知道你把主犯放了,不会惹事吗?” “他不是我放的,而且当卧底多年,我知道灰色地带在哪里。”张俊贤不好意思地抓了抓板寸长的碎发。其实他并没有告诉陆晓岚,这个决定一旦被上头发现了,可能后果无法估计。“小岚,我希望你能感化秦海,逃走以后洗心革脸重新做人,不要再走回头路。” 作为卧底,张俊贤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其中的艰辛和苦涩,谁也不会明白。他并非铁石心肠的人,在潜伏银鹰的这些年来,也清楚看到秦海的一举一动,并非别人眼中的所说的冷血无情。 陆晓岚笑了笑,抬头望向神色疲惫的男人,低声抱怨说,“我不知道,如果秦海发现是我告密的人,会有什么反应。到时不要说在一起,或许这辈子只能成为仇人,老死不相往来。” 轻轻地拍打对方的肩膀,是张俊贤唯一想想到安慰她的方法。他知道秦海和陆晓岚两人之间兜兜转转的命运,也许过了明天晚上以后,会最走向结局。 只希望,别是悲剧。 “好了,你先出去吧,小心别让人看到了,毕竟这是女洗手间。”陆晓岚催促说,“如果交易地点有什么变动,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张俊贤感激地朝她笑了笑,唇角扬起苦涩的笑意,“影儿说,有机会见个面。” “好的,总会机会。” 待张俊贤离开洗手间以后,陆晓岚把口袋里从报纸上撕下的一角,丢到马桶里冲水。其实他还真是胆大,怎么会在报纸上写下这行字迹,假如被秦海发现了,该怎么解析? 又或者,张俊贤根本就是个不会畏惧的人? 傍晚六点半,江小七推醒了正在沙发上睡觉的陆晓岚,无奈地笑说,“小岚,我送你回去。” 她的身上盖着秦海的外套,难道下午的时候他曾经回来过?伸了伸懒腰,陆晓岚轻声回应说,“秦海不回来了?” 这是从她重新回到秦海身边以后,第一次没有在回家的时候看到他。江小七似乎猜出了对方心中的疑惑,朝他挤眉,神秘兮兮地说,“海哥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车子离开度假村,很快上了高速公路。沿路的风景如画,深冬的景致在陆晓岚的眼中看来,虽然萧条,却另有一番味道。也许是怀孕四个月的缘故,她的心情慢慢变得平静起来。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生活的历练告诉她,有时候安于现状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虽然她放弃了自由,但可以换来秦朗的安全,以及现在平静的生活,也算是一种安慰。 自从秦海那次酒后侵.犯她过后,整个人都变得心事重重,类似的事情并没有再次发生。他对陆晓岚的宠爱依旧,两人相敬如宾,虽然客气得根本不像曾经的恋人,可至少她能确定,秦海不会再伤害她了。   ☆、197.最后的晚餐 早些天陆晓岚曾借意身体不舒服,经过秦海的批准后,让江小七送到她医院做检查身体。江美欣是她的主诊医生,两人心照不寻的秘密,也成了她能坚强支撑下来的信心。 第一次听宝宝的胎心,陆晓岚兴奋得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涂上润滑油的听筒轻柔地在小腹的位置上滑过,旷音器传来有节奏的呼吸声,就像希望之光重新眷顾这个失去自由的女人。 “宝宝看起来很健康,你不用担心了。”江美欣小心地帮陆晓岚拉好衣服,然后扶起她变得笨拙的身体。虽然只有四个月大,可是她的小腹已经很凸显。要不是冬天穿衣太多的缘故,谁也可以看得出她怀孕了。 陆晓岚想起了什么,样子看起来有点忧心,“我听说宝宝三个多月以后,妈妈可以感受到胎动,可是至今为止我还没觉得他在动,会不会有问题?” “这种情况因人而异,你不用过于担心。如果再过些时候,你仍然感受不到明显的胎动,我再安排你做b超检查。”江美欣盯着电脑屏幕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叮嘱说,“给你开点复合维生素,平时注意多喝新鲜牛奶,吃点应季水果,维持均衡饮食即可。” “谢谢你,江医生。”陆晓岚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心里有种幸福的暖意。如果不出什么乱子,六个月以后宝宝就会到来,那么她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有流着同样血液的亲人。 看着稍微长胖的女人,江美欣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岚,你真的不打算把宝宝的事情跟秦海坦白?春天来了,衣服穿少了就不能掩饰你怀孕的事实。” “过了明天再算。”陆晓岚的右手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抚摸。她随意扎了个马尾,微红的脸颊看起来充满了母亲的贤惠。“说不定过了明天,秦海就会同意我离开。”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停靠在海边的西餐厅里。她下了车,从驾驶座上绕过来的江小七连忙从车子里拿出大衣,为她披上,“这里风大,小心别着凉了。” “秦海在里面?”望着红色屋顶的餐厅,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去年生日的时候,秦海把她约到这里来庆祝,最后却一声不吭丢下她。也因为对方放鸽子,才会让她有机会重遇秦朗,然后开始了日后的纠缠。 餐厅的灯光昏暗,密密麻麻的餐桌却空无一人。身穿红色格子连衣服的服务生,看到陆晓岚走进来,礼貌地指着楼梯说,“陆小姐,秦先生已经在楼上等候多时。” 沿着木楼梯往上走,是二楼半开放式的用餐区。角落里有一张小餐桌,摆满了心形的蜡烛,点点烛光随风摇弋,甚是好看。 “来了。”秦海总喜欢用陈述的语气对陆晓岚说话,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命令。她刚想要拉开椅子坐下来,对方已经抢先一步绕到她的身旁,接过快要滑落的大衣,然后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来。 陆晓岚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原本想要坐回去年你生日时订的那张桌子,可是外面风比较大,这里比较适合。”秦海朝服务生眼神示意,对方很快就端过来两只高脚酒杯,“现在回想起来,去年夏天发生的事情很遥远,像被尘封起来似的。” 其实秦海说得没错,虽然是去年才发生的事情,可是很多情景在陆晓岚的回忆中,仿佛被封尘起来,朦朦胧胧的,包括初相识时两人之间硬碰的情景。 她抿嘴浅笑,笑容在摇弋的烛光下显得有点羞涩。“可是有些事情,无论过了多久,我都会记得。” “例如在三亚的时候?”秦海略显倦意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若即若无的笑容,“我猜你只记得我把你丢到水里的事。” 微风吹过,陆晓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感到脑海里的回忆,因为这种浪漫而平静的气氛,变得逐渐清晰起来。“不,我还记得那个医生,被你吓得帮我包扎的时候,双手都在抖。” 秦海发出了爽朗的笑容,在黑夜中如罂粟花般绽放。陆晓岚看得片刻失了神,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愉悦的表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她死里逃生,两人重遇之时,紧紧地用抱作一团,而她在哭,他却在笑。 “小岚…”秦海起身走到陆晓岚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把搭放在靠背上的外套温柔地为她披上,“风大,你还是把外套穿上。” “谢谢。”陆晓岚抿嘴咬唇,盯着桌面上的刀叉有点不知所措。 身旁的男人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以及类似薄荷叶的清香。突然想起,这段时间每次当秦海抽烟过后,都会吃口香糖,大概就是那种味道。 他弯下身,凑到陆晓岚的身旁,灼热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耳边响起,温温热热的,酥麻难受,“你知道吗?每次当你要嘴唇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要吻你。” 自从逃走不成,重新回到秦海的身边以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试过如此平和地聊天。陆晓岚伸手想要挽起耳边散落的鬓发,却被身旁的男人握住了手指,然后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小岚,你还恨我把你绑在身边吗?”秦海呢喃细语,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划过陆晓岚的心尖。 她点点头,然后拼命摇头。其实她对他的恨一直都在,可是想起明天那些未知的劫数,她却再也恨不起来。也许过了今晚,轮到秦海恨她。 温热的手指轻轻抵在陆晓岚的下巴上,秦海把她的脸朝自己的唇边送过来。 他伸出了灵活的舌尖,在陆晓岚粉嫩的嘴唇上舔舐,轻柔地划着圈圈。待她的嘴唇湿润起来,才缓慢地伸到对方的口腔里,贪婪地吸允她的唾液。 这个吻很轻柔、很缠棉,比秦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投入和忘情。他的另外一只大手穿过大衣,伸到她的后腰,然后轻轻往前滑,覆盖在她的小腹之上。 就在那么一瞬间,陆晓岚明显感受到腹中的宝宝猛地一抖,就像熟睡中翻了个身,然后又继续睡过去了。 “不要,你的手很冷。”陆晓岚窃喜之余,忍不住拉开秦海的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这是四个月以来,她第一次明显感受到宝宝的胎动,心里有种按按捺不住的喜悦。 秦海的脸上有点失落,改为扶住陆晓岚的腰,小声问道,“你好像长胖了不少。” “最近吃得多,运动量又少…可能长肚腩了…”陆晓岚有些为难地笑了笑,心里“噗通”跳个不停,很担心刚才秦海摸出了些什么。 恰好这时,服务生拿着红酒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斟酒。秦海盯着灯光下泛着光泽的红酒,清了清喉咙吩咐说,“给她一点白葡萄汁就行,她不喝酒。”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喝酒?”陆晓岚无奈地反问说。 举起酒杯,秦海轻轻地摇晃,不以为然地说,“前些日子你说不舒服,还让小七带你去看医生。” “哦,是的…”陆晓岚自言自语地说,刚才紧张的心情才缓解下来。也许是她太多心了,秦海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有碰她,每天见面的时候话也不多,自己怎么会担心他发现自己怀孕的事情? 不远处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一个身穿浅绿色长裙的中年女人,正站在窗边演奏。陆晓岚不知道对方在演奏什么曲目,只知道歌声轻柔,缓慢却能安抚人心。 “这首歌叫《you.》,她在这家餐厅演奏超过二十年了,基本多年来的经典英文金曲都演奏过。”秦海小声地解析说,目光落在那抹浅绿色的身影上,看起来心事重重。 陆晓岚深感意外,下意识反问说,“你怎么知道?” “我第一次来这里吃饭,也曾听过她的演奏。那时我不到十岁,妈妈生日的时候,阿公带着我们来。”某些回忆,总能让人想起伤感的往事,秦海此刻的脸上满含失落,搂着陆晓岚的手也更紧。 怪不得秦海会带自己到这里用餐,或许这个充满快乐回忆的地方,对于他来说很特别。“想不到阿公,会这么浪漫。” 秦海浅笑说,“我妈是个浪漫的女人,为了她,阿公第一次穿衬衣和西裤,还戴上领带,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陆晓岚转身抬头,刚好可以看到秦海深情的眼眸中,散发着几乎承载不住的爱意。她现在才发现,身旁的男人,今天也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以及黑色的西裤。修身的悠闲西装勾勒出他健壮的身型,看起来充满了男人味。 “你今天穿这身衣服,也准备耍浪漫吗?”陆晓岚未免觉得好笑,在她印象中,很少看到秦海穿白色的衬衣和西裤,总觉得配搭起来不伦不类似的。 一曲止,小提琴手弯腰朝他们的方向谢礼。陆晓岚情不自禁鼓起掌,却发现自己散落的发丝被秦海轻轻挽起,然后贴在自己的耳边,轻声地耳语,“让我为你演奏一首。”   ☆、198.深爱着你 “你会拉小提琴?”陆晓岚不容置信地望向秦海,发现他已经离开餐桌,往中年女人的方向走去。 只见秦海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了那个女人,然后接过对方的小提琴,站在窗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然后朝陆晓岚点头微笑。 或许是她的错觉,总感到那抹笑容后,带着不曾有过的心痛。轻柔的琴声响起,听起来是那么的哀伤。窗外的风很大,远处的海浪声连绵不断,却慢慢地被秦海的琴声覆盖。 陆晓岚靠在座椅上,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神情专注的男人。虽然他弹得断断续续,并不流畅,可这却是陆晓岚听过的,最动听的小提琴曲。她有点陶醉了,甚至有种久违的亲切感,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的冷战和争吵,似乎从未发生过。 一曲止,秦海把小提琴还给中年女人,然后微笑着往陆晓岚的身旁走回来。他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支粉色的康乃馨。 也许是因为心有感触,他半跪在陆晓岚的身旁,缓慢地抬头,让昏暗的灯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唇际的笑容随即扬起,“送给你,演奏完了,不给我一个赞美之吻吗?” 陆晓岚接过秦海手中的康乃馨,心头微微一颤,情不自禁地弯身吻上了他微凉的嘴唇。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主动吻他了。 深润的双眼不自然地往一旁望过去,回避着秦海灼热的目光,苦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学拉小提琴的?” “别忘了,阿公曾经把我送到贵族小学里,希望我能学有所成,不要重复他的路。曾经学过一年,现在忘得差不多了。”秦海温柔地解析说,“吃饭吧,你也饿了。” 从未见过今晚这样温柔细心的秦海,把牛排切成一小块,然后叉到陆晓岚的盘子里。 这顿晚饭,陆晓岚吃得很不是滋味。她总觉得秦海有什么瞒着自己,却又说不出任何不自在的原因。 在回家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冰冷的空气中隐藏着一丝苦涩的味道。闭上双眼,陆晓岚终于感悟到,那是一种离别的伤感。 像往常一样,陆晓岚回到家便洗澡准备睡觉。秦海一直待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弄些什么,直到她的眼皮打架,差点睡过去的时候,一脸忧愁的男人才重新回到卧室里。 “你为什么会带我去那家餐厅?然后想办法哄我开心?这都不是你会做的事情,以前你不是很不屑于这种哄女人的小手段吗?”陆晓岚背对着秦海,心里一阵揪紧。 也许被陆晓岚这种伤感的情绪感染到,秦海也感到十分失落,低声回应说,“以前我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失去你,所以即使不懂得浪漫,不会体贴,不会哄你都无所谓。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我却有种随时失去你的错觉…” 秦海悄然躺在陆晓岚的身旁,从身后抱住她,脸颊贴在她的耳垂上,轻声说道,“小岚,你记住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 心仿佛漏了一拍,陆晓岚转过身,发现今夜的秦海,脸容是如此的憔悴,甚至就连她也无法读懂眼眸里闪烁的那份恐惧。 “为什么你说话这么神秘?” “书房靠窗边的柜子上,有一个暗格,里面是保险柜,密码是你的生日。如果我后天早上还没回来,你打开它,里面有一部手机、一条车钥匙、一张假身份证,还有几张银行卡,密码都是你的生日。用手机联系詹少,他会保护你离开海市,然后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下来。”秦海断断续续地把这些话交待,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 心,就像被人推到冰窖里,瞬间结成冰。陆晓岚的心很难受,快要呼吸不了,揪住秦海的衣领惶恐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如果明晚的交易出什么意外,我可能再也回不来。你带着那些钱,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些安稳的日子。”秦海神色凝重,每说一个字都似乎花光了浑身的力气。“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如果我能平安归来,就带你离开海市,到你喜欢的城市生活,永远也不要回海市。”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不断涌出,陆晓岚的声音嘶哑而微弱,“不,你不要去…我们现在就走…” 嘴角的苦笑怎样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担忧,秦海摇了摇头,继续叮嘱说,“跨得过,是运;跨不过,是命。” “即使被抓住了又怎样?那些货又不是用你的名字收的,警察不一定能定你罪…大不了被判为同党,坐几年我可以等你…” 不知道是陆晓岚天真,还是秦海信命,他弯身吻掉她眼角的泪水,终于明白女人真的是水做的,眼泪怎么也流不尽,“小岚,我说过出来行走江湖,迟早要还。如果进了监狱,你觉得我还有多少机会能活着离开?” “可以的,怎么不可以…你说过这辈子都不会放手,那么现在我们就离开,不要管明天是世界末日还是天荒地老,一起离开就行。”陆晓岚哭得浑身颤抖,绝望的感觉笼罩心头。可是秦海接下来的这番说话,彻底把她推到绝望的谷底。 他说,“小岚,承诺做完这单,是我向银鹰要回自由的底牌。” “不,秦海不要!”陆晓岚钻到秦海的怀里,拼命揪住他的衣领,张齿就往他的肩膀上咬去。血腥的味道,让两人寻回了熟悉的感觉。那个小野猫似的她,终于回来了! 秦海浅笑,小心推开陆晓岚的身体,然后钻到被窝里,撩起了她的睡衣。微凸的小腹,摸上去软绵绵的,他把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然后像小孩子般“咯咯”地笑起来。 先是错愕,然后恍然大悟。陆晓岚扯住秦海的耳朵,把他推离自己的小腹,哭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来,秦海并没有打算回答陆晓岚的问题,先是朝手掌不断呵气,待暖和以后,重新覆盖在对方的肚皮上,柔声说道,“小岚,你看,宝宝在踢你…” “对,刚才宝宝在踢我…”陆晓岚破涕为笑,搂主秦海的脖子,一刻也不愿意放手。“秦海,是你和我的宝宝,他还在…” 秦海不断地亲吻陆晓岚的脸颊,小声安慰说,“我知道,宝宝还在…你在浴室晕倒的那次,我在门外偷听到你和江美欣的谈话。你知道吗?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内疚得几乎要疯掉,尤其看到你因为宝宝的离去而伤心欲绝,我恨不得把自己杀死。” 时间静止在此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死里逃生后重遇的那个晚上,在詹成刚的公寓里,紧紧拥抱着彼此,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哭累了,陆晓岚在秦海的怀里睡过去;醒了,发现身旁的男人彻夜未眠,疲倦的脸容就像老头子般苍老。 “秦海,我很害怕,我害怕随时要失去你!” “别担心,这次交易策划得很周详。事成以后,银鹰能起死回生,我也能获得自由。” 天亮了,然后很快日照三竿。到了中午时分,秦海帮浅睡中的陆晓岚盖好被子,然后到浴室换上黑色的风衣,准备离开公寓。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不堪,胡子一夜之间长出了很多。他拿起刮刀,想起了那次陆晓岚帮她刮胡子,把自己的下巴刮伤也浑然不知,便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再多的留恋,也不能阻止秦海的步伐。他必须出发了,然后准备好一切,迎接夜晚的到来。 想不到走出浴室的时候,陆晓岚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门外,一脸哀痛地望着他,声音颤抖不已,“秦海,你不能去。” “事情都准备好了,那些货已经约了拆家今晚接手,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秦海解析说,虽然他心中的把握并不是百分之百,可还是占据大部分。拆家都合作多年,是信得过的人,只要收到货,就会直接把钱汇到阿公瑞士银行的账户,警察不会查到。 何况码头和仓库附近都有监控,江小七也安排足够的人守着,只要过了今晚,银鹰资金周转不灵的困局就能得到缓解。待拉斯维加斯那边的合作开展,后续资金也不成问题。 “不,今晚的交易不会成功…”陆晓岚的脸色变为惨白,空洞的眼眸犹如一粒没有光泽的乌石。“因为警察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计划。” 陆晓岚的这句话,对于秦海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他原本平静的脸容上浮起了阴霾,然后扭曲成一团,声音也冷得如同海市下着细雨的寒冬。“小岚,你说什么?为什么警察会知道今晚的交易?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最后一句话,秦海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上前一把抓住了陆晓岚的手臂,指甲隔着厚实的外套,似乎都能陷入到她的肌.肤里。 陆晓岚吓得花容失色,双手忍不住拼命颤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倒在床上,手臂却依旧被眼前的男人抓紧,“因为…因为我…秦海,我求你不要去,你去了,等于送死。” 盛怒的眸子几乎要迸出火光,秦海用膝盖压住了陆晓岚的小腿,力度大得仿佛要把对方压碎。空气中弥散着硝烟的味道,然后慢慢变为绝望。 “你为什么要出卖我?说,为什么要出卖我!”秦海声嘶力竭地仰头大喊,因为震怒,他的双眸布满了血丝,高举起右手,看样子就要狠狠地往身下的女人抽过去。   ☆、199.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可能 陆晓岚没有说话,或者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占领心头一整夜的内疚和担忧慢慢散去,换来的却是比内疚更痛苦的心死。 大概,当秦海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他们不会再有可能了。 “为什么要出卖我?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出卖我,唯独你不可以!”秦海按住陆晓岚的双手,就像绳索一样勒紧,不能动弹。恐惧像空气般渗进了他的体内,就连呼吸都透着危险的气息。“你这样做,会害死银鹰上上下下多少兄弟,你知道吗?” 知道,陆晓岚又怎么不知道?她决定这么做,银鹰会崩溃,上上下下所有兄弟都会受牵连,包括陈鹰明、江小七以及玫瑰他们。因为要摧毁,所以才忍痛彻底一点。 可是她可以选择吗?疯狂的复仇念头已经让她失去了理性,而且银鹰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黑暗的力量只会让更多的人沉.沦,然后死亡。 “啊---”痛苦的呐喊声震耳欲聋,秦海疯了似地,拳头不断砸向垫在陆晓岚身后的被单。如火山爆发的怒火成了他唯一能发泄的方法,直到身旁的枕头被狠狠地砸穿了一个洞口,才松开了手,呆滞地站在床边,盯着几乎哭晕过去的女人,面无表情。 陆晓岚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虚弱地呼唤道,“秦海…你不要去…” “陆晓岚,从今天开始,我所欠你的一切已经还清。这辈子,还有下辈子,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我说过我无法接受身边信任的人,哪怕一点儿的欺骗…我们之间就到今天为止,彻底结束。”秦海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和外套,强忍心中的哀痛,转身就往外走。 见状,陆晓岚上前扯住秦海的手臂,苦苦哀求说,“秦海,我求你不要走…宝宝不能失去爸爸…你说过要与我重新开始…” 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秦海狠狠地甩掉她的双手,冰冷而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滚出海市,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不能保证能对你手下留情。” 门被秦海狠狠地关上,陆晓岚绝望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小腹隐隐作痛,嘴里还不断地碎碎念,“不要…秦海你不要去…” 可是,秦海留下的只有“砰—”一声的巨响。陆晓岚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地下停车场,秦海拨打了江小七的电话,“小七,货清关了吗?” “正在清关,文件都做好,相关人员也打点过,比预期的要顺利,估计半小时以后就能出码头。”江小七那头有点吵杂,隐约传来搬运工的吆喝声。“海哥,还有什么事吗?你的语气听起来…” 秦海踩下油门发动汽车离开,焦急地吩咐说,“货柜提走以后,不要去存放红酒的仓库,改为容县那边的废旧停车场。还有,马上通知拆家,今晚的交易暂时取消,有什么新情况再通知。” 电话“咔”一声挂断,江小七愣在原地,终于感觉到情况不妙,马上按照秦海的意思去通知买家。 挂了电话,秦海下意识加快速度,他必须尽快赶到码头,在警察发现前把货提走。 其实他有意留了一道,货柜并没有用预期的整柜集中箱,而是安排泰国那边的船公司偷偷把货物混到散货的集中箱里,分几个散柜走,然后卸货的时候才汇集在一起。 在食品里混入货物,密封的状态并不容易被警犬发现,到港后散货也更容易。 车子很快驶入码头禁区之外的等待区域,秦海把车停靠在路边等候,心情依旧不能平静下来。他在裤袋里摸了很久,发现香烟不知道什么时候遗落在家里,只掏出了打火机。 这是一支复古的打火机,青铜色的外包装,是陆晓岚送给他的礼物。秦海曾经对这支打火机如珍如宝,可是在这刻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想起刚才在卧室里的对话,他多么希望一切都是陆晓岚的玩笑。可是他知道,这绝对不会是玩笑。打火机被他握在掌心玩弄,然后狠下心,抛弃在一旁的草丛里。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发现即使是寒冬腊月,只穿着薄外套的他,丝毫不觉得冷。也许心中的愤怒,早已让他浑身灼热,难受极了。 到这个骨节眼上,秦海依旧无法相信陆晓岚已经出卖了自己。在他的信念中,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之间如何相互折磨,都不会走到自相残杀的地步。 千算万算,算不准的唯独是陆晓岚的心计。 痛吗?秦海不知道,大脑麻木得根本不能思考,他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唯一支撑自己的信念就是尽力弥补一切。 急促的铃声响起,是江小七。秦海按下通话键,对方传来焦急的声音,“海哥,前面有海关查岗,排起了长龙。” “靠!”想不到他们的动作会如此快,秦海心急如焚地安排说,“看看还有没有其它出口,如果有人拦着就硬闯离开,我们在加油站那边换车,然后尽快逃离,如论如何今天六点前都要离开海市。” “是,海哥。” 码头的地形秦海很清楚,他仔细思考了很久,然后重新上了车,往东门的方向驶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车子还没停稳,江小七已经开着车子闯出来。他留意到秦海就在路边等候,连忙放慢车速,让杨阳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对方迅速跳上了车。 “海哥,我们该怎么办?”江小七神色焦虑,踩下油门迅速离去,“码头出入有监控,很快警察就会找上来。” 秦海狠狠地把拳头砸在玻璃上,手背马上浮起了红肿,“加油站有多少兄弟待命?” “大约三十人,他们被分配在不同的车子里。刚才我已经通知仓库那边的兄弟离开,尽快赶去荣县的停车场。”江小七瞄了一眼后视镜,然后上了高速公路。 在距离码头大约十公里的服务站里,已经有另外一台货车侯着。按照早前的安排,江小七会联合银鹰的兄弟,把货搬到另外一台车上,以防被跟踪。 “海哥,货已经搬得差不多,还是让我和杨阳跟着你去吗?”江小七从便利店里走出来,把香烟地给了秦海。“这里的摄像头经过处理,不会看到近两小时的录影。” 秦海思考片刻,低声吩咐说,“其他人我信不过,先让杨阳回去待命,我和你把货移走。” 十五分钟以后,江小七把货车从加油站开出。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三十分,下班时候高速公路上的车辆有点多,最快也只能保持六十公里的时速。 拿起手机看了又看,秦海删删减减,然后把一条简洁的短信发给了詹成刚,“帮我查一下陆晓岚的资料,务必找到内部的人员帮忙。” 所谓内部的人员,相信詹成刚会看明白,也有这种能力办到。 精神放松下来以后,秦海感觉很疲惫。恰好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是陈鹰明的号码。 “为什么改了计划?”陈鹰明的声音很冷静,听起来已经知道了他们正在逃忙的事情。 秦海叹气回答,“被人跟踪了,现在我和小七想办法把货藏起来,待风声散了再说。” 电话的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许久才传来咳嗽的声音,“如果走投无路,把货弃了,找个地方藏身,我再安排把你们送走。” “好!” “吱”的一声响起,江小七突然急刹车,差点撞在前面的货车尾部上。刚想探出头破口大骂,秦海脸色大变,整个人都显得很忧虑,“小七,前面有警察查车。” “无缘无故,怎么会在高速公路上查车?”江小七抱怨说,拉了刹车,然后安静地等候,“这是必经之路,还没到匝道,想下高速然后走低速都不行。” 大约等了十分钟,终于轮到江小七检查。他把口袋里伪造的驾驶证递给了交警,笑嘻嘻地问道,“阿sir,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会在高速公路这里查车。” “上头的命令,我也没办法。”中年发福的交警仔细查看江小七的驾驶证,然后快速记下了车牌,叮嘱说,“前面的路段事故较多,年轻人不要开这么快。” 江小七接过驾驶证,点头如捣蒜,“我们是良好青年,一向安全驾驶。” “这就好。”交警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如此同时,一旁的年轻交警小跑过来,喘着气叫到,“刚才局里把逃犯的照片传了过来,你看…俩年轻男子,身材高大,其中一个染棕色头发。 秦海把车窗关上,吆喝道,“小七快跑,他们可能发现了我们的行踪。” 二话不说,江小七踩下油门,飞奔而去。可是很不幸,后面传来了警笛的声音,秦海在后视镜中,发现停靠在路边的警车正往他们的方向驶过来。 “小七,在最近的出口下去,然后抄小路。等会儿下了高速公路,换我开车,容县的地形你不熟悉。”秦海咬紧牙关,心中的恐惧也达到了极点,事情发展到如今,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然而,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秦海忘记了,如今的网络和视讯这么发达,几乎在片刻之内,他们的车子已经遭遇到监控和追踪。 容县的路以山路居多,九曲十八弯,车速开不快,尤其是晚上驾驶,难度并不小。警笛的声音越来越多,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前路茫茫,秦海的心中的镇定也逐渐减弱。 “海哥,他们追得越来越近,很快就会截到我们。”江小七密切注意着身后的情况,可是待他看清楚大约三部警车追着的时候,心也凉了一截。 车子突然急刹,江小七的安全带扣不紧,几乎整个人撞在挡风玻璃上,磕破了额头,“前后都有警车,看来我们有麻烦了,抢你带上了吗?” “带了。”江小七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你坐稳,等会儿我们弃车而逃,如过有人阻碍,别心软。要是被抓回去,我们都很危险。”秦海咬紧牙关,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是逃不掉的。目光瞄向右侧的小山沟,然后狠下心,猛地踩下油门。 货车把防护栏撞开了一道口子,然后不顾一切地往下驶去。后来赶上的警车,纷纷停下来。带头年约三十岁的中年男人从副驾驶座上走下来,掏出对讲机,气愤地骂道,“他们把车开往水沟的方向,马上带齐电筒下去抓人!” “是!” 抄近路的后果,就是看不清眼前的沼泽。山路坑坑洼洼的,货车撞在小山沟旁的大树上,右边的轮子陷进了泥泞里。 挡风玻璃碎了一地,江小七艰难地推开车门,然后回头一看,发现秦海的脸色苍白,鲜血从额头不断涌出。 “海哥,你没事吧?车子走不了,我们下去走路逃跑…”江小七急坏了,说话也哆哆嗦嗦的。 秦海挪了挪身体,由远及近的电筒光引起了他的主意。他强忍脚上的痛,小声对江小七说,“小七,你快走!我的腿被方向盘夹住了,动弹不了…你快走…” “不,我不会自己逃跑,我们是兄弟!”江小七重新钻到汽车里,费力地扯住秦海的双臂,“我们是结巴子的兄弟,这辈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 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腿上的伤口似乎触及了膝盖的旧患,秦海整张脸看起来如纸般苍白,“来不及了…警察快要找到我们…你一定要逃出去…然后再想办法,回来救我…否则我们都被抓住了,谁也救不了谁。快走,别回头!” 江小七急得红了眼眶,急切的目光望向不远处,发现哄闹声越来越响亮。他不争气地擦了一把眼泪,惶恐地承诺说,“海哥,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我!” “走吧…记住别回头…”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以后,秦海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了。挡风玻璃的碎片插在他的胸前,轻咳了几下,嘴角也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独自逃出山沟以后,江小七不顾一切地往树林的方向跑去。身后的吵杂声乱成了一片,然后变得越来越小。可是他并没有回头,拼命地跑,直到筋疲力尽,直到双腿疲软得无法迈开,也没有停下来。 他知道,如果逃不掉,就连回去救秦海的机会也没有了。   ☆、200.她的世界突然坍塌 陆晓岚是在第二天傍晚时分,让秦朗破门而入找到的。 她正蜷缩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仿佛外面的世界早已坍塌,而这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处。 “小岚…你没事吧?”秦朗的脸色惨白,坐在陆晓岚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发现冷像冰块一样。“没事了,我来接你离开。” 他弯身帮陆晓岚穿好鞋子,又从衣柜里翻出厚实的外套为她披上,细心地叮嘱说,“属于你的东西,我会让人晚点来收拾。你听着,如果这几天警方找上你,询问你任何关于秦海的事情,你只说自己不知道就行。” 陆晓岚愣了愣,终于从发呆的状态中稍微回过神来,惶恐地问道,“秦海…他怎样了?” “他被抓了,这次所涉及的drgus数量太大,不允许保释和探望。我已经找了全海市最好的律师帮他辩护,相关的人员也打点过。” 哭,已经无法消除陆晓岚内心的震撼和愧疚。如果不是她告密,把这次交易的内幕告诉警察,秦海就不会被抓起来。 她被秦海反锁在公寓里的这两天,想了很多两人之间的事。昨晚秦海的说话言犹在耳,他说交易过后能平安回来,就一起离开海市生活,会照顾好她和宝宝。可是一切希望均已破碎,是她自己亲手摧毁的。 眼泪流得太多,陆晓岚感到双眼干涩,肿得几乎睁不开眼。她在想,现在秦海的心情也许跟自己一样痛苦不堪。 秦朗也想不到任何能安慰陆晓岚的说话,昨天晚上十点,他接到警察的电话说秦海因为私藏drgus被逮捕的消息,也吓到了。 虽然之前两人之间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可以秦海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弟弟,秦朗也不忍心看着他受到任何伤害。该打点的都已经打点过,找的律师也是自己信得过,一起曾经留学英国的师兄。 “小岚,走吧,这里比较危险,我先带你回秦宅。”秦朗催促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终究瞒不住老头子。而这次把陆晓岚接回秦宅,也是秦兴平的意思。 轻轻点头,然后又拼命摇头,陆晓岚空洞的眼神没有一丝光泽,幽幽地说,“我想在这里等秦海回来,他说过平安回来以后,会带我离开海市,以后也不回来。” “你现在怀有身孕,必须坚强一点。我会想办法让你和秦海见上一面,如果有必要,还会把你送走,免得受到牵连。”秦朗劝不动,弯身抱起沙发上的女人,就往外走。 恍惚间,陆晓岚被秦朗抱着,目光却久久不能离开公寓的大门。这个与秦海一起生活多时的家,有着他们痛苦和美好回忆的家,已经不能回去了吗? 秦宅。 秦兴平坐在客厅里,倦容更显忧愁。想不到事情发展到如今,秦海已经陷入如此无法挽救的局面。 “爸,我和小岚回来了。”秦朗心情凝重地打招呼,没发现身旁的陆晓岚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封闭世界里,不能自拔。 “你们都坐下来,我有话要说。”秦兴平挥了挥手,神色落寞。 已经记不清上次见秦兴平是什么时候,但陆晓岚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下着细雨,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然后对方作出了自己心中的选择。 选择保住秦朗,他更喜爱的儿子。 “小岚,秦海的事我都知道了。虽然我们从小就不亲,但我绝对不允许他出事。也希望你能放松点,在这里安心养胎。”自从秦朗把陆晓岚怀孕的消息告诉他以后,心里就有点后悔当晚对她说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话。 如果秦海有什么意外,陆晓岚腹中的胎儿就是他唯一留下来的血脉,秦兴平必须保住,否则对对不起他死去的妈妈。 秦朗握住了陆晓岚的手,希望能给她一些鼓励和支持。可是那只瘦骨如柴的小手,就像刚从冰窖里取出,没有一丝温度。“爸,虽然我打点过,可是他们都不敢私下做主,让我们见阿海。” 思考了很久,秦兴平才叹了口气说,“听说老张的儿子被调到海市这边来,我等会儿就给他打电话。与他的交情不错,这点小忙应该能帮得上。” “嗯,我知道了。”秦朗转身望向身旁沉默不语的女人,贴心地问道,“你还没吃晚饭吧?” 陆晓岚终于说出了踏入秦宅后的第一句话,“我不饿,只是有点累。” “朗,带她到阿海的房间休息,等会儿让李嫂准备一些饭菜送上去。”秦兴平说完,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秦宅三楼。 “阿海以前住三楼的主卧,虽然很久没有回来,可是李嫂都会定期打扫。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再帮你准备。”说着,秦海打开了走廊末端的一扇门,阵阵薰衣草的清香扑鼻而来。 陆晓岚走进了这个房间,仔细地环视一眼四周,发现房间的摆设都很简单。浅绿色的窗帘、棕色的书桌和实木大床,还有靠近窗户的一些健身用品。 墙壁上还贴着一张泛黄的海报,看上去应该是拳击手。书柜上放有寥寥几本的书籍,都是关于拳击技巧的。 陆晓岚的心一紧,疼痛不断袭来。她轻声对身旁的秦朗说,“朗,我想静一静。” “好,我先下去,等会儿李嫂把晚饭准备好,就会送上来。”虽然很担心身旁的女人,可是秦朗不敢给予对方太多的压力。 秦朗走后,卧室静得就连一根针跌在地面都能听到。陆晓岚缓慢地往阳台的方向走去,发现这里的视野很好,刚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湖面。 秦海以前是否经常站在阳台上抽烟,像她现在这样,看着外面的世界发呆?他读书的时候经常逃课,是跟江小七和詹成刚他们混在一起吗?年轻时候的他,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秦海,我很想你。”陆晓岚把额头靠在冰冷的落地玻璃窗上,发现窗帘被烫出了大大小小的洞口。想必是秦海经常站在这个位置抽烟,思考人生,怀念母亲。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然后推门而进。陆晓岚回头一看,发现是穿着紫色外套的中年妇人,想必就是李嫂。 “小姐,晚饭准备好了,快趁热吃。”李嫂的笑容很亲切,把托盘放在小桌子上,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去,“朗少说,待你吃完饭,我才可以收拾东西下去。” 虽然没有胃口,可是陆晓岚还记得自己怀孕的事实,安静地坐在小餐桌旁,开始用餐。 李嫂是个话多的人,笑着对陆晓岚说,“海少爷以前很喜欢站在窗边抽烟,估计有一次抽得太凶了,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口自动喷水,弄得他一身湿,样子看上去滑稽极了。” 这是陆晓岚第一次从陌生人的口中,知道秦海以前的事情。她点头回应,然后问道,“他以前的脾气都是这么暴躁的吗?” 李嫂想了想,回应说,“也不是,虽然他经常跟老爷吵架,可是对朗少挺尊敬,对我们下人也很礼貌。有一次他知道我乡下的老父亲生病了,还把那个月的零花钱给我,让我寄给他看病。” “想不到秦海还不算太坏。”陆晓岚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接着问道,“他小时候还做过什么坏事吗?” 说道这里,李嫂开始喋喋不休地聊开了,“坏事多着呢,他老是把老爷最喜爱的茶花弄死,然后在茶叶罐里倒盐,还会刮花老爷的汽车。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海少把老爷刚拍卖回来,看上去很贵的花瓶打碎了。可是老爷都舍不得打他,总是宠着他。” “宠着他?”陆晓岚自言自语地说,想起那天晚上秦兴平的选择,她又会感到无奈和揪心。或许就是父亲的偏宠,才会造成他暴躁的脾气和极端的性格。 不知不觉中,陆晓岚一边和李嫂聊天,一边把饭菜都吃光了。离开之前,李嫂收回了笑容,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小姐,我知道海少现在惹上麻烦了。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我每天上香的时候,都会恳请菩萨保佑他平安。” “谢谢你,秦海一定会没事的。”陆晓岚苦笑着说,虽然心存芥蒂,可是无可否认秦兴平的安排是对的,在秦宅她至少能感受到温暖,不会像在公寓那样胡思乱想。 李嫂微微叹气,“我也是三个孩子的妈妈,如果以后你遇到任何不明白的事情,都可以随时问我。等你和海少的宝宝出生了,我会用心帮你们带的。” 对于自小失去母亲的陆晓岚来说,李嫂的一番说话,无疑是最温暖的关爱。 李嫂离开以后,陆晓岚也感到累了。她看着角落里的行李袋,并没有收拾自己的衣服,而是走到秦海的衣柜旁,心情沉重地打开了柜门。 里面还挂着不少秦海的旧衣服,均被李嫂用真空压缩袋保存好。陆晓岚翻了好一会儿,才拆开了其中一包,取出了深灰色的长袖t-shirt,抱在怀中,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下…   ☆、201.最彻骨的背叛1 拘留室里,秦海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被戴上了手铐。双目紧闭,被包扎过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可是最痛的,还是他的心。 “秦海,外面有人要见你。”年轻的警察快速开了门锁,然后扯住秦海的胳膊往外拉。 封闭的密室就连窗户都没有,警察把秦海带到这里以后,朝坐在桌子那头的詹成刚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开。 “海,你还好吗?”詹成刚第一次在见到秦海受伤的时候,没有用上调侃的语气。事态严重,他在前天接到秦海的电话后,马上从香港赶回来,却发现自己已迟了一步,他已经被警察逮捕。 他几乎用尽了人脉和关系,才换来好不容易的一次见面。看着一段时间不见的秦海,脸容消瘦和憔悴成眼前这个样子,詹成刚的心也不好受。 “小七有联系上你吗?”秦海把手搁放在桌面上,手腕早已被手铐磨出了血丝。 詹成刚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小七暂时还没联系上阿公,但已经被安排到安全的地方等消息。” “银鹰呢?” “银鹰和属下的娱乐场,均被警察查封。”詹成刚说着,都忍不住叹气。“我只是想不到,你会碰那个东西。” 对于詹成刚而言,永远无法读懂秦海心中的纠结。他们的出身相当,其实安心做他的秦家二少爷,不愁穿不愁喝,就不会摊上这多么事儿。偏偏这个性格倔强的男人,却非认定陈鹰明不可,才会摊上大事儿。 或许这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秦海的眉头只是皱得更深,并没有过激的举动。他用大拇指不断地转动手铐,把心中最不愿意承认的问题,终究还是说出了口。“那天我让你查陆晓岚的身份,有结果了吗?” 詹成刚愣了愣,整个人的表情都显得不自在。 “你说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秦海的手指稍微用力,刮到手铐的边缘,鲜血从伤口处渗出。别人常说十指痛归心,可是他却一点儿疼痛的感觉也没有。也许,连大脑都变得麻木了。 封闭的密室静得可怕,甚至没有一丝风能吹进来。詹成刚双手合拢。手指不断轻敲手背,压低声音说,“她和邹宇关系密切,上大学的费用也是他支付的。” 邹宇这个名字,对于秦海来说并不陌生。潜入银鹰的卧底,最后被雷子扬发现,当场解决掉。 “你的意思,是她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就为了报复?”秦海的心在滴血,所有对陆晓岚的深爱,在瞬间粉碎,然后幻灭。“而我却一直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詹成刚叹气劝慰说,“海,事情还没查清楚,先不要下定断。” “哐当”的一声,戴着手铐的双手狠狠地叩在桌面上,砸出了一个小洞。秦海半眯着双眼,眸子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陆晓岚曾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现在想起来,自己才是最愚蠢的傻瓜,不顾一切地爱她、保护她,甚至为了她下定决心离开银鹰。 原来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谎言。秦海遇过最痛苦的事情,并不是逃走不成反被捕,也不是被抓后将要面对未知的命运,而是被最深爱、甚至愿意付出生命保护的女人,由始至终欺骗和隐瞒。 他屏住呼吸,因为每呼吸一下,心脏都痛得几乎要撕裂。 看到秦海如此痛苦的样子,作为兄弟的詹成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听说,朗哥帮你找了律师,并疏通过,估计他们也不会太为难你。” 秦海很快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漠然地对詹成刚说,“如果小七联系到阿公,你帮我捎去一句话,对不起。” 并非每次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 就像秦海和陆晓岚,反反复复,兜兜转转,到最后却只能选择以仇恨相对。虽然他在知道真相的那刻,并没有伤害她,但那只不过是欠她的内疚,还有承诺。 他说过会用生命保护她,现在自己已经做到了,可是这一辈子,他们都不再有可能了。 ### 这单案子在海市闹得沸沸扬扬,只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银鹰已经被警察查封,而陆晓岚也被带到警局问话。 何律师是秦朗的师兄,对这类案件经验丰富,是他陪着陆晓岚到警局接受审问的。较早前他已经千叮万嘱交代清楚,让陆晓岚在审问过程中坚持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她说不出口,可是沉默的时候,腹中的宝宝就会拼命踢他。出门口时秦朗曾经劝慰说,“与秦海划清界限不过是权宜之计,如果你被牵连上,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我和嫌疑犯,现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所做的一切,我并不知情。”这句话艰难地从陆晓岚嘴里吐出来,整个人仿佛抽干了力气,离开审讯室的时候脚步漂浮,是何律师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从警局出来的那天下午,陆晓岚望着暖暖的太阳,却觉得内心凉薄而阴冷。 她第一次很讨厌海市,讨厌这个埋葬了她的青春和爱情的地方。 秦海的事情一日没有得到解决,陆晓岚的心情都没法好起来。虽然秦朗经常在她的身边鼓励她,可是从对方忧愁的脸容里,看不到太大的希望。 陆晓岚最害怕的是,等来的会是一直不愿意接受的噩耗。 整件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开庭前一天的晚上。那天秦朗回来得很晚,轻声敲响了陆晓岚卧室的门。 “小岚,我得到了一个不算太坏的消息。”秦朗满怀心事地说,寂寞的身影如雕塑般伫立在淡淡的月光下。“陈鹰明上午到警局自首,说自己才是整单案件的主犯,秦海只是接受了他的钱财做事。” 这对于陆晓岚来说,无疑是这段时间以来最震惊的事情。陈鹰明不是逃到国外了吗?为何他会回来自首? 秦朗转过身,走到陆晓岚的身旁坐下来,盯着靠在床上神色疲惫的女人,轻声安慰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何律师商量了一个下午。如果阿海没有当作主犯起诉,案子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很多,判死刑的几率不大。”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陆晓岚一直绷紧的心情才得到缓解。 明天就要开庭了,秦朗之前曾偷偷到拘留所探望过秦海,可惜对方不肯接见。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陆晓岚,因为秦朗知道,秦海也不会见她。 “明天开庭,我想去听审。”陆晓岚抓住秦朗的手臂,苦苦哀求道。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秦海的消息,秦朗也坚持说没有办法可以安排见面。她几乎要疯了,每天躲在卧室里发呆,昔日的点滴如同锋利的刀刃,不断在心尖上来回刺穿。 她迫切想要见秦海一面,那怕只是一面!只要他安好,自己的罪恶感才能减轻,才能安心等他归来。 秦朗终究还是不忍,抱住陆晓岚不断颤抖的肩膀,轻声劝说,“好,明天上午我陪你一起去。” 天气已经转暖,海市的阴雨天气也悄然到来。 开庭的这天上午,阴沉的天空下着毛毛细雨。李凯负责开车,秦朗和陆晓岚坐在汽车的后排,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在进入停车场的时候,秦朗握紧了陆晓岚的右手,却被她快速抽了回去。受伤的心情让他感到酸痛,轻声呼唤道,“小岚…” “朗,如果让秦海看到,他会不高兴的。”陆晓岚打破了一路上的沉默,语气有些无奈,也有些抱歉,“谢谢你在这段日子以来的照顾,无论今天的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然后离开海市,安静地等待秦海出狱。” 这是个秦朗一直不愿意去接受的结局,只要每次想到陆晓岚将会离开,心情就会压抑难受。她怀了秦海的孩子,注定他们之间的不可能。 可是秦朗心痛陆晓岚,即使这辈子只能成为朋友的关系,也不愿意离开。他想要照顾她,哪怕一辈子。 “朗,忘了我,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以前我总是自私地没有把话说清楚,让你心存误会,很抱歉。我欠秦海的已经太多,不希望还会亏欠你。”由此至终,即使她曾经想过离开秦海,也没有想过自己会与秦朗在一起。 陆晓岚清楚自己的心,从一开始就只有秦海一个人。哪怕曾经受伤,哪怕相互折磨得筋疲力尽,也从未想过会与其他男人开始新的恋情。 秦朗不断叹气,手掌落在膝盖上,笔直贴身的西裤也显得冷冰冰的。“走吧,快开庭了。” 腹中的宝宝已经五个多月,这些日子以来,秦朗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甚至到医院产检也会陪她去。春天已经来了,脱去厚实的外套,穿起薄针织连衣裙的陆晓岚,让人有种大腹便便的感觉。 踏入法.庭的那刻,庄严的感觉让陆晓岚浮起了一丝忐忑和紧张。秦朗陪着她走到第一排的观众席上坐下来,陆陆续续来的人很多,有些是记者,有些是银鹰曾经熟悉的脸孔。而坐在角落里不施粉黛,带着一次性口罩,双眼浮肿的女人,是玫瑰! 陆晓岚心里一紧,事发以后,银鹰的人几乎不能幸免,听秦朗说很多人都锒铛入狱,也有不少人奔波在逃忙的路上。想起张俊贤,她的感觉很复杂,很难受,可是整件事又能怪谁? 法官进入了坐席,全场一片肃静。突然间,陆晓岚的心头莫名一震,腹中的宝宝拼命地踢她的肚皮。她抬头一看,发现角落的通道里,两名刑警把穿着浅灰色狱服的男人押到审判席上。 秦海的脸容憔悴,头发剪得很短,眼神呆滞。下巴长满胡子,看上去几乎瘦得不成人形,脸颊上有不少伤口,看上去有些是旧伤,有些是新伤。 “秦海…”陆晓岚捂住嘴唇,把中指塞到牙缝里,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202.最彻骨的背叛2 秦海看上去就像几天没合眼,黑眼圈大得夸张,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因为坐在第一排的观众席上,他在走近审问区之前已经留意到陆晓岚的存在,可是表情并没有任何波澜。目光快速从她的身上掠过,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审讯的过程很漫长,法官列举了多项罪名,并呈上证物和相关人证。 坐在观众席上的陆晓岚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望着秦海消瘦得不成形的背影,一直落泪。无论身旁的秦朗怎么劝慰,她都无法止住悲伤和内疚,通过泪水不断涌出。 陈鹰明也被押上来,曾经意气风发的银鹰老大,此刻已经苍老得如同油尽灯枯的老人。他承担下所有的罪名,并一再强调整宗案件都是自己亲手策划的,秦海不过是被他收买的人。 当“十年”两个字传到陆晓岚耳里的时候,她的身体几乎瘫痪在座椅上。 她已经记不清人潮是如何散去的,也记不起自己是怎么被秦朗扶出法.庭的,只知道脑海一片空白,就像灵魂出窍,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躯体。 秦朗陪着陆晓岚在大门口等候李凯把车开出,正在这时,玫瑰像发了疯似的冲上前,揪住陆晓岚的衣服,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当秦朗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晓岚的右边脸颊已经浮起了清晰的五指山。她被推到在地上,呆滞地望向玫瑰,甚至不清楚该怎么去保护自己。 他小心地扶起陆晓岚,护住她的身体,卯起剑眉,恶言警告玫瑰说,“你不要动手动脚,如果小岚有什么闪失,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哼…好一个护花使者!陆晓岚,我曾警告过你离开海哥,你偏要缠着他不放。现在害他坐牢,阿公也逃不此劫…你这辈子都会活在内疚的折磨中,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安宁!”玫瑰解下口罩,嘴唇毫无血色,画了眼线的双眼已经哭花,狰狞得就像一只魔鬼。 她说得没错,是自己害了秦海,这一辈子都不配得到幸福! 秦朗冲向前,温文尔雅的脸容扭成一团,再次警告说,“趁警卫还没来,你马上走!” 身后有几个年轻男子走过,估计是银鹰的人,慌忙拉住了玫瑰的身体,匆匆离开了大堂门口。 “你没事吧?”秦朗这才发现,陆晓岚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呼吸声也变得微弱。他轻柔地拨开她凌乱的刘海,发现苍白的脸上,只有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自责。 “朗,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探望秦海?” 秦朗的心一紧,轻声回答,“我会尽快安排。” 从法.庭回来以后,陆晓岚就病倒了。茶饭不思、沉默寡言,是心病。 无论秦朗怎么劝她,都没有办法让陆晓岚开口说一句话。她已经待在卧室里整整一个星期,除了吃饭,几乎一整天都躺在床上,脸色惨白、说话虚弱。 秦兴平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原本就不太好的身体,在秦海入狱的消息刺激之下,更禁不住打击病倒了。秦朗作为秦家的长子,每天撑着疲惫的身体应付公司繁重的工作,还得抽空照顾陆晓岚和老头子,早已累得不成人形。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冉小佳以及程安的到来,让陆晓岚对生活恢复了一丝希望。 冉小佳穿着深蓝色的运动服,头发已经可以扎起马尾,在看到陆晓岚的时候,也能深切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绝望和哀伤。 小程安已经到了牙牙学语的年纪,在妈妈的帮助下可以走好几米。 “小岚,别太伤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当日勇哥昏迷不醒,我也一直没有放弃过,才能等到希望的到来。十年而已,眨眼就过,到时小秦海都可以上小学了。”冉小佳坐在床边,一边逗弄程安,一边安抚情绪还不稳定的女人。 程安扶着椅子学走路,可是走了没几步一屁.股跌在地板上,胖嘟嘟的笑脸涨得通红。陆晓岚见状,想要过去抱起他,却被冉小佳阻止了,“让他自己起来,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起来。” 陆晓岚愣了愣,这番对白很熟悉。她安静地站在一旁,发现程安最后还是没有哭出声,扶住椅子慢吞吞地站起来,然后扭着小屁.股跌跌荡荡地往陆晓岚的方向走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虽然步伐还是不太稳,可是他最终还是坚持下来,独自走到陆晓岚的身边,抱住的她的大腿。 “弟弟…弟弟…”程安的小手轻轻地拍打陆晓岚的肚皮,吓得冉小佳连忙把他抱回来。 “安安乖,小岚阿姨的肚子不能拍,有弟弟在里面。”冉小佳尴尬地笑说,无意中发现身旁的女人不再板着脸,嘴角抽起了一抹浅笑。 她在冉小佳身旁坐下来,捏了程安的脸颊一把,笑着问道,“为什么是弟弟,而不是妹妹?” “弟弟…弟弟…”程安挥动胖嘟嘟的小手,看上去兴奋极了。 冉小佳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们家附近的公园,同年纪的都是男孩子居多。安安经常追着比自己小的男孩玩,所以除了妈妈和爸爸,学得最快的称呼就是弟弟。” “原来这样…”陆晓岚轻轻地抚摸凸起的肚皮,自言自语地说,“我希望宝宝是女孩,贴心的小棉袄。” 冉小佳走后,陆晓岚走出了卧室,发现秦朗正站在走廊的末端,安静地看着自己。 他望着陆晓岚,虽然神色疲惫,可是笑容温和浅淡。在看到陆晓岚的那刻,心头的阴霾才开始散去。 陆晓岚的脚有点水肿,走路缓慢,扶着墙壁慢慢地往秦朗的方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朗,我可以去探望秦海了吗?” “嗯,下午我带你过去。” 看守所里,犯人和探望的家属隔着一块玻璃,却成为了自由的分割线。陆晓岚独自坐在椅子上,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水。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穿着深蓝色背心的秦海在狱警的陪伴下走出来。他理了个光头,皮肤看上去黑了一点,身体对比在法庭上看到的时候,健壮了一点,可是眼神却凌厉依旧。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狱警的再三催促下,才在玻璃的那头坐下来。 陆晓岚的心情很激动,也很紧张。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对秦海说些什么,是对不起?还是我会等你? 犹豫了很久,秦海才拿起了玻璃那头的话筒。隔着玻璃,陆晓岚觉得他们就像隔了几千公里,伸手想要触摸的时候,发现指尖触及的都是冷冰冰、沾满灰尘的玻璃。 “秦海,你还好吗?”陆晓岚努力把将要涌出的泪水压抑回去,她不想第一次来探望秦海的时候,会给对方留下软弱的印象。这段时间哭得太多,她都快要忘了曾经坚强的自己。 可是,秦海并没有回答。话筒那头沉重的呼吸声不断回响,却并不是因为久别重逢的激动或者沉默,而是愤怒以后的极力压抑。 “被你亲手送到监狱,我能好吗?” 透过并不太干净的玻璃,陆晓岚似乎在对方含怒的眸子中,发现了自己狰狞的倒影。倒影中的女人十分憔悴和扭曲,因为她为了仇恨,亲手把自己最深爱的男人送到监狱里。 颤抖的声音再也压抑不住,陆晓岚望着秦海,开始抽泣,并且越来越大,几乎没有力气说出她最想要对眼前男人所说的三个字。 “对不起。” “没关系。”秦海冷冷地说,“我们已经没有一点儿关系了,所以别再装好心探望我。” 情绪处于激动状态的陆晓岚,手掌落在玻璃上,忍不住颤抖,“秦海,我求你原谅我…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地步…十年…我会等你,我和宝宝会等你出来…” 一瞬间,秦海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暴躁,用力拍打眼前的玻璃,吼叫声清晰地传到陆晓岚的耳里,成了绝望嚎叫。 “陆晓岚,你滚!孩子不是我的,你这个贱人!骗子!十年后出狱也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滚…”因为反应过于激烈,狱警已经从身后跑过来,抓住秦海的手臂,狠狠地抽他的背脊。 可是每抽一下,秦海的情绪就会更高涨。他朝着陆晓岚的方向,大声吼叫,继续谩骂。直到狱警把他拖出了探望室,才恢复了安静。 愣在一旁的陆晓岚,手里握着话筒很久、很久,也没有放下来。她知道,秦海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 可是她并没有死心,每隔一周就会倒监狱里探望秦海。 虽然从那次见面以后,秦海已经不肯再出来见陆晓岚,可是她并没有灰心,一直坚持等待,日复日,月复月,风雨无阻地前往监狱。 因为只有在监狱的探望区里,陆晓岚才会感到自己与秦海离得最近。他们呼吸着同一片区域的空气,看着同一片天空,就连宝宝在这个时候,也显得特别兴奋,不断地踢她的肚皮。 大概,他也感受到属于爸爸的气息。 后来,陆晓岚让秦朗托关系,把陈鹰明给她的项链送到秦海的手上。因为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配再去拥有。 在宝宝怀孕三十六周的时候,已经到了初夏。宝宝在夏天出生,对于陆晓岚来说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因为她和秦海,就是在两年前的夏天认识的。 茫茫人海中,唯独让陆晓岚遇见了秦海,然后爱上。爱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它的出现从来都是悄无声色的,离开也是。 她已经不再把等待挂在嘴边,因为真正的等待,需要到兑现的那天,说出口才有意义。 秦兴平在陆晓岚即将临盘前从医院康复回家,他已经接受了秦海入狱的事实,经常对秦朗说,“留得小命,还好…” 阳光明媚的日子,陆晓岚都会陪着秦兴平到花园里晒太阳。只有在这个时候,久病缠身的老人,才会感到生活还存在喜悦。 这天,秦兴平让李嫂把旧相册拿出来,从头到尾翻了一次,然后把一张大一寸的黑白照从相册的最后一页抽出来,递给了陆晓岚。 “你看,这是阿海满百日的时候,和妈妈的合照。我在帮她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找人翻新一下,还是挺值得纪念的。”秦兴平依依不舍地把照片递给了陆晓岚,轻声吩咐说,“你负责保存好,这是秦海小时候唯一的照片。” 陆晓岚的心情很激动,接过秦兴平手中的黑白照,发现笑容甜美的年轻女子,怀中抱着刚满百日的秦海。秦海小时候长得很秀气,圆圆的双眼清澈透明,宛如没有污染的小溪。他的手脚修长,五官深邃,看来是妈妈的基因遗传,所以自小就落成了帅小子。 “秦叔叔,给我说说你和秦海妈妈年轻的事情,好吗?”陆晓岚突然对充满神秘色彩的女人感到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会让两个男人深爱一生? 秦兴平浅笑说,“孩子都快出生了,你该改口叫我爸爸,或者爷爷都可以。” “爸…”陆晓岚羞涩一笑,觉得眼前的老人慈祥的脸孔,与记忆中的父亲长得有点相像。 虽然因为欺骗而失去了全世界,可是只要秦海还活着,已经是她最大的安慰。哪怕他不会原谅自己,她也不再抱怨。 因为秦海若安好,就是晴天。 然而天意弄人,生活并非像我们期待的那样,你怀着虔诚和诚心忏悔的心,就能从此过上平静的生活。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那是因为上帝需要每一个犯过错的人,都深刻地记住自己曾经种下的苦果,然后承受这种苦果带来的一切。 在预产期的前两天,秦朗反常地没有陪同陆晓岚到医院产检,而是吩咐李嫂跟着。他回来得很晚,却天还没亮就出去,甚至没有人知道他都在干些什么。 陆晓岚似乎觉得有点奇怪,但打电话给秦朗的时候,对方都坚持说公司的事情比较多,这几天都在忙。 直到这天晚上,陆晓岚半夜饿醒,准备到楼下的厨房找东西吃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秦朗刚从外面回来。 他一边聊电话,一边走进客厅,然后来到酒柜前拿出了一支伏特加酒,坐在椅子上自斟自饮起来。 陆晓岚刚想走下楼梯跟对方打招呼时,却意外听到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墓地已经定下来了,明天安葬…千万不能告诉小岚,她快到预产期了,我担心她承受不了这个事实…”秦朗拼命地灌酒,背影看起来落寞而受伤。 陆晓岚的心,就像突然被人从悬崖上推下来,然后一直坠落,找不到着陆的地方…找不到…就像找不到那个从前的自己。   ☆、203.命运 “朗,谁走了…明天安葬?”陆晓岚小心翼翼地扶着楼梯走下来,把秦朗吓得手机都掉在地上,杯中的酒也洒了一地。 他漠然地回头,双眼通红,在大厅昏暗的灯光中显得很惊恐、不知所措,还有忧心。 步步逼近,陆晓岚走到秦朗的面前,嘴唇扯开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声问道,“谁走了?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走了?你刚才为什么说不能让我知道,怕我接受不了?” 黑暗中,就连窗外的风声都显得悲壮。秦朗慌忙绕过长椅走到陆晓岚的身旁,扶住她的胳膊,自欺欺人地安慰说,“没有,你听错了…” “秦朗,你骗我!”陆晓岚的身体一软,身旁的男人眼明手快扶住了她的腰。 伤心一点点地从胸膛渗出,秦朗是个成熟冷静的男人,今夜却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慌乱和惊恐,扶住陆晓岚的手因为难过而微微颤抖,“小岚…我…” “是不是秦海出事了?”陆晓岚的拳头砸在秦朗的胸前,空洞无神的双眼反射出头顶细碎的灯光。她感到一阵晕眩,然后身体一软,倒在秦朗的怀中。 秦朗的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他抱住怀中的女人,狠下心,轻声说道,“监狱前几天发生打斗,阿海被十几个犯人打成昏迷….伤重不治…詹少昨天才通知我,可是已经太迟了。” 陆晓岚并没有哭,也没有挣扎,就这样晕倒在秦朗的怀中,不省人事。 秦海和陆晓岚的宝宝,在他安葬的这天早上出生。五斤半,身体孱弱,是个像老头子般皮肤皱皱的小男孩。 护士说,宝宝出生的时候喝了羊水,曾经一度窒息,还好抢救及时,才捡回小命。是冉小佳和李嫂轮流在医院陪着陆晓岚,免得她想不开随秦海而去。 可是,宝宝出以后,她的情绪却很反常,不哭不闹,每天定时吃饭睡觉。 宝宝叫秦康,名字是秦兴平改的,说寓意健健康康。他还不知道秦海的死讯,因为秦朗让所人有人都瞒着他,因为医生说他有可能活不久了。 新生命的诞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原本走路都需要坐轮椅的秦兴平,竟然可以在李嫂的搀扶下,慢慢地走路。当他把秦康抱在怀里的时候,高兴坏了,拼命对陆晓岚说,“真像…跟秦海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陆晓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低声抽泣。秦兴平还以为她高兴坏了,不断地安慰她说,“别担心,十年而已,到时候你们就能一家团聚。” 可是,陆晓岚的世界已经摧毁了,是自己亲手毁灭的,永远也不会有团员的那一天。 因为是剖腹产,加上秦康的身体不好,所以陆晓岚在江美欣的再三坚持下,在医院待了三周才离开。在出院的那天,陆晓岚什么也没有说,只轻声请求秦朗,带她到秦海的墓碑前看看。 这天的天气很好,海市的阳光一如那年的三亚,明媚而美好。车子穿梭在斑驳的树影下,很快来到了海市的永久墓园里。 秦海墓碑的位置比较高,因为车子进不去,所以陆晓岚只能下车步行上去。 “把康康给我抱吧,你的身体还没恢复,一路上有不少阶梯。”秦朗朝陆晓岚伸出了双手,可是她不断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阳光下,陆晓岚苍白的小脸才恢复了一丝红晕。她穿着浅粉色的外套,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奶香,抱住熟睡中的秦康,迈开的脚步。 “朗,让我自己上去,我可以的。” 陆晓岚的假装坚强,总是让秦朗心痛又难受。剖腹产的伤口还没痊愈,几乎每走一步,小腹处都会传来钻心的痛。 可是,身体上的疼痛,对于陆晓岚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她这辈子受过的痛苦太多,多得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些快乐。 六十八级阶梯,整整花了陆晓岚四十分钟走完。因为每走一步,都是充满哀伤和忏悔的。 在那张熟悉的黑白照前,陆晓岚愣住了。照片中的秦海虽然没有笑,可是古板苛刻的样子看起来有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 如果没有记错,这张照片是秦海身份证上的那张。以前的陆晓岚,总喜欢拿他身份证上的照片开玩笑,说他就像面瘫的大爷,嘴角的一边不自然地扯起,眉头轻皱,看上去很欠揍。 “秦海,看,我和儿子来看你了。”陆晓岚低头玩弄秦康的脸颊,想要逗醒他,可是刚出生的宝宝,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怎么逗弄,都没有醒来。 沉默许久,陆晓岚又继续开腔,“他叫秦康,名字是你爸改的,说希望我们的儿子能健健康康地成长。过些日子,我打算和康康回家乡住一段时间。海市的夏天太炎热,我的家乡山清水秀,适合生活。” 也许站久了,陆晓岚的双手酸软,小腹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秦朗从背后扶了她一把,免得她站不稳会摔倒。 “海,你放心,小岚很坚强,康康虽然出生的时候不顺利,但是现在好了,很健康。”秦朗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情变得很灰暗。至今为止,包括他也未能接受秦海离去的事实。他总觉得,对方生活在某个角落,一直没有离开过。 碎碎念说了很久,陆晓岚终于感到累了,回头对秦朗说,“走吧,过些日子我的身体好起来,再过来探望她。” 可是陆晓岚刚离开秦海的墓碑,秦康就在她的怀中醒过来了。一只白色的蝴蝶从远处飞过来,然后停在草丛中。 秦康伸了个懒腰,小巧的嘴唇裂开了好看的弧度。 他在笑! 望着草丛上的蝴蝶拍拍翅膀飞走,陆晓岚的脸上浮起了久违的微笑。 别人常说,死去的人如果还有心愿未了,就会化成小昆虫回来。秦海,刚才那只蝴蝶是你吗?天堂里,再也没有仇恨、没有伤害、没有谎言,更没有我们曾经不懂得珍惜的相守。 可是,下辈子我还希望能遇上你,真真正正成为你的妻子。即使轮到你伤害我千万遍,我也不会放手,绝对不会。 回头望了一眼墓碑,陆晓岚的心却与今天的阳光相违,阴冷、失落、哀伤。可是现在的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她还有秦康,必须坚强地面对没有秦海的日子。 在墓园的停车场里,陆晓岚遇到了一个故人。 詹成刚。 “朗哥。”詹成刚微笑着向秦朗打招呼,回想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听说詹氏的重点已经转移到国外,他一直在海市和新加坡两地奔波。 秦朗微笑点头,上前走了几步,热情地拍了拍詹成刚的肩膀,闲聊一番。陆晓岚一直站在身后,不敢上前搭话。 她想,秦海一定会把两人之间的事情告诉詹成刚。换句话说,自己连累秦海入狱的秘密,大概詹成刚也会知道。这个重兄弟之情的男人,还能继续把她当朋友吗? 可是客套一番以后,詹成刚的目光却意外转向陆晓岚,然后停留在秦康粉嫩的小脸上。他迈开了脚步,往她的方向走过来,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 “小岚,很久不见。宝宝出生了,带靶的吗?” 陆晓岚报以微笑,点头回应说,“对,是男孩,叫秦康。” “秦康,不错的名字,小孩子健健康康就是福气。”詹成刚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袋递给了陆晓岚,解析说,“这是秦海留给你的东西,小心收好,以后留给秦康。” 陆晓岚小心翼翼地接过袋子,眼眶顿时红了,犹豫片刻才鼓足勇气问道,“我听阿朗说,秦海走之前是你在身边陪着,他有什么话说吗?” “是的,那时我在他的身旁。”詹成刚愣了愣,表情有点焦虑,“他说…他说已经不恨你了。跨得过是运,跨不过是命。如果命中注定他只能走这条路,已经没有好后悔的。” 眼泪悄无声色地从眼角滑落,陆晓岚拼命地忍住,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谢谢你詹少,把秦海的东西带给我。” “节哀顺变,我也差不多要走了,晚点的飞机回新加坡。”詹成刚朝身后的秦朗和李凯笑了笑,然后跨上了一旁的商务车。 汽车缓慢地开出,陆晓岚站在原地,把怀中再次睡过去的宝宝,抱得更紧。 秦朗走上前,从陆晓岚的怀中接过秦康,提醒说,“回去吧,这里风大,小心冷到了。” “嗯,走吧。” 陆晓岚跟在秦朗的身后上了汽车,靠在座位上逗弄睡醒的秦康。她想到了什么,把刚才詹成刚给她的绒布袋放置在掌心,然后轻轻倒出了袋子里的物件。 那是一条十字架项链,古铜色,某些经常触摸的地方已经磨损严重。曾经这条项链陪伴过陆晓岚走过那些难忘的日子,是陈鹰明在纽约时送给她的礼物。 泪水已经压抑不住涌出,就像拧不紧的水龙头,“啪啪—”地落在陆晓岚的掌心处。 汽车的音响传来忧伤的曲调,是陆晓岚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听过的一首歌,歌词唱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为何命运总是如此如此的交错, 为何相爱到了最后却变成折磨, 如果一颗真心能够分左右, 你分多少给我, 为何命运总是如此如此捉弄我, 为何总是欺骗自己不是爱你的, 满屋的浪漫任你挥霍, 就当作是对爱伤的错。 ---《命运》 正文完结。   ☆、写在番外之前 《此生唯你终老》到此,算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如果能够接受悲剧的小伙伴,追到这里,已经是正文的结局。 早前承诺的喜剧结尾,会在番外第四卷<细水长流>为大家继续讲故事。 作为广东人,小希受港台文化的影响很深,一直很喜欢那种热血的警匪片,尤其无间道和古惑仔系列的电影,所以就有了这个关于卧底的故事。其实真正的卧底小说,男女主角大多都以悲剧收场。 正如前文的秦海,在监狱里被仇家报复,伤重不治身亡,就是作为黑道老大的最终结局。陆晓岚独自抚养儿子长大,孤独终老,也作为曾经欺骗深爱男人的代价。 春节的时候,每天不是走亲戚,就是在家里码字,好几天晚上都是在别人的麻将声中码字,所以有段时间真得忙得浑浑噩噩的。所以接下来番外的情节,我不能承诺每天保底两更,但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会努力保持。 三月中会到北京走走,六月又会去上海出差,所以上半年的小希都会在忙碌中渡过。 番外预计字数有将近二十万,是小希第一次写婚恋小说。性格倔强,不懂温柔的大女人,又会怎样智斗小三、守护自己经历过一番风雨的婚姻和爱情?此文中其他配角的结局又会是怎样?还有一些挖了未填的坑,例如小岚在美国遇到的心理医生sam又是一个怎样的男配角呢? 亲们可以当作全新的故事来追,希望在下一章的更新里,还能看到小伙伴们继续冒泡支持,么么哒! 小希   ☆、204.秦海之爱与恨并存 我从来都没想过,在开庭之前,阿公会突然站出来,承担了所有的罪名。 其实在这之前,詹少已经带着江小七前来拘留所探望我,隐晦提及阿公的这个决定。我拼命叹气摇头,“逃不过,是我的命,怨不得别人。” “海哥,对不起,是我把小岚怀孕的事情告诉了阿公,但隐瞒了是她告发的真相。”江小七漠然地盯着我,眼眶微红。虽然被抓的不是他,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煎熬,相信跟我一样痛苦和难过。“我一直相信,你们之间只是有些误会。” 误会?我忍不住冷笑,冰凉入心。 纵观整件事情的幕后推手,是那个让我爱得疯狂,恨得彻底的女人。想不到,为了复仇,她亲手把我送进了监狱。 我恨她,恨得心都碎了。 可是我知道,我阻止不了这场悲剧的发生,正如我无法劝说阿公不要回来承担一切的罪名。 上庭前一小时,阿公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这封信很简单,说他活在这个世上的时间不长,用命令的语气劝说我,要反抗他的安排。他说,我还年轻,即将当孩子的爸爸,不应该因为一次的犯错而毁掉原本美好的人生。 我知道,他的心里感到很内疚,尤其觉得对不起我妈。如果不是他当年默认我到银鹰来,或者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也不会成为生死未仆的可怜男人。 踏进法庭的时候,在众人当中,我唯独第一眼认出了坐在旁听席上的陆晓岚。她穿着鲜红色的外套,却不能映红她苍白的脸色。 她哭了,从我的目光对上她饱含歉意的双眸开始。 我刻意挪开目光,心情复杂而痛苦。审判席背对着这个女人,小小的抽泣声一直持续到散席。我的心如刀割,为何一次又一次,我们总是擦身而过。 如果你能再等待多一天,我就会放弃一起与你离开海市,永远也不再回来。为何你的仇恨和报复,不能隐藏一辈子?我宁愿一辈子被你所欺瞒,也不要亲耳听到你说是自己卖了我。 大概是我命不该绝,判刑十年,挺长的时间,却比一辈子短多了。 我的铁窗生涯,比想象中还要苦不堪言。而比起身体更痛苦的伤害,是失去自由的煎熬,还有对阿公的愧疚。 可是,他用自己剩余的生命来换取来我的自由,注定成为我此生无法愈合的疤痕。 阿公走的那天,江小七到监狱来探望我,什么也没说,握着话筒的手一直在颤抖。我呆滞地盯着玻璃那头的他,鸭舌帽也无法遮盖脸上的哀伤。 许久,江小七补充说,“他走了,末期肺癌,还没等到行刑的那天。” “嗯。” 我的心很累,累得只能吐出这个看似波澜不惊的字。阿公的病情,早在纽约的时候已经告诉了我。 他走了,银鹰也散了,我的心也死了。 江小七走后的第二天早上,小岚自我入狱后第一次来探望。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我们没试过这般陌生地对望。玻璃的那头,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秦海,你还好吗?” “被你亲手送到监狱,我能好吗?” 如果不是狱警上前阻止,我想自己会把分隔我们的玻璃砸碎。你知道不知道阿公已经死了,如果不是你,他还能在这个世上活多一段时间! 她泪如泉涌,我心如刀割。生活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给了我们缘分,却不给我们爱下去的理由。 此后每周的同样时间,小岚都会到监狱来。可是我拒绝了她任何一次的约见,因为仇恨已经让我无法承载她的爱。 生活总爱与我开玩笑,低调的我即使不去惹是非,是非也会来招惹我。睡我下床的年轻男子叫罗海,是个盗窃犯,再过一周就出狱了。 他总是开玩笑说,我俩的名字就差一个字,一定会成为朋友。他的话很多,劳作的时候喜欢坐在我的身边喋喋不休地说话,还说了很多关于监狱里生存的大道理。 虽然他这人很啰嗦,但总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递给我一支烟。慢慢地,我开始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以及失去自由的事实。罗海被欺负的时候,偶尔我也会帮他出头,换来的是他感动得几乎要以身相许的眼神。 闲暇的时候,我们也会聊聊各自的事情。他说出狱以后,决定洗心革面找一份工作稳定下来,然后结婚生子。 生子?听到这里,我的心又会痛苦得不能呼吸。如果没记错,我和小岚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吧? 恨过以后,我可.耻地发现自己还是想她。那次她到监狱来探望我,说会和孩子等我。可是等到十年后的某天,我们之间还会有可能吗? 或许我有命活到那一天,大家都会变了。 但是那天清晨发生的事情,却彻底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天刚亮,所有人都在浴室里洗刷。我不小心把牙膏贱到隔壁的大头身上,这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却掀起了一场预料不到的风波。 “你还以为自己是银鹰的老大?在这里我说了算!”大头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在我的身上,笑声如黑夜里的豹子。 虽然失去自由,但我的脾气一直都在。技巧地回击,很快对方就挨了我好几拳。 恼羞成怒,他和身旁的两个兄弟把我按住,狠狠地往水槽上砸。我的额头被砸出了一个洞,鲜血如拧开的水龙头般流淌下来。 没人敢出声,更没有人告诉狱警。所有人围在在一起,怀着看戏般的心情,静静地看我被打得满身鲜血。 “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舔我的脚趾头,就考虑放过你。”大头嚣张地吼道,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脸上的疤痕狰狞而可恶。 我的眼前一片血红色,可是还能勉强站起来,朝他比了比中指,镇定地说,“休想。” “打!把他往死里打!” 正在此时,突然扑过来的身影,让我意料不及。是他,罗海。这个看上去懦弱的男人,展开双臂护着我,因为紧张而拼命颤抖,“大头,别逼人太甚。他都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了,适可而止吧。” 可是,什么叫穷凶极恶,我终于在牢狱里见识到了。因为罗海的一句说话,我们都成了大头发泄的对象。一场无可避免的打斗,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监狱分成了两帮人,挺大头的,还有反他的。 那天的情况过于混乱,我几乎已经记不起。只知道这辈子,从来没试过赤手空拳与其他人肉搏。但是结果,是惨痛的。 我、罗海和大头身负重伤,被转到医院的急症室。 还记得醒来的那天晚上,浑身像散架般动弹不了,满脸无奈的詹少却坐在身旁,不断地摇头。“海,你有一个坏消息和好消息。” “选择题?我喜欢先听坏消息。”说话的时候,扯动了胸前的伤口,几乎痛得不能呼吸。 詹少先是冷笑,然后语气变得凝重,“你那个叫罗海的基友,伤重不治昨晚死了。至于那个带头招惹你的人,我打听过是三叔曾经的手下,估计想灭口。” 正如我预料的那样,身陷监狱,早已半个脚掌踏进了地狱。“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或许我和江小七可以安排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将你和罗海的身份对调。” 所谓的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是由詹少和小七在秘密中进行。他花了重金买通医院里的护士和医生,然后把我和罗海的身份对调。 换句话来说,“秦海”已经伤重不治身亡,尸体巧妙地没经亲属确认后立刻火化;而“罗海”的伤势稍微好点以后,就到了出狱的时间。 被偷偷送出医院后的一个月里,是詹少把我安排在安全的地方,让江小七贴身照顾,直到能独自起床。整整一个月,我就像死尸般躺在床上,吃饭都是由江小七端到卧室里来。 每天做得最多的,除了睡觉,就是思考人生。回想过去在银鹰发生的点滴,恍如隔世,却又那么揪心酸痛。 也是从那天开始,秦海已经死了。而重生的,是罗海。 在一个有着明媚阳光的早上,消失一段时间的詹少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苦笑说,“海,我和永恩不再有可能了,她和唐文浩的儿子已经出生。” “你们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可能。”我不屑地取笑他,心里却有种莫名的痛楚。就像我和小岚,也不会再有可能了。 詹少坐在我的身旁,垂头丧气地提议说,“老头子把业务的重心转到新加坡,你有兴趣跟我过去发展吗?” 对于重感情的我来说,背井离乡无疑是一件纠结的事情。可是自从阿公走后,海市已经没有让我留下来的理由。 “海哥,你去哪里,我都跟着,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弟。”江小七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信任的眼神一直未曾变改。 仔细思考了很久,我终于下定决心,“好,我们一起去。” 离开海市前往新加坡的那天,我让詹少把我带到罗海的墓碑前。虽然与这个男人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却是他给予我重生的机会。 “罗海只有一个患有老人痴呆的老母亲,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到海市最好的老人院里,希望能安享晚年。”站在墓碑前,詹少催补充说。 重新开始很容易,但我真的能忘记过去吗?忘记那个曾经爱得深刻,恨得彻底的女人吗? 在停车场准备离开的时候,江小七把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海哥快看,是朗哥和小岚。” 小岚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詹少不敢提起,江小七脱口而出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惶恐地望向我,等待责备。 大约有三个多月没见,小岚的背影看上去消瘦而虚弱。我的心突然一怔,看到她缓慢地转身,目光望向这里,短暂停顿后,低头朝怀中的小宝宝微笑。 那是…我们的孩子吗? “海,不要回头,否则前功尽废。”詹少发动汽车,准备离去,却被我应声阻止了。 江小七也忍不住劝慰说,“海哥,虽然证件都做了手脚,可是被人发现并非好事。” 我咬咬牙,低声回应说,“先别走,待会儿你帮我把这东西转交给她。” 那一刻,这个奇烂无比的理由,是我唯一想到能看她最后一眼的借口。去了新加坡,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如果这一别会是永远,我的雨声能保证不留遗憾吗? 辗转反则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恨只会让我对她更念念不忘。如果决定要相忘于江湖,那么就让我们分别于这个相识的季节。 大约四十分钟以后,秦朗陪着小岚回到停车场,准备离开墓园。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相配,秦朗温文尔雅,小岚的身上也没有了从前的强势,像小鸟依人般与他肩并肩前进,乖巧迷人。 树叶轻轻飘落在小岚的头发上,秦朗温柔地帮她拿掉,两人相视而笑。 我的心像被绳索勒紧,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如果这样下去,小岚会与秦朗走到一起吗?原来唯有心跳,不能欺骗自己。狠下心把项链塞回绒布袋里,递给詹少,吩咐说,“告诉她,这是我的遗物。” “还要给你捎什么遗言吗?”詹成刚冷不防问了一句,脸上满是嘲笑。 我仔细想了想,轻声回答,“你就说,我已经不恨她了。跨得过是运,跨不过是命。如果命中注定我只能走这条路,已经没有好后悔的。” 詹少钻出汽车,往小岚喝秦朗的方向走过去。距离太远,隔着玻璃,我听不清他们之间的对话。但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回头朝我的方向望过来,怀中的宝宝露在明媚的阳光下,小手不断地在半空中挥舞。 詹少的汽车贴了茶色的玻璃纸,他们根本看不到车里的一切。就像她到监狱探望我的时候,只隔着一块玻璃,却像隔着几千公里。 指尖触及的,都是冷冰冰的温度 就像一滴墨水不小心落在水面上,慢慢地扬开了涟漪。原本空白的脑子、满腔想要重生的决心,已经被不远处的女人和孩子所染色。 那是一种,投影斑驳树影下,明亮的浅黄色。   ☆、205.秦海之情和仇交织 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让我好好再看他们几眼,永远记住小岚在树下安静温和的样子。原来恨和爱,是可以并存的。我恨她出卖我的同时,却同样心痛她这般无助和虚弱。 很快,詹少就回来了。汽车缓慢地驶开,我狠下心收回目光,心情变得十分沉重,就连呼声都变得难受起来。 虽然我没有回头,但可以猜到,小岚充满哀伤的眼眸,一直在身后目送我们的汽车离开。她知道我的死讯那刻,情绪会崩溃吗? “海,是儿子,叫秦康。你把项链留下来,是为了让她记住你吧。”詹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语气黯然,“我明白这种撕心的痛楚,但你们不是我和永恩,如果想要重新开始,还是有机会的。” 我望着窗外,在阳光下绽放的白兰花,无奈地说,“已经回不去了。” 再见了,海市!再见了,我的过去。 新加坡的生活,忙碌而充实。作为兄弟,詹少什么也没有说,直接把一个银行卡匝在我的额头上,然后递给我一罐冰镇啤酒,笑嘻嘻地说,“海,卡里有一百万,算是我给你的投资,以后赚回来了,连本带利还给我。” 对于男人来说,这些帮助,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心中的感激。我用他给我的钱,开了一间酒庄,每天与江小七过着卖醉的日子。 别看江小七吊儿郎当的模样,谈起生意来却毫不含糊。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勾.搭上单身的中年富婆,经过对方的牵线,成了几家连锁餐厅的供应商,酒庄的生意逐渐变得红火起来。 用他的话来说,小时候缺钙,长大后缺爱,所以对年长的女人特别有归属感。来新加坡半年,酒庄站稳了脚步,我和江小七也慢慢忙碌起来。 充实的新生活,让我们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忘记曾经的身份。唯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坐在阳台上喝酒,聊起往事。 “海哥,现在回想起来,生活虽然忙碌,可是没有了那种时刻提心吊胆的感觉,也不算太坏。”他喝得有点醉,瘫痪在沙发上,嘻嘻笑起来,“你也该找个女人,重新过日子了。” 或者我也喝得有点醉了,脑海中不断浮起一张含笑的脸孔,以及她怀里皱巴巴的小孩子。 已经很久没想起她了,那个远在海市的女人。可是这晚的我有点感慨,厌恶地把靠在肩上流口水的江小七推开,“我不需要女人。” “海哥,你并不是不需要女人,而是你需要的那个女人,叫陆晓岚!”说着,他挪开了醉醺醺的身体,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不,我说过会在新加坡重新开始,就不会再回头。 为了证明重新开始的决心,我开始不再拒绝酒庄热情搭讪的女客户。jasim是个年轻、身材火爆的混血儿,笑起来的时候如同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小酒窝十分迷人。 我们一起约会、品红酒,大家都有过几年在纽约生活的经历,所以交往起来十分投契。她不但聪明,而且很有个性,极限运动玩得比我还狠,两人独处的时候却温柔入心。 那天晚上,是jasim的生日。酒过以后,她主动地提出,“”这个富有考究性的问题。 我是男人,避免不了内心蠢蠢欲动的渴望,答应了相识一个月以来的主动邀约。她热情如火,踏入公寓的那刻就缠上了我的颈脖,淡淡的香水味就像*药般让我欲摆不能。 坦诚相对,淡淡的灯光洒在jasim含笑的脸容上。在那一刻,我失了神,小巧的酒窝,与我记忆中的那个女人重叠了。 她咬住我的耳垂,呵气如兰,“海,i.” 声音细细软软的,萦绕在耳边,让我沦.陷。那一刻,我似乎觉得自己压在小岚的身上,久违的、熟悉的感觉重新回来,让我情不自禁动了情。 曾经,梦里的那个女人也喜欢搂住我的颈脖,微凉的唇瓣贴在耳际,恶狠狠地说,“秦海,我爱你…这辈子,下辈子,只爱你一个,所以不许让其她女人爱上你。” “海,我等不及了…”jasim说。 一瞬间,我突然清醒过来,身体有种被电流击过般的酸痛。慌忙推开了jasim,我六神无主地扯过一旁的被单为她披上,头脑一片空白。“jasim,对不起…我不行…今晚不行” 没错,我真的不行了。 压在这个身材火辣辣的女人身上,我已经没有了那种浑身灼热的感觉,精虫上脑的感觉,就连某处也不争气地…软了下来。 “没关系,可能我太心急了。”jasim苦笑说,眼中闪过一丝丝的失落和无奈。 背对着这个失望的女人,我狠狠地抽了几支烟,心情苦闷而难受。 原以为那次的意外,不过是偶尔的走火而已。但后来的一次又一次实践,足以证明现实的可笑和悲凉。 即使换了不同的女人,在不同的地方,只要每次即将进入状态的时候,身下的女人就会变成小岚的样子。 她娇媚的、冷漠的、羞涩的样子,从内心深处的牢笼里疯狂地涌出。曾经的点滴就会浮现在脑海中,然后变得越来越清晰。 如果恨只是锁住这些记忆的牢笼,那么压抑不住的想念,已经冲破了这种枷锁,让我的情绪瞬间泛滥。 男人最痛,莫过于此。此后,我逐渐与jasim疏远,好像又回到了刚来新加坡那个封闭的自己。 直到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詹少从海市归来,在酒庄与江小七喝酒聊天。他们拿着平板电脑在角落里小声讨论,似乎在八卦些什么。后来觉得无聊,又相约去打桌球。 他们走后,我取回自己的电脑,发现浏览器并没有关掉,打开的页面是我意想不到的图片。 草地上,笑容甜美的宝宝姗姗学步,而旁边的女人蹲在地上,朝他展开了双臂。 我的心突然一紧,压抑不住的揪痛随即涌上心头。想不到一眨眼,秦康已经快一岁了,五官与我神似,笑容却很像小岚。 微博上的照片,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就再也合不上。 晚上回到公寓的时候,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再次打开电脑,进入了小岚的微博。断断续续的记录,均是她和秦康的生活点滴,描述却很简单。 “康康会坐了。” “康康会爬了。” “康康开始吃粥。” “康康喜欢喝鱼汤。” 如此之类,没有什么特别。有时候会配上他们玩耍时的图片,或者大手牵小手的温馨画面。看着照片中消瘦的女人,我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伸手想去触及的时候,发现指尖碰到的却是冷冰冰的屏幕。 无可否认,我想她了。想念深入五脏六腑,就连抽烟的时候,都会想起她曾经在耳边劝说,“秦海,少抽点烟行不?我还想多活几十年。” 时间总是最好的良药,那种恨得撕心裂肺的感觉在不经意间已经淡化。阿公已经离开快一年,所有的恩怨在我离开海市的那天,大概已经走到了尽头。 正当我准备关掉电脑的时候,发现微博提示更新的信息。我连忙刷新,发现只有一行简单的文字,却让我无比心痛。 “我想你了,多么希望可以到有你的世界,哪怕只做你身边的一缕阳光。” 心虽然早已麻木,可是还会痛。昏暗的灯光下,我发现自己的身体颤抖不已,只因压抑得太痛苦,连一张简单的照片或者一行文字,都能让我全身的每一条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那天以后,我拒绝了jasim的一切约会,每天晚上回到公寓,第一时间打开电脑,不断地刷新微博上的新闻。 这些天,她发布的文字越来越多,却越来越伤感。 她说,“喜欢上喝鱼汤,可是已经太迟了。” 她说,“今天在公园的树下看书,看到一个很像他的身影。直到康康睡醒哭闹,才发现书页已经被泪水打湿。” 她说,“今天由爸爸和李姐照顾康康,我独自一人在街上散步,不知不觉来到那间电影院里。我买了一张票,坐在他曾经的座位上,一杯可乐、一桶爆米花、一个人。” 她说,“下周要去清宁市,可是心情很沉重。如果…阿朗能照顾好康康,是否我就可以去追寻他的脚步?” 最后的这条微博,让我感到有些担忧。她为什么会说想要追寻我的脚步?难道她忍心丢下秦康吗? 关了电脑,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小岚的性格很倔强,如果决心要去做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 然后,当第二天清晨再次打开网页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小岚微博上所有的记录都删除了。那一刻,无疑是晴天霹雳,所有记录小岚和秦康的文字,以及那些还没来得及收藏的照片,全都没了!!! 我狠狠地砸掉了手中的平板电脑,独自倒在沙发上,心情变得很差。为什么她的微博全都删了?是因为已经把我忘记,所以选择删除一切重新开始吗?还是…还是她发生了什么事? 那句该死的“追寻他的脚步”让我变得胡思乱想,她该不会真的想不开吧? “如果担心她,就回去看看。”江小七终于忍不住,看着地上被我砸坏的平板电脑,表情不屑而无奈,“你欺骗了所有人,唯独不能欺骗自己。” 痛苦地揉着太阳穴,发现满脑子都是小岚喝秦康的笑脸。我自言自语地敷衍说,“最近太累了,过几天我买一张到巴厘岛的机票,去度假休息一下。” 机票是买了,不过不是到巴厘岛的,而是清宁市。 江小七说得没错,我骗得了所有人,唯独不能欺骗自己。我迫切想要见她一面,那怕只是一面,只要她安好,我就马上离开。 在清宁市住下来以后,仔细打听了两天,我才来到了这个宁静而美丽的乡村。她所住的地方,有一棵杨桃树,而我就站在铁门的旁边,盯着树下的母子,却迈不开脚步。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只是看一眼而已…看看她好不好,然后就回新加坡。 可就是这一眼,让我无法再挪开脚步。树下的女人轻轻地哼着跑掉的童谣,逗弄婴儿篮里的秦康。 记得一年前,秦康还是个像小老头般的婴儿,如今却牙牙学语,长成了壮实的小家伙。他趴在婴儿篮上,不断地扯小岚的头发。她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表情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见过的温柔。 我看得入了神,透过生锈的铁门偷窥这对母子玩耍。骨肉亲情是无法割舍的心灵感应,在秦康大笑的时候,我的内心就会感到特别愉悦;而他被小岚逗得撅嘴发脾气的时候,我的心会感到紧紧的;当他的手不小心撞在篮子边缘上,痛得大哭起来,我的心又会揪痛万分。 然后,小岚拿出图册开始教秦康看图说话。 以前的我很讨厌小孩子,可是一年前第一眼看到秦康的时候,心里却有种痒痒的感觉。而一年后的今天,我终于明白那种痒痒的感觉,就是作为父亲的自豪感。 他是我的儿子,是我血脉的延续。如果妈妈在天之灵,知道自己有一个如此可爱活泼的孙子,一定会感到很欣慰。 从新加坡归来的飞机上,我一直在思考同一个问题。假如当日监狱的那场打斗中,死去的人不是罗海,而是我,还会因为自己执迷不悔的恨意而后悔吗?如果阿公知道自己的牺牲,没有成全我的幸福,会责怪我吗? 正当我再次陷入沉思中时,院子里传来稚嫩的声音。 “爸爸…爸…爸…爸爸…” 也就是这一声充满朝气的呼唤声,让我情不自禁地推开了院子的门,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206.命运的选择1 院子的杨桃树下,吊着一只精致的婴儿篮。 秦康再过两天就一岁了,小家伙自从学会走路以后,就不喜欢被陆晓岚困在婴儿篮里,非要坐在地板上玩耍不可。 可是陆晓岚总是紧张兮兮的,不是担心草地有虫子,就在担心秦康会摔伤。 每年的春天和夏天,陆晓岚都会带秦康回家乡住一段时间。 秦康出生的时候并不足月,先天不足,身体孱弱。所以陆晓岚在每年的春天和夏天,都会带着他回清宁市住一段时间,希望这些空气清新的山间田野,有助儿子的成长。 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陆晓岚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轮廓与梦中的某人也长得越来越相似。再多的痛苦,也逐渐被秦康的欢笑声淡化,心里渗出的,也慢慢从痛苦变为平静。 秦海已经死了,是陆晓岚不愿意去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小家伙的双眼长得与陆晓岚一模一样,水汪汪的,很讨人喜欢。脾气却与秦海很像,动不动就摔东西,还喜欢与同龄的孩子打架,即使打输了,从来不哭。 秦康学会说的第一个词语,是妈妈。睡觉前要找妈妈,饿了要找妈妈,玩耍的时候也吵着要妈妈。 可是隔了很久,他却学不会其它称呼,就连最基本的饭饭、奶奶、姐姐之类的单音字,都不会说。 对于才一岁的小孩子来说,陆晓岚是过于紧张了。她曾不管邹阿姨的劝说,偷偷带秦康到市里的医院看专科门诊,得到的结果如出一辙,“小宝宝才一岁,只会说妈妈很正常。平时多跟他说说话,慢慢就会说开了。” 今天的阳光很柔和,穿过杨桃树的树叶照洒在院子里。早上邹阿姨带着小雨到镇上走亲戚,大概后天才回来,所以家里只剩下陆晓岚和秦康。 陆晓岚的心情不错,拿着新买的婴儿图书陪秦康看。小家伙坐在篮子里,双手不断地在半空中挥舞,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却没有一句是她听得懂的。 “康康,爷爷…伯伯…”陆晓岚指着图册上的图像,耐着性子教他,“这是苹果…果果…” 可是秦康的注意力却不在图册上,伸手不断去抓阳光下的灰尘,不断地叫嚷,“呀呀…呀呀呀…” “不是呀呀,是果果…康康你真笨。”陆晓岚又翻了一页,指尖落在图画上,轻声说道,“这是妈妈,妈-妈-” 顾着玩耍的秦康摇着头,挥舞右手跟着念,“妈--妈--”稚嫩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夏日,甜甜地进入了陆晓岚的心。 “乖…然后呢,下一个是爸爸,爸--爸--”陆晓岚说着,手指突然一颤,心脏有那么几秒钟停止了跳动。爸爸这个词语,在秦康过去一年的生活里,是陌生的名词。 因为秦朗估计陆晓岚的感受,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都没有在她的面前提起秦海这个名字。因为每次不经意说起的时候,她的心还是那么痛,说着说着,眼泪就会情不自禁流下来。 “爸--爸---”秦康嘟着小嘴,奶声奶气地不断重复,“爸--爸---” 心酸的感觉涌上心痛,陆晓岚把图册放在地上,轻轻地摇晃婴儿篮,温柔地说,“康康…你爸爸是个大坏蛋呢…他说要陪我们离开海市,然后到妈妈喜欢的地方重新开始。爸爸说谎—说---谎,是大坏蛋。” “爸--爸---”秦康还在不断重复这两个字,双手不断地往大门口的方向挥去。陆晓岚的脸上只剩下苦笑。 她紧咬嘴唇,用手指戳了戳秦康红扑扑的脸颊,故作生气地说,“康康,是坏爸爸…坏爸爸你知道。” 可是一岁大的小家伙,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一旦遇到喜欢的词语,就会不断地重复。“爸爸…爸爸…爸爸…” 越说越流利,可是这两个字落在陆晓岚的心上,酸意很快就泛滥成灾。一岁的小孩子总是天真烂漫的,如果秦康长大了,没有爸爸的陪伴,能快乐地成长吗? 就在陆晓岚发呆之际,院子的铁门发出了吱吱的响声。秦康有个习惯,每次听到金属发出的“吱吱”声就会特别兴奋。 他坐在篮子里,双手伸得老高,不断地朝门口的方向叫到,“爸爸…爸..爸….爸爸…” 一把熟悉的,略带磁性,听起来显得十分深沉的男声,从陆晓岚的身后响起。“如果他爸爸知道有人在儿子面前诋毁自己,你确定不会发飙?” 陆晓岚先是一愣,然后缓慢地回过头,朝着门口的方向望过去。 生锈的铁门旁,倚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对方穿着浅灰色的衬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头发剪得很短,皮肤黝黑。他的左肩上背着一个旧的帆布包,阳光洒在含笑的脸上,亮堂堂的,就像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那么美好和充满朝气。 陆晓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虽然秦海经常会在梦里出现,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真实。她的身体像漂浮般离开了小板凳,不听使唤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她只专注于眼前的男人,看不到地下的杂物,一不小心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掌心都擦出了血丝。再次抬头,她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脸,身体也不受控制。 “秦海…” 秦海彻底无语了,三两步走上前扶起了跌倒在地的女人,拍了拍她衣服上的杂草和灰尘,小声埋怨说,“真笨…别人久别重逢都是女主角扑在男主角的怀里,原地转几个圈子,然后深情拥吻。你看自己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哭得多难看…” “我…你…”陆晓岚的情绪太激动了,变得语无伦次,擦了一把眼泪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是你吗?还是你想报梦给我,在下面缺钱花、缺佣人或者什么,让我烧给你?” 秦海皱起眉头,心痛地看着怀中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责备说,“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老婆,和一个儿子。” “他们一直都在…”陆晓岚紧紧地抱住秦海的腰,脸颊深深埋在他的怀中,哭得快要崩溃。“你怎么还没死…不…你怎么没有死….” 秦海轻轻地抚摸陆晓岚乌黑的发丝,浅吻落在耳垂上,温柔地说,“我迟点慢慢向你解析…刚刚我在门外看到康康会叫我爸爸了…好想抱抱他…” 轻轻推开还在不断哭泣的女人,秦海满心愉悦地往树下的篮子走过去。他把背包随意往地上一扔,然后朝秦康伸出了布满茧子的双手,“过来…” 秦康兴奋极了,扶住篮子的边缘站直身体,摇摇晃晃地扑向秦海,声音响亮而稚嫩,“爸爸…爸爸…” 秦海的手一抖,把秦康拥入怀里,用长出胡渣的下巴轻轻地摩挲他的手背,声音也有些颤抖,“秦康…康康…长大后要像爸爸这么坚强,千万不要学你的笨妈妈,动不动就哭鼻子。” “你才笨!”陆晓岚擦干了眼泪,双手搂住秦海的颈脖,心里泛起的感动,几乎承载不住内心的激动。“你吓死我了,害得我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骨肉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割舍的情感。虽然这是秦康第一次见秦朗,看上去却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爸爸感到十分好奇。 他扯了扯秦海的衣领,又摸了摸他下巴的胡渣,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陆晓岚好不容易才从失控的情绪中稍微平静下拉,擦干了眼泪,露出了过去一年来首次发自内心的笑容,“康康平时不喜欢与陌生人玩,看到你却很高兴。” 一抹骄傲的喜悦从秦海的脸上浮起,然后是装酷的冷笑,“废话,他是我的儿子。” 夏天真是好季节,刺眼的阳光投影在秦海的短发上,镀上了一层金光。他粗壮的手臂把秦康高举过头,轻轻地摇晃,然后骑在自己的肩膀上。 恩怨、情仇、欺骗,往日的种种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宁静的院子里,只有深沉的父爱,生离死别后的重逢,还有说不出的喜悦。 陆晓岚想,如果眼前的美好只不过是一场梦,那么她希望这辈子都不要醒过来。 “妈妈…妈妈…”秦康在爸爸的肩膀上玩得高兴,却不忘呼唤身旁又哭又笑的陆晓岚。 她伸出双臂,从秦海的肩膀上接回儿子,笑着说,“他饿了,给我。” 笑容从刚才的喜悦,成了淡淡的忧伤。秦海依依不舍地把儿子递给了陆晓岚,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责备说,“一年没见,怎么瘦成这样?小家伙很磨人吗?” “没有。”陆晓岚把秦康抱在怀里,腼腆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苦笑说,“因为想你…” 秦海叹气,眼眸低垂,目光落在陆晓岚微红的脸颊上,心里有种久违的心痛。“对不起…为了不让其他人生疑,我假死的真相只有詹少知道。” “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才对…”陆晓岚说着,眼眶又红了。过去的三百六十多个日夜,每次想起自己曾经对秦海做过的伤害,就会彻夜流泪。 在秦海的记忆中,陆晓岚很少哭。但她今天流下的泪水已经足够多,多得让他的心都淹没,窒息得不能呼吸。“小岚,如果你再哭,或许我不会原谅你。”   ☆、207.命运的选择2 “开心的时候也不可以哭吗?”陆晓岚破涕为笑,一手扯住秦海的衣袖,一手抱住秦康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康康饿了,我要给他喂奶。” 这间只有两层楼的小平房虽然简陋,可是经过陆晓岚的精心布置,显得整洁而温馨。她的卧室在二楼靠近阳台的角落里,种满了紫色的牵牛花,沿着屋子外的烟筒往三楼的方向生长。 她的卧室不大,却整齐干净。窗帘布是浅黄色的,窗台上种满了非洲菊,五颜六色开得灿烂。窗台旁边有一张藤椅,陆晓岚习惯性地坐在上面,抱紧怀中的儿子,撩起衣服开始喂奶。 小家伙高兴坏了,马上张嘴吸允,抓住陆晓岚的胸脯变得安静起来。她轻轻摇晃,情不自禁地哼起了童谣。 秦海就这么半蹲在陆晓岚的身旁,静静地看她奶孩子。在过去的一年里,他曾经想象过无数次两人之间重逢的情景,可是没有一次会这般平静和暖心。 他以为再次看到她,心中还会有恨;可是刚才在院子里远远地看着她教秦康说话,一路上的颠簸和心中仅余的一丝怨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带给他的,并不是距离感和陌生感,而是像呼吸般的思念。 原本还有很多说话准备告诉陆晓岚,但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因为无言的感动,让所有重逢后的激动变得苍白起来。 他把食指放置在秦康的掌心里,小家伙下意识地抓紧。大概玩累了,小家伙已经合上了双眼,可是嘴里吸允的动作还在继续。 突然,陆晓岚皱起了眉头,轻声抱怨说,“坏孩子,又在咬妈妈了。” 虽然秦康已经快一岁了,可是不习惯喝奶粉,一直戒不掉,这点让陆晓岚很懊恼。尤其他已经长出了四粒门牙,喝奶的时候时不时会咬一下,痛得她有种想要打他屁股的冲动。 “都快一岁了,他怎么还没断奶?”秦海皱眉问道,想要抽出手指,却被秦康紧紧攥在掌心。 陆晓岚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回答,“他不喜欢喝奶粉…你别动,小心吵醒他,会发脾气。” 被吵醒会发脾气?这点倒跟陆晓岚相似。 秦海忍不住反握着秦康的手,傻傻地笑起来。记得自己还没与陆晓岚分开的时候,有一天清晨想要叫醒她,结果某人大发脾气,还踹了他两脚,其中有一脚还差点踢在重要部位上。 奇葩的是,她醒来以后,什么都记不起了。 想到这里,秦海干脆坐在地板上,安静地听完陆晓岚把跑掉的童谣哼完。 待秦康睡熟了,陆晓岚小心掰开他抓住秦海的手指,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婴儿床上,盖上了薄毛巾。 今天的天气有点热,陆晓岚穿着一件宽身的t-shirt,早已热得满头是汗,胸口处也湿了一大片。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服,想要转身到衣柜上找干净的衣服换上。 可是下一秒钟,秦海已经抱住了她的腰,然后勾在怀里,戏谑地笑说,“你没什么要跟我说吗?” “对不起…”陆晓岚的脸颊绯红,额头就抵在秦海的唇边,心跳在百米冲刺。 秦海摇摇头,“没有其它了?” “你已经原谅我了吗?”这是陆晓岚最关心的问题,一年前他们以那样的方式分开,此时此刻仍旧未能接受秦海还在生,并且没有恨他的事实。 “原谅?”秦海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说原谅,不如说他从未真正恨过对方,“小岚,银鹰的秦海死了。现在抱着你的,是重生后的我。别再问以前的事情,别再纠结为什么我没有死,因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人知道,在过去的一年期间,秦海每天都活在煎熬当中;可是残酷的现实让他深刻明白到一点,浴火重生才能忘记一切仇恨。 “秦海,你再抱紧我一些,否则会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陆晓岚扑在秦海的怀里,发现那种朝思暮想的心跳声,就在耳边。是那么的真实、动听、完美。 双臂把怀中的女人抱得更紧,秦海把头靠在陆晓岚的肩膀上,然后慢慢地顺着脸颊吻过去,最后落在她的鼻尖上。 “可是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秦海微微低头,又吻上了陆晓岚的唇瓣,含住她的下唇,柔声说道,“我想你…” 秦海就是秦海,即使没有动人的情话,但每次都能用相同的三个字,把陆晓岚感动得一塌糊涂。 然而真正让陆晓岚感动的,是秦海接下来的一句话,“我会留下来,照顾你们母子俩。” 原本陆晓岚的内心还有很多疑惑,以及想要知道的真相。可是此刻为止,都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可以一家团聚,这辈子都不要再分开。 微凉的嘴唇印在秦海的嘴角,然后是下巴。陆晓岚的心一颤,发现他的某处早已坚硬如钢。 “秦海…那个…我先去换衣服好了。”陆晓岚的脸颊红如番茄,想要推开身旁的男人,却被他按回怀中。 “都当妈了,你害羞什么?”秦海的笑容坏坏的,眼角也浮起了细纹。 原来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刻下痕迹,除了过去一年里长出的皱纹,还有额头、颈脖和手背上淡淡的疤痕。他在监狱里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苦吧?为什么身上多了这么多疤痕?在过去的一年里,他是否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明明想着不要去担忧过往发生的点滴,可是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陆晓岚就会感到心痛极了。“秦海,儿子还在身旁…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害羞吗?” “你不想想他是怎么得来的?”秦海咬住陆晓岚的耳垂,忍不住调侃说,“看不到你,还可以忍。看到了,就忍不住了。” 微风吹拂而过,陆晓岚齐眉的刘海随风飘动。她的双眸漆黑而明亮,倒映着秦海含笑的脸容。 炽热的情感瞬间爆发,犹如*,身体的交缠把两人曾经的爱意延续。湿透的衣服已经被秦海脱掉,陆晓岚的身体软成一团,勾住他的颈脖,耳边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还有… “哇…”的一声划破了卧室的宁静,陆晓岚非条件反射地从秦海的怀中挣扎开来,狼狈地冲到婴儿床旁边,抱起了熟睡中大声哭闹的秦康。 “乖,康康不怕,妈妈在。”陆晓岚轻轻地抚摸他的小手,慢慢地哭声终于止住了,然后恢复均匀的呼吸声。 秦海脸露不悦,盯着紧张兮兮的女人,教训说,“你一直都是在这么紧张的吗?” “嗯,有时候他玩得太疯,睡着的时候会哭闹。”陆晓岚哄了一会儿,待秦康重新睡下了,才放心地放回婴儿床里。 果然,陆晓岚是个不靠谱的妈妈。秦海在想,以后大概需要花不小的精力,才可以让儿子变得独立起来。 可是没关系,他有一辈子的时候去调教。 “你饿了吗?我给你做饭去?”陆晓岚快速更换了湿衣服,推了推坐在婴儿床边想要逗儿子的秦海,低声阻止说,“别弄醒他,不然我跟你拼了。” 被对方这么提起,秦海也感到饿了,苦思片刻提议说,“你给我下碗面条吧。”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外加一只白煮蛋,是久别重逢后,陆晓岚给秦海准备的第一餐。秦海拿起筷子,盯着碗里的鸡蛋,心里有些感动的同时,也有丝丝伤感缠绕心头。 “给你。”秦海剥开鸡蛋,把蛋黄挑出来塞到嘴里,然后把鸡蛋白夹到陆晓岚的碗里。 虽然这么久过去了,秦海还记得陆晓岚喜欢吃鸡蛋却不喜欢吃蛋黄。她拿起筷子的手微微颤抖,轻轻地夹起,然后放到嘴里。 今天的鸡蛋,是甜的,比蜜糖还甜。 “秦海,很好吃,谢谢。”陆晓岚把筷子搁放在桌面上,安静地盯着对面的男人狼吞虎咽,感慨万分。 时间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早上,他们在詹少的公寓躲避雷子扬的追杀。只剩下一个面饼,他们合着吃,却吃得特别美味。 “等会儿康康醒了,我们出去走走。”秦海提议说。 “好!” 无论秦海要去哪里,陆晓岚从此以后都会跟着,直到有一天,她再也走不动了。 ### 傍晚时分,小溪边。 秦海把秦康的鞋子脱掉,然后放在冰凉的溪水里泡脚。小家伙平时很少玩水,高兴得手舞足蹈,拼命地踩水花,很快溅得陆晓岚满身都湿透了。 “秦海,溪水太凉,康康很容易感冒的。”虽然看到儿子和爸爸玩得如此默契和开心,却还是忍不住提醒说。 秦海并没有理会她的碎碎念,干脆把儿子扔在水里,扶住他的胳膊说,“你太紧张了,小孩子天生野性,不能阻止他的喜好。你看,康康玩得多开心!” 说着,他又教秦康把水浇到陆晓岚的身上。看到她惊恐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儿子,你妈妈太笨,都不会躲。”   ☆、208.新的开始 夕阳西下,残阳映照在秦海和秦康身上,五官如出一撤的两人,就连笑容都是如此的神似。陆晓岚坐在石头上,第一次觉得,原来命运一直都在眷顾他们。 “好了,太阳快下山,明天再玩吧。”眼看天色已不早,陆晓岚再次催促说。秦海的额头渗出了汗珠,强壮的手臂举起笑容灿烂的秦康,温馨的画面让一旁的女人满心愉悦。 今天的一切来得太快,秦海突然的出现让陆晓岚的心情到现在还没平复起来。她很害怕明天睁开双眼,一切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秦海看儿子也玩累了,连忙把秦康抱在陆晓岚的大腿上,扯掉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儿子。“走吧,明天继续玩,我们时间多着呢。” 陆晓岚把秦康抱在怀中,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用手指狠狠地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很痛! 这种疼痛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就像眼前含笑望向自己的男人。“秦海,我到现在都未能接受,你还没死。” “傻女人。”秦海用冰凉的溪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弯曲手指轻敲陆晓岚的额头,“一切都是真的,我回来了,以后都不会走。” 夕阳下男人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和温暖。陆晓岚抱住秦康,身旁的男人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很长,陆晓岚多么希望这一段路,可以慢慢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回到家里,陆晓岚马上到厨房准备晚餐。简单的鱼汤、白菜和红烧肉,是他们重逢后简单却美味的晚餐。 不到半小时,陆晓岚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回到客厅的时候却看不到父子俩的身影。浴室里隐约传来秦康嬉笑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挪开脚步往笑声的走过去,却发现了温馨的一幕。 秦海坐在小板凳上,脱了上衣,正在帮儿子洗澡。小家伙坐在盆中,两只手都抓着玩具,正嘻嘻哈哈地玩得高兴。 “爸爸…爸爸…”秦康把手中的玩具塞到秦海的怀中,眼眉都弯成新月。 秦海低头浅笑,指着手中的玩具教秦康说话,“康康,这是汽车,车…车…” 说完,秦康长大嘴巴,似模似样地跟着念,“车…车…车车…” 站在不远处的陆晓岚心感欣慰,秦康说话比较吃,早前无论她怎么教导,也只会说“妈妈”这两个字。今天秦海刚回来,小家伙已经学会了不少词语怪不得别人常说爸爸在小孩子的心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起来吧,可以吃饭了。”陆晓岚铺好干净的毛巾,提醒秦海把儿子抱起来。 秦海笑了笑,明亮的眸子散发着柔和的目光。那是一种专属于父亲的,深沉和内敛的光芒。 一顿饭下来,小家伙赖在秦海的大腿上就是不肯下来。他时不时用手抓饭吃,还喜欢把沾满酱汁的红烧肉塞到秦海的嘴里,弄得他衣服都脏了。 秦海也不生气,温柔地用纸巾帮他擦拭红扑扑的脸蛋,惹得陆晓岚低声抱怨说,“你对康康真好,看上去简直是模范爸爸,我都吃醋了。” “其实小孩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应付。”秦海得意洋洋地朝陆晓岚打眼色,注意力却很快回到怀中的儿子身上。 看着秦康,他的心总会觉得软绵绵的,就像压在棉絮上,所有的烦忧都变得微不足道。 夜已静,秦海从浴室里走出来,发现陆晓岚已经趴在婴儿床边睡着了,手中还拿着一个布偶。她的睡相不好,头发凌乱一片,宽身的睡衣露出了白皙的右肩。 秦海把头发擦干,轻轻抱起睡着的女人。可是动作太大,在触及枕头的那刻,对方还是醒过来了。 “洗完了?”陆晓岚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抬头望着尺裸上身的男人,轻声问道,“康康今天玩累了,不用哄就睡着了。” 秦海坐下来,把陆晓岚搂在怀中,往额头轻轻印上一吻,“小岚,如果睡不着我们聊聊天。” “好,你想聊什么?”陆晓岚扭动身体,找个个舒服的姿势在秦海的怀中躺下来。 “聊分开的这些日子,我的,以及你和康康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褪去,天边的光亮逐渐洒进来,一寸一寸地燃亮了整间卧室。 秦海云淡风轻地把过去一年的经历,逐一诉说给怀中的陆晓岚倾听。他突然有种错觉,往日的经历,只不过是梦里的一道疤痕,黎明破晓之时,就是重生之日。 梦里他们的相识是一次偶然的相遇,没有仇恨、没有报复,更没有伤害和痛苦。他只不过一个普通的男人,爱抽烟,喝点儿酒,大男人主义;而她不过是长相普通,脾气火爆,却心底善良的女子。 从相识走到相爱,如风般平淡,如阳光般温暖,如他们此刻的心跳那么宁静。 陆晓岚没有说话,抬起头,发现秦海的胡子已经刮了,干净的下巴较以前消瘦了一点。“你知道我为什么把所有的微博删了吗?” “为什么?” “被盗号了…囧…” “…..” 沉默了十秒钟,秦海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大概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奇葩的理由了。 “可是我很感谢那个盗号贼,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因为担心我,特意回来找我,然后决心留下来。”陆晓岚扑到秦海的怀中,使劲地蹭,然后再也不肯离开。“对不起…我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跟你说对不起了…” 如果不是秦康的出生,陆晓岚大概也不能撑到今天,早早随秦海而去。原来上帝关了一扇门,却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阳光依旧会从窗外透进来,只要你坚持,只要你等待。 “秦海,你要试试自己还行不行吗?”陆晓岚说着,伸手就往秦海的腰间伸去。 男人的手臂一扯,翻身把对方压在身下,暧.昧地笑说,“如果行,你要补偿我过去一年来的次数吗?” “休想!” 可是下一秒钟,两人已经坦诚相对。蚀骨的思念化作热情如火的缠.绵,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屋旖旎。 一小时后,秦海满身是汗,却意犹未尽,“嗯,宝刀未老,再来一发如何?” “讨厌,我的腰痛死了...一次好了,不许咬我…” 秦海弯身吻住了陆晓岚的耳垂,轻声耳语,“不咬,亲亲可以吧?” “好…”字还没说出口,秦康洪亮的哭声已经划破了宁静的清晨。 秦海“……” 陆晓岚“…..” 十秒以后,秦海缓慢地抽离了陆晓岚的身体,把秦康从婴儿篮里抱起来,发现小家伙眯着眼,撅起了小嘴。 “他饿了,给我。”陆晓岚伸手接过秦康,打了个哈欠然后开始喂奶。 秦海抓过一旁的衣服为她披上,抱怨说,“衣服穿上,虽然是夏天,早上比较凉。” “都快一岁了,康康昨晚是第一次睡到天亮。以前总是半夜起床吵着喝奶,害得我总会被吵醒。”看着怀中缓慢睁开双眼的秦康,陆晓岚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尖,笑着说,“鼻子长得跟爸爸最相似。” “眼睛像你。”秦海戳了戳秦康的脸颊,坏笑说,“脾气也像你。” 阳光映照下,秦海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那份冷漠已经不复存在,换来的是一份成熟的历练,还有沉稳。 “你回来了,打算回海市探望爸爸和秦朗吗?”陆晓岚冷不防问了一句,补充说,“爸…还以为你在坐牢,老是念着要去探望你,都被我和秦朗胡混过去了。他的身体不好,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他。”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秦海与秦兴平之间的恩怨都变得微不足道。只是他现在的身份尴尬,不过离开一年时间,潜伏在海市的风险还很大,“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过些日子吧…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也是..如果知道你还在生的消息,阿朗会高兴坏了。你都不知道,得知你伤重身亡的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垮了。”陆晓岚又再次皱起了眉头,伸手拍打秦康的脚掌责备说,“坏小子,又咬妈妈…” 秦海不禁叹气,虽然他们之间因为陆晓岚的事情弄得几乎断绝关系,可是自从他入狱以后,都是秦海在找律师和打点疏通。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亲口对秦朗说声“谢谢。” “康康也该断奶了。”秦朗盯着陆晓岚升了级的胸脯,眼前一亮,“啧啧,我现在几乎不能掌握你了…” 呃…秦海,你在自己儿子面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真的好么? 陆晓岚曾经以为,她和秦海的爱情总是轰轰烈烈的,无论是离开还是重逢,都会撕心裂肺、惊天动地。 而事实证明,这么宁静美好地待在一起,即使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都能甜腻入心。她在奶孩子,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观看。 偶尔开开玩笑,或者被他轻轻亲吻额头,陆晓岚的心中都会有种说不清的感动。 “对了,小七最近还好吗?”陆晓岚把秦康放在婴儿床上,随手拿起玩具让他独自玩耍。她有太多说话想要问秦海,却无从问起。而首先想到的,当然是他身边的人。 提起江小七,秦海只是不断叹气,“想不到他的口味如此独特,找了个比自己年长二十年的女人,每天baby前baby后,恶心死了。” “玫瑰结婚了,嫁给一个可以当自己爸爸的男人。结婚的那天,她还给我捎来请帖,让我去观礼。”陆晓岚突然想起,那个在法庭外扇了自己一巴掌的女人。原以为她们的恩怨足以成为一辈子的仇人,想不到到最后都能冰释前嫌。 原因很简单,玫瑰说在最落魄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老公,然后成为虔诚的天主教徒。她从前做了很多错事,也因为自己的坚持才最终等待到现在的幸福,所以必须虔诚地忏悔,主才会祝福他们。 “过去一年发生的事太多,也让我明白了很多。爱一个人,会包容她所做的一切。如果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那么一定要好好活着,阿公才能安息。”说起阿公,陆晓岚的负罪感就会控制不住涌出大脑。 如果不是陈鹰明,大概就不会有现在死而复生的秦海。“如果有机会,带我去拜祭他。我还欠他一句对不起,还有谢谢。” “虽然生前他和妈妈不能在一起,可是死后我把他们合葬在一起。在我的心中,他是我的父亲,妈妈的丈夫。”对于陈鹰明的恩情,秦海只能在下辈子才能还回去。 但如果有下辈子,大概他和陈鹰明都不会选择这条曲折而艰难的路。哪怕只做一个平凡而普通的男人,也不再偏离轨道,走捷径做人。 就这样,秦朗在这个宁静的乡村小镇住下来。 他花点小钱,在镇上租了个店铺,重操旧业,做起酒水的生意来。可是这里不是国际都市新加坡,也不是繁华的海市,价格高昂的红酒根本没市场,而秦海也懂得入乡随俗,兼营销售白酒。 日子过得如陈年的女儿红,甘醇并且能抓紧你的心弦。 邹阿姨和小雨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表示热情的欢迎和款待。他们不知道陆晓岚和秦海之间发生的点滴,以为只是小情侣之间争吵、追回以及和好的小把戏而已。 在秦海回国后的第二年,秦康也已经三岁了,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陆晓岚决定不再待在家里做黄面婆,而是到镇上的成人学校,混了个会计的文凭,美其名曰,“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会有一个懂得理财的好女人。” 虽然他们也会吵架,但吵架以后很快就会和好。太多的离离合合,早已让他们身心疲惫,珍惜眼前人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似水长流的生活,平淡得如同湖面上的涟漪,慢慢地散去,不留一点儿痕迹。但这一切,都是陆晓岚所期待的,期待与这个爱自己,和自己深爱的男人,执手共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